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再生欢:盛世荣华盛妆匣》
我穿越到史无记载的古代,不料被许配给了一个傻子。
本欲逃婚却被傻子的美貌迷了心智。
成婚后有一天他恢复了神智,做的第一件事竟是要娶平妻?
一夫多妻制是不可能的,就在我骂骂咧咧收拾包袱跑路时,傻子夫君一身刺目喜服却哭得梨花带雨站在我身后:
「卿卿,真的不要阿爻了吗?」
1
我叫郑云卿,来自二十一世纪,现下正躺在雕花金丝楠木床上望着房间内古色古香的设施,以及蹲在我床前抹泪的两个小丫鬟。
「小姐,您可算醒了,奴婢们担心死了。」
「是呀,您就算不满意这门婚事,也不能去寻死呀。」
我转过头,盯着床顶繁复精美的幔帐三分钟,把事情捋顺了:
我穿越了。
我订婚了,而且「我」很不满意这门婚事,不满意到去寻了死。
见我一直没有说话,旁边的红衣小丫鬟憋不住了,抓住我的手晃:
「小姐!您说句话呀,莫不是投湖的时候撞到头,傻了吧?」
我把手从她手中抽出来,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俩小丫鬟登时住了嘴。
我清了清嗓子问道:「跟我订婚的人有什么毛病?」
既然这么不满意,指定是有点问题。
绿衣小丫鬟说:「小姐您忘啦,齐公子其他都挺好的,就是据说小时候发烧伤了脑子。」
得,是个傻子!
我两眼一翻,差点又厥过去。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别人穿越成皇后太子妃,我就要嫁个傻子!
2
我装失忆让小红小绿介绍了一下我的身份。我现在是皇城数一数二的富商郑家的三女儿,与我定亲的是怀远侯家的三儿子齐爻。
其实按照身份来看,还是我高攀了,毕竟人家是侯府公子。
但这个齐爻脑子不好,同等级的高门贵女看不上他,他们家挑来挑去就选中了我——官场上虽然带不来帮助,至少金钱上绝对是个靠山。
眼见我又要晕回去,小绿赶紧安慰我说:「虽然齐公子脑子不好使,但长相听说却是一等一的美貌呢!」
我将要倒下去的身子猛地一停,挤出一个笑来:「果真?」
「这,咱们是没有见过,但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呢。」
于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要去见一见这个未婚夫!
如果名不副实,我就收拾银钱跑路。
如果是个长得俊的傻子,家里有钱有势的,嫁过去倒是也可以接受。
明着来指定是不行的,众目睽睽之下见了面可就不能反悔了,所以只能暗访。
好在她们说这个齐爻因为脑子不好,所以被当作家族弃子养在了别苑里。可巧,这别苑就在郑家附近。
是夜,我像模像样地换上夜行衣,趁着府门轮值换班的时候溜了出去。
我按照小绿的介绍找到了那处别苑。兴许是府内的人没什么价值,也没什么威胁,门口把守得并不严格。
别苑周围有树,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爬三米的院墙。
如果是我现代那个上蹿下跳的身体,指定是小意思。
但现在,我蹲在三米高的墙头,正犹豫着怎么下去,忽然看到墙内下方一盏幽幽的烛火照亮的一张脸。
「啊——」
尽管我尽力克制,还是小小惊呼出声。
「啊——」落地居然没多少疼痛感,但身下却传来了弱弱的痛呼声。
我赶忙爬起来,也把那人拉起来,顺手给他拍了拍身上:「不好意思啊。」
「没……没事,猪……」
他扭扭捏捏地低着头,说话语气怪怪的,念叨着要找……猪?侯府别苑还养了猪不成?
3
我怕他哼哼唧唧招来人,勒住他脖子往下压,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许叫!你知道你们家公子住哪儿吗?」
「公子,我是,找猪。」
这颠三倒四的语序让我有了个大胆的猜想:「我放开你,不许叫听到没有?」
他闷闷点了点头,我松开手借着明亮的月色仔细打量他。
长眉入鬓凤目含情,色若春晓……一系列小说形容词出现在我脑海中,我拍着这副身板的柳腰丰胸保证,这就是齐爻!
他被我看了一会儿就把头别过去了:「不……不看了。」
哦豁,还知道害羞!看来也不是实傻,挺好挺好,看起来也不闹腾,我安心了。
他又蹲下去找猪,我说这哪能有猪啊,接着一拍脑门儿忽然想到,他找的可能是「烛」。
应该是刚才被我砸丢的,我看着这小傻子着急的身影,赶紧蹲下来跟他一起找。
没一会儿就找到了:「是不是这个?给你。」
他开开心心地双手接过,冲我灿烂一笑,月光下他的眼睛清澈如水,我觉得我受到了美颜暴击。
人也看完了,我可以满意地回去待嫁了。
刚要爬墙,衣服就被拽住了。身后传来弱弱的声音:「黑,害怕……」
哦还怕黑,不过漂亮傻子的表情实在招人疼,我一时也不顾被人发现,干脆送他回房得了。
他给我指着路,人却缩在我身边,紧紧抓着我的袖子。
院子里并没有人,看来是我多虑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傻子,有点心酸。若是个正常的世家公子,怎么着也会有人守夜吧,哪里敢如此懈怠偷懒?
