第 34 节 润喉糖

「季先生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绒绒一个人在家,实在无助。不过还好,我住得离绒绒不远,她有什么事,我能及时过来。」

病房里又是许久的沉默,我哥声音很轻:「我本来想着,等我抓到谢海峰,我就回去和绒绒好好聊聊,这些年,谢海峰像块石头一样压在我心上,可是等我真的解决了谢海峰,已经来不及告诉她了。

「绒绒应该没告诉过你,她那次煤气中毒,本是谢海峰冲着我来的。那年我高考结束,如愿考进了警校,谢海峰知道了这个消息,知道我日后必然不会放过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他切开了家里的煤气管道,若不是恰好有邻居敲门,谢海峰怕暴露逃走,只怕他会对绒绒下手。

「偏偏那天晚上,我和同学出去喝庆功酒了。」我哥每每提起这件事情总是懊恼,「若是我能早点回去,绒绒也不至于,现在只能待在家里写写小说。」

「绒绒很喜欢写作,她也很有天赋。」于泽轻轻安慰了我哥一句,「她没有怪过你。」

我哥沉默了许久,又笑了:「我看得出来,她很依赖你。」

……

后面于泽不动声色地挂了我的电话,许久之后他才出来找我,只是他面色无异,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进去吧。」

我进去看我哥,他神色复杂地摸摸我的脑袋,颇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慨,「以后若是于泽对你不好,记得还有哥哥。」

我轻轻「嗯」了一声,顿了顿,趴在我哥肩头,「哥哥和于泽,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

「没良心的,你哥和你认识多少年,你才和于泽认识多久,这就和哥哥一样重要了。」我哥被我气笑了,拧住我的耳朵,有些无奈,「真是女大不中留。」

11

我哥出院回家后,我和于泽谈恋爱都变得小心翼翼。

毕竟身边坐了个人民好警察,负伤也不能降低他的奉献积极性,行走的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把家里的一起都变成部队作风,包括,我。

于泽老师现在对我能够上午十二点之前交上稿子非常惊奇,我默默地控诉了一把:「我哥让我每天早上七点起床,还不准我拖延工作!」

离谱,我明明是个自由职业的小说作者!

在我哥的带领下,我积极工作,锻炼身体,整理内务,服从指挥,越发「刚毅」。

「挺好的,」于泽叛变革命战线,「你的作息确实该调一调了。

「这样我也不会因为去送宵夜被赶出去了。」

我:……

自三天前于泽因为晚上给我送宵夜被我哥抓着撵了出去,我和于泽就再没见过面。

我哥振振有词,说于泽不安好心,哪有人这么晚来给女朋友送吃的,然后把我摁在沙发上讲了半个小时的真实案例,跟总结汇报一样的腔调讲得我昏昏欲睡,大概就是一个女孩子被渣男玩弄感情,多次流产,最后因爱生恨,怒而杀人,锒铛入狱,余生将在监狱里度过的悲伤故事。

我接连敷衍我哥几句知道了,试图争论一下于泽老师不至于这么渣,然后换来了我哥更严厉的批评。

从「女孩子要自重自爱」到「季叔叔在天有灵」,让我直接被我哥的口、(武)才(力)所折服,恨不得给他磕头认罪。

但是这也导致我直接忽略了被赶走的某人,忘了安抚一下于泽老师被扫地出门的心情。

我当即黏黏糊糊地表示,三日不见,如隔九秋,我想他想得天崩地裂,要死要活,甚至愿意在我哥的威压之下顶风作案,出去见他。

于泽:你不怕你哥拧你耳朵了?

我:没事,我抗揍。

于泽:……

当天晚上十点多,于泽给我发

我看了看我哥已经熄灯的房间,决定溜出去会会情郎。

轻手轻脚合上我家大门,我就撞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我确认了一下味道,确实是于泽老师,才伸手环上他的腰。

冬日渐冷,于泽还是穿得单薄,我仰起头:「你怎么还穿得这么少?」

「不少。」于泽轻轻吻了吻我的眉心,手指插进我的发间,试图用身体为我挡住漏进来的夜风,我俩站在静悄悄的楼道里,连感应灯都没惊动。我突然笑了,摸摸于泽的后腰,轻声问道:「你说,我们像不像早恋的小情侣,怕被家长发现,谈个恋爱还要偷偷摸摸?」

