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了恶毒女配怎么破?

恶毒女配不卷了

出自专栏《纸片人觉醒了:穿书的女配与白月光们》

我是一个有钱又恶毒的女配。

女主欠了半年房租不给,我让她搬出去,她哭得梨花带雨。

「我们的房租连您一双鞋都比不上,您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逼上死路呢?」

傻逼男主居然还英雄救美:「房租也没几个钱,做人得大气一点,他们也不容易的。」

卧槽!还成了我的错了?很好,你俩最好锁死,别霍霍其他人了!

「今天交不上房租,就从这里滚出去!」

我戴着墨镜跷着二郎腿坐在这间小房子的破旧的沙发上,我的保镖队长正威吓着这家租客。

中年夫妇赖在地上做出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穿着格子裙的齐刘海女生。

她圆圆的眼睛含着晶莹的泪水,走过来蹲在我的脚下,啪嗒一声眼泪掉在了我的鞋尖上。

「姐姐,我们的房租对您来说不过是一双鞋一件衣服,您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逼上死路呢?」

我摘下墨镜打量着这个女生。

很难想象,面前这个散发着土气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人会抢走我的未婚夫还霸占我的家产。

回忆起她把我卖给黑帮老大的画面,我动了动腿甩开了楚楚可怜的田甜。

「你们死不死和我没关系。我只知道你们半年没交房租了,不交租就要,搬出去。」

田甜捂着胸口瘫在地上,似乎被我踹得不轻。

我勾勾手指,身后的保安马上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鹿皮擦了擦我的小皮鞋。

田甜的妈妈冲上来护住了田甜,声嘶力竭道,「欺负我的女儿就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

田甜声泪俱下,「有钱有势就可以把别人的尊严踩在脚下了么!」

我挑挑眉,对这家人的厚脸皮有些不可思议。

但我不准备废话,摆了摆手。

保镖队长马上心领神会,「明白!小姐!」

几个保镖马上掏出麻袋开始给家里的东西打包,准备全部丢出去。

「住手!」

低沉的嗓音微微含着怒意,众人纷纷往门口看去。

路名穿着深灰色的西装站在门口,此刻正皱着眉看向屋内。

我顺着路名的目光望去,正扑在柜子上负隅顽抗的田甜泪流满面却一脸倔强。

原来从这个时候他就对这个白莲花一见钟情了。

我笑着起身拉住了路名的手,「宝贝,你怎么来了~」

路名这才回过神,恢复了宠溺神态,「叔叔说你心情不好要出来捡钱,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来收租了。」

从前怎么没发现他宠溺的表情如此敷衍和虚伪呢?

但我仍然装作和平常一样,撒着娇说,「哥哥总能猜到我的心思!」

我眼角的余光瞥着田甜,她的表情楚楚可怜,但眼里却写满了嫉妒和渴望。

我故意转移话茬,跺着脚噘嘴道,「哥哥你看她们都欠我半年的房租了~」

路名眼神就没有离开过田甜,他安抚我道,「也没几个钱,哥哥这就带你去吃大餐!买包包!好不好……」

「至于房租,美绪,做人得大气一点,他们也不容易的,你就再宽限他们一个月,好吗?」

路名语气柔情似水,却把我架上了道德的高地。

为了配合路名英雄救美成功,我对他的提议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我重新戴上了墨镜,「好吧那就再宽限你们一个月。」

想起来什么我转身走回屋内,蹲在了田甜的身边,「还有我这双鞋,高定,十几万,你的弱碱性体液,差点腐蚀了它的皮面。」

田甜的眼里迸发出了恨意。

「美绪……」路名对我的嚣张跋扈和奢靡作风表现出了极大的不认同,忍不住叫了我一声。

看着被我刺激到不行的田甜和不满的路名,我得意地拍拍手,反正这人设是改不了了,不如恶毒到底。

「樊总~能不能不和路名结婚?」

在怒刷路名几十万后我拖着长长的尾音冲进了我爸的办公室,身后跟着拎着大包小包的一排保镖。

想起路名心疼又不得不装大方地打肿脸充胖子模样,我就想笑。

我爸推了推他的老花镜,「你不是哭着闹着非他不嫁?」

我转了转眼珠,「我喜欢上了别人。」

「而且路家公司那么破,很穷诶~」我又嘀咕了一句。

我爸头都没抬,「胡闹!」而后他又打起了亲情牌,「虽然路家没家底,但是路名是个很有才华很有担当的孩子,对你也是实打实的好。」

「爸爸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你又接不了咱们家这么大的产业,找个上门女婿,不是很好么。」

