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地跟在身后,她走得很快,我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上了一辆出租车,舅妈坐在前面,我坐在后面。
「舅妈,外婆怎么啦?」外面有点黑,我看不太清舅妈的脸。
「在你家里扭到脚了。」舅妈没有回头,而是望着车外。
下了车,舅妈依然走在前面,我紧紧地跟在后面,到了我家门前,她熟练地用钥匙打开我家的家门,我连忙跑了进去。
「外婆!外婆!」家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我一着急,进来都没开灯就开始寻找外婆。
没有任何回应。
「砰!」关门的声音响起。
「依依,你想我了吗?」
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然后灯也被打开了。
房子里没有外婆的声音,而背后的声音……并不是舅妈的声音,而是……
我慢慢地回头,看清我身后的人后,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背后,我「妈」穿着舅妈的衣服,梳着舅妈一样盘起的头发,歪着头咧嘴笑着。
「我说过,你永远是我女儿。」
六、生日
终究还是又回到了这个屋子……刚刚因为太担心外婆,没有注意太多,没想到「妈妈」穿成舅妈的衣服哄骗我上当。经历了这么多,此刻我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我转过身,直面她,冷静地问:「我外婆呢?」
「妈妈。」她站在门口,没有回答我,只是饶有兴趣地在打量我,可能是意外我没有像之前那样害怕得尖叫。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继续问道。
「我说了呀,我是你妈妈。」她向我缓缓走来,停在我前方,伸手抚摸着我的脸,伸出的右手大拇指内侧有一个红色小点。
我想起了外婆在医院时的举动。
外婆走进医院在「妈妈」的病床前拿起她的右手仔细查看,又看了一眼耳后根的位置,看着我就说了一句:「造孽啊!」
此时我也朝「妈妈」的耳后根方向看去,但是她是面对着我的,我看不清耳后根有什么。
「我把你当成我妈妈,你会对我好吗?」我直视着她的眼睛问。
「当然,哪有妈妈对女儿不好的?你以后乖乖听话就可以了。」
「好,那我回房间了。」
我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反手将门关上,但是没关紧,留了一条缝隙。我躲在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
此时「妈妈」的脚步声靠近了我房间,我想趁她经过的时候看一下她的耳后根。
脚步声停在了我房间左侧一点,「妈妈」还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声音,腰都有点弯累了,我直起身揉了下腰,她怎么不回房间了?
我弯下腰再一次将头靠近门缝,右眼贴着门缝往外看。
有点奇怪,眼前怎么变暗了,看不见房间外的地板和墙面了,像是有什么贴在门口一样。
贴在门口!!我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眼睛往上看,然后马上吓得往后退。
「妈妈」的身子贴在门缝外,正站着往房间里面看。刚刚我弯腰看到的就是「妈妈」的衣服,抬头发现,「妈妈」的脑袋也贴在门缝,一直眼睛透过门缝看着我。
「呵呵,呵呵。」门外传来「妈妈」愉悦的笑声以及离开的脚步声。
我连忙把房间门反锁,然后躺在床上大口喘气。
外婆和舅舅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来家里找我的!我不惹怒她就行了,等着他们来救我。
但是事情并未如我所料那样发展,回到这个屋子后一切都变得很奇怪。
看不到具体时间,原来床头柜上的闹钟不见了,外面只有夜晚和灰蒙蒙的白日。从房间窗户往外看,没有行人,没有汽车,只有灰蒙蒙的天空。伸出手,连风都感觉不到。
「不太对劲。」我站在房间的窗户边,望着窗外,开始意识到这一次回家处处透露着奇怪,隐隐中似乎要抓住那个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了,但就是抓不到。
不知道已经回到这个家多久了,没有任何人来找我……这个「妈妈」也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就是每天和我一起吃饭,其余的时间都不和我交流。
夜晚。「依依。」门口响起了「妈妈」的声音。
奇怪,「妈妈」晚上从来不来找我的。
「什么事?」我没有开门,而是坐在床上对着门口问道。
「再过一会就是你的生日了,妈妈给你准备了新衣服。」
原来,我已经从舅舅家被骗到自己家两个月了……可是不对…….哪里不对呢到底是?