「这个素材你大概用不上,」于泽对我想什么心知肚明,他带着笑意,「现在绿水禁止一切早恋行为。」

我不满地撅起嘴,将安全老师加入今夜暗鲨名单,「我是不是,该策反你加入安全部门,为我的车车保驾护航?」

「所以,你打算怎么策反我?色诱?嗯?」于泽的尾音带上一股撩人的意味,惹得我将他推到墙上,像个女霸王一样踮起脚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色诱完了,可以吗?」

「不够。」于泽一个转身反客为主,将我圈在墙角,他俯身吻住我,身影直接将我笼罩。头顶的感应灯被惊亮,这个地方实在刺激,只要我哥用门上的猫眼往外瞄一眼,就能看见在门外的我们。

我被于泽吻得大脑一片空白,双手扣在他的腰身上根本不知道松开,直到他起身我才反应过来,像是做贼心虚一样瞥向大门上的猫眼,生怕与我哥对视上。

于泽摸摸我已经有些冰凉的手,看着我心虚的样子有些想笑,他倒是坦然地按下电梯,带我下楼,等电梯的时候我一直怕我哥突然开门出来揍我,于泽倒是淡定地将我搂进怀里,美其名曰怕我冻到。

我:……于泽老师你抗揍吗。

于泽带着我上了他的车,车里有他早备下的红糖枸杞粥,于泽看着我小口吃完,「季先生还没发现你出来了?」

我也奇怪,本来做好了挨揍的准备,手机却没有一点动静,一摸兜,完蛋,手机和钥匙都没带。

于泽示意我抬头,我家的灯亮了。

我凉了。

于泽笑了,发动车子,「走吧。」

「去哪?」

「带你私奔。」

12

路上我试图说服于泽,现在回去我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明天再回去,于泽真的可能要给我收尸。

于泽轻轻瞥了我一眼:「刚刚我向季先生报备过了。」

「……我哥怎么说?」

「他希望我比较抗揍。」

我默默扎紧安全带:「那我们还是私奔吧。」

「我哥当年在警校打架,基本上是以一当十的存在。」

「嗯,」于泽点点头,「既然少不了被季先生揍一顿,那就做得更过分一点好了。」

随后我被于泽拐回了家里。

作为一个独居男士,于泽的家里干净得超出了我的想象,而给撸给抱给亲亲的大橘成功俘获了我的芳心,于泽带我参观他的家时,我全程注意力都在怀里的大橘身上。

「这个房间以后可以做个衣帽间,但是我的衣服不多,暂时用不到,等你以后用好了。

「这个房间是客房,我放了些星黛露的玩偶和粉色的被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个房间是我平时睡觉的房间,但是我不知道你喜欢怎么布置,所以只放了些必备的家具,以后你看着摆好了。」

我一边点头一边看,手里撸着软乎乎的大橘,要不是我哥严禁家里有除了我之外会掉毛的东西,高低我要整几只猫养养。

于泽见我全程头都不抬,实在是忍无可忍地将大橘提溜到一边,「绒绒?」

我抬起头,有些怅然若失,于泽摇身一变,从和我私奔的真爱变成了拆散我和大橘的坏人,他气笑了,捏上我的脸,「我收拾了三天,本来以为你会喜欢大衣帽间,会喜欢星黛露和粉色的大床,没想到最吸引你的是橘猫。」

我察觉到于泽老师对于拐我回家蓄谋已久,当即安抚面前的男人:「不不不,最吸引我的,还是于泽老师。」

「真的?」

「真的真的。」我偷偷瞥了一眼三分钟一顿饭的橘猪,目光真诚地看向于泽老师。

于泽微微叹了口气,单手摘了眼镜,我又又又被他堵在墙角亲了。

自绿水禁止开车之后,于泽变成了一个亲亲怪。

哪都亲。

在哪都要亲亲,哪里都要亲亲——当然是指锁骨以上部位。

我用给橘猪顺毛的手法给于泽老师顺毛,效果同样显著。

情绪稳定下来的于泽老师温柔地给我提供了粉色的拖鞋和牙刷。

然后我洗漱完快乐地抱着橘猪去睡了客房。

于泽:?