我想起梦里爸爸在我订婚没几年就确诊了恶性肿瘤晚期,我眼睛一酸。

「我们樊家的产业!当然是我这个唯一的女儿来接手!」

我爸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语重心长地看着我,「你妈走得早,爸爸奋斗一辈子,就是为了让你像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不为生活操心。」

可你这是养虎为患啊爸爸,不得已我转移了思路。

「假如我找了一个比路名条件更好的未婚夫您是不是就可以和路家取消婚约了?」

我爸仔细打量了我几眼,似乎在判断我是不是在和往常一样胡闹。

「可以。」

「爸爸说了,你的事情,你都可以自己做主。」

我眼睛又一酸,就是这么好的爸爸,被白莲花制造的负面新闻和社会舆论压垮,让本就垮了的身体加速恶化,我身上的钱又全被路名转移走了,最后导致我连抢救他的钱都没有。

突然我意识到了什么。

我爸同意我取消婚约,这说明我可以改变一些什么。

就算最终我臭名远扬身败名裂,那我也一定拼尽全力让我爸有个善终。

我走出了办公室。

「喂,姜弋。有时间见一面吗?」

姜弋是我在剑桥的同学。

这是我 22 岁毕业三年以后我们第一次见面。

每次我努力想拿到第一,前面必定会横空出世一个姜弋。

在被他碾压了数年终于毕业后,我再也没联系过他。

「樊樊,几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漂亮。」

姜弋笑意吟吟地坐在我的对面,白色的衬衫更显得人干净利落。

「听你妈说你最近在相亲?」

没想到我上来就问这么直接的问题,他道貌岸然的帅气脸上的笑容有轻微的僵硬。

「对两家都有益的合作,何乐而不为,况且……」

我往前探过身子,食指轻轻地覆上了他柔软的两片薄唇,「嘘。」

「和我结婚。对你家,更有益。」

姜弋有些诧异地打量了我几下,确定我没有在恶搞他之后,他沉默了几秒。

「什么时候结婚。」

不愧是我选中的结婚对象,爽快。

我缩回来手,跷起了二郎腿。

「明天。」

姜弋喝了一口咖啡,摇了摇头。

我正欲开口,他看了看手表,有条不紊道。

「民政局还有三个半小时下班,我家离得挺近的。不如你陪我去取一下户口本,今天就领证。」

我点点头,朝身后的保镖队长勾了勾手指,「现在去我爸床头把我家户口本偷过来。两个小时候民政局门口看不见你,你就不要再来上班了。」

保镖队长一个鲤鱼打挺,「是!小姐!」

我和姜弋一人拿着一个结婚证坐在车上相顾无言。

「我希望这件事可以先不公开。」我打破了沉默。

姜弋看起来丝毫不意外,「没问题。」

「可能要隐瞒得久一点。」我得寸进尺。

「嗯可以。」

「虽然我们是法定夫妻,但是如果你有了心仪的对象,也可以告知我,我不会阻碍你的,但是希望你先不要公开。」

我大度的补了一句。

见姜弋没吱声,我心一软解释道,「我必须这么做,不然……」

「嗯我都知道。」

姜弋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而后下车扬长而去。

留我一个人在车上凌乱。

什么你知道,你知道个屁。

在梦里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在定亲当天装病悔婚耍无赖悔婚甚至是直接逃跑,但是命运没有一次不是把我拖回到既定的轨道上。

所以我决定在和路名的定亲宴上当众公布我和姜弋的婚讯。

丢人是丢人了点,不过这样路家就丝毫没有反应余地。

我就不信,他路家能不要脸到纠缠一个已婚妇女!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洒在我几百平的卧室里,我摁下遥控器拉开了窗帘,听见了楼下路名和我爸的对话声。

「叔叔,这个电影项目真的很值得投资,原著很火,导演班底也强,一定会大火的……」

我蹲在玻璃窗前,盯着楼下的二人。

我爸一边浇花一边听着路名介绍着手里的文件,「你想把自己公司的艺人塞进去?」

路名嘴角都快裂到了耳根子,频频哈腰,「是的叔叔。」

按照梦里的剧情,这部电影就是田甜的成名作,她清纯无辜的长相配上小白花女一角色让她从无名小卒一夜爆红。

路名更是给她打造了一个娱乐圈紫微星的人设,让吃瓜群众都觉得田甜是老天爷赏饭吃,她甚至变成了网友求好运的锦鲤。

呵呵,谁知道知名影后田甜是真的演技无敌呢。

想至次我打消了摊牌的念头,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下了楼,「爸爸你就答应哥哥吧!我也想去演戏!」

我爸看见我跑下来笑眯眯地放下了喷壶,「胡闹,你又没学过演戏。」

路名连忙接话,「诶叔叔这话略有偏颇,我看美绪就比我们公司所有的女艺人长得都好看!」

我忍住呕吐的欲望装作一脸娇羞,「真的吗,那我能演女一吗?」,我故意问道。

其实我想演的是美强惨女二,虽然电影结局她殉国了,但是前期她有不少删女一巴掌的戏份。

报仇出气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只要一部电影有了一个拉垮无比的女二,那么它必不能火!