我打开了房间的门,「妈妈」微笑着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件衣服,我接过衣服摊开看,是一条粉红色的连衣裙,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可以不穿吗?我不喜欢粉红色。」我将衣服递还给「妈妈」。
「妈妈」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她没有接过我的衣服,眼睛直直的地盯着我问:「依依又不听话了,这样妈妈会不高兴的哦。」
「好啦好啦,我穿就是了。」我有点烦躁,但是又不敢忤逆她,怕她会对我做什么。
我换好衣服后出了房间,「妈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见我穿着裙子出来,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依依穿这个裙子真漂亮。」
我没回她,只是呆呆地站着,等她的安排,我总觉得今天会出什么事。
「来,我们吃饭,吃完饭了出去过生日。」
出去?我瞬间来了精神,心底升起了一丝希望。
我走到饭桌前入座,准备随便吃点东西应付了事。
裙子是长袖,袖口处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我觉得很碍事,想把蝴蝶结解开,于是手肘弯曲准备用另一只手解的时候,弯曲的手肘撞倒了桌前的饭碗,饭碗从饭桌上滑落,落在了我的脚上,然后再从我的脚上滚落在地上。
我连忙弯腰去捡碗,手碰到碗的时候,这些天的那个感觉突然抓到了,我低头看向刚刚被碗砸到的脚,恍然大悟。
刚刚碗是直接掉在我脚上的,虽然穿了袜子和拖鞋,但是碗从桌子上掉下来砸在脚上一定会有痛感的,但是我刚刚没任何知觉,联想到这些天没见过太阳,没见过下雨,只有灰蒙蒙的天,然后外婆和舅舅也一直没有找过我。过得飞快的时间,一晃眼就从除夕到了我的生日……这一切,都不是现实会发生的。
我……应该是在梦里!!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医院?还是舅妈家?还是从放假开始?
或许,我能在这个梦中得到答案,这一切事情的答案。
我不做声色地捡起碗,起身对着「妈妈」说:「我们等下去哪里过生日啊?」
「妈妈」并没有回答我,而是低头继续小口小口地吃着饭。
吃完饭后,「妈妈」回房间了一下,没过一会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大大的手提包。
手提包鼓鼓的,我很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也不敢去问。
「走吧,我们去过生日。」说完她便打开了我家的门,我也回房间拿上了我的背包跟了上去。
很奇怪,那个门我每次怎么使劲都打不开,她每次都能很轻松地打开。这种超自然的力量到底可以有多强?
我们走出了小区,街上没有一个行人、车辆,所有店铺都关着大门……天空仍然是灰蒙蒙的一片,仿佛是世界末日来临一样。
「妈妈。」她继续朝前走着,我跟在身后四处张望,把经过的店铺和路标都在心里记着。
突然,在前方的「妈妈」突然弓着身体惨叫。
「啊!!!谁!!啊!!!」她弓着身子捂着耳朵,渐渐蹲下,随后倒在地上开始翻滚,身体也越来越扭曲。
我走过去查看情况,看她的脸色,她非常痛苦,面部拧成了一团,嘴巴大张着,一直发着呻吟声。我注意到她右手的那个红点扩大了,颜色也慢慢地变暗,成了血红色,耳后根也逐渐蔓延出了一块血红色的斑点,斑点逐渐扩大,成糜烂之势。
「依依,杀了她。」
天空中传来外婆的声音,我转动着身子,向所有的方向都看了一遍,但没看到外婆。
「快点!」声音再次传来。
我从包里翻出第二次想要从家里溜走时放的一把剪刀,向「妈妈」靠近。
握着剪刀的手抖得很厉害,我连鸡都没杀过,现在要去杀一个人,还是一个和我妈妈长得一样的人。
「妈妈」在地上痛苦地叫着,手上和耳后根的血红色的斑点越来越大。我站在旁边有点不知所措,终归还是下不去手。
「依依,你不亲手把她杀掉,等她被她的命穴吞噬了,你也就永远留在梦境中了。」
天空中传来外婆的声音,外婆的声音有点着急了。
「对,这是梦境!这是在做梦,一切都是假的!我要离开这里!」我自言自语地给自己加油鼓气,将剪刀高高举起,对准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妈妈」的心脏狠狠地刺了下去。
地上的「妈妈」停止了呻吟,眼睛睁得老大地瞪着我,然后她的身体开始从脚消散,到最后只剩头的时候,她的嘴角上扬。
眼睛瞪着我,嘴唇挂起微笑……这个画面在她彻底消失前,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七、院子
「妈妈」彻底消失了,整个街道只剩下我一个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梦,醒来之后说不定能重回以前的正常人的生活。
我望着刚刚「妈妈」消失的空地,突然注意到了地上那个「妈妈」出门时提的那个手提包……里面会是什么呢?