他的房间并不远,我给他点上蜡烛,烛光亮起的一瞬间,我才更清晰地看清他的样子。
一等一的美男子,真是半点不虚。
「我走了,你睡觉吧。」说完抬步就要走。
「仙女姐姐,下回还来吗?」他着急地跟了几步,连话都说流畅了。
仙女姐姐?我看着他眼里焦急的神色,忍不住笑了:
「来!下回来就是你的娘子了,你乖乖等我。」
4
他那白皙如玉的脸颊飞起红云,又从桌子旁边抄起个凳子递给我。
我:「?」
「高……墙。」
原来是担心我爬不上墙,我真是太感动了,傻子可真是会疼人!
有了助力,出去就方便了很多。我回到府中琢磨了一下措辞,第二天就让小红小绿领着我去见了爹娘。
「云卿啊我苦命的女儿,可好些了?」一名风韵犹存的夫人抓着我的手,捏着帕子抹泪。
旁边坐着「我」爹,眉眼端正,两鬓染霜,倒是不像精明的商人。此刻正紧锁着眉头:
「但凡有半点法子,爹也不舍得你嫁个傻子。但是侯府家大势大,爹也是没有办法。」
二老愁眉不展,我作出轻松之态垂首说:「爹娘,女儿想清楚了,愿意嫁给齐爻公子为妻。」
一听这话,他们哭得更痛了,我一寻思,估计是觉得我委曲求全,让他们心里更难受了。
「爹娘别哭了,我都想好了,齐公子样貌俊美,虽傻但也不会如别的世家公子那般有众多娇妻美妾,我嫁过去省好多功夫呢!」
几番劝说,他们终于相信了我是自愿嫁的。
半个月后,婚礼如期举行。
说实话,并不如电视剧里看到的十里红妆那么夸张,但是我爹娘舍得给我花钱,倒是也足够隆重。
我悄悄掀开喜轿的帘子,透过凤冠的面帘看向前面骑着马的齐爻。
他背影看起来非常紧张,修长的双腿紧夹马腹,坐得僵直,两边有侍从牵着马,也是防止他摔下去。
就在我要放下帘子时,他却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相接时,我看到他那双懵懂紧张的眸子里迸发出喜悦与激动的光。
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
我一想到这个念头,看着他高兴的俊脸,不知怎的,脸上烧得慌,赶紧放下了帘子。
下轿是他把我背下去的,按说是不用他亲自背的,但是傻子非要背新娘子,他闹起来谁也制不住。
我趴在齐爻背上,他看着瘦,但身板却出乎意料地结实。
他高高兴兴地喊我:「仙女姐姐,拜堂。」
「好。」
5
齐爻的父母,也就是侯爷夫妻俩,百忙之中来参加儿子的婚礼,熬过了必须的拜堂环节,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由于他脑子不好,跟宾客喝酒的环节也就省了,虽然也没来多少宾客,来的也大多是郑家的人。
拜完堂我们俩就直接入了洞房。
没有人教,他也不知道有喜秤这种东西,直接用手小心翼翼揭开了我的盖头。
看着他欣喜无措的脸,我却忽然想到一件事:他知道圆房是怎么一回事吗?
傻子笑得天真无邪,蹲在我腿边,开开心心叫了一声「娘子」。
我心情复杂,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晚上有人进来送饭,琳琅满目铺了一桌子,菜色倒是很丰盛,看来吃上是没有亏待他。
他非常勤快地给我倒茶夹菜剥虾,虽然那个虾被他剥得七零八碎,我还是很受用。
吃过晚餐要沐浴睡觉时,看傻子一脸羞涩地对手指,我问道:「怎么了?」
「一起洗,小林说。」
「小林是谁?」我警觉地问道。
「大哥给的侍卫。」
此时我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种兄弟残杀,明争暗斗,试图带坏傻子……不对啊,他已经是个傻子了,带坏他图什么?
「咳咳,那什么,你想一起洗吗?」
他接着绞了绞手指,眼睛亮亮地看我一眼,又飞快低头。
「行,既然你也不想,那今天就先分开洗吧。」
我一锤定音。
开玩笑,虽然是个傻子,但他也是个男人好不好?我一个清纯黄花大闺女,鸳鸯浴还是等等吧。
「哦。」他放松了下来,但眼神中看着还有点……失望?
6
他洗完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出来,穿着雪白的亵衣,加上不谙世事的眼神,看起来就像个误入凡尘的仙童。
我拿过布巾在他头上揉了几下:「我洗得慢,你晾干头发就先睡觉。」
他眼神亮晶晶地盯着我,摇了摇头:「不困。」
「唉,随你吧。」
说完我就进了沐浴的隔间,其实也是有丫鬟的,但是齐爻并不用,我也不习惯别人帮自己洗澡。
发饰婚服都十分繁重,我在浴桶里泡了很久,出来时,齐爻正在床上困得头一栽一栽的,小鸡啄米一般。
听见我的脚步声,他立即精神起来,像只摇着尾巴的萨摩耶:「娘子。」
睡觉的时候他乖乖地挨着我,黏人得紧,却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和异性同床共枕,但我却没有半点膈应,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是被压醒的。
梦见自己被压在五指山下,正喘不过气,醒来就看见一个毛绒绒的黑头顶。
我低头一看,发现齐爻正头枕在我胸口!