白莲花想一夜爆红?

有我在,想都不要想!

田甜在化妆间看见我的时候下意识地往路名身后缩了一下。

路名嘴上说着「美绪今天真好看。」手臂却把田甜护在了身后。

我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躲什么。又没催你交房租。」

路名开口道,「美绪,她能不能跟你用一个化妆间。」

见我不说话,他又补了一句,「咱公司自己的艺人。」

「不行,人多我喘不上气。」

话说出口我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扫了一眼靠墙站着的八九个保镖。

未等路名接话,我身高两米和拳王泰森一样壮的保镖队长站了出来,「先生,这间房间是小姐自己出钱包的。其余艺人在隔壁统一妆造。」

「路总别惹姐姐不高兴了,我去隔壁吧~」田甜拽了拽路名的衣角。

我心中警铃大作。

以白莲花的三寸不烂之舌头,让众人先入为主地认为我是蛮不讲理的富二代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本来带资进组已经很招人恨了。

这不是让我以后把她名声搞臭难上加难?

「等一下!」

「你就坐那吧。」

我撇撇嘴。

尽管路名给田甜配了路氏集团最好的化妆师,但是相比我来说还是稍稍有点寒酸。

我爸重金给我请来了给维密超模化妆的三名顾问,一个负责妆容,一个负责发型,一个负责服装造型。

果然,身后传来了田甜苦涩的声音,「您一个人为我妆造辛苦了。真的很抱歉。」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果然路名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半蹲在了我的膝盖旁边,眼神柔情似水,「宝贝,你这么多造型师能不能分给田甜一个。」

果然他又补了一句。「毕竟关系到我的事业。」

我眨眨眼,「又不是我的事业。」

路名嘴角微微抽搐,我赶紧给他画饼安抚他。

「哥哥,你就是事业心太重了。等你以后接手了我爸的公司,还不得自己把自己累坏了~」

我摆出心疼的表情,话里话外却都是在敲打他。

不要因小失大。

田甜是小,我是巨大。

「贱人!本宫不死,你终究是妃!」

我穿着层层叠叠的宫服,扬起手腕。

「啪!」

清脆的一声巴掌落在了田甜的脸上,她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用力,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你……」田甜忘词了。

我面目狰狞,拎起裙摆抬起右脚准备直接进行我的下一个动作。

「卡卡卡!」

光头导演举着大喇叭。

路名连忙拎着一瓶冰水大步走了过来,一脸怜香惜玉,蹲在地上给田甜敷脸,「没事吧。」

田甜的眼泪流得更欢了,神色幽怨地瞥着我。

「这样演才真实。姐姐打我吧!我没关系的。」

我一脸黑线,她分明满脸都写着「有关系有关系有关系。」

「谁让你这个时候掉眼泪了!女主是很坚强隐忍的!要皇后离开了才能哭的!」

导演再次对田甜激情开麦。

不知道哪里不对劲,自从开机来这个导演就对田甜十分不满,田甜挨骂次数几何倍数增长。

我记得梦里这个大导演挺力捧田甜的啊。

「樊樊演得不错。跋扈劲儿出来了。」

他语气突然柔和,众人皆是一愣。

「谢谢导演我会继续努力的!」我受宠若惊。

没错,樊樊是我的艺名。

我爸答应我来演戏的条件是我不能用我的真实身份,所以我现在只是一个疑似带资金组的不合群的新人。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田甜眼里一闪而过、来不及掩饰的怨毒。

「开机!」

「啪啪!」

得到了导演认可,我甩巴掌更加卖力了。

场外隐隐有窃窃私语,「这是抢一番没抢过人家吧,下手这么狠。」

「下一场!」

我坐在角落的凉伞下面乘凉,太阳毒辣,又穿着厚重的宫服,整个人热到原地蒸发。

这一场是男主和田甜对手戏,远远的,我看见路名把编剧拉到了角落,随后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老板塞钱,编剧加戏。