我走过去蹲下,把包打开,一个仿真人偶出现在眼前,我从包里把人偶拿出来左右看了看,这不就是之前在妈妈房间发现的人偶吗?我终于知道今天「妈妈」给我的裙子为什么眼熟了,我现在穿的这个裙子和人偶穿的裙子是一样的!
「这是什么啊!」看到人偶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心里一阵发毛,像手里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似的赶紧把手中的人偶扔回了包里。
「依依,依依。」天空再次响起了外婆的呼唤,我也只是站起身,但是并不知道该看哪里。
「依依,依依。」外婆继续叫着,我的头开始有点晕晕的,眼前的街道景象也越来越模糊,我低下头用手捂着耳朵摇了摇头,突然,眼睛扫到了包里的那个玩偶。
咦,玩偶的衣服上原来写着「4 月 11
号」的地方,后面又多了两个字。刚刚拿在手上,看到和我一样的裙子被吓到了,都没注意衣服上多了字。我慢慢蹲下,想把玩偶拿出来看看写了什么,但是头越来越痛,眼前也越来越花了,我使劲眨眼,想要看清玩偶身上的字。最终眼前的视线彻底变成漆黑一片。
再一次醒来,是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我躺在一个木制的床板上,周围都是简陋的木制家具,本应该是白色的墙面已经大面积泛黄了,不平整的水泥地面放着一个小板凳、一个竹篮子,篮子上盖了一块黑色的布,里面似乎装了东西。这间屋子不大,在我躺的木床对面的一面墙上有一扇窗户,油漆已经尽数脱落的窗框夹着两块薄薄的玻璃,感觉,风一吹,这个窗户就会彻底罢工。窗户外只能看到对面还有一间屋子,透过窗户,看不出这是什么地方。整个屋子给我的感觉就是——破旧。
我在哪?最近怎么总是遭遇一些奇怪的事情……我刚刚不是还和妈妈在一起的吗?
「对了,我有听到外婆的声音,她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我从木板床上起身,轻轻地下床,小心翼翼地靠近屋子的木门。
「嘎……」虽然我已经非常小心地开门了,但这个已经很旧的木门还是发出了声响打破了这个空间的宁静。
因为门发出的声响,我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在门后面等了一会,没有其他的动静后,我朝门外探出半个脑袋观察外面的情况。
这里是一个露天的院子,有点像低配版的四合院,对面不到四米有一个房间,房门紧闭,有点奇怪的是,对面房间的窗户用一个黑布遮着。我所在的这个房间和对面的房间正中间放了一个水缸。我左边不远处是一扇门,应该是通往外面的门,右边还有两个房间。
我抬头朝上看去,天色已经有点暗了,不安的感觉又涌上来了。我不知道这是哪,我甚至不知道,我现在是在现实世界里还是在梦里。以往看恐怖电影的经验告诉我,好奇心不要太重,对于水缸、对面奇怪的房间、我房间用黑布盖着的篮子、右边的两个房间,我一点也不好奇,我只想离开这个让我不安的地方。
我走出房间朝左边的门走去,得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有人的地方我才能安心。
「怎么打不开呢?」我已经在这个院子的大门口研究半天了,门把手我左拧右拧就是打不开。不会又是和我「妈妈」在家那样吧……这里也有一个有特殊能力的人?或者说鬼?