我蓄力猛地推了一下他的脑袋,头倒是移开了,但手还是安然不动,甚至还下意识抓了抓。
我:不生气不生气,他不是故意的,他傻,跟傻子生气不值得。
「娘子,软软。」傻子睁开蒙眬的睡眼,笑得一派温柔幸福。
我忍不住坐起来揪住他的耳朵:「你给我起来!」
他吓得一个激灵,委委屈屈坐起来。我叫丫鬟进来穿衣服的时候,他又哼哼唧唧闹腾着头痛。
哼,一定是在装可怜!看我晾他一会儿。
没想到吃早饭的时候,他还倒在床上起不来,我察觉不对,过去看他:「齐爻,你怎么了?」
他头埋在被子里,弱弱回应道:「娘子,头痛。」
我把他挖出来,捧着他的脸看了看,眉头紧皱,额头都渗出细细密密的汗,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煎熬。
「你等等,我去叫大夫来!」
刚跑到门口,我寻思他这样不能离了人,于是叫了个侍卫去,而且他跑得总比我快。
我回到床前,齐爻已经镇定下来了,我握住他冰凉的手,他缓缓睁开眼,眼神中却异常清明。
7
「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好……多了。」他有些发愣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嘟囔着,怎么看起来更傻了。
「好了就起来吃饭吧,一会儿大夫来了再检查检查。」
「好。」他说着就自己慢条斯理撑起身子,整理好仪容之后坐到外间。
我看着他这一系列举动,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缘由。
我看着他一口一口斯文地吃饭,忽然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对面的人吓得一个激灵。
「怎么,嫁过来才第二天,连菜都不给我夹了是不是?」
他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地说:「娘……娘子,你想吃什么?」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让女人提要求吗?想给什么就直接给!」
他颤颤巍巍给我夹了一筷子凉拌鸡丝,看了我一眼,又夹起一只虾来剥,虾肉细致完整,甚至连虾线都小心剔除了。
我嚼着鲜嫩弹滑的虾肉想,这傻子学习能力倒是强,昨晚还把虾剥得稀碎呢。
饭吃到一半,那个侍卫带着大夫赶来了。
「娘子,我无碍了,不用给大夫瞧了吧。」
「不行不行,看你刚才难受的,指不定是有什么病根!」
一旁的侍卫突然开口:「夫人,别苑有一处花园,是公子亲手打理的,您不如去瞧瞧?」
我摆摆手拒绝道:「看什么花,你们家公子正看病呢。」我哪是这么不关心夫君的人!
大夫把完脉,捋着山羊胡说:「公子无大碍,想来是晨起动作太急,惹了头疼。」
哦,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跟蹲下猛地站起来的头晕类似。不过这种情况会引起那么严重的头疼吗?
「不是什么大毛病就好,麻烦大夫跑一趟。」我往他手中塞了一块银子,大夫笑呵呵离开了。
古代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实在无聊。知道齐爻没事之后,我就安心地去赏花了。
8
花园里争奇斗艳,很难相信这竟是一个傻子的手艺。
临走的时候,我手贱地掐了几朵,打算回去插瓶。
走到房门口,我听见那个侍卫正在跟齐爻嘀嘀咕咕说什么「世子」「叶相」之类的,估计是什么朝政,不过傻子能听懂这些?
没等想完,就被他们发现了。我讪讪一笑进了门:「说什么呢?继续啊。」
那侍卫看起来有点慌张,看向齐爻:「公子……」
「无碍,你先下去吧。」
我正对着镜子往头上簪花,他就让人退下了。走了之后,我凑过去问他:「你听得懂那些呀?」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有点木:「听不懂。」
「我就说嘛。哎,你看好不好看?」
我给他看头上的花,他扬起嘴角笑了:「娘子很好看。」
我脸一红,小傻子嘴倒是甜。我看向他长长的乌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看着我猥琐地笑,摸了摸脸:「怎么了娘子?」
「阿爻啊,咱俩玩个游戏好不好?」
一个小时后,我看向床榻上坐着的「绝色美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罗裙半褪,云鬓高挽,面若桃花……就是表情木了吧唧,生无可恋,至于裙子为什么半褪呢,因为这些裙装实在复杂,我穿半天也只给他穿上一半。
我看向他发髻上插着的牡丹花,勾起他的下巴,激动地亲了他一口,真人换装游戏简直太快乐啦!
齐爻被亲得一愣,瞳孔猛地一缩。我事后也是有点不好意思,但一想,我们可是合法夫妻!而且,他这个样子,真的让人很难把持住啊!
他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我支支吾吾道:「亲一下怎么了,我们可是拜过堂的夫妻。」
「嗯。」他反应过来,低低应了声。脸上胭脂色似乎更红了,真奇怪,我明明只是很轻地扫了一下。
夜里休息时,他规矩地躺在我身边,我摸了摸中间空出的距离,满心灰暗地想,完了,是吓着他了还是感情淡了?
