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我靠读心术直播捡漏

我觉醒了读心术,可以读物品心里话。于是我去了文玩市场,直播捡漏。

【好怀念唐太宗用我把酒言欢的日子啊。】

【嘿,我上周刚出厂,贼新鲜。】

【对,就这么吹,把我水沫玉当成帝王绿翡翠使劲吹。】

于是我捡漏垫桌脚的破书,转手卖八百万。

一千块拿下没人要的原石,转头开出三千万的帝王紫罗兰翡翠。

1

「这可是唐朝玛瑙花瓣盏托,我家镇摊之宝。看你眼光好,我二十五万割爱给你。」

潘家园文玩市场上,我被一个文玩摊主拉住了。

与此同时,我手机直播页面上,稀稀拉拉地飘过几条弹幕。

「还捡漏呢,我看不是给摊主拉客的,就是来交学费来了。」

「只有我一个是冲着主播的颜来的吗?」

「我也是,这妹子真好看。」

我没理会手机,接过那所谓唐朝的玛瑙花瓣盏托。

一入手,就听见了玛瑙花瓣盏托的声音。

【想念我那些义乌商品市场的兄弟姐妹。它们在干什么呢,也在冒充文物吗?】

摊主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

我看一眼手机,已经有人在说了:「哈哈,这玩意跟我从义乌商品市场买的,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得也没错,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玛瑙花瓣盏托自己承认了的。

是的,我是一个主播,直播文玩捡漏的。

因为我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功能:我能听见物品说话的声音。

大概是觉得我捡不了什么漏,直播间里的人又走了几个。

我不慌不忙,又信手拿起来旁边几个东西。

很好,物品声音入耳,仔细一听,全都是赝品。

直到我拿起一个盘子,碰到了旁边的一串珍珠。

那串珍珠看起来有些黯淡了,很不起眼。

我听见它沉沉叹了口气。

【阳光太刺眼了,我实在受不了这暴晒,哎,以前杏贞在的时候,多爱惜我啊。】

叶赫那拉·杏贞?

慈禧太后的本名。

我把它拿起来。

摊主觉得我太穷了,眼光也不行,给了我这珍珠之后,都不想搭理我。

直播间仅剩的人也一片失望之声。

我将那珍珠放好,心情很不错。

慈禧太后的珍珠项链,五十块钱到手。

2

文玩市场旁边缺不了古玩回收鉴定店,我选了其中一家最大的。

这一家应该很靠谱,因为我一踏进门,就听见门下的垫脚石在发疯。

【什么档次的鞋,也能踩我汉代白玉阑干?】

我高高兴兴在上面多站了一会,然后在它的咆哮中进了店。

我把那串珍珠递给老板:「慈禧戴过的珍珠项链,您这里收吗?」

不出所料,直播间弹幕笑得很大声。

「慈禧的项链哈哈哈哈,天啊,她怎么敢说出口的。」

「走了走了,我有厌蠢症,看见这种不长脑子的傻逼就烦。」

老板倒是没说什么,戴上眼镜仔仔细细看了半天,又叫来了店里另外一个专家。

半晌,他放下了。

「的确是慈禧的珍珠项链,可惜保存不当,品相不好,我这里只能二十万收,你卖吗?」

直播间惊呆了。

我很痛快:「卖!」

转完账,我出了店门,直播间里的人还没从震惊中缓回神来,一个个呆若木鸡:这怎么就成了慈禧的珍珠项链了?

我笑了笑,给他们科普:「慈禧是最喜欢珍珠的人,珍珠首饰无数,她光一件珍珠披肩上就有 3500 颗珍珠,连她死后陪葬盖的陀罗尼经被,明黄缎底,捻金织成,还缀了 820 粒珍珠呢,捡个珍珠项链不足为奇。」

「不过,我买的这个是南珠的,还不够值钱,若是东珠,那可就价值不菲了。但是东珠太罕见,咱们就有什么捡什么吧。」

直播间的弹幕明显多了。

「你管这叫不足为奇?」

「五十块钱买进来,二十万卖出去,这破班我不上了!现在就辞职去捡漏。」

「楼上那个厌蠢症的,您还在吗?」

在直播间聊了一会,我继续往前走。

前面摊位被堵住了,吵吵嚷嚷地,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我按捺不住八卦之心:「走,我们去看看怎么了。」

3

地上是一个摔碎的青花花瓶。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晃着一身肥肉,嚣张地叫嚷:「这可是元青花瓷花瓶,拍卖都是上千万的!这可是我这摊上的镇摊之宝,你给我摔坏了,得赔钱,我就自己吃个亏,就给你算十万,赶紧拿钱来。」

