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恶毒女配一点也不恶毒记

傅锦云的胳膊上有一块小小月牙胎记。

说来也是缘分,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姑姑念了九年的孩子找到了。

可惜,傅锦云好像并不相信她的话。

孟清和只好把她姑姑生前视若珍宝的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玉佩给了傅锦云,傅锦云接过后呆坐了一下午。

孟清和不知道那块玉佩的含义,傅锦云却是清楚的,这是他八岁那年用偷偷攒下来的钱买给他母亲的新年礼物,原来,她没有不要他,她只是生病了没有办法来找他。

孟清和再次见到他时,发现他好像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么冷漠了。以前他虽外表看起来温柔平和,骨子里却是冷漠异常。就比如他们的初见,若不是那时他身边有人在,根本不会出手的。

这次回来,孟清和有个重大发现,傅锦云有时会对着一个早就枯萎的花环和一个丑陋的面具发呆。

她去问傅锦云,可惜只问出是个小姑娘送的。

她没在意,十五六岁是小姑娘,七八岁也是小姑娘。看这两样东西也不像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会送的。

不久,她就和这个小姑娘见面了。

小姑娘看起来凶巴巴的,却又十分有礼貌,着实有趣。

陈国的除夕宫宴,当晚她混在那群杀手组织里,射向林素的那支箭是她放的,她只是看了傅锦云一眼,傅锦云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苦肉计,最容易取得信任,拉近感情。

傅锦云曾问过她,为什么要帮他。

她其实只是想找个事干,帮他和帮别人没有什么区别,只要庆姜国未来的主人不是孟梵。

可惜,那个小姑娘突然跑出来了,傅锦云正要拉开她,不过他的那个陈国哥哥动作更快一步。

孟清和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场景,默默地退到黑暗处,改变装束。

从那以后,她发现傅锦云并不是那么想回到庆姜国,他开始犹豫了。

既然他已经不是那么想回去了,她也不必再费心费力,她打算到处走走

,然后再换一个人选。

过了三年,她终于回到了庆姜国。不久前她得到消息,孟梵的母妃和四皇叔的私情败露,而孟梵是他们的孩子。皇帝大怒不止,虽然喜欢男人,可不代表他喜欢绿帽子,被当作太子养了十九年的太子居然是别人的种,他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们。

在雾桦山的长阶上,孟清和遇到了孟梵,他一身狼狈,显然是刚摆脱追杀不久。

十九岁的孟梵,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也没有了少年的特有朝气,看起来宛如一潭死水。

两个人隔着三个石阶,一个在高处,一个在低处。

孟梵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们不是亲姐弟,我们可以在一起。」

孟清和淡淡道:「我喜欢女子。」

孟梵向上两步,想要拉她的手,被孟清和避开了。他一手抓空,然后维持着这个动作,轰然倒下。

孟清和这才看到,他身后还插着一支羽箭,上面印着皇室特有的标志。

孟梵抓住她的裙角,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我知道,可是那又怎样呢,阿姊。」

石阶两边的紫藤萝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孟梵已然没了气息。

良久,孟清和叹了一口气,缓缓蹲下去,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到底是她一手带大的弟弟,她还是舍不得让他曝尸荒野。

44.番外——傅朝月

傅朝月一生见过两次傅锦云的眼泪,一次是在她娘亲下葬的那天晚上,一次是在傅锦云去世的前几日。

她还记得她娘亲去世的那一天,是冬日的一个午后。

大雪纷纷扬扬,从昨夜下到现在,一直没停过。

皇上祖父贵妃祖母三姨四姨太子舅舅太子妃舅母二舅舅二舅母三舅舅三舅母等等都来了,她在人群中找了又找,唯独缺了一个赵叔叔。

最后的时候,傅朝月被他爹爹打发出去和那些哥哥姐姐们玩,他们都觉得她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再也没有娘亲了。

她一个人坐在房间外面,她很害怕,怕爹爹也会留在房间里不出来了。

她等啊等,一直等到了大雪停下,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立马清醒过来。

那时候她只有十岁,被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是已经干涸的眼泪。

她仰着头问傅锦云:「爹爹,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了?」

傅锦云一愣,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得格外温柔,「别胡说,你娘亲她只是睡着了。」