半夜的时候,他哼哼着头疼,我忙点灯起来看,却被他抱住了手臂,头直往我怀里钻。
他把我抱得紧紧的,叠声叫着「娘子」,听起来怪可怜的。
9
三朝回门时,他陪我一起回了郑府。
门口小厮一通报,一家子人就呼啦啦迎了出来,把我们团团围住。
说是关心我,其实姐姐们眼神一直往齐爻身上瞟:「妹夫长得可真是俊。」
「是啊是啊,说是傻子,表面可真不显!」
齐爻抱着我的手臂,被看得直往我身边缩。
「好了,别闹了。卿卿来,让爹娘好好看看你。」
我带着齐爻走向坐在正堂中的爹娘,许是看我容光焕发,半点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我娘很快就对齐爻满意起来,倒是我爹仍然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阿爻,这是我爹娘。」我看着齐爻紧张得不知所措,跟他介绍道。
「爹,娘。」他傻乎乎地跟着我叫,叫完人,顺手端起了桌案上的茶水,就要给二老敬茶。
我盯着这个情形,直觉有点不大对。
这……怎么这么像新媳妇给公婆敬茶?你是娶了我,但不是入赘啊大哥!
我爹娘也是一脸摸不着头脑,接了茶,但对他的态度莫名好了许多。
吃过饭又唠了一会儿家常,我们就带着爹娘给的一大堆回礼离开了。
马车起行前,我娘还拉着我的手说:「卿卿,阿爻不比旁人,但却是真的疼你,你要好好照顾人家。」
马车上,他乖乖巧巧坐着,歪着头跟我说:「卿卿,我喜欢卿卿,也喜欢爹娘。」
我看得心软又心酸,一把抱住他的头在怀里揉搓,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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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齐爻有点不对劲。
不仅平时傻兮兮的萌感直线下降,而且只要我不在,他就会跟那个侍卫小林凑一块嘀嘀咕咕的。
「只有这个方法吗?」
「目前这是最和平的方法。公子,世子知道此事让您受委屈了,但是……」
「你们在说什么?」我悄悄绕到齐爻背后,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两个背对我的人被吓一跳。
我被他们的反应逗笑,径直坐在齐爻腿上,抱着他的脖子,感受到他的身体僵硬一瞬,又默默抱紧了我。
「属下就不打扰公子与夫人了。」小林拱手就要退下。
「你等等,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娶我委屈你了?」我捏着齐爻的腮肉,看那张俊脸被我捏得有点好笑。
「不……不是,娶到卿卿是我的荣幸。林羽说的委屈是……是指让我们住别苑。」
看他慌忙解释,我才哼了一声放开手:「别苑有什么委屈的,不用跟你们那一大家子人周旋,多自在啊。」
开玩笑,不用跟公婆住一起,不知道省了多少心。
他嘴角边荡漾着温柔:「卿卿说得是,你不嫌委屈就好。」
正说着,我忽然嗅到一股子药味儿,仔细一看,桌子上果然放着一只空药碗。
「你最近到底怎么啦?怎么一直在吃药?」我捧着他的脸问道。
他眼睛左转右转,就是不敢直视我,我暗笑,都成婚这么久了,他还是动不动就害羞。
「强身健体的。」
三日后,侯府中传来一个消息,对我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侯府三公子今日要娶叶相独女叶婉为妻。
11
侯府三公子?那不就是齐爻?
娶妻?怎么,我不是他的妻吗?
可眼下事实是,他在侯府中堂堂正正地与相府千金完婚,我这个正头娘子倒像个被养在别苑的外室。
我想找齐爻问清楚,但是他这两日恰好不在,说是被带去治病了。
我也是才知道,虽然齐爻难成大器,但他那个世子大哥还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他找神医诊治身体。当时我本要陪着他,林羽却说神医性情古怪,尤不喜女子,所以就没让我跟着。
别苑里的小厮和丫鬟都在用充满怜悯的眼神看我,我却无心关注与斥责。府里一个照顾齐爻多年的老嬷嬷拍着我的手说:
「夫人是个好姑娘。可男人哪有不喜新厌旧的,况且公子好歹也是高门子弟,智力有伤,怕是对感情之事更加难有定心。」
不,不是这样的。在我心里,齐爻是有着一颗天真的赤子之心,看向我的眼神那么热烈忠诚。谁都可能喜新厌旧,但他不会……可事实叫我无法说出口。
「不过夫人也不必担心,公子既未休妻,娶过来也就是平妻。只不过,那叶小姐恐怕……唉。」
我等了整整一日,都不见齐爻来跟我解释。
夜里,我看着摇曳的烛光,握紧了手中的杯盏:「齐爻,我不等你了。」
我估摸着时间,这个时候都该入洞房了吧。
不过就是一起生活了几个月,都没做成真正的夫妻,就当谈了个恋爱,现在分手了而已。
我在心里不断冒出宽慰自己的念头,疯狂地收拾东西,回郑府,或者去哪里都好,就是不想再待在这里。
对,说不定,哪天就穿回去了呢。再也不见这个负心傻子!