这年头镇摊之宝可真多。

对面是一个女孩子,这会气得脸都红了:「是你递给我的时候没拿住,才掉下去的,我根本都还没碰到它,怎么就是我摔的了?」

她拎着一个爱马仕的 Birkin,一看就不是差钱的人,连骂人都大声不起来,又软又有钱,所以才会被这无良老板盯上。

我和围观人群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文玩和瓷器市场常见的骗局。

有句话叫「瓷不过手」,是说店家会故意在买家即将拿到的时候松手,等东西掉地摔碎之后,就开始狮子大开口讹诈。

我蹲下身捡了一片看,果然,胎质粗糙,器形僵硬,一看就是廉价的假货。

被讹诈的女孩子气得够呛,可是她明显文明惯了,不是对面那个耍赖老板的对手。这老板还有周边摊主做帮手,而且这里没有监控,报警也是白搭。

眼看着她含恨要去掏银行卡,我心里一跳,站出来道:「等一下。」

摊主斜着眼看我:「哟,怎么着,又来一个丫头片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怕你出不了这个市场。」

周围有几个满身横肉的人围过来。

我知道他们一般都有打手,讹到之后不吐出钱来,绝不会让人走。

妹子眼眶红红的,对我摇摇头:「谢谢你,但是你快走吧,别连累到你。」

是啊,这么多男人围着,却只有一个女孩站出来,来帮另一个女孩。

在摊主动手之前,我开口道:「赔钱可以,你这个都碎了,人家花了这么多钱,至少得给人带个完整的回去吧?」

店长乐了:「哟,你能替她做主?」

妹子过来拉住我:「就按照她说的办。」

我冲她一笑,径直往里走,拿出里面一个灰扑扑的青花瓷酒壶。

「就这个,怎么样?」

店长瞟那不起眼的酒壶一眼,摆摆手:「十万块钱打给我,这酒壶就算哥送给你们两个妹子的。」

妹子很信任我,直接刷了卡。

我把酒壶递给她。

刚才摸到那个假青花瓷碎片的时候,我听见它吐槽了:

【里面那个酒壶老大爷,几百年没有洗过澡了是不是?熏死我了。】

【不像我,前天刚出厂,还是迷人的小鲜肉。】

是的,这个看着不起眼的青花瓷酒壶,才是真正的古董老青花。

我和她从店里出来,一走出那些人的视线,我就急匆匆地拽着她去刚才那个古玩回收鉴定店。

如果我没判断错,这个酒壶怕是远远不止十万。

那店主不是想讹钱吗,或许该让他尝尝亏钱亏到吐血的滋味了。

脚下是熟悉的汉代白玉阑干发疯叫骂声。

我拉着她,将那个酒壶放到老板面前。

「老板,帮忙鉴定一下,看看这个到底值多少钱。」

4

鉴定店老板一抬头,麻了。

「怎么又是你?你刚走了有十分钟吗?」

说归说,他还是认真负责地把青花瓷酒壶拿过去。

那酒壶实在是脏,得先清洗干净。

趁清洗的时候,妹子轻轻拉了下我的袖子,轻声道:「追追姐,刚才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脱得了身。」

