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四个病娇的白月光

他顺势将我的拳头握在手里,一张俊脸骤然凑上来,眸子比天边的阳光还要耀眼。

「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大概是和我本就年龄相仿的缘故,秦野从没有叫过我「姐姐」,不过是个称呼,我也没那么在意。此时被他话中的神秘意味吸引,我窝在摇椅里的身子也跟着坐直,睁大眼睛问:「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秦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勾唇轻笑间眉宇中冷戾尽褪。

似是嫌弃我动作太慢,他一把将我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向楼下走去。

我惊呼一声,又捶了他一下,抱怨道:「我还没换衣服!」

秦野浑不在意地继续向前走,「不用换,这条裙子已经很好看了!」

他不喜欢看少女静静地阖上双目的样子。

她皮肤本来就白,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小憩时连呼吸都轻微到难以察觉,仿佛下一秒就要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消失在他眼前。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找个由头将她闹醒,带她去做一些更有生命力的事情。

比如这次。

趁着其他人都不在,秦野自可以大胆地将少女一路抱到外面。

程姨是不允许他们几个闹许梨衣的,往常只要他有什么小动作,另外三个人便能用各种方式不着痕迹地透露给程姨,每每要让他挨罚。

想到此处,秦野桀骜的眉眼便凝上一层冰霜。

真当他不知道他们几个是什么心思吗?

他同常人不同,亲情观念非常淡薄,满心满眼只能装得下当初温柔地牵起他的手的少女,对另外三个所谓的「兄弟」毫不在意,甚至恨不得互相之间没有这层关系。

若是没有,还方便打架……

我并不知道他的心思,被他惹得满心好奇。可秦野这家伙嘴严得很,我问了半天也问不出来,只得闭上嘴巴任他将我抱到车上。

他动作娴熟地给我系好安全带的时候,我还有些恍惚,当初那个拘谨地坐在车座上的小小身影仿佛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陈叔,还是老地方。」

伴随着秦野的吩咐,驾驶座上的陈叔爽快地应了一声。

虽然并非亲生,但许家上下都对他们这几个孩子一视同仁地照顾。

与其他三人不同的是,秦野得到的来自于我爷爷的喜爱要更多一些。

他看起来肆意张扬,关键时刻却沉稳可靠。爷爷总说他的眼神稳中带煞,还待历练,但说这话时他眸中的欣赏是掩饰不掉的。

大哥执意学医,二哥志不在此,小时的年纪尚小,我猜测秦野或许会是爷爷更为属意的继承人。

我向侧方看去,秦野的侧脸轮廓被车窗外的阳光镀上一层金边,可他薄唇抿紧,剑眉斜飞,不带表情时自带三分戾气,即便被阳光照耀也丝毫不见暖意。

忽地,他眼睛一亮,唇角也跟着勾起。

「到了。」

他径自下车,在车门外朝我伸出手。

「跟我走。」

我怔怔然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少年人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儿时的薄茧与疤痕有些再难消失,粗粝的触感莫名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到底要做什么呀?」我知道下车之前陈叔开过的是一段山路,自然意识到我们已经出了市内。

秦野冲我笑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兴奋的呼喊打断。

「野哥!」

一个男生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有星点细汗,眼睛却很亮,看起来朝气蓬勃。

见到我时,他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露出恍然的神情。

「哦~」他冲秦野挤眉弄眼地笑,「这是你女朋友?」

还不等秦野和我回答,他早已兴冲冲地冲我开了口:「嫂子!」

我:……

我被这个称呼搞得一脸黑线,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是他姐姐!」

看男生一脸的不相信,我又认真补充道:「是真的,秦野应该和你提起过我,我叫许梨衣。」

听到我的名字后,男生才终于相信了我的话。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梨衣姐,误会了。」

「实在是我们太久没见面了,我都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见我露出困惑神情,男生连忙道:「我是郑恪,我们小时候见过。」

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郑家的小儿子。

我身体不好,很少参加宴会,平时上课也有家庭教师上门,因此确实和外人接触很少,郑恪刚才没认出我也算正常。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秦野居然和郑恪的关系这么好,而且看上去,郑恪对他好像还很是信服。