可是收拾东西的手却在不停地颤抖,鼻腔也酸胀得很。
或许这就是「狼狈比失去难受」,我宁愿就此一走了之,也不想再面对他。
12
就在我把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时,身后猛地传来推门的声音。
力道太大太急,门狠狠砸向两边,咣当一声,听得人不由得心颤。
我不敢回头,看着一地狼藉,抓紧了手中的包裹,绷了一晚上的眼泪突然就像决了堤。
身后的人蹒跚的脚步渐近:「卿卿,你真的不要阿爻了吗?」
声音好不凄惨,我听得心头无名火起:到底是谁不要谁?齐爻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无耻的骗子!
我转头望去,被一身烛光下的大红喜服刺了眼,但目光移到来人脸上时,却不由得怔住了。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虽然狼狈,但还是很有美感,并着几分不顾一切的稚气。
我看着他哭得如此凄惨,不免多了一股怨气:「哭成这样做什么?不是你要娶妻吗?干什么还倒打一耙,说什么我不要你。」
「不……不娶妻。卿卿,我妻,娘子。」傻子哭得打嗝,说话也抽噎着断断续续地。
「那你这是什么?」我扯着他身上的喜服。
「大哥,爹爹,绑我!」他也万分委屈地边哭边嚎,抱住我就像缠树的菟丝花,勒得死紧。
一听这话,我瞬间止住了泪水,撩起哭肿的眼皮问:「你真不是自愿娶的?」
「不……不愿娶!」说着,又泄愤般地把喜服扯下来,狠狠踩了几脚。
我一下子就看到他小腿的位置,雪白的中衣,洇着殷红的血迹。
「这是怎么弄的?」我蹲下身,就要撩他的裤腿。
「逃跑,挨打。」傻子抹着眼泪跟我告状。
13
「你……」我挽起他的裤腿,看到腿上的伤,骨形怪异,估计是骨折了,另有破皮的擦伤。
我感觉心疼得一抽一抽的,把他扶到床边坐下,刚走开一步,就被他紧紧拉住:「卿卿不要走。」
「不走,我叫人去给你请个大夫。」
第二日一早,齐爻的大哥齐晋,也是怀远侯府的世子,就来了别苑。
他坐在床边,满目愧疚地看着齐爻的腿伤。
他看了一眼我昨夜收拾好的包袱:「弟妹,实在抱歉,此次的事我需要代阿爻向你做个解释。」
侯府与叶相在朝中为政敌,而叶婉是叶相独女,自小被宠惯得无法无天,行迹更是放荡,声名狼藉,喜好美男。
于是就顺理成章地瞧上了齐爻这个弱智美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要嫁给他。
「我与父亲想着,把叶家女娶回来以此拿捏叶相……」
敢情傻子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没用的时候把人撇到别苑里,有用的时候巴巴给人塞人。
想到这里,我也不禁冷下语气:「所以你们就不顾他的意愿?」
世子看了看他,神情突然变得复杂:「其实,此事,阿爻是同意了的……」
「?!」
世子又解释了一番。这事说来就有些玄幻了。
原来齐爻的傻并非小时候发烧引起,而是中毒所致。多年来一直有在慢慢调养,却没有根除奇毒之法,而他的神智也在清醒与痴傻之间来回切换。
他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以前被自己忽略的许多细节:完全不同的剥虾能力,有时候态度的变化……
而此事是清醒状态的齐爻答应下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我的心还是很难受,像是被泡在一坛苦水中。
我想我能分清两种状态的齐爻了。一个直白热烈,一个内敛含蓄。
我想起来那日罗裙簪花任我玩闹的齐爻,想起那个简单的亲吻,想起他绯红的脸……我和齐爻的第一个亲吻。
「所以,他当时是答应了吗……」
坐在床榻上的齐爻放开抱腿的手,凑过来紧张兮兮地牵住我:「不答应,不答应。」
脸上的表情急切又惶恐,生怕我就此离开他。
14
我轻轻摸了摸他略显苍白的脸:「嗯,我知道。」
世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弟妹多心了。叶相日渐式微,我们原本的计划,叶婉嫁进来最多也就半年,侯府就能扳倒叶家,也正是这样,阿爻才会答应的。」
「阿爻很喜欢你,这场婚事本也是做戏一场。」
我默了几秒,抬头问道:「那他昨天跑回来……」
「阿爻昨天发病,意识切换之后大闹了一场,婚事自然是作罢了。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扳倒叶家只是时间问题。」
我想了一下,好像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你们的计划岂不是有 bug?」
世子一脸问号,我才想起他听不懂,于是解释道:「你们只与清醒的齐爻商量了,就没想过他如果发病会闹吗?」
说到这里,世子也颇为不解:
「这也是我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多年前,曾有一道士游历至此,给阿爻留过一个药方,是可以强行保他清醒的,此药也一直未出过差错。但昨日,他却不知为何竟会病发,我担心阿爻的毒怕是不大好了,今日才过来看看。」
世子走了,我哄睡了齐爻,自己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
不禁想起我们这几个月相处的点点滴滴。我在想,我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齐爻呢?