妹子名字叫时欢。

我看着她乖得跟小白兔一样,眼睛还红红的,就有点心疼:「那群人实在可恶,还讹了你十万块钱。」

听到这,连老板都惊了一下。

妹子对连累我又感激又内疚,唯独对这十万反应很平淡:「这点小钱不要紧,人没事就行。」

我:……

这会的工夫,鉴定店老板也已经清洗好了,我听他倒吸一口气,就看过去。

那青花瓷酒壶已经大变身了,钴蓝青料描绘得繁复细腻,古朴庄重,一看就是个精品重器。

时欢微微瞪大眼睛,问道:「这是什么?真的是元青花?」

老板点头又摇头:「不是元朝,是明代的,这个叫青花留白海水龙纹大缸,工艺难度很高,是个好东西。」

我问:「那这个值多少钱?」

老板掂量一下:「大概三百万左右。」

饶是我也惊了一下,10 万买来转手卖 300 万,时欢的财运还真不错。

不过时欢怎么也不肯要。

她觉得这是我自己选的,跟她毫无关系。

我觉得这是她十万块的补偿,再说如果不是因为她被讹了,我本来是打算走另外一条路的,也不会遇上它。

我们俩像抢买单一样撕吧了一会。

最终决定,两个人一人一半。

因为这个价位一时不好找到买家,我们把它放在老板那里先寄卖。

处理好这些后,我看了一眼手机,发现直播间已经涌来了上千人。

弹幕上感慨大捡漏的,感慨讹人恶商的,感谢我挺身而出的,说什

么的都有。

引起我注意的是,有人说:「我靠!!!小姐姐知道你帮的这个时欢妹妹是谁吗?」

我不由得问:「是谁?」

「顶流男星时辰的亲妹妹!」

5

纵然我不怎么关注娱乐圈,都知道时辰这个顶流。

我问了时欢,她痛痛快快地承认了。

有了顶流妹妹加持,我的直播间瞬间火了,各种火箭眼花缭乱地在我直播间页面飞。

时欢从来没见过捡漏,想要跟着我见识一下。

得我允许,时欢跟兔子一样,快乐地蹦蹦跶跶,一路直奔玉石区去了。

我跟在后面,无所谓去哪里,反正珠宝玉石也有漏可以捡。

玉石展区更热闹,因为玉石们声音尖细,穿透力极强,没一会我的脑瓜子就嗡嗡地。

时欢快乐地拿起一块绿到滴翠的玉石。

旁边店家立刻卖力介绍:「这可是帝王绿翡翠,水头好颜色浓,翡翠中极品,我卖得最便宜,只需要五十万。」

时欢有些动心,问我:「这个我能买吗?绿得好浓郁、好漂亮。」

我戳了一下那翡翠。

那「翡翠」声音尖锐:【对对对,就这么吹,把我水沫玉当成帝王绿翡翠使劲吹。】

……

我:「假的。」

时欢拿起一块浓郁的紫罗兰:「那这个总是真的了吧?能买吗?」

我伸手碰了下:【这身紫膜勒得我好紧啊,为什么人类要嫌弃我原本的模样呢?】

「假的。」

时欢转了这么一圈,蔫了。

直播间的粉丝们也在感叹:「淘到个真的也太不难了。」

「还以为能随便捡漏,看来想捡漏不容易,想挨宰很容易。」

「算了,这个破班我还是继续上着吧。」

我视线一瞥,看到了里面正在赌石。

一个个去伸手摸太麻烦了,我脑子一转,正好今天穿了裙子,我干脆把裙摆轻轻拎起来,绕着所有的原石走了一圈。

瞬间,所有石头的声音都进入我脑子里。

【买我的这傻子要亏了。】

【说我是原皮?哈哈哈哈哈。】

【好吵,想睡觉,我把自己伪装好了,希望没有人看见我里面是高冰紫罗兰。】

【哎,别上当啊,我只有明窗这部分是阳绿,底下可都是粗豆种啊。】

我的脚步顿住了。

刚才我听到了啥?什么紫罗兰?

我一路往回找,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只有两个拳头大小,外表看起来石质疏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料子,压根没人肯多看它一眼。

我伸手戳了它一下。

听见它惊恐地叫:【你不要过来啊!】

就是刚才说紫罗兰的那个声音。

嚯,还是个社恐小石头。

6

赌石太火热,砍价是很不好砍的。

于是我转了一圈,挨个问了问价。

我都能听见我从社恐紫罗兰跟前走开时,它松了一口气的长吁。

我露出一脸又想买又没钱的神色,问了一大圈之后,又回到了紫罗兰面前,一把薅起来它。

「还是这个吧,老板能再便宜点吗?你看这表皮……」

紫罗兰嗷地一嗓子,差点让我笑出声。

嘿,主打的就是一个猝不及防。

店主看我都转一圈了,实在太想买,这块石头又一直卖不出去,还真给我降了价。

开价四千块钱,愣是让我讲到了一千。

可就这,店里的其他买家都还是目含同情或者鄙夷,觉得我买了一个不忍直视的歪货。

直播间也不太乐观。

「听店里其他人的意思,这玩意好像不咋地。」

「所以刚才的捡漏都是靠碰运气吧?实际水平也就这。我要是有这运气,我也行。」

「还没切呢,怎么就知道不行了?」

「怎么,选择性眼瞎?别人做好了就是运气好?我就赌小姐姐这把一定能翻身!」

时欢看不懂那石头,但是她无限相信我:「追追姐拿的一定是最好的!」

周围几个大老爷们一阵哄笑。

店主问我:「切吗?」

我十分果决:「切!」

店家切了一片。

露出了里面不容错认的紫罗兰肉。

「嘶……」店家都有点不敢信,扭头看我,「没想到啊小姑娘,让你捡了个漏。这一刀切下来,一千变一万了。」

我笑笑:「继续切。」

店家又切一片下去。

紫罗兰浓郁了很多,而且龙水流过,显然至少是个冰种。

不少人开始凑上来看。

有人梗着脖子不信,也有人开始来开价了。

「十万,小姑娘卖吗?」

直播间也开始哗然。

「怎么,她又捡漏了?」

「可能是刚才看的那几个卖得太贵了,现在十万让我激动不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我没理会那些,跟店主说:「换个角度,接着切。」

一个明窗一个价。

如果再换一个角度,依然切出来高品质的肉,那这块料的价格就会暴涨。

店家也来劲了,跟我确认了位置之后,一刀切下去。

一片哗然。

这一片露出来,是比刚才还要浓郁还要紫的紫罗兰好肉。

就这一刀,现在这块原石已经直直涨价到一百万了。

刚才看不起这块的那些人,现在脸上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羡慕和后悔了。

已经有人拿计算器过来跟我开价:「姑娘,这个价,您愿意割爱吗?」

1000000.