是路名的常规操作。

「大小姐,吃点冰镇西瓜。」

我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田甜姐请大家吃水果了哦!大家都辛苦了~」

一个挂着工作牌的高马尾小女生领着一排西装革履的壮硕保镖给工作人员和正在休息的演员挨个发着水果和冰咖啡。

大家都被这么大的排场震惊了,一边客气道谢一边互相交换着「什么情况」的眼神。

如此连着几天我都以田甜的名义给大家阔气的送补给,大家眼里的错愕渐渐变了味。

组里关于田甜的传言逐渐变多,而我的存在感越来越低。

「看着土了吧唧的没想这么有钱。」

「金主实力不够能出手就是女一?」

「那可不看看女二的戏少成什么样了……」

我秘书多少有点气不过,「这个田甜脸皮也厚。别人谢她她还真敢应。是不是自己买的心里没个数?」

「还有老板你干吗把自己的戏删这么多……风头都叫田甜抢了。」

我忙得焦头烂额,「你老板不抓紧时间继承家业谁给你开工资!」

我强行把我爸塞进医院调理身体后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接手我爸的工作。

尽管他老人家一天八百个电话远程指挥我,我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嫉妒的人一多献媚的人也多了。

田甜和男三刚下场,就有几个小配角谄媚地围了上来,一口一个甜姐。

「您能不能教教我这个眼神戏~」

「您简直把女主演活了!」

田甜从未被这么多人关注吹捧,一时有些害羞飘飘然,看了眼旁边被无视的男三,谦虚道,「都是前辈带得好。」

男三演了这么多年配角,第一次被主角重视,看向田甜的眼神顿时比戏里还要柔情似水。

「哪里,领先在起跑线上的人比我们这些普通人更加努力,才是值得我们学习呢。」

急急往回公司跑而路过此地的我听到男三此言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没错,我值得你们学习。

「路哥!」

田甜见到我身边的路名眼睛一亮。

那天路名给编剧打点完后就替我爸去临市招标了。

据他说,为了按时接我下班为我庆祝我杀青,他今天特意改早一班航班回来。

路名笑着道,「怎么了田甜。对了房租交了吗。」

田甜一脸娇羞,「当然。这几天,谢谢路哥特别关照我。」

路名一脸不明所以,「什么?」

田甜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我在而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十分识相,「没事你们聊,我先走了。」

不出意外,田甜已经认定这位出手阔绰每天以她的名义送补给的金主是路名了。

而以我对路名的了解,他必定会欣然承认。

女方一心攀高枝,男方向来来者不拒。

很好。

接下来,就看他俩能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躲在远处的我摇上了车窗,笑眯眯地对保镖队长勾勾手。

「派个机灵点的,跟着他俩。」

小保镖哆哆嗦嗦地把一叠白花花的照片递给了我,「大小姐,这是路……路经理和……」

我过去对路名的痴迷远近闻名,男朋友出轨,我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荒唐事。

此刻周围的人都做好了被我怒火波及的准备。

我嘿嘿一笑,保镖队长浑身一抖。

「干柴烈火,进展神速。」

这些照片就是路名和田甜的定时炸弹,只要我摁一下手中开关,他们就得给我炸。

看着照片里的酒店,我皱起了眉头。

「希尔亭酒店?咋这么耳熟?」

保镖队长擦了把汗,「大小姐。这是您名下的产业。」

我想起我为了让路名每天按时吃早餐还给他办了酒店 VVVIP 卡。

「晦气!」

就在我忍着提前炸的冲动时,田甜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美绪姐,我们正庆祝电影明天上映,路哥喝多了,你能来接他一下吗?」田甜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电话另一头很嘈杂,她似乎喝了些酒,舌头有些不利索。

我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半夜十二点半。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有任何事比明天上午的融资更重要了。

我满脑袋都是商业 BP,本想拒绝。

但是敏感如路名,如果我不去接他,一定会引起他的危机感,一旦他对我死缠烂打盯得更紧,我就更没时间做别的事了。

我顺手拿起了保姆买菜车的车钥匙。

我的高尔夫停在华丽的希尔亭酒店门口时,正逢大家一起送投资方离开。

见我蓬头垢面套着一个破 T 恤从寒酸的车里下来,大部分人的眼里毫不掩饰地露出了鄙夷,「幸好庆功宴没人叫她,丢死人了。」

「这行头……是被金主抛弃了吧……」

唯有田甜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拉住了我的手,「你来了樊姐!」

而后她不着痕迹地往我手里塞了一张房卡,小声道,「1102。」

我独自上了电梯,打开了 1102 的房门。

我一边在偌大的套房里喊着路名,一边往里走。

我正疑惑屋子里怎么空无一人,身后冲上来一个人把毛巾死死地捂在了我的脸上。

我眼前一黑。

这剧情很像把我卖给黑帮的那一段……

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十一

第二天我醒来时候姜弋左手一盘煎鸡蛋右手一杯热牛奶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樊大小姐,醒得还不算晚。」

