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姐,这里很危险。」
我压低声音,怒道:「既知危险,你为何而来!」
「为了丞相府,更是为了小姐!」
47
狗子还在四处派人在宫外追捕燕。
殊不知,燕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皇宫里,多了一位会飞檐走壁的浣衣局宫女。
每夜,燕都挑夜深
人静的子时来梁梧宫寻我。
终是有一日,她忍不住了:「小姐,丞相府没了,您为何……」
我替她补充完整后半句话:「你是想说我为何还如此冷静,对吗?」
因为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报仇法子。
也因为这个法子急不来。
所以要慢慢等,等到事态合适之时,才能实施。
48
狗子最近又明着暗着示意我,该说出东秦城另一处矿产所处何处了。
天知道那矿产所在何地啊。
我装傻,装听不懂:「臣妾最近头疼。」
「这时是头疼,来日便是脖子那里疼了。」狗子在这是威胁我,若不说实话,便砍我头呗。
狗子说:「东秦城这么大,这么多山,应该不止那一处铁矿。」
这是一道送命题,说是与不是,都很要命。我只得轻声说道:「爹爹只和臣妾提起过太隆山。」
既然要打战,那津国此时此刻,是最需要铁矿铜矿的时候,因为需要用其来制作精良的兵器。
狗子似乎不想与我再耗下去,他起身离开,边行边道:「朕有事要忙,皇后便慢慢想罢。」
49
隔日,狗子又来了。
他带来了皇长子周渊,让我见一见这孩子。
我一向便不怎么喜欢孩子,尤其还是狗子的孩子。
「一年前,渊儿刚出生时,朕和你说过,要你对这孩子视若己出……」他笑了笑,「这事,皇后还记得吗?」
记得,当然记得。
那时候狗子还带了满满一箱的黄金过来,要我保证,会对这孩子视若亲生。
我是有病吗?
为何要对杀了我亲人的狗子的儿子,视若亲生。我不掐死他,已经算仁慈了。
「这孩子将来会是皇太子,如若皇后成了他的生身母后,那他便会一辈子孝顺你。」
「陛下想说什么?」
「朕将来,会赦免丞相府的奸臣罪名,给你爹娘安排好风水墓地。等渊儿登基,到那时,你将会是津国最尊贵的皇太后。」
50
狗子这是打算故技重施?
就像当年在牢房里一样,用好言好语迷惑我。
当年他夸下海口,会保我和爹娘他们,安然无恙,平安一世。
可事实是什么?
他们死了。
尸骨无存。
狗子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他第二次?
简直是可笑,又荒唐。
「宫外如今,四处在围捕柳,皇后如今,还有谁能依靠?除了朕。」
「只有朕能保你一命。只要你乖乖告诉我柳何在,矿山所处何地,朕发誓,这辈子,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
51
狗子急了。
他急需钱,充盈国库。他急需兵器,装备将士。
因为津国准备和邻国开战了。
在先帝昏庸的那十年时间里,与我们疆土相邻的荣升国一直在招兵买马,制作最精良的铠甲,最坚硬的武器。而在那十年时间里,津国奸臣当道,忠臣受冤,百姓民不聊生。
哪怕狗子登基后力挽狂澜,除奸臣,安百姓,但先帝在位的最后十年里,他几乎没有怎么管过朝政,一切的朝政开支都经官员之手,这其中,又有多少个官员,是为国着想,为民造福的?
幸亏有那些忠厚老臣帮忙兜着,才兜到狗子登基,津国还能再撑一会。
但是无论怎样,津国国库空虚,一直是狗子的心头大患。
52
狗子的那番话有打动我吗?