一百万。

从直播间的角度能看见计算器页面,这会里面已经翻天了。

我笑了笑,摇摇头:「现在不出,接着切。」

再切的时候,店家已经谨慎了很多。

一刀刀下来,一块浓郁剔透的紫罗兰已经逐渐成型了。

等到终于切好,店家头上已经有汗了。

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他们眼中的惊愕艳羡也越来越重。

那块社恐小石头,现在端正地在中央坐着,优雅得像极了一千万。

是的,现在这块石头已经身价一千万了,几个人抢着出价想买。

连店家都长出了一口气,羡慕地看着我,问:「小姑娘,今日这石头卖吗?我有几个朋友一直留意这种料子,卖的话我喊人过来。」

我拿起那石头看了一下,微微一笑,摇摇头:「不卖,继续切。」

这话一出,店里和直播间都炸了锅。

直播间都在劝我见好就收。

店里更是各种声音一片。

店家神情不忍,劝我:「姑娘,一千块钱买的,一千万能卖,真的相当不错了,别切了。这行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再切一刀,也许什么都没了。」

他说得有道理,的确发生过很多这种事。

到完美处忍不住,再往下一切,发现原来只有这么一小片好料,顿时就从云端跌成一文不值的垃圾。

不少人因此亏得倾家荡产。

我看着我手心里的社恐小石头,侧耳听了听,笑起来。

没办法,谁让我有金手指,能听见它自己的话呢。

「继续。」

「接着切。」

7

切料的手微微颤抖。

店里其他人都不做事了,全都围过来看。

我到底是能一刀富豪,还是一刀麻布,都在这一刀。

咔。

新的切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店里一片寂静。

寂静过后,猛然喧闹起来。

「我去!这都能行?!」

「这么浓郁的帝王紫罗兰!还是高冰!」

「无纹无裂!棉都不多!」

「这把真的赚翻了。」

店里炸了。

直播间也炸了。

时欢瞪大了眼睛,惊叹:「哇,好漂亮啊,追追姐,这个我可以买的吧?」

我重重拍了她一把。

什么不谙世事的有钱人?

这一路她最高频的词汇就是「我买了吧」?

建议这话少说,不然我会嫉妒。

我拿回来切好的翡翠。

确实,从切面望进去,浓郁得像一片紫色的深海,颜色深邃不说,更难得的是水头足、种头老,至少得是高冰,高冰再往上一点,就是玻璃种了。

再往上,就没有了。

玻璃种就是顶级种水。

紫罗兰有十紫九木之称,说的就是种水。十个紫罗兰,九个得是干巴巴没有种水的,所以这样种水色俱佳的紫罗兰,是极为罕见的珍品。

我这里切出来极品紫罗兰的消息很快就散播开了,数个翡翠老板已经闻讯赶来,二话不说就开价。

好料难寻,谁也不想错过。

这一行的竞价方式我不太适应,好在不需要我适应多久,就顺利脱手出去了。

一位常年卖翡翠高货的老板,财大气粗,直接将价格抬到三千万,买走了。

我挥手告别小社恐。

刚才切料的时候,别的翡翠跟它聊上了,人家找了十个话题,它干巴巴地回个一句半句。

希望它能找到新的朋友吧。

三千万立刻就银行卡到账了,我揣着卡里的三千万,在一店人复杂的眼光中,快乐地和时欢一起出了门。

财富来得

太快就像龙卷风,连有钱人时欢都适应不过来。

直到家里司机来接她走时,她都是恍惚的。

等她走后,我看了一眼直播间。

好家伙。

他们就像吃了猫薄荷的猫一样,集体在我直播间里昏迷不醒、神志不清了。

我问:「你们怎么了?」

「不用理我,单纯嫉妒发狂不省人事而已。」

「哦,没啥,财富使我迷醉罢了。」

……行吧。

8

经过这一出之后,我的直播间竟然火了。

最初那个只有十几个粉丝的寥落直播间,现在一上线就有一百万人在观看了。

对我来说,除了在里面能聊天的人多了,收入增长了不少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但是这日我照常打开直播间,一个叫文玩之眼的人来势汹汹,非要找我 PK,语气十分不善:「直播捡漏第一人就是你?老子捡漏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现在就敢来压老子一头?我们来比一场,你输了,滚出直播间,退出捡漏界,撤下你那个第一人的名号,要是我输了,我就退出捡漏界。」

哦,原来外面叫我直播捡漏第一人呀。

我不喜欢与人冲突,但是别人都怼到我脸上来了,我也不会怂。

「怎么比,你说吧。」

PK 是线下的。

地方是文玩之眼找的。

他在文玩市场找了一个店面,店面很大,里面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很杂,东西十分之多。