郑恪性格爽朗,很快便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面带兴奋地问:「梨衣姐今天也要一起吗?」

一起?我愈发疑惑,在看到他的手指向的方向后眼睛一亮。

那是整整一列造型漂亮的改装跑车。

我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秦野,「是要看比赛吗?」

秦野的后背倚在树干上,长腿微弯,显出股闲适的散漫。

他一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我的神情,在看到我投过来目光后轻笑一声。

紧接着,他将不明所以的我送到一辆银白色跑车副驾驶的位置上,然后径自坐上驾驶位,对着有些愣神的我勾了下唇角。

「是要去比赛。」

他修改了我问句中的一个字,却让整句话的含义彻底改变。

我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

「坐稳了。」

引擎的轰鸣声打断了我的话,转眼之间,秦野已经将车开到了车道起始的位置。

郑恪兴奋不已,连忙叫其他人过来。众人齐齐围在大屏幕旁,等待着高清摄像头和无人机进行的全景直播。

他们当然知道秦野的厉害,也知道他的比赛不是时常能够看到,因此都颇有几分目不转睛的意味。

作为秦野的头号迷弟,郑恪自然是其中最专注的一个。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染上些许疑惑。

咦?

郑恪挠了挠头。

既然梨衣姐只是野哥的姐姐,那为什么,他刚才要一直牵着她的手呢?

7

显示屏开始倒数,巨大的数字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拨动着人们的神经。

我忍不住看向身边的秦野,他看起来很平静,微微抬起眼看着上面的数字显示屏,眼底隐隐有光芒闪烁。

「3」

「2」

「1」

轰鸣声打破寂静,秦野和旁边的车几乎是同时飚了出去!

大概因为身边坐着的人是秦野,我心中竟然完全没有害怕,反而满是兴奋!

我看着秦野行云流水地过弯,感受着疾驰而过时车身带起的风,只觉得整个人的肾上腺素都跟着一起飙升!

这是我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两车之间的距离一直相差不大,甚至可以说是齐头并进。

可当秦野动作利落地穿过接连的几个弯道后,局势便陡然逆转。

我对这条赛道并不熟悉,但郑恪等人却是了解的。

他们在大屏幕上见证着代表秦野的银白色车辆驶向最危险的五连发卡弯,只感觉一颗心都跟着提起!

可很快,秦野平稳而飞快的操作就让他们的心重重落地。

经过接连不断的弯道后,另一辆车被秦野拉得越来越远。

银白色跑车在终点位置停下,我气息仍然有些不稳,胸脯上下起伏,只感觉一张脸都被风吹得僵硬了。

然而即便如此,我脸上凝固着的神情依然是兴奋的。

我扭过头,看向身边的秦野,却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

刚刚赢得一场漂亮的胜利的少年定定地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甚至能看到我的倒影。

里面只有我。

仿佛只能有我。

我的心跳不知为何忽地漏了一拍。

抚下心头躁动,我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

「你赢了!」

秦野也翘了翘唇角,手掌握紧我的。

「是我们赢了。」

人群恰在此时一拥而上,声潮澎湃。

「野哥 NB!」

「NB!」

「太厉害了!」

……

掌声和欢呼声接连不断,我推开车门走下车,对上另一辆车车主的脸时,才知道他已是国内知名的赛车手。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他这样慨叹着,面上却没有什么遗憾,像是早已预知了这场比赛的结局。