没有。
最近朝中主战派官员和主和派官员吵得火热,主战的官员说,敌军将兵临边境线,为了家国,必须得战。
主和一方的官员说,一旦打仗,劳民伤财不说,津国的百姓才安居乐业多长时间啊,又要经历战火,过不安生的日子。
各方都有各方的道理。
我看得出,狗子是主战派的。
他也想在守住津国疆土之余,为津国争取更大的利益。
我笑着旁观这一切。
骂我冷血自私吧。
我不介意。
53
燕从宫外带回来一个消息。
狗子秘密宣了承珉公子回京。
承珉公子乃是狗子的亲姐姐倪淑长公主和倡严驸马的长子,武艺超群,文武兼备,是一位领军之才。
当年狗子还是太子时,承珉公子曾是狗子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可狗子在登基后,下了一道圣旨,让他们一家远离京都,奔赴先帝划给倪淑长公主的封地。
狗子当了皇帝,坐稳了皇位后,在对拥护他登基为帝的朝臣的嘉奖里,也没有承珉公子的名字。
因为狗子是先帝在四十岁时才得来的儿子。在那之前,先帝未曾年老昏庸,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他一眼便看中才五岁的小承珉,觉得这孩子很是聪慧,便立了一道圣旨,若此生无子以承皇位,将让这孩子为太子,承帝位。
但立了这圣旨的后一年,狗子便出生了。
狗子很是忌讳承珉公子曾被先帝「委以重托」——若无皇子,便立他为太子。所以在登基后,便火速下圣旨让倪淑长公主一家前往封地,还特此嘱咐,若无皇诏,倪淑长公主一家不得入京。
54
狗子是个好皇帝。
他日理万机,为国为民,耗费心血。
这一点,我不否认。
但他没什么心肝,在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后,便会将曾经鼎力相助和合作过的人一脚踹开。
不留一分余地。
老爹当年和狗子详谈过一夜,才同意交换解药。老爹说狗子已经当了皇帝,还有幽兵符在手,能调动四十万护城军,自己注定是输了的。
他要狗子保证,日后不伤自己家人一分一毫。
狗子答应了。
这才互换解药。
丞相府与狗子勉强算是合作关系,大家谈好条件,各归其位。
但承珉公子不是,他曾经多么鼎力相助于狗子,为他卖命,在逼宫先帝那时,与皇宫的禁卫军誓死相拼,还被刺瞎了一只眼睛。
这样为自己亲舅舅卖命的人,他最后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来自他亲舅舅的一道圣旨。
自此离京,若无皇诏,全家不得入京。
此诏,相当于流放倪淑长公主一家子。
55
承珉公子进京了。
这说明主战派中,没有狗子想用的人,没有狗子觉得能担得起此次和荣升国打战的主帅之人。
事态演变至今,已然发展至合适之时。
先前燕也问过我,丞相府没了,我为何还能如此冷静地待在宫内。
我说,我在等机会,要等到事态发展至合适之时,才能将狗子一举击杀。
如今,机会来了。
承珉公子进京了。
他一进京,并未马上进宫拜见狗子,而是在倪淑长公主在京都的府邸逗留了一个下午,直至狗子下了口谕,让太监前往长公主府传他入宫,他才动身入宫。
56
我信世间真的有以德报怨的人存在。
但我不是这种人。
我相信承珉公子也不是。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待我好,我便加倍对你好。但若他人伤我与家人一分,我只会加倍奉还。
这个道理我懂。
承珉公子也懂。
如果他能原谅狗子之前对他的所作所为,便不会在倪淑长公主府逗留那么长时间,都不肯进宫去见狗子。
在他心底,大抵也是不愿意再见到自己这位凉薄的舅舅吧。
57
在承珉公子进京的第三日,狗子于宫内为承珉公子举办了接风洗尘的家宴。
太后头风病发作,故而不出席此次家宴。
后宫嫔妃,也没有资格出现在家宴上。
所以,最后是我陪着狗子,共同出席此次家宴。
在这冷冷清清的家宴上,我拿起酒杯,笑着敬了承珉公子一杯酒,他也满脸笑意,起身回敬我一杯酒。
人人都各怀鬼胎地坐在宴会上,表面笑着说话,敬酒,回酒,交谈……
我只觉得,包括我自己在内,一个个都虚伪得很。
58
当夜,我便让燕暗中离宫,去约见那位承珉公子。
整个梁梧宫都是狗子的人。