第二天于泽送我回去的时候,我哥就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我俩:「还知道回来?」

我怂怂地杵在门外准备挨训。

于泽则是若无其事地和我哥打了个招呼并表示给他带了早饭。

我哥斜了我一眼,转身进去了,于泽紧随其后,留下准备挨揍的我,被反锁在门外。

我:?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十五分钟后我哥过来开门,于泽坐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地看着我,我紧张兮兮:「我哥打你了?」

于泽轻轻摇摇头,并不说话,我伸手去摸他的腰腹,于泽躲闪了一下,倒抽了口冷气。

我扭头与正在吃早餐的我哥对上,我哥不急不缓地撕油条:「……他就挨了我一拳。」

「哥。」

您老人家也念及一下自您出院以来于泽的送饭之恩吧,要不是于泽老师变着花样上门送饭,这段时间您老人家会顿顿饺子皮肉丸汤好吗。

「滚蛋。」我哥不耐烦地呲我一句,「他屁事没有。」

迫于我哥的威压,我实在不敢回嘴,只能蹲在于泽面前,轻轻试探,「你伤到哪了?」

于泽老师身高腿长,偏生腰身被复古牛皮腰带束得极细,我看得眼馋。

于泽老师按住我作怪的手,声音极低:「别乱按。」

我仰起头与他对视,于泽喉结上下滚动,我看出来他想亲我,奈何家里还有我哥在。

端着豆浆的我哥与我俩对视上,冷哼一声,一饮而尽,摔门进了房间。

于泽拉起我坐到他腿上,手里仍握着我的手腕,他浅尝辄止地吻了吻我的唇,「我没事。

「刚刚有被季先生气到,所以想气回来而已。」

我很好奇我哥到底和于泽说了什么,于泽闭口不谈,只是又浅尝辄止地亲了我几下,起身告辞了。

他还要上班,家里又剩下了我和我哥两个人。

我大着胆子去敲我哥房门,我哥半天不理我,最后忍无可忍:「滚进来!」

拿乔这件事,我俩应该是属于一脉相承。

我探头进去,做好了被我哥扔东西砸的准备,不想我哥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归队,「你怎么这么早就要走?」

不至于被我俩刺激成这样吧?

「伤好得差不多了,队里事情还不少,」我哥一边叠着衣服一边说,「谢海峰的判决一日没下来,我一日不安心。」

「他一定会是死刑。」我蹲下帮我哥整理着行李箱的东西,专心地在行李箱里找角落再给我哥塞塞,我哥半晌没接话,最后俯身揉揉我的头:「哥哥保证。」

「我给爸爸备了酒,」我哽咽了一句,这些年我早已将季叔叔视为父亲,只是他生前一直不许我改口,「你回去之前,我们去看看爸爸。」

「好。」我哥继续翻着柜子底下的东西,突然丢过来他上次留下的存折,我拉开行李箱夹层的拉链准备放进去,我哥制止了我,「那是给你的。」

我「嫌弃」地塞进行李箱:「不必,我现在挣得比你多。」

「那是给你的嫁妆。」我哥抿抿嘴,「听话,拿着。」

我还没感动地说点什么,又听见我哥凶巴巴地训我:「你成年了,我也不能不让你交男朋友,但是你要敢未婚先孕,我打断你的狗腿!」

我泪眼汪汪:「哥……你不应该,打断于泽的腿吗?」

13

我哥归队之后,于泽想让我和他同居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是碍于我哥临走时的威胁,为了我的狗腿和于泽老师的大长腿,我只能装作听不见。