吵闹间,天色已经逐渐变暗,山顶的路灯亮起,灯火通明,道路一时间亮如白昼。

不知是谁忽然推来一个摆着巨大蛋糕的推车,大声道:「野哥生日快乐!」

我一愣,这才想起今天是秦野的阳历生日。

许家的习惯是过阴历,因此家里给我们这帮孩子庆祝的一直是阴历生日。

在这样热闹欢快的氛围中,秦野不羁的眉眼也显出几分柔和。

他接过刀切开蛋糕,将第一块最齐整漂亮的蛋糕递给了我。

郑恪拍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接过蛋糕时的神情仍有些怔然。

「生日快乐啊,阿野。」我冲秦野绽出个灿烂的笑容。

「真是的,都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秦野走上前来,轻轻拥住我。

「你健康快乐就是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了。」

「健康快乐」四个字被他说得很重,我的心「咯噔」一下,忍不住看向他的眼睛,却被他眼底黑夜般浓重的执拗惊到。

我有些担忧地开口:「阿野……」

「嘘——」

秦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着岔开话题。

「今天开心吗?」

我重重地点头,「开心!」

秦野也笑起来,「开心就好。」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心底有暖流涌过。

家里所有人当然都很爱我,但我有时也会觉得他们对我有点过度关心了。

只有在秦野这里,我才好像变成了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一块需要被妥帖安置的易碎的玻璃。

秦野忽然问:「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笑着说:「当然可以!你可是今天的大寿星!」

他定定地看着我,眸中情绪翻涌,让我莫名有点不安。

少年声音微哑:

「以后,每一年生日,你都陪我一起过。」

「好不好?」

我的心又是一抖,咬住下唇,「我……」

「求你。」

他不容分说地打断我,声音却喑哑得完全没有打断时该有的硬气。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面前素来骄傲的少年竟然红了眼眶。

可我没有办法。

我的心一阵绞痛,指甲将掌心摁得发白。

我清楚自己的命运,纵有万般不舍,也不能给他留下这样虚假的承诺作为幻想。

我心知肚明,那样只会绊住他的脚步,让他踟蹰不前。

于是,我定了定心神,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去。

「阿野,你已经是个十八岁的成年人了,你应该知道……」

说到此处,我的话语突然顿住。

等等……

十八岁……

我脑中登时「嗡」的一声,连忙拽住他。

「阿野,今天是你的,十八岁生日?」

「身份证上那个?」

秦野一时被我问得有点懵,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张了张嘴巴,失魂落魄般缓慢地将手松开。

错了,全错了。

我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脑袋,一脸茫然。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像是一个恐怖故事,但是……

按照原本的剧情,我应该在昨天,就已经死了。

8

原著中,许梨衣死在了秦野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是他在成人礼之前经历的莫大痛苦。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野之后再也不过生日,毕竟,每次生日的前一天,都是白月光姐姐的忌日。

在这里生活的几年实在太过安逸,也让我徒增许多留恋,因此一直以来,我都刻意地让自己不去回忆死去的确切日期,只隐隐约约记得是在这两年的区间。

但若果真是这样……

为什么下线日到了,我却没有死呢?

见我面容纠结,似是痛苦,秦野也跟着慌了神。

「衣衣,你没事吧?」

我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勉强地冲他笑了笑,「我没事。」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秦野担忧地看着我,终于下定决心。

他毫不顾忌别人的目光,一把将我抱起。

「走,我们回家。」

我已经没了和他争辩的力气,整个人伏在他胸前,失神不已。

到底是为什么?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记错日期,所以……

是由于穿书的缘故,下线日延后了吗?

我的思绪混乱极了,乱糟糟一片,连秦野已经带我回到许家都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衣衣的身体需要静养!」

程渊给我的手臂绑上检测的仪器,看向秦野时的面色显而易见地沉下去。

我被他的语气吓到,连忙拽住他的袖子。

「大哥,不怪阿野,他也是为了让我开心……」

程渊看着我的手,叹了口气,不再去管抿紧唇直直站在一旁的秦野,目光在移向仪器上的数据后变得更加凝重。

「衣衣,」他握住我的手,素来沉稳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如果把原定的手术提前,你可以接受吗?」

我点了点头。

我当然可以接受。

我依稀记得,原主死的时候,程渊其实已经在准备一场专门为她而准备的手术。这场手术凝结了他的全部心血,有一定几率能让原主完全康复。

只可惜原主还没有等到手术的那天,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而这也成为了程渊心中最大的遗憾。他一直责怪自己,为什么那么完美主义,为什么没有将手术再提前一点。

想到此处,我不由得心中微动。

难道是我这些年的努力起了作用?