我很难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避开他们的监视,与承珉公子相见。
后来,偶然一日。
承珉公子被狗子召进御书房。
我正好端着莲子羹在御书房外等候。
等了有一会,狗子派人喊我进去。
「这是臣从平源城带来的礼物,特此献给陛下与娘娘。」
狗子收下了礼物:「皇后也收下承珉的礼物吧,都是自家人,别见外。」
59
过了一会,又有些主战派的朝臣在御书房外等着面圣,商议国事。
狗子便让我和承珉公子先行告退。
我邀请承珉公子前往梁梧宫,取两盒上等茶叶,作为他赠我夜明珠之回礼。
我假装客气,他也接受了我的假装客气。
到了梁梧宫后,我又邀请他下棋。
在梁梧宫的凉亭里,我和承珉公子在对棋,宫人都站在远处,没人能听见我们之间的谈话。
「娘娘那日,派人前来,存的是何意?」
「你恨你舅舅吗?」我意简言赅,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恨吗?」
他笑了笑,直言道:「恨。」
他又问我:「娘娘此言,意欲何为……」
「意欲弑君。」
我微微笑道,望向他:「敢吗?」
此刻的他浑身上下笑意与杀意共存,眼里含笑,但说出的每个字都充满杀意:「弑君而已,有何不敢。若有机会,杀了便是。」
60
「娘娘需要臣,做什么?」
「承珉公子可曾听说过天门山庄吗?」
听见天门山庄这四个字,他忽而抬头看向我,我也同样注视着他,大家的眼神碰撞在一起,两股恨意,彼此交汇。
他恨凉薄无情的狗子。
我恨灭我全家的狗子。
大家都有着共同的敌人。
良久,他才道:「娘娘好智谋。」
本朝出过两位女丞相。
一位姓袁,出自七十年前,效忠于狗子的皇爷爷。
一位姓林,出自十五年前,狗子他老爹还未糊涂的时期。
只是后来狗子他老爹越老越昏庸,林丞相多次进谏,要求先帝莫放过多的权力给朝中「大臣」,以免「大臣」权力过大,一手遮天。
她口中的大臣,便是后来的奸臣。
可先帝未曾将林丞相的话听进去。
朝中,乱象横生。
贪污的贪污,私自圈地建庄园的,买卖官职的,欺压百姓的,强抢民女的,屡见不鲜。
那十年,于百姓而言,是多么的黑暗。
61
林丞相见朝堂如此,见君王也如此,便自请辞官返乡。
后她凭一己之力,创立天门山庄,成了天门山庄的庄主。
两年前她重病不治离世,又传庄主之位于其大弟子。
天门山庄在世人眼中,是天神般的存在。
他们开设天门医馆,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天门医馆门前挂有一块牌匾,风吹雨打皆不倒:进此医门者,不论三六九等,不论富贵贫瘠。
天门山庄不仅开设医馆,还招收门徒,传承兼爱天下之仁德理念。
先帝忙着沉迷女色,对天门山庄的建立不怎么理睬。但狗子控制欲太强,他不允许在自己的国家之内,子民对天门山庄的爱戴远超自己,所以他在登基的这两年时间里,极力打压天门山庄。
62
「所以,娘娘是想与天门山庄联手?」
我提醒他:「不是我,而是我们。」
「天门山庄与江湖多有往来,仅凭我们之力杀君,很难。」
他问我:「若要与天门山庄有接触,派那晚那位前来约见我的侍女便是,娘娘何须与我合作?」
我摇头直笑道:「她不能暴露身份。」若谋反失败,名单上不会有燕的名字。
承珉公子说道:「娘娘并非传闻中那般无义。」
「你错了。」我浅笑道,「有时候,有情有义也能是装出来的。」
63
「若谋反失败,会死。」承珉公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
他在用最平淡的语气警告我,谋反失败的后果,有多可怕。
我微微摇头,表示这个后果,我并不惧怕:「死亦何妨。」
我反问他:「你怕吗。」我无后顾之忧,而他有,他有父母。
他似乎看穿了我心中所想,继续平静道:「近些年,父亲离世,母亲病重,若谋反失败,到时候还能相聚,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还能做伴。」
64
自那日在梁梧宫相谈过后,有一段时间,我再也没见过承珉公子。
狗子经常一下早朝便召承珉公子前往御书房,他俩在御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天,商议与荣升国对战之事。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承珉公子并无时间能与天门山庄谈及合作之事。