但是于泽跟我说其实橘猪怀孕了。

而当下橘猪快要生产了,但是他得出差一周。

于泽老师一脸为难,说此次出差实在是推脱不掉,他又找不到合适的人照顾橘猪。

然后以橘猪换个环境会应激为由,郑重地将他家钥匙交给我,请求我到他家去住一周,照顾一下即将临产的橘猪。

我在于泽老师恳求的言辞下稀里糊涂地应下,被于泽老师连人带电脑打包送到他家。

于泽老师扬长而去,临走还不忘提醒我记得每天写稿。

我和橘猪无语对视几秒,它低头干饭,我火速开电脑。

搜索一下母猫的接生教程。

橘猪吃饱了过来蹭我,它颇有分量的身子瘫在我的腿上,我挠挠它的下巴,叹了口气:「你真是和你爹一样心大。」

要是今天晚上就生了我可咋整。

……

我可真是个预言家。

半夜我被羊水破了的母猫惊醒,现在我左手剪刀,右手酒精,桌子上摆着和兽医小哥哥通话中的手机,只等橘猪一朝分娩,瓜熟蒂落。

而此时于泽拖着行李箱回来了。

「飞机延误了。」于泽叹了口气,「广州那边接连几天暴雨,大部分航班都被推迟了,我和对方商量了一下,还是改为线上会议。

「你的电话打不通,」于泽捏捏我的脸,不动声色地挂掉兽医小哥哥的电话,「所以我回来看看怎么了。」

我俩蹲了后半夜,终于蹲出来了两只小奶猫。

我比刚当妈的橘猪更激动。

「于泽!」我从背后偷袭他,正在给橘猪弄鸡汤的于泽老师身形一僵,我浑然不知,双手扣在他的腰上,掩不住地雀跃,「我们有小猫了。」

……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住在于泽家里了。

实在是小猫太小,橘猪它翻脸不当妈,我和于泽多次尝试往小猫身上涂橘猪的气味,橘猪就是一副「谁爱带谁带,干饭要紧」的表情。

我和于泽如黑白班轮替的新手爹娘,一直伺候着这两只小崽子能跑能跳,橘橘胖胖。

于泽回来的时候两只小猫正抓着我的拖鞋玩,他眼见我日渐沉迷养崽,无心写稿,当即旁敲侧击问我下一个新坑什么时候挖。

我假装没听见这个话题,兴致勃勃地告诉于泽两只小猫我取了大名。

小名叫月月和圆圆,大名就叫南宫牧月和上官怀渊。

于泽垂死挣扎:「……用在小猫身上,是不是有点过于隆重了?」

「那,百里玄月和尉迟汇渊怎么样?」

「你先给你新文的男女主取个名字好不好?」于泽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拒绝成为赶稿社畜,理直气壮,「我这些日子忙着替编辑大大带猫,应该属于工作内容的一部分吧?」

而于泽毫不留情,一手一猫,关进猫笼,「快写,交出大纲才能赎猫。」

我:……放开我的崽!

……

虽然我很想混吃等死,但是于泽老师不答应啊。

看着南宫牧月和上官怀渊在笼子里冲我喵喵叫,刚当猫妈的我当即打开电脑速度码字,等我码到深夜起来接水,发现两只小崽子的亲妈橘猪在偷吃给小崽子准备的羊奶。

「于泽!」我推开于泽的卧室准备告状,哪知道于泽老师刚冲完澡。

「打扰了。」

我在于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速度关上门,然后又趁他没反应过来速度打开了门。

有时候是女朋友不能看的。

「怎么了?」于泽换上家居睡衣,两只小崽子在他的床上打闹,我盯着于泽老师修长的腰身心里开了一万字的车,嘴上还在告状橘猪偷吃。

于泽不急不缓地走过来,身上还散发着沐浴后的味道,我色迷心窍地摸上他的腰,于泽被我挡住,「怎么了?」

「啊,没事。」我让出路来,后背贴着门框,努力保持一个纯洁的微笑。

我总不能说我馋你身子吧。

于泽仿佛会读心术,他故意在我身边停住,与我贴得极近,「真没事?」

「……想亲你。」我含糊一句,趁于泽还没反应过来,咬上他的唇瓣。

实在是素日于泽老师捂得严严实实,现在他不过露出了胸口的一小片皮肤就能让我色心大起,我咬了他一口,想着下一篇就写文弱书生被女土匪扛上山劫色好了,而面前的「文弱书生」已经钳住了我的双臂,将我按在门框上加深了这个吻,「专心。」

两只小崽子悄悄从我脚边溜了出去,于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卧室的门,将我按在门上亲吻。

实在是美色误人,等我躺到于泽的床上时,才想起来我哥的警告,当即软了嗓音:「别……

「……我怕我哥打断你的腿。」

于泽在我耳边低低一笑:「那明天就结婚。」

  • 完 -

□ 十里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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