「限时一个小时,就限在这家店里,每个人只能找三样东西,谁找到的东西加起来价值最高,就算是谁赢了。」

听起来好像很公平,但是店主出来之后,文玩之眼虽然极力装作与他不认识,但是他们举手投足和眼神交流之间,足以透露出两个人实际上很熟稔。

直播间也有人看出来这一点了,喊着作弊,要求更换地点。

「谁知道店主是不是早就已经把店里东西的价格都告诉他了,这还比什么?」

文玩之眼假装没看见,从店里随便拿个老钟表出来,硬生生地把我的手也按在表上,直接宣布计时开始。

直播间一片哗然,都在骂他这就是耍无赖。

我笑笑,安抚直播间:「没关系,我们一个小时之后看结果。」

计时一开始,文玩之眼就钻进店里飞快地找。

店里的东西实在是多,他也果然很熟练,从最里面开始找,看一样抛一样,土拨鼠挖洞一样往文物里钻。

二十分钟过去了。

文物之眼手里已经拿了两样东西,颇为得意地瞟我一眼。

我手里还空空的,在店里这里碰碰那里戳戳的,闲逛一样。

直播间的人都替我急了。

「这个店那么大,那个文玩之眼对这里那么熟,你怎么还不急不慢的?」

「看得我都急死了。」

「本来这几天对主播印象不错,现在又烦了,我又开始厌蠢了。」

一堆堆火箭咣咣飞。

「相信我追追姐,追追姐就是最棒的!」

一看就是时欢刷的。

四十分钟过去了,文物之眼手里已经抱着五个文物了,最开始那两个已经被他放下了。

我手里多了一支灰扑扑的毛笔。

第五十五分钟。

文物之眼手里的已经抱不过来了,将他选定的六个文物放在桌子上,坐在店里一把老破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急迫地在六选三。

我原本蹲在一边,此刻起身对他说:「麻烦站起来一下。」

他扫我一眼,我手里还是只有一支毛笔。

他得意地咧嘴一笑,又猛然反应过来,防备地护住他桌子上的东西:「怎么着,你这小妞儿是自己找不着,想要抢我的东西?我可警告你,这店主、直播间和摄像头都看着呢,你要是敢动手……」

他话都没说完,我蹲下身,挪走他坐的椅子。

老椅子太破,一根腿都短了一截,用一摞破书垫着。

我抽走了那摞破书。

文物之眼的话被吞在嘴里,有点没反应过来。

反应了一下,他才哈哈哈大笑。

「哟,还文物捡漏第一人呢,就这?」

时间已经到了五十六分钟。

我低头看了一眼直播间。

里面也是早就炸翻了天。

「急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懂。」

「卧槽我双手捂眼不敢看了。」

「这跟我考试最后五分钟老师要收卷了我还有一面大题没做的心情有什么两样啊。」

「这主播不行啊,看来之前都是靠运气的,失望了,没意思。」

「别走啊,我最爱看打脸了,蹲等主播打脸。」

第五十九分钟。

文物之眼恋恋不舍地放下了三个,抱着

手里选出的三个文物一溜烟跑到门口老钟表那里。

我也已经站在这里。

他看着我手里的一支毛笔和一摞破书,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你随便拿拿都得凑三样吧?还是说你直接放弃了?」