然后牵着她的手把她交到了已经等在外面的太子的手里。

在傅锦云转身的时候,傅朝月甩开了太子的手,朝他跑去,拉住他的手,她没有哭,只是很认真地问他:「爹爹,你会来接我吗?」

傅锦云怔在原地,他突然想起高若华的话,他原本是打算去陪她的,现在突然想明白了,傅朝月还小,还需要他,他不能不管不顾地离开,留她一个人。

他蹲下来抱了抱她,也很认真地回她:「会。」

傅朝月想了想,伸出小拇指说:「拉钩。」

两个人拉了勾后,傅朝月终于笑了,然后跟着太子去了宫里。

高若华下葬的那一天她被傅锦云接了回来,那天晚上她找了很久,终于在一个池塘边找到傅锦云。

傅锦云喝得烂醉如泥,半边身子都浸在水里。冬日的水刺骨的冷,他却浑然不觉。

傅朝月使出全部力气才把他拖到了岸上,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看到他的脸上未干的泪水。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傅锦云哭,哭得悄无声息。

第二天醒来,他又变回了往常的模样。

他活得清醒又克制,只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荒唐。

傅朝月从来不敢问有关娘亲的问题,她害怕傅锦云难过。

直到有一天,她在外面的酒楼吃饭,看见楼下一个小孩子躺在地上哭闹着要买玩具,他的母亲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哄。

她嗤之以鼻,说:「这换作我娘亲,只会搬一个板凳过来坐着看我哭,我哭到兴头估计还会给我鼓个掌说我哭得好,然后逢年过节就讲给祖父母舅舅他们听。」似是想起那个场面,她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想起来对面坐着傅锦云,她收起了笑意,假装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

傅锦云笑道:「的确是你娘亲会做的事。」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说道,「瞧我做什么,她是你母亲,你想什么时候提起她都可以。」

傅朝月低声道:「我怕您难受。」

「不提就不难受了吗?」傅锦云放下手中的白瓷杯,看着天边的绯色云霞笑了笑,「你可以明目张胆地去想她,她不应该活在你的记忆里,而是陪伴在我们身边。」

十年转瞬即逝,傅朝月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她还记得傅锦云去世之前,频繁来帮她带孩子,两岁多的孩子活泼好动,傅锦云每每累得腰酸背疼。

他偶尔感叹一句:「我老了,现在

还比她大十四岁,也不知她会不会嫌弃我。」

傅朝月看着他,容貌依旧俊美,只是头发已经变得斑白,强笑道:「爹爹这样便是老了,你叫大伯怎么办,他可从不承认自己的年龄大了。」

傅锦云抱着孩子坐下来,孩子玩得累了在打瞌睡,他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声音也变得轻柔下来,「可我快记不得她的声音了。」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微微仰着头,「我很怕,最后我除了她的名字什么都记不起了。」

她最后一次见到傅锦云是在一个晚上,那天早上起来她心里就莫名的难受,一如多年前她母亲离世时的心慌。

傅锦云没想到她突然来找他,向心腹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才去见她。

房间里灯火璀璨,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就着月色饮了点酒,傅朝月问他:「爹爹准备好了吗?」

傅锦云看着手里的杯子「嗯」了一声。

「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傅朝月冲他笑得开心,「你见到了娘亲一定要告诉她,我很想她,也有乖乖听话。」

「好。」傅锦云回以一笑。

「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你也能处理得很好。」傅锦云顿了顿,接着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快活,如果有一天他让你不痛快了,去找你大伯,舅舅姨母们都可以,不必委屈自己。」

「你生来就是郡主,身份尊贵,从小就没受过苦,我不希望你的所以苦难都是一个外人带来的。」

傅朝月听到这终于为她的丈夫说了一句话,「他不是外人,是我丈夫。」然后往里面看了看,有个人正探头探脑地往他们这里张望,在她看过去时咧嘴一笑,「还有你不要说这么大声,他就在里面等我呢。」

傅锦云有些吃味,瞥了她一眼说:「对你好时是你丈夫,对你不好时就是外人。」

傅朝月:「……」

最后傅朝月喝得多了,那些被她深深埋在心里的事一股脑儿地涌现出来,她开始控制不住的流泪。

「是不是因为我娘亲才会死的?虽然你们都不怪我,可我知道。」她捧着脸一直朝天上看,「我都知道,娘亲生我时大出血,后来身体才会越来越不好。」她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可是越来越多。

「要是没有我就好了,娘亲就不会死,爹爹也不会……生不如死地活着。」

「那不是你的错,是我和她的缘分太浅。」傅锦云低声说道,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十分温柔地安抚她,「你娘亲常常说你是带着对我们的祝福才会来到这个世界的,是我与她之间的见证,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你不能这么想,知道吗?」

「可是……」她带着哭腔还要说什么,被傅锦云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他的道理,离开亦是如此,你只需知道我们都很爱你就好了。」

傅朝月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 人间观察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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