如果程渊完成了这场手术,那么尽管我依旧离世,他也应该明白这不是他的错,而是我确实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换成任何人都无法治好。

我心下大振,一时间连精神都好转了不少。

临睡前,我还对着秦野和程渊好一番安慰,生怕给他们造成什么心理负担。

回到房间时,我却在门口看见了黎安时。

「小时?」我有些惊讶,走上前去,手掌下意识地想摸一下他的脑袋,却发现少年的身高早已超过我的。

我无奈地放下手,「又忘了。」

黎安时抿紧唇,原本稚嫩的面容已经长开,精致得像动漫里走出的人。

他很聪明,这几年陆续跳了好几级,最近还在参加竞赛。

我本以为他还在书房里做题,有些抱歉地问:「是不是我们刚才在楼下吵到你啦?」

黎安时摇了摇头,目露为难。

他的拳头紧了又紧,终于还是对我说:

「姐姐,我今晚可以守在你旁边睡吗?」

见我一脸惊讶,他的唇抿得更紧。

「刚才……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我,眸中满是哀求。

「姐姐……」

「我有点害怕……」

害怕手术不成功……

害怕你的身体数据再次出现异常……

害怕你……离开我。

我的心跟着软作一团,拼命抑住眼底闪烁的泪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当然可以,你小时候,我们不是经常一起睡的嘛!」

黎安时刚搬来的时候不大习惯,经常做噩梦,只有我陪着他的时候才能睡得安稳。

我陪着他在小床上睡了好久,他的睡眠质量才渐渐好起来。

不一样的……

长而浓密的眼睫遮住眼中情绪,黎安时默默地想。

当时和现在……怎么能一样。

他生性卑劣阴暗,最开始被少女领养时也只当自己是换了一个新的讨好对象。

反正以前也是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要利用别人或被人利用。

可漫长时光如润泽雨霖洒向苍茫荒漠,心生草木的那一刻他才恍然惊觉自己并非死物。

他历经渴盼、孤独、惶然、冷漠,终于在一色人海中握住一只温暖的手。

他又怎么可能情愿放她离开?

黑暗中,黎安时一直睁着眼睛,呼吸随着少女的呼吸声一吸一吐,仿佛融为一体。

许久,他撑起身子,定定地看着少女熟睡的容颜,像是要把这张脸永远记在心间。

他小心翼翼地抚过她的脸颊,神情是贪婪的留恋。

他第一次那样希望程渊拥有天下最高明的医术,能将他心中唯一的光亮从死亡的边缘拽回。

黎安时阖上双目。

如果世间果真有神明存在。

请祂庇佑许梨衣。

他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得她的欢颜。

这是一个天性自私卑鄙的人,心甘情愿掏出的心脏。

9

手术的全过程都有程渊的参与,在开始之前他还在检查每一个环节,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我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有点心疼。

「大哥,你休息一下吧。」

程渊抬起头,凤眼中血丝隐隐可见,对上我时却仍然笑得温柔。

「没事,大哥不累。」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双手握住我的手放在自己额前,虔诚的样子宛如祷告。

「大哥只希望你的手术能顺顺利利的。」

「大哥……」我面露不忍,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如果手术不成功,你……」

程渊面色一沉,捂住我的嘴巴。

「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我点点头,掩下心中浓浓的心酸。

明明是最尊崇科学不过的医生啊,如今为了我,居然也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程渊站起身,柔声道:「我再去和其他人确认一件事,你就乖乖坐在这里,不要多想,放宽心,好吗?」

我乖顺地点头,目送他穿着白大褂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我当然不会知道程渊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程渊将手放在胸前的玉石观音上。

其实最开始,在看到母亲全然忽视自己,只将许家那个小女孩放在心尖上时,他心里是有怨怼的。

他知道许母对母亲有恩,也知道母亲因为父亲负心的缘故也讨厌与父亲长得相像的自己,可他那时年纪尚幼,还是渴求生母的关爱。

起初,照顾女孩不过是为了讨得母亲欢心的虚伪举动。

可后来,当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完全不设防地拥抱他,双眸清澈地看向他,一次次毫不掩饰地在母亲面前表达对他的偏爱时……

他也终于将一颗真心全然托出。

往昔的回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程渊缓缓闭上眼睛。

他知道,刚才,少女没能问出口的问题是:如果手术不成功,他会怎么办?