「你要把上面的那个门闩打开才行。」
我抬头望去,果然,上面还有一个门闩。我伸手把门闩打开,门「啪」的一下朝内弹开。
「谢谢。」我下意识地道了一句谢便准备往外走,刚跨出一步又愣住了,我这才意识到,刚刚有人和我说话,还是一个很沙哑的男人声音。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的景象也变得模糊,我鼓起勇气,慢慢地回头。身后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枯瘦如柴的老人站在我身后,老人有一双和他年龄不符的眼睛,明亮有神,甚至可以说,眼神很锐利。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你……您是?」我磕磕巴巴地开口问道,经历过我「妈妈」的事后,我现在的反应已经越来越镇定了,但在这个环境下面对一个陌生的老人还是会很紧张不安。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进来吧,你外婆等下就过来了。」
老人说完,转身向我刚刚所在的房间走去。听到外婆,我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看来这个老人不会害我。
八、第二个玩偶
老人刚刚提到了外婆,我醒过来前确实听到了外婆的声音,看了眼门外陌生的环境以及暗下来的天色,我犹豫了一下,跟着进了房间,此时,老人背对着我坐在房屋中间的一个小板凳上,旁边是我之前见过的那个篮子,之前篮子上面盖着的黑布已经掀开了,我朝前走了一步,探头向篮子望去,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老人背对着我坐着,两个手放在前面,破旧的房间,昏黄的灯光,枯瘦的老人,这个情景让我心里有点发毛,不安的情绪也涌了上来。
「你刚刚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什么意思?」我冲着老人的背影问道。
我手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以防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关门跑掉。
老人并没有说话,继续纹丝不动地坐着。
见他没回应,我继续问:「你认识我外婆?」
这一次老人有了反应,他在小板凳上缓缓转动身体,最后正面朝我。
看到老人的正面后,我吓得后退了一步。
老人怀里抱着一个玩偶,看不清玩偶具体长什么样,只能看出玩偶是一个女玩偶,老人眼睛闭着,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话,但是我听不到任何声音。这个玩偶让我想起了在我妈妈房间发现的那个玩偶,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本来我对玩偶这东西已经充满了恐惧,现在老人这奇怪的举动更是让我大受冲击。我松开抓住门把手的手,转身准备离开,想要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和这个诡异的老人。
「和你妈妈打声招呼吧。」刚转身,老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到老人的话,我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惊愕地看着老人。
此时老人的双眼已经睁开,双手将玩偶举起。
这下我看清了玩偶具体的模样,是一个中年女人样貌的玩偶,头发盘起,穿着一袭红裙,左眼下面有一颗小小的痣,眼角微微上扬,是一双摄人心魂的狐狸眼,鼻梁挺拔,笔尖却很小巧。这个人偶的脸真的好漂亮,如果是仿照真人做的人偶,那这个人一定拥有一个让人一见倾心的容颜。
「我妈妈?你别和我开玩笑了,我外婆呢?」我重新站回到门口,这个人偶太漂亮了,一瞬间,我也不再觉得它有多可怕,甚至莫名地有了一股亲切感。
「我没开玩笑,这就是你妈妈。」
「你是想说,这是照我妈妈的样子做出来的人偶吗?可是我妈妈不长这样哦。」
「不,现在这个人偶里面是你妈妈,你前段时间看到的『妈妈』是一只鬼。」
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就已经不是唯物主义了,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但,「鬼」这个字是第一次直白地出现,还是让我愣住了。
「鬼……?」我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老人。
老人起身走到我身前,把人偶递到我眼前。
「你妈妈的魂魄被锁在了这个人偶里面。」
我没有接过人偶,而是在老人靠近后我又后退了几步,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老人似乎是看出了我不信任他,摆了摆手说道:「等下你外婆过来了再和你解释,懒得和你这个小屁孩啰嗦了。」