我把自己另一部手机放在桌子上。

上面是一个计时页面,显示已经是五十九分二十秒。

这是我最开始计时的时候就同步按下的。

我问负责监视计时的店主:「这个时间是对的吧?」

店主点头。

我就把原本用来计时的老钟表拿起来,也放在手里,微微一笑:「那好,那我就随便拿一样,凑个三样吧。」

9

文物之眼的嘲笑声简直要把我震聋了。

店主也是目露鄙夷,好像觉得这场比试里有我是辱没了他这高贵的店。

我对他笑着点点头:「你这店里确实是有些好东西的,怪不得能开这么大。」

店家有点愣神。

我又说:「结算吧。」

今日的三样东西,我们都要买下才能算数。

所以店家也愿意合作,至少能卖出去六样东西,而且我们比赛价值高的东西,买的也自然是贵的。

结算是找店家的,因为是买的店家的东西。

文物之眼先付钱。

他拿了三样东西。

一个康熙祝寿官窑大盘,品相很好,价格是 50 万。

一枚币,品相也不错,10 万块钱。

一幅画,这个最贵,88 万。

结账的时候,文物之眼是又得意又肉疼。

比个赛就要花 148 万,看来他对赢这一场是志在必得。

直播间也在讨论。

「好家伙,买价就这么贵,那售价肯定便宜不了吧?」

「那幅是齐白石的画!」

「我怀疑他跟店家合作,到时候店家有了知名度,他赢了,双赢,搞不好他掏出去的这些钱还会有不少回扣。」

店家走到我面前:「我看看都有什么。」

我一样样掏出来。

「毛笔,五百块。」

「这个钟表的确华丽,不过是仿制的,小姑娘你看走眼了,这个一千六。」

「……这是我垫桌脚的书?」

我点点头:「你都垫桌脚了,在你店里就是废纸,那就不要钱了吧?」

店家想了想,同意了。

我猜他是从钟表上已经赚钱了。

文物之眼一共付钱 148 万。

我,2100。

看起来好像胜负已定了。

至少文物之眼的眼神里,看起来是这么个意思。

10

下一个环节,就是估价。

为了公允,文物之眼请了不少古玩鉴赏专家和收藏家。

他在这个圈子里待了十几年,人脉还是有的。

请了六个专家,两位本地的古玩鉴赏店家,两位收藏家,两位大拍卖行的经理。

其中一位古玩鉴赏店家就是给我鉴定了两次的那人,看到是我,他对我和善点头。

我也回以一笑。

我们都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等待他们一个个估价。

文物之眼第一个,他先递出去的是那一枚古币。

六个人挨个看过,然后给出结论:「户部光绪元宝当制钱二十文,真品,品相保存完好,拍卖价在 200 万左右。」

哇。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被吸引过来看了。

闻言也忍不住惊叹。

刚出手就是二百万,厉害啊。

紧接着是我。

我把那支毛笔放上去。

那毛笔都快秃了,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样。

围观群众没一个看好的,六位专家倒是面色如常,接过去也仔细查看一番。

「宋代毛笔,大概可以追溯到苏东坡的时期,虽然保存不好,但是制式罕见,价格也能到五万。」毛笔历来卖价低,这个价格甚至算不错的了。

所以那个文物之眼压根对毛笔这一类看都不看,因为上限实在太低。

文物之眼一副赢定了的模样。

围观群众的注意力也都在他那里,他们都觉得我输定了。

连直播间里,这会都安静了不少。

不少喜欢我的人都显得很低落。

我倒是没啥感觉,只是对这几位专家高看了一眼。

定到苏东坡时期,他们是真有真才实学的。

因为戳到这支笔的时候,这支笔就一直在吟:【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就跟个 NPC 一样,一戳一蹦跶,一戳说一次,再戳背全文。

这应该就是苏轼写这词的时候,用的那支笔。

它记录了自己最高光的那个

时刻。

我满意点头,这些专家给我们估价。

我拿这支笔,也是在考察他们。

可以,很公允,也很有眼力。

11

文物之眼放出来的第二个,是那个康熙祝寿官窑大盘,50 万买的。

专家们过了一遍手之后,也确认了:「是真品,清朝康熙时代的御用之品,最近拍卖的一个,拍卖价是 120 万。」

专家们把东西交还给他,点头赞许:「不错,眼光很好,连选两个都是真品,也是珍品。」

第一个贵,第二个便宜。

咋地,还有战术呢?搁这儿跟我玩田翁赛马呢?

文玩之眼得意洋洋,得了专家赞许,又被围观群众夸赞,洋洋自得地对上我:「您的第二个呢?也拿出来吧?」

好,现在压力来到了我这边。

我面不改色地将那垫桌脚的破书递出去。

因为有了文玩之眼那两个的铺垫,他们又知道我们在比赛,对我这个也都不敢轻视。

专家们严肃地看来看去。

围观群众也在窃窃私语:「怕是也是什么罕见的珍品吧?」

文玩之眼也听到这些了,有些紧张起来。

直到专家开口:「这确实是有些年头的家书,不过看落款和内容,也不过就是寻常家书,虽然年代久远,但是不值什么钱。」

「等一下。」与我相熟的那位店家忽然发现了什么,说,「这里面好像有夹层?」

文玩之眼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提起来了。

围观群众的头已经都快伸到专家脑袋边,与他们头并头了。

保安不得不过来维持一下秩序。

专家们小心翼翼地把家书拆开,果然,每一页里面都有夹层,把里面的内容拆出来之后,他们倒吸了一口冷气。

「明代御制的《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第五百六十八》?」

我笑一笑:「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明代御制经卷,上一本拍卖了 920 万。

这一卷品相更好,只会更贵。

大概,得有一千万吧。

几位专家传看着,都爱不释手。

文玩之眼一言不发,脸色已经黑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比赛的那个店家,脸色也好难看。可惜现在买定离手,他也没法反悔了。