如果手术不成功……

程渊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如果一个人对世间再无留恋,他会怎么办?

再次睁开眼时,程渊的眼中已然满是坚定。

他早已做好了决定。

10

我坐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甚至数起了自己身上病号服的条纹。

我心中隐隐有预感,自己这场手术不会成功。

因此,在程渊以减少闲杂人等的名义不让其他人过来时,我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至少不用让他们亲眼面对我的死亡。

我心中百感交集,忽然听到敲门声,以为是程渊去而复返,便道:「请进。」

沈星律倚在门口,那张一直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此时却有些阴沉。

「许梨衣。」

他迈着长腿走进屋内,似是怒火中烧,伸出指节想敲下我的额头,可最终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他泄愤般胡乱揉了揉我的头发,气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我忙从他的手中夺回自己对头发的控制权,小声抱怨道:「哎呀二哥你干嘛呀,都把我头发弄乱了……」

越说心里越没底气,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打量了下沈星律,见他的脸色果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心中一紧。

沈星律冷哼一声,「头发?我看你关心你的头发都比关心我要多!」

他的语气莫名有些委屈,我只得劝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你不是还有演唱会要准备……」

沈星律如今已是名副其实的顶流,尽管在影视方面已经取得了不少新人奖项,但还是没有完全放弃舞台,这段时间一直在筹备巡回演唱会。

听到我的话,他忽地俯下身子与我平视,鼻尖几乎要碰上我的。

「许梨衣,」散漫神色尽褪,沈星律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争破头,就为了那一个出道位吗?」

见我一脸茫然,他叹了口气,喉口溢出声无奈的轻笑。

「因为小时候我们一起看电视,你指着电视上的一个唱跳明星说,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人。」

你还说,你想要嫁给这样的人。

她的一句玩笑话,他却一直铭记于心,甚至将其奉为自己一生的信条。

「所以,」沈星律定定地看着我。

「你已经扎根于我的现在,也不许缺席我的未来。」

「听到没有?」

见我懵懵然点头,沈星律便笑起来,好看得像是舞台上所有聚光灯都打在他身上。

「真乖。」

他的手掌抚在我脑后,额头轻轻抵住我的。

「第一名的好运气都给你。」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一辈子。

11

我睁开双眼,眼前赫然是雪白的天花板。

我眨了眨眼睛。

我……这是在哪儿?

我难道不应该……已经死了吗?

一阵惊惶涌上心头,我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撑起身子,身体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

「衣衣,你醒了!」

程渊惊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身子一抖,满眼震惊地看向他。

「大哥?」我喃喃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渊并未注意到我的异常,一边呼叫其他医生,一边耐心地对我解释:「手术很成功,你以后只要多注意休息……」

剩下的话我完全没有听进去,只听见他开首的那句「手术很成功」……

怎么会?

我的角色这样重要!

如果我不死,整个小说的世界线都会崩塌的!

我不敢想象这样会给程渊他们造成的后果,一时更加恐慌。

我惊慌失措地抓住程渊的衣袖,「大哥,我必须死,我为什么没有死?我不能不死,如果我不死,你们都会……」

程渊蹙紧眉头,双手扶住我的肩头,「衣衣,你在说什么?」

「大哥……」我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放声大哭。

「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妹妹,这只是一本书……」

病房外的三人正襟危坐,在程渊出来之后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衣衣怎么了?」秦野耐不住性子,急切地问。

程渊没工夫去管他的称呼,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衣衣她……以为这里是书里的世界。」