与其说他是中了毒有不同的健康状态,我倒觉得他更像是一个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
就像我不觉得「发病」状态的齐爻傻,在我心中,他只是更天真更单纯。
他虽懵懂却知事,对我的情绪更是十分敏锐,会小心翼翼地讨我开心,笨拙又认真地为我剥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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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不自觉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迷糊中感觉到齐爻好像在盯着我。
我下意识地把他的脑袋抱入怀中搓了一顿,怀中人一瞬间僵若木鸡。
我感受了一会儿,大脑终于恢复。不对……
我缓缓松开怀中被我揉搓的脑袋,齐爻慢慢抬起头看我,目光闪躲:
「娘子……」
「不要这么叫我,你都要另娶了,你的娘子是叶婉。」我板着脸打断他。
「娘子,对不起,我没想另娶的。不对,那只是一个局……卿卿,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看我态度不对,攥紧了我的手,小心翼翼地解释。
我甩开他的手:「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不起,我只是怕你生气……」
「所以瞒着我就好了?」我越说越气,索性把头埋在被子里。
他被我的态度吓到,毕竟过去我从未用这样的态度对过他。他倾身想要抱起我,一只手探入被中找寻我的手,却被我一把拍开。
「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你换傻子出来!」
我闷着头喊道。外面的动作忽地就静了下来,好一会儿之后,他没说什么就下床离开了。
16
时至中午,我被一阵饭香馋醒。
「夫人,来用饭吧。您看公……吴嫂给您做了什么?」
侍卫林羽把饭菜端到堂间的桌子上就要退出去了,我起身走出来状似无意问道:「你们家公子呢?」
林羽挠了挠头:「公子他……他有点事,让您先吃,不用管他。」说完就走了。
又有事,这个齐爻一点都不可爱!老婆生气了不会哄还不会陪吗?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却被惊到,满桌子火红的菜色,还有酸辣粉!
我口味重,喜辛辣,想念这一口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别苑里的厨娘做的膳食一般口味清淡,我之前一直嘟囔着想吃酸辣粉,但是没有现成的粉,做起来复杂不说,就那个辛辣的料汁,就让吴嫂皱起了眉头,今天不知道怎么就想开了。
我开开心心地嗦完了粉也没见齐爻回来。
一个人无聊极了,我下午去逛了逛花园,忽然觉得早就该发现端倪。娇花易折,可不是一个傻子能伺候得这么好的。
晚间起了风,时节入了秋,就连风都有了几分萧索。
我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躺着,忽然听到别苑门被扣响。心道兴许是齐爻回来了,小跑着去开门。
「你还知道……嗯?您是?」
门外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儿,笑得慈眉善目中带点狡黠,像极了电视剧中云游老顽童高人。
「小夫人,老道游历至此,不知能在此处歇脚否?」
17
「哦可……可以。您请进!」我忙把人请了进来。
我引着老道士在堂间坐下,让侍从奉上两杯清茶和一些茶点。
眼看着他风卷残云般消灭了桌案上的食物,我不禁按了按眉心。
这看着可真像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
正想着,他忽然正色看向我,我被他猛然冷厉的眼神吓得一怔,忽见他又笑眯眯说道:
「我观小夫人面容凛秀,是决然短寿之人呐——」,他说得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又听他接着道,「细看之下,又见眉宇舒朗,神形似有不合……原是,异世之魂吧?」
真是惊煞我也……这是真正的高人啊!
就在我激动得马上就要跪下拜师时,别苑大门被推开一条缝,院中晚风乍起,一人披着夜色踽踽行来……我定睛细看,原来是齐爻拖着伤腿回来了。
他抬眼见我望向他,眼中亮起一瞬星火,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转瞬间又尽数熄灭。
「你……回来了?」我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
「嗯。」他低低回应一声,闷着头往这边走来。
这人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对我也这么冷淡,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
就在他路过我们时,老道长出声叫住他:「小公子,可还记得老道啊?」
他好像才注意到堂中多了个人。却在看清那位道长后,惊得瞳孔骤缩,猛然后退了几步。
我看他身形不稳,腿脚也不方便,赶忙上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18
「您……」
「看来是还记得。九年不见,小公子可不大好啊。」
他悠悠说道。眼看着齐爻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我忍不住插了一句:「什么好不好的,您在胡说什么?」
那老道瞥了我一眼,继续道:「九年来,小公子服用老道的药方,本已快要破除毒障。谁知自遇见小夫人,许是魔障尝到甜头,本只是被毒痴的一灵,竟也衍生出了独立的人格……」
这话我听得似懂非懂,却见齐爻神色痛苦,抱着头浑身都开始细细颤抖。
衍生出的独立的人格?是指傻子吗?
是因为我?