直到有一日,承珉公子通过燕,给我传来了消息。
天门山庄同意了此次合作之事。
因为一旦狗子处理好与荣升国对战之事后,转过头就会像对丞相府一样,蓄力待发,灭了天门山庄。
丞相府就是前车之鉴,这一点,天门山庄的现任庄主也懂。
所以,大家目的一致,利益一致,既然目的利益一致,那便都是朋友。
丞相府在东缙城,的确有两处金库,藏有黄金万万两。
我让燕将东缙城其中一处金库的钥匙交给了承珉公子。
我只管出钱,出谋划,然后安心留在宫内。
其余一切,天门山庄与承珉公子会安排好。
65
我不介意,自己是否能亲手杀了狗子。
我在意的是,狗子必须死。
既然我没能力亲手杀他,和别人合作,借别人之手,也是一样的。
只要结果是一样的就行。
与荣升国开战的前一个月,狗子又来问我东秦城矿山何在。
我将一处铁矿的位置告诉了他。
在燕穿夜行服想要带我离宫的那个晚上,她将一个小盒子交给我,说是父亲给她的,若自己日
后遭遇不测,便将盒子转交给我。
盒子里面有一张羊皮画,画着东秦城矿山的位置,与东缙城金库的位置。
就算我把铁矿位置告诉他,我怕他,也没命挖。
和元二年初春,津国与荣升国开战。
狗子任命承珉公子为主帅,领兵出征。
不知是不是因为津国许久未打过战的原因,前线节节败退。
狗子为舞将士们的斗志,御驾亲征。
这一点,正是我们所期盼的。
66
在杀狗子的计划里面,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他离开皇宫。皇宫守卫森严,御书房周围地形复杂,还有四大护卫守着,杀手刺客很难接近。
在皇宫里,就算趁着天黑,有夜色掩护,燕进出梁梧宫,有好几次,她都差点被发现。
幸亏燕轻功了得,逃得快。
所以要杀狗子,必须得选在宫外。
御驾亲征,前往前线,一条多么完美的刺杀路线啊。
一次刺杀不成功,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每次刺杀,杀手的剑刃上都会抹上毒药,只要轻轻滑伤狗子一点,他的伤口便会沾上毒药,即刻毙命。
67
狗子的尸体,是随着荣升国战败的消息一起回宫的。
津国死了君王,但也打胜了仗。
一时之间,举国上下,不知道是该悲该喜。
我不在乎天门山庄与承珉公子是用什么手段杀了狗子的。
当我看见狗子的尸体真真切切出现在我眼前时,那一刻,我忽然很想笑。
想得意地大笑一番。
但在太监宫女面前,我得绷住不笑。
心里的喜悦无从袒露,我只得捂住双脸,趴在狗子的尸体上「微微抽泣」,其实是喜极而泣。
他终于死了。
68
过去这两年,狗子一直在收拾先帝留下的烂摊子,如何安稳人心,成了他首要的关键事。
先帝不得民心,但他好歹有忠臣能替他兜着,好歹那时候津国国库充盈,还有狗子他皇爷爷能打战,把周围的国家都打怕,以至在那昏庸的十年里,周围国家都顾及津国曾经的铁骑,无坚不摧,所到之处,皆成津国疆土,从而不敢踏进津国领土一步。
但狗子登基后,满朝堂都几乎是奸臣,国库空虚,荣升国又在虎视眈眈。
如果我和狗子之间没有血海深仇,如果我的立场不是与他对立,这样勤劳英明的皇帝,将会是津国的荣幸。
只是,他得了民心,并不得人心。
他高估了承珉公子的忠诚之心,更低估了承珉公子对他的恨意。
忠诚这个东西,是随时都能变的。
尤其是当年狗子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厚道。
69
狗子死了。
太后时常头风病发作,再加上她患有顽疾,要靠药物维持性命。
整个皇宫,能主事的只剩我这位皇后娘娘。
不断有朝臣前来梁梧宫求见我。
有些朝臣要我辅佐皇长子,代理朝政。
有的朝臣要我选立摄政王,让摄政王监国。
听着这些朝臣吵吵嚷嚷的声音,我嫌烦,干脆禁闭宫门,谁来都不见。
70
新帝登基后,我将整个梁梧宫的宫人,里里外外都换了一遍。
燕代替了嘉盈的位置。
我终于不用活在被狗子日夜监视的日子里了。
这样的日子,真好。
就连呼吸,都顺畅了。
一日,燕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太后娘娘,摄政王求见。」