程渊思考了下用词,斟酌着开口。

「她以为……自己是书外面的人,穿越进了小说描写的世界里。」

在程渊讲述完事情的全过程后,其余三人面面相觑,随后又满是嫌弃地将头撇开。

「你是说,衣衣以为我们几个以后会互相配对?」沈星律不屑地笑了一下。

「真是可笑,当初要不是你突然进来,我那时就已经和衣衣表白了,哪还用等得到现在!」

程渊扫他一眼,淡然道:「我就知道你那天是在装醉。」

秦野也烦躁地挠了挠头,「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一直默不作声的黎安时突然开口:「她可能是怕自己会成为我们的拖累。」

见其他三人都看向他,他平静地补充道:

「或者说,她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我们的拖累。」

等我稍微缓过神来时,程渊才带着其他三个人进来。

「衣衣,」他搬了凳子坐在我床边,与我四目相对。

「这里不是书里的世界。」

「这就是你一直生活着的现实世界。」

我立刻摇头,坚定道:「不可能,如果是这样,我怎么会知道发生的剧情?」

程渊却很镇定,「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我嗫嚅半晌,才发现自己确实没记住什么真正可以被验证的内容。

程渊叹了口气。

「你脑中那些所谓的『剧情』,现在想来,其实都是你先入为主的想象。」

「你希望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角色,希望自己对我们没有那么重要,所以你才会把自己看成是小说里的『女配』、『背景板』,甚至为自己模拟出了一个死去的结局。」

说到此处,程渊露出一抹苦笑。

「而可笑的是,你给我们每个人安排的结局,居然都是温暖美好的。」

是的,在我记住的所谓「剧情」中,尽管有些波折,但他们每个人最终都功成名就,也都拥有了真挚的爱情。

我攥紧被角,忽然想起什么,反驳道:「那我当时去福利院的时候,怎么会知道小时的身世,又执意要收养他们两个?」

程渊一怔,随即又是一声苦笑。

「你忘了吗?」

「在去福利院之前,你就翻看过里面全部孩子的资料了。」

「当时还是我陪你一起看的,你对秦野和黎安时最感兴趣,身世也了解得最充足。」

我愕然地看向秦野和黎安时,嘴唇动了动。

黎安时忽然开口,声音冷静:「更何况,姐姐,你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可对那个世界,你又真的还有印象吗?」

我张了张嘴巴,一时竟发现自己的确对此毫无印象。

看着他们,我艰难地道:「所以,这里,真的就是我的世界?」

程渊点了点头,握住我的手,像是想将身上所有的温暖都渡到我身上。

「衣衣,」他目光认真。

「请你,多爱自己一点。」

我心中仿佛有坚冰融化,鼻头一酸,眼泪就不要钱似地流了下来。

「哎呀,小哭包怎么又掉珍珠啦。」

沈星律的眼眶也泛着红,却还是笑着给我擦干眼泪。

「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我抬起头,笑着重重点头,眸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所以……」我环视过他们所有人,露出抹无奈的笑容。

「那些偏执、病态、阴暗、占有欲强什么的,所谓的病娇属性,你们身上,其实也都是没有的吧?」

四人闻言皆怔了一下。

程渊眸光一闪,沉默着抚过我的后背。

「当然没有。」这次率先开口的是秦野。

黎安时瞥了秦野一眼,又看向我,语气乖巧地道:「是啊姐姐,你就别乱想了,好好休息。」

沈星律也揉了揉额角,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搞什么啊,你的想象居然把我们凑在一起,简直是……」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哎呀,我也不知道嘛……」

病房内一片欢声笑语,然而这背后又似乎有我看不见的暗流涌动。

在我的记忆深处,一本敞开的书籍逐渐淡化、消散,最终只留下扉页上的一段话。

「作者有话说:写这本病娇文时突然感觉许梨衣这个角色实在太带感了!反正我原本的设定就是男主双性恋(甚至可以说是泛性恋),感觉许梨衣如果能活下去结局真的不一定是什么样子,所以就重新写了一本以许梨衣为主角的 po 文~虽然改了一些其他设定,但病娇属性狠狠保留了!」

「写着写着突然想到,如果有人穿错书了怎么办哈哈!同名同姓者要小心啦,四个病娇男主在 po 文里等着你呢~」备案号:YXX1Mbx884ecd56eyxosRg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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