「齐爻!」
他忽然不支倒下,我以身体支撑,却被他砸得一并倒地。我唤了林羽进来,把他扶上床榻。
「唉……」老道还在床头长吁短叹,我一把拍在床头架上,「别叹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救他?一声声倒霉催的!」
「这……年轻人脾气还挺大。方法自然是有的,只是不知是救他还是害他了。」
「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他负手转身,透过雕花木窗望向明亮的月亮:「今夜子时起,会有持续三夜的『魇月』,『魇月』结束之时,就是能彻底根除小公子身上障灵之时。只是,照目前情形来看,此举有风险。」
「有什么风险?」
「障灵因痴爱而顽强,小公子却有心死之兆,这就使得本十拿九稳的事变得捉摸不定啊。小夫人不妨考虑考虑,或许你的选择,就是终局之断。」
这都什么跟什么,障灵是傻子吗?那他说齐爻心死之兆又是怎么回事?所以,是要我……二选一吗?
19
第二天,估计是林羽把这件事告知了侯府,齐爻的父母和大哥都赶了来,围在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齐爻。
「仙长一定要救我儿啊!」
「若不是这毒,阿爻也是京中玉树,怎会沦落至此!求仙长除障灵,救我儿。」
侯爷夫妇意见一边倒,就连世子也是。想来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当初中了毒,如果不是生出了傻子人格,齐爻该是何等人物。
相貌倾城,身家高贵。或许我们根本不会有成亲的机会……
可是傻子就那么十恶不赦吗?
他明明只是一个乖巧缺爱的孩子,我见过他看到世子的亲近之意,大婚当日见到侯爷夫妇的孺慕之情。听说齐爻被「烧」傻之前,家中对他管教极为严苛。会不会,他也是齐爻内心的一个可以肆无忌惮表达情感的缩影呢?
他们都走了之后,我独自守在他床头发呆,不知不觉就坐了一个下午。
过了秋,日头越发短。这一会儿,外头就已夜幕降临。
「夫人,您用点晚膳吧。」
「我不饿,你去打盆热水来。」
我用干净的布巾就着热水替他擦了擦身子,他的身体温热,但是却任我摆布,无知无觉。
他的嘴唇有点干裂,我试着端起茶盏小心地给他喂水,却总是流出来。
我盯着他苍白的唇看了几秒,仰头含了一口茶水,封住他的唇,小心地朝他口中渡去。
他悉数喝下了。真乖。
20
「我去洗澡,一会儿就回来陪你睡觉。」
我自顾自念叨完,就去了沐浴的厢房。出来时,那位老道长正在庭院中坐着,望着黑漆漆的天。
「道长,你说的障灵,一定要除吗……」
「如若不除,小公子的生活就永远是割裂的。如此下去,早晚有一天,他的身体也会支撑不住。」
「那,你说齐爻有心死之兆,是因为什么?」
那道长斜眼瞟了我一眼:「所谓心死之兆,不过是求生意识不强罢了。我与小公子也算有缘,他此生不顺遂啊,」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好不容易看重点什么,越想留下就越怕被推开。」
我听得一知半解,正要再问,他却一跃飞上屋顶,闭着眼一动不动躺下了。
我:「……」
我回到房内,在齐爻身边躺好,顺便给他掖了掖被角。记忆却突然回到那天早晨。
「是因为那天早晨吗?是我说……不想见到你,换傻子出来,才使得你……」
我的声音哽咽着,要抚上他脸颊的手也一直在颤抖。
「对不起啊齐爻,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时间过得很快,在煎熬中第三个夜晚很快就到了。
「可想好了?小夫人是齐公子心中最为珍重之人,你的选择对他的意志十分重要。」
我看着齐爻的脸喃喃道:「可是,不都是他吗?虽然有时性格不同,可我感受出来的爱意和内心是一样的,都是齐爻啊……」
就在这时,敞开的窗前暗光浮动,本来被黑云遮得严严实实的月,挣扎着隐约透了几丝光出来。
「就是这时候了!小夫人握紧小公子的手。」
我被他一声喝惊得心乱如麻,下意识听话照做,把他的手抓得紧紧的。
21
他在齐爻头顶上方施法,操纵浮动着两盏豆大的如灯火一般的光。
两点光亮缠绕飞旋,齐爻原本无知觉的手也开始给我馈力,抓得我甚至有些痛。
他的额角沁出细汗,一副痛苦神色。
月出的速度很快,我分神看了一眼窗外,不过一瞬就移回了目光。可就在这一瞬的时间内,两个光点就只剩下了一个。
「怎么回事?哪一个没了?」
我焦急地问道。
道长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发旧的袍子,声音不疾不徐地反问:「你希望没的是哪一个?」
「我……我哪一个都不希望。」
「小丫头倒是贪心。」
「您可以觉得我贪心。但是我只是觉得他们都是齐爻,既然存在,那就有存在的意义,每一个都不应该被抹杀。就像您说的,他这一生不顺遂,我希望他们都能享有完整的人生。」
那道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抬脚就要走。
「您还没告诉我答案呢!」
他摆了摆手,并没有回头:「醒了不就知道了。」
22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我没撑住,趴在床沿睡着了。迷糊中感觉到床上的人微动,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紧张地盯着他。
纤长的眼睫抖了抖,我紧紧抓着被角,等待他醒来的反应。
清若琉璃的眸子,倒映着我的面容。他迟钝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一手抓住我,一手锤头:
「娘子,我怎么了?头痛……」
那一瞬间我听到心里轰然一声响。
这几个月的夫妻做下来,我对齐爻的不同人格已经非常了解。眼下这个反应,是傻子无疑了。
已经被众人放弃的、单纯爱我的小傻子没有消失,真好。
可是内敛得让人心疼的齐公子不见了……
我说不清心中是轻松还是沉重。
「娘子,肚子饿。」他挨蹭过来,脸颊贴在我手心里撒娇。
「乖,已经准备好粥了,我去给你端进来。」
我出了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转眼黯然的眼神。
第二日,我爹娘听说了这件事的始末,登门来看望「入赘」的女婿。
进门之后,我娘就坐在床榻边牵着齐爻的手抹泪:「阿爻这孩子真是命苦,不过这样子也很好,咱们家本也没什么要求,只要你们夫妻二人过得幸福快乐就好。」
齐爻巴巴点头,看着乖巧得很。
爹娘带来了从外商那里买来的虾蟹和一些奇珍,还带了自家的厨子过来。
「我跟你爹都问过了,说是这虾蟹富含什么元素来着?多吃对脑子好。卿卿口味刁,咱们就带了自家厨子,给你们俩好好补补。」
我这个人,其实对虾并没有特别爱好,尤其是剥虾实在麻烦。
正想着,齐爻就夹了一筷子虾剥了起来。我正想着,要不给他剥几个补补算了。忽见他利索干净地剥了一只完整的虾肉出来!