「宣。」
「娘娘已成太后,为何还不挪至昭徽宫。」津国历代,皇后居梁梧宫,太后居昭徽宫。
我柔声说道:「住习惯了,懒得挪。」
71
「臣认识娘娘后,一直只觉得娘娘心冷,可如今更觉得娘娘好耐力,先帝离世三月,一直未曾问过臣,先帝死因。」
我笑了笑,觉得这个问题甚为无趣:「只要他死了,这就足够了。就比如吃鱼,我一般只关注是做成红烧鱼还是清蒸鱼好,而不是关注如何杀鱼。我只看结果,不在乎过程。」
我继续说道:「之前津军在与荣升国对战时,节节败退,这其中必有你这个主帅的功劳吧……」如若不是这样,狗子便不会御驾亲征。
「臣只觉得娘娘不是男子,真可惜。」
「我身为女子,也并不觉得可惜。」
老哥以前告诉过我,只要足够强大,无论男子女子,一样能成就霸业。
可惜老娘对成就霸业,无甚兴趣。
72
摄政王承珉将金库钥匙交还给我。
我之前便告诉他,这个金库,是奖励,一旦狗子死了,里边用剩的金条便全然属于他。
「荣升国的战败金,够国库撑一会。」
我说:「若是你想当皇帝,那孩子留或不留,都可以。」
「那娘娘不想继续当太后吗。」
「不想。再过一月,宫里便会传出太后重病离世的消息。」
「娘娘想离宫?」
「很早便想离开这个破地方了。这几个月待在这里,只是想享受一下当太后的感觉,后来觉得,也不过如此。」
「那皇太妃?」
周渊是庶子,他成了新帝,他娘江充媛也当不了太后。我是周渊的嫡母,是名正言顺的太后,而他娘只能被人尊为皇太妃。
「你随意。」
73
离宫那天,天很蓝,云很白。
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心底的恨意,逐渐减少。
官道上,两匹马。
一黑一白。
「小姐,以后咱们要去哪里?」
「四处为家。有钱在手,再有你保护我,咱们以后江湖横着走。」
燕点头:「好!」
番外:我和燕的日常
1
我离宫的第一年,在津国的东淮城买了一座宅子,提名「菀府」。
菀是津国第一大姓,姓菀的人很多。
我也懒得为了隐藏踪迹,去更换姓氏。
如若有人想杀我,无论我怎么隐姓埋名,他们都能找到我的。
2
认识燕这么久,她很多时候都是女扮男装。
除了曾在宫内假扮过宫女以外,在宫外,我从未见过她姑娘家的打扮。
有一次,在东淮城的一间成衣铺,我专门订制了一身粉色的涟纱薄芸裙送给燕。
但燕没领情,一直在摇头拒绝,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小姐,属下决不穿这身衣服。」
「穿吧穿吧,粉粉的多好看呀……」
燕很坚决:「小姐,属下办不到。」
3
虽说我「定居」于东淮城,但其实一年中只有一半时间待在这里,另外一半的时间都是带着燕一起游走于全国各地。
在此期间,我会依照心情来选择男装出行还是女装出行。
但我发现,无论男装还是女装,总有人会来与我搭讪……
男装时,都是些姑娘前来问我可曾婚配。
当我恢复姑娘的打扮时,总有那些个登徒浪子来调戏我。
一般遇到此情此景,燕都会低压声音,冷漠道:「小姐,是断他手还是断他脚?」
我答曰:「还是断他命根子吧,怕他去嚯嚯其他姑娘。」
4
某年,我与燕骑马路经一山路,被一伙山匪拦下。
那山匪老大的妹妹一眼相中燕,说要抢燕回去当夫君。
而那山匪老大,和他妹的说辞几乎一样,要抢我回去当压寨夫人。
燕在听到山匪老大妹妹的话时,还未有怒气,但后来听到山匪老大口中吐出的那几个狗字时,怒气一瞬间猛增:「你等着瞧,待我撕碎你那张狗嘴。」
打斗场面,非常混乱。
燕以一敌二十,打得那群山匪满地找牙。
燕问我:「小姐,可要全杀了这群山匪。」
我淡淡道:「剿灭山匪,是官府的事,我们便不必费这个劲了。」
费力不得利的事情,我一般不做。
5
「小姐。」
燕有一日问我:「若属下一辈子不嫁人,陪在小姐身旁,小姐可会嫌弃属下?」
傻姑娘,我笑着告诉她:「我为何要嫌弃你呀?」
「若属下是男子该多好……」
「为何想当男子?」
「因为……」燕停顿了一会,「这样的话,属下便能将小姐保护得更好。」
我望着她:「其实,你如今已经将我保护得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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