直播间也看到了。

「他俩好气,我好爱。」

「哈哈哈哈哈,让你跟人一起作弊,这下亏了吧?」

「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要输了。」

这一阵喧闹过后,我主动对文玩之眼说:「最后一轮,还是您开始吧?」

现在压力回到了文玩之眼手里。

这一次是真的压力哈哈哈哈。

他拿出了手里的那幅画。

说实话,这真的是好东西,如果不是刚才我那个经卷的话。

这是齐白石的真迹,画幅也还不错,售出的话怎么也得有七百万。

专家这么一宣布,文玩之眼又忽然活泛了。

「等一下,我三个分别是 200 万,120 万,700 万,加起来也有 1020 万了。不好意思,险胜一着。」

他斜着眼看我:「您这儿就一个经卷值钱,剩下那个……还用拿出来吗?或者我给您留个面儿,您自己服输就完事了?不然捡漏捡到假的,对您也不好看。」

他觉得那个钟表是假的,不光是他,连钟表的原主人店家都亲口跟我说是假的。

毕竟太华丽,要是真的,早就流转走了。

我:「哦,既然要比,当然要有始有终,是真是假我们说了不算,专家这不都在这儿了吗?」

我把钟表给他们:「请鉴定吧。」

这是一个流光溢彩的钟表,鎏金上镶嵌蓝色珐琅花卉,随着时钟滴答,里面有金色的水车流转。

美极了。

这次专家看了很久。

看得连围观群众都紧张起来了。

我直播间里的弹幕也在问。

「妈呀他们怎么看了那么久。」

「怎么办我有点紧张了,该不会真是真的吧?」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几位专家才放下了那个钟表。

大家一窝蜂地催:「怎么说?」

为首那个专家道:「座钟通身鎏金,镶嵌精致华美,钟身上城堡、水车有趣而雅致,配有珍贵的紫檀木雕底座,就算在清代,这也是专供御用的精品。」

文玩之眼傻了,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眼睛不眨地盯着专家。

那个说这是仿制品的店主也傻了。

周围的群众不客气,一个劲地催:「到底什么价,是真是假,您给个话儿!」

专家清清嗓子:「这是清代乾隆御制鎏金珐琅西洋座钟。」

「真品。」

我吃了颗葡萄:

「价格呢?」

那位拍卖经理接过话来:「按照上一座的拍卖价,5000 万。」

现场轰然炸了锅。

直播间也炸了。各种弹幕刷得让人眼花。

「赢了赢了赢了!」

「没想到啊哈哈哈!!!那文物之眼还以为是拿来凑数的,结果是王炸!」

「好酷啊主播!」

屏幕上,「女皇权杖」、「星光璀璨」一刻未曾停过,炸裂得像烟花一样。

专家宣布了结果:

文物之眼,本名杨淇。

成本价:1480000(148 万)

收益估值:10200000(1020 万)

投入产出比:6.89

博主,般追追。

成本价:2100 元

收益估值:60050000(6005 万)

投入产出比:28595.23

文玩之眼,将近七倍的投资回报率。

我,将近三万倍的投资回报率。

我以绝对的强势碾压了他。

宣布结果之后,文玩之眼的脸憋得通红,坐在原地动弹不得。

此时,我的直播间里已经有三百万个粉丝了。

我当着直播间众人的面,笑眯眯地来到文物之眼,也就是杨淇面前。

「你输了,按照约定,你该退出捡漏界了。」

若是平时,我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但是他先是依仗自己老资格,怕新人出头,强逼新人退出,又在比赛中处处作弊。

这种行业毒瘤,不如切掉。虽然所谓退出捡漏界,也不能阻止他偷偷去捡,但这场比赛是公开的,三百万粉丝都看着,至少他无法再去收割新粉丝了,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再去欺负新人。

12

比赛过后,我的粉丝一夜之间涨到了五百万。

那日的毛笔和鎏金座钟,当日几个收藏家都表示要收,我便卖给了他们。

但是那本经卷,我自己留下了。

因为,看到那本经卷的时候。

我终于记起了我是谁。

13

我自小生长在孤儿院,无父无母,无亲无朋。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去处。

我孑然一身,孤单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

直到十八岁成年那日,我突然觉醒了物品读心术。

自那天起,我开始知道,我有一个使命。

我要寻找一个东西。

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于是我开始寻找文物直播。

我本能地觉得,我要找的那个东西,来自遥远的过去。

那时候,我依然记不起我自己到底是谁。

14

看到《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的那一刻,我忽然都记起来了。

浓雾终于散去,露出记忆原本的模样。

我曾经是一卷经书。

书可以承载万物。

所以我能听得见一切物品的心声。

而我要找的,是日日手持着我,对着我诵经的那个人。

他每日诵读。

「如见日轮尚有隐没。

「即知萤火不得久住。」

专家们都说错了。

这经书不是御用的。

它是那高台上通晓天命的国师亲手所写。

我本未曾开智。

他日日诵读,使我有了灵智。

国师与我都处在王朝飘摇坠落的时代,他日日诵经日日占卜,神情一天比一天凝重。

圣上来找他,也找得越来越频繁。

我知道,人间现在都是灾厄了。

无人处,他有时候会对着经卷说话。

他说这人间现在如同炼狱。

他说连续三年干旱,百姓已经饿死了许多人。

他说,饿极了的百姓已经开始易子而食。

人不是野兽,逼到这个程度,那得是什么处境?