刚剥完,像是想到什么,整个人顿了一下。我赶紧把目光移开,余光看到他瞄了我一眼,又快速把手中那只完整的虾肉撕得稀碎。
23
我脑中灵光忽现,捕捉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莫不是在装傻?可是他图什么呢?
我暂时按下了心中的疑惑,直到夜间,我沐浴完坐在床榻上,看着他慢吞吞去洗澡。
没过多久他就出来了,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我招手让他坐在我身边,接过巾帕给他擦头发。
「阿爻,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他语气很急,却不敢回头看我。
我「哦」了一声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捂着胸口痛吟,作出一副痛得不能呼吸的样子。他瞬间就急红了眼,焦急地揽着我的肩:「卿卿怎么了?!」
「阿爻,我,胸口好痛……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他怔愣了一下,马上应道:「好。」
我执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他触及绵软,指尖在我手心颤了颤,很快一抹艳色自脸颊攀上耳尖,又迅速蔓延至脖颈。
这不对。傻子不懂这些,不该有这样的反应。之前碰到我胸口,他完全不知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有傻子的记忆,莫非是两个都没有消失?可这是好事啊,他为何骗我?
心下了然他是装的之后,我就使劲地折磨他。这一夜,又是揉胸口,又是按腿,齐爻到最后整个人红得像一只熟透的大虾,竭力压抑着浊重不稳的呼吸。
快到天亮时,我才扛不住睡下。他却在我要睡觉时,一个人跑去院子里吹凌晨凛冽的冷风。
我这一觉睡到了午时才醒,齐爻捧着热水和手帕来给我擦脸,他眼底带着浓重的青色,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没精神。
我坐起来,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刚从被窝里拿出来的手量不准温度,我就捧着他的额头贴了贴,有点烫。
「困吗?」
他摇了摇头:「饿吗卿卿?」
外间摆上了饭食,我坐过去看了一眼就没了胃口。
非常养生的菜色,可惜不适合我。我幽幽叹了一口气,看向吴嫂:「我还想吃酸辣粉……」
眼看着吴嫂皱起了眉头,不赞同地说道:「夫人要少食那些辛辣之物,对身体不好。况且咱们公子也食不得辣。」
「可是上次……」我说到一半,蓦地一顿。上次的酸辣粉,真的是吴嫂做的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放下了筷子。
「卿卿怎么了?」
「不怎么饿,我回去再睡一会儿。」
「可是你刚才……」
不待他说完,我就回了房。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我感觉到床头有个人影晃动,赶紧闭目装睡。
来人见我睡着,小小舒了一口气,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他离开不久,我就悄悄去了厨房,果然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公子,我帮您磨木薯粉吧?」
「不用,你先去烧火吧。」
「公子,您上次好像不是这样做的?」
「上次好像不够辣……」
我慢悠悠从门口走出。齐爻手中洗着粉,林羽蹲在灶台边,整个场景像被人按了暂停键。
「夫人,您听我……不是,您听公子解释。」
「出去。」
「哦。」林羽蔫蔫地离开了,走时还留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解释解释?」
「卿卿,我……」
「为什么骗我?」
「我只是……」
「你个混蛋,从跟别人成亲,到这次装死,你知不知道你骗了我多少眼泪?」我说着就绷不住情绪,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对不起,卿卿别哭。」他在衣服上抹了把手,一边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一边解释,「我只是觉得,我一直惹你伤心,你可能也不想看到我。不如就做个你喜欢的傻子……」
「什么傻子?你才是傻子!」
「嗯,我是。」他拥我入怀,小心地拍着我的背,「不要哭了,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不骗我就够了?」
「嗯……还会好好疼爱你。」
「这就完了?」
「还会给你做你想吃的东西,比如酸辣粉。」
「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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