「我外婆什么时候过来?现在都晚上了。」听到外婆,我回过神来赶紧问道。
「打个电话问下吧,也告诉她一下你已经醒了,让她放心.」说完老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直板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妹子,你家姑娘醒了。」
额,听人喊我外婆「妹子」还真是有点别扭。
我连忙走向前,急切地望着老人,老人也明白我的意思,把手机递给了我。
「喂?」我接起电话并没有直接唤外婆,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有点不相信这个老人。
「依依,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吃东西了没有啊?」电话里传来外婆熟悉的声音,我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我不知道现实过了多久,但是在梦里,我是煎熬了几个月,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外婆……」我哽咽着唤了一声外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开始哭。
「哎哟,我可怜的依依,别哭别哭,现在没事了,你今天先睡在张老头家里,外婆今天要在医院陪你妈妈,明天再过来看你。」
「妈妈……她怎么了?」结合外婆之前说过的话以及今天张老头说的,前段时间和我相处的「妈妈」应该只有肉体是我妈妈的。
「你妈她情况有点复杂,但是依依不要担心,你妈妈会没事的。」
「嗯……外婆你也别太累了,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这段时间外婆应该也是一直在操劳吧。
「我没事,你安心地住在张老头家,他那里很安全。」
「外婆,这个张爷爷是谁啊?」我问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老人,老人傲娇地别过头不理我。
「哦,这个老头子是你奶奶几十年的好友了,你可能不记得了,其实小时候是见过的,他还给你买过麦芽糖吃。」
挂完电话,把手机还给老人后,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外婆打消了我的担忧。
「张爷爷,你可以问您个问题吗?」放下戒备心后,叫老人的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嗯,你问吧。」老人并没有计较我之前怀疑他这件事。
「为什么会发生这些奇怪的事情呢?我妈妈怎么进了人偶里面,她还可以恢复成以前那样吗?那个鬼现在去哪里了?除夕那晚我被骗回家又是什么情况,今天是初几了?我妈……」
「停停停,你这是一个问题吗?怎么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个不停?我脑袋都被你绕晕了。」
张爷爷打断了我的连环问,手捂着脑袋,那感觉,真的被我刚刚一连串问题给问懵了一样。
「哦……对不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了。」我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急,吐了吐舌头赶紧道歉。
「今天是初二了,你除夕那天没有被骗出去,晕倒在你舅舅家门口,然后你外婆把你送到了我这里,我救了你,其他的你去问你外婆吧,我现在得去休息一下了。」
张爷爷说完转身往外走,我连忙上前拉住爷爷的手臂。
「别啊,张爷爷,你就告诉我嘛。」
「姑娘,整个事情你外婆最清楚,所以还是等你外婆回来了问她吧,然后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和你妈妈说说话,她很想你。」
张爷爷说完后,再次将人偶递给我,我接过玩偶,对着玩偶仔细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它与普通的玩偶有什么区别。
「我妈妈真在这里面吗?她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可以听到你说话,你说就可以了,但是她无法回应你。」
「那我妈……」
「砰!」
我打算继续追问我妈可不可以从玩偶里回到自己身体,一声关门声传来,我回头才发现爷爷已经离开了。
「哎!」我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拿起人偶看了一会后开口道,「妈妈,你真的是我妈妈吗?……」
我和妈妈说了很多话,说了这段时间我遭遇的事情,说了我的害怕和孤独,说了我很想她,这中间张爷爷送了一点吃的过来,没和我多说什么,放下吃的就离开了。
九、惊吓
「哒哒……哒哒……哒哒……」
什么声音?是谁在敲东西?