我有时候听得懂,有时候听不懂。

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一卷经书。

但我看得懂他的喜悲。

他夜夜观天象,又像喜又像悲。

「有救了,」他仰着头,看着星辰浩瀚,眼睛发亮,「人间有救了,未来会有神使降世,能吸掉这世间灾厄。」

可是慢慢地,他的眼神黯淡下来了。

「但神使要来,需要多久呢?天界百年转瞬即逝,可是人间的苦楚,多一天都是煎熬。」

他是通晓天命的人,本知道灾厄盛世,都是自然。

可是看着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百姓易子而食。

他终于坚持不住了。

那一日,他突然将高台上全部清空。

所有的经书都被挪到前面的莲花池前。

站在高台上,手持几乎可以通天的红烛。

他说:「我以身死,博一个上达天听。愿神使能听到人间苦厄,早日降临人间。」

他点燃了通天烛。

整个高台熊熊燃起,将他和通天烛一同燃起。

我看着通天烛一条红色直达云霄。

他以自己的身躯做了烛芯,方才让通天烛有了神通。

他死之前,曾经对着还是经书的我说:「我死之后,性灵四散,没准你也能有生命。」

料得没错。

他身消神殒之后,我和这高台上的其他物品逐渐有了生命。

只有他,烟消云散,世间再无痕迹。

而后来,神使真的降世了。

有人说它是雪白神兽。

有人说他是恐怖的恶兽。

无论它是什么,人间都记得,它救过这个世界。

虽然,人们渐渐地忘记了他。

15

我将经卷好好地放起来。

没有人知道他没关系,我会永远记得他。

每一世,在适当的时候,我都会觉醒这段记忆。

这已经是我的第十世。

每一世,我都过得还不错。

睡觉之前,我刷了下手机。因为看太多文物相关的内容了,手机自动给我推送了博物馆相关的信息。

博物馆馆长的脸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手一抖,差点掉了。

那张熟悉的脸。

与国师一模一样。

视频里,他在讲一个经卷,他说:「如见日轮尚有隐没。即知萤火不得久住。」

那声音,同我记忆中毫无二致。

我后来查了关于这个博物馆的很多信息。

正好时欢约我出去玩,我同她说我对这个博物馆很感兴趣。

时欢很惊讶:「好奇怪,我也是对这个博物馆馆长莫名有一种亲切感,一直在关注这个博物馆,还偷偷捐进去了不少东西。不过听说他还缺一个镇馆之宝,我和哥哥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

镇馆之宝?

回来之后,我从我的库房里,找出了一个尘封许久的碧玉杯。

是的,虽然我看起来在直播捡漏,随时捡了随时出掉。

但其实,这些年我攒了一库房的珍品。

我把碧玉杯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然后打通了那个博物馆的电话,表示我要捐献文物。

我要捐献的文物太贵重了,博物馆馆长关许亲自接待我。

关许坐在我面前,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温文尔雅,让人见之生喜。

我轮回了十一世了。

而这一世,他消散的魂魄终于重新归拢。

这是他的第一世。

我说:「关馆长,我想把这件文物无偿捐给您的博物馆。」

文物被我放在他面前。

那是一个镶金龙首碧玉杯,从未面世过。

龙首栩栩如生,碧玉巧雕精湛,工艺巧夺天工,世所罕见。

关许看着那个碧玉杯,神情凝重起来,反反复复查看后,不可思议地看向我:「这是唐太宗御用之物?」

我点点头。

国师还是国师,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是太宗御用之物,它至今都还怀念「与太宗把酒言欢的日子」。

关许又跟我确定:「你可确定你要无偿捐献它?」

此物若是流出,便是无价之宝。

我笑了:「当然,国之重器,自然应当在它应有的位置,而不是在我手里。」

这一下午,我与关许谈了许久许久。

他记不得我。

可是他几次犹豫,大概是怕唐突,说到一半,又把话咽了下去。

我听出来了那一半。

「虽未曾相识,可你好似一位故人。」

临走之前,我问他:「关先生,您过得好吗?」

他笑起来,并不觉得我这个问题突兀:「怡然自洽,心无挂碍,应当算是很好。」

那就好。

我只这样看着他,也觉得他过得很好。

这一世,他生在了太平盛世,无灾无厄,国泰民安。

而他自己,依然是个守护者。

守护文化。

守护这千古江山里最瑰丽最璀璨的那个部分。

我相信,这就是他想要的。

16

我依然过着自得其乐的生活。

有时候我在直播间跟观众们聊天。

他们问我捡漏暴富的感受。

我长叹一口气:「我发现有钱之后,人也会失去些东西。」

直播间的弹幕现在多到跟飞一样了:「失去了啥?」

我长吁短叹:「失去了从前的烦恼。」

直播间齐刷刷地:

「呸。」

「呸。」

「呸。」

我哈哈大笑。

正巧时欢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玩。

我在等她的时候,看到了旁边巨幕上的那个顶流巨星的广告。

是时辰。

原来是他。

怪不得这对兄妹也关注关许,还偷偷给他的博物馆捐东西。

当初国师身死之前,将经卷放到地上,我与一对元宝葫芦放在一起。

原来这对元宝葫芦也有了生命。

世世代代,永是兄妹。

这万里江山,太平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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