睡梦中,我迷迷糊糊听到一阵很有节奏的敲击声,我分不清是真实听见的声音还是在梦中,在我还在挣扎着要不要醒来确认声音时,声音戛然而止,世界又变得安静。我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哒哒哒……哒哒哒……」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节奏比之前的快了不少,这一次我分清了,声音是真实存在的,并非梦境,我睁开双眼起身坐在床上,环顾四周,房间被黑暗笼罩,什么都看不清,唯一的光源是窗口透过的一点微弱的光。我抱紧被子缩在床里侧的墙角,紧张地四处张望。
「哒哒哒……哒哒哒……」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我听清楚了声音的来源,是在窗口的地方。
我眨了眨眼,然后盯着窗户的位置。
「哒哒……哒哒……哒哒……」声音再一次响起的同时,我看到窗外一只手在窗户右下角轻轻地叩打着,仿佛是在敲门一样,只有一只手,什么也没有。
我将被子抱得更紧了,颤抖着声音问:「谁,谁……在外面。」
我发出声音后,叩击着窗户的手迅速地往窗户下缩去,然后窗外就传来了离去的脚步声,没一会脚步声就停止了。
听刚刚的脚步声的方向,应该是朝我对面走的,可是,明明就是我正对面,我却没有在窗户上看到有人过去的身影。如果要去对面的房间,肯定是要经过我这个窗户的。
我鼓起勇气,下床慢慢地靠近窗户边,身体靠在窗边的墙上,深吸了几口气,然后转身俯下身子透过窗户向外看去。
外面也很暗,但是因为是露天的院子,所以还是会有一点光线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
中间摆放的大水缸在夜色下显得异常诡秘,水缸上面盖了一个厚厚的石板,仿佛是在盖住里面的什么东西一样。
正对面的房间的门此时是开着的!我嗖的一下站直身子,背靠着墙正大口喘气,那个门白天是关着的,这么晚了为什么门却开了?张爷爷开的吗?
我平复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转身俯下身子透过窗户朝外望去,那个房间没有开灯,敞开的门里面漆黑一片。我的视线从门口转移到我眼前的窗户正对面被黑布遮住的窗户,然后又看了下右边张爷爷住的屋子。
不对!刚刚那个窗户有问题!
刚刚视线快速地扫过那扇窗户看向张爷爷的房间时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我重新将视线锁定对面的窗户。
白天被黑布遮得严严实实的窗户此刻右下角掀起了一角,有一双眼睛正通过那个掀起的角落望着我!
「啊!」我惊呼出声,连连后退,心脏感觉快蹦出来了一样。
「大晚上的吵什么啊,小屁孩。」
张爷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随后传来朝我这走来的脚步声。
「怎么啦?」张爷爷没有进门,只是站在房门口问我。
「张爷爷,你……你家里是不是还有别人啊?」
我走到门口把灯打开,然后冲着门外问道。
「哦,你是说对面屋吗?那里面住的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哦不对,应该是救命恩鬼,哈哈哈,没事哈,别吵了,快睡,我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折腾。」话音落下后,门外的张爷爷离开了。
救命……恩鬼?
十、水缸
老人走后,我没敢在门口多留,回到床边取下两个枕套,然后挂在窗户两边的钉子上,虽然不能全部遮住窗户,但也还是让自己宽心不少。
重新躺回床上,开始回忆张爷爷说的话,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我不敢关灯让自己再次陷入黑暗。
我躺在床上,望着用瓦片堆砌的房顶,开始思索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
放假回家后发现「妈妈」的异常,然后意识到了自己面临着危险,几次想要逃脱,最终都被发现,妈妈房间诡异的玩偶,「妈妈」与玩偶对话,除夕夜我被骗走、陷入梦境,在梦中很快就到了我的生日,「妈妈」在我生日的那天似乎是想对我做什么,外婆还透过梦境给我传话,梦中我杀了「妈妈」,随后「」消失在我眼前,醒来后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有点奇怪的张爷爷,锁着我真实妈妈的玩偶……
最近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放映,回忆完后头都大了,我身上遭遇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我却什么都搞不清楚。
「谁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无奈地对着空气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明天外婆来了,我一定要把一切都问清楚。
我一直没有睡着,许是脑海里一直想东想西,让我疑惑的事情太多了,再加上张爷爷说的那个「救命恩鬼」……也就意味着,我对面住了一个鬼!
想到这些,我打了个冷颤,把被子捂得更紧了。
一整晚都没睡觉,内急到脚趾抓床单了,我也没有出去上厕所,嘴里背着兰亭集序打发时间,缓解尿意……
终于,熬到了天亮,通过被枕套遮挡的窗户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泛白了,我松了口气。
「总算可以解决人生大事了。」
我吐了一口气,从床上哧溜一下跑起,跑到门边把门打开,然后探了个脑袋出去,对面的屋子是关着门的,窗户也被遮掩了,这下放心了,我走出门,准备去厕所。
刚走出门,就发现张爷爷背对着我站在院子中间的水缸前,听到我这边开门的声音,仍然一动不动。
「张爷爷,早啊。」我走向前绕到他正前方打招呼。
张爷爷并没有理我,而是呆呆地望着水缸,我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水缸。
水缸大概有一个滚筒洗衣机那么大,上面盖了一层厚厚的石板,我实在看不出什么,在我思考这个水缸有什么玄机时,小腹传来一阵不适感,糟了,忘记大事了。
我没再管张爷爷,飞快地跑到右边一个小屋子里——是的,我不用想都知道厕所在哪,那股独属于厕所的味道给我来了个嗅觉导航…….
等我上完厕所后,回到院子,张爷爷已经不在水缸前了,我看了眼最里侧的房间,这个应该是张爷爷的房间,门上还贴了一个红红的「福」字,我走到那个房间的门口,推了下门,是关着的,窗帘拉着,我看不见房间里面,我在门口敲了敲门,冲着门里面喊:「张爷爷,在吗?」等了许久,里面也没有任何回应。
这么早就出去了吗?我噘着嘴离开张爷爷的房间,朝自己住的房间走去,经过水缸时,我停下了脚步,慢慢靠近,好奇地打量这个水缸,脑海里开始思考。
这个水缸放在院子的正中间,所有房间都能通过窗户直接看到水缸,水缸直面天空,每天的太阳可以照射在水缸上,尤其是正午的时候,阳光直射水缸,为什么水缸要摆在院子正中间呢?摆在这个每天都要被暴晒的地方,很有可能,里面封印着一个非常恐怖的东西,可是,之前我那个鬼妈妈白天也没什么事呀,在家里的阳台上收衣服时被太阳照到也没什么异常……
哦,我知道了,里面一定是一具僵尸,或者是什么冤死的厉鬼真身,仔细看了下这个院子的结构,还真有点摆阵的感觉。加上张爷爷家里对面那个屋子确实住了一个鬼,那么这个水缸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一点也不奇怪。
我绕着水缸转了一圈,凭着以前看电影收获的信息以及最近发生的事,在脑海推演了一遍,推断出水缸里面可能压制了一个恐怖的僵尸或者厉鬼。
推断出这个结果,我被自己折服的同时,也开始害怕,这个张爷爷的院子也不比我原来的家里安全啊,我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
等下张爷爷回来了一定要问下他,我外婆什么时候过来,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回到房间没一会,院子里传来大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随后,我房间响起了敲门声,张爷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小家伙,出来吃早餐了。」
似乎是为了响应张爷爷的话,我的肚子也咕噜了一下,确实有点饿了呢……
我咽了咽口水,思索了一下,然后走到门边把门打开,我的情况现在只能相信这个外婆的多年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