「吃完我为您准备的爱心早餐,十分钟后我们就可以去开会了。」

我看着被放在面前桌子上的早餐头痛欲裂,仔细回忆着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昨晚不是……」

「嘘~」

姜弋指节分明的食指抵在了我的嘴唇上,「贴心的我已经为您把会议地点改到了这座酒店。」

我又要开口他一个响指打断了我,几名服务员推着衣架鱼贯而入。

「今天可是有好几家外国的传媒公司坐镇,咱家公司能不能拿到资源和合作就靠你的策划案了。」

听到姜弋提到公司资源我吨吨吨一口气干了牛奶。

路名家里本只是小经纪公司起步,旗下全是不入流的小嫩模特,但是接连用我樊家几个亿的投资连着给田甜砸了几部大戏,直接砸出了个国风紫微星。

而后我爸急病去世樊氏落在路名手里,路名更是直接让我爸苦心经营多年的酒店业自生自灭,把所有资金都投进了路氏传媒公司,直接垄断了国内的娱乐产业。

我恨恨地挑了一件外套披上。

我要抢在路氏之前拿下和这几家公司的独家合作。

一旦成功了我和姜弋的新娱乐公司必定会垄断国内娱乐行业,到时候别说田甜,连路名都是我随手捏死的一只蚂蚁。

我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斗志满满。

十二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在我和姜弋默契地轮番输出下,几个外国经理人对策划赞不绝口。

散会后我叫住了姜弋。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昨晚为什么在那里了吧。」

姜弋歪着头双手插兜朝我走来,漫不经心地指着通话记录,「当然是你给我打电话啊~我就上来了。」

我逼近他,「不对。就算我误拨到你那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跟踪我。」

姜弋支支吾吾往后躲着,「没,没……我碰巧路过,真跟我没关系……」

我皱着眉,「1102 房里的人呢?」

姜弋一脸迷茫装,「什么人,我去的时候你就是晕倒在地上,谁也没有啊~」

我看着姜弋锁骨下面的几条划痕还有手腕上的淤青,隐隐明白了什么,心里一软。

但是我没把握他保证他不被我的命运连累。

我用手戳着他的胸口。

「以后不要再管我的事。」

姜弋好像又被我气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愤愤甩开。

「听好了。小爷我管你,现在是合理合法。」

十三

由于我提前的「特别努力」,电影排片率极低就算了,热度和宣传也十分不顺利。

路名雷厉风行地给宣传部开会,「这次热搜必须把热度炒上去!黄金时段!黄金宣传位!上不去你们宣传部全给我滚蛋!」

坐在一侧的我表情严肃表示十分认同。

二十分钟后,【爆!知名男星多人运动】成功从路名买的一众词条中杀出重围。

看着紧跟其后的【私生子】、【男星女友发文】、【男星经纪人爆照】等十几个衍生词条,

路名啪的一声把手机摔在桌子上。

宣传部长满头冷汗,不停地打电话四处打听怎么从天而降这么大一个瓜。

我低头给秘书发了个「OK」。

相信不出一分钟,这个爆料的狗仔,就能收到他不菲的佣金。

路名,不是拿钱抢资源么,姐最不缺的,就是钱。

见路名发火,田甜十分自然地把手搭在了路名身上,柔声安慰,「路哥,可能这就是命不好吧,就是……就是让路哥失望了。」

路名沉默了一会,「我一定会让你大红大紫。」

我轻咳了一声。

路名下意识扒拉开田甜的手,一脸深情望向我,补了一句,「我一定会尽早和叔叔证明我的能力的!这样才能早日把你娶回家!」

十四

在我生日宴的两天前,路名又砸钱把田甜塞进了一个破案真人秀。

我一边看着田甜的真人秀首秀笑得人仰马翻,一边嗯啊的敷衍着我爸,「没问题爸……嗯你明天就放心手术,人来不了没关系……」

「嗯钱来了就行了,对顺便我宣布我订婚的消息,别操心了哈老头~」

弹幕上都是对田甜的嘲笑,我也跟着捡乐。

田甜智商本来就不高,路名还非得塞这种废脑子拼逻辑的综艺里。

没想到路名当晚就买了一波极限营销,网上的风向成功被逆转。

从「哪找来这么蠢一个女的?」变成了「田甜和大张姐加起来一百个心眼,大张姐有一百零一个。」

网友对田甜的嫌弃逐步变成觉得她单纯可爱不做作。

「再说田甜是大笨鹅我就不客气了」

「对对田甜是我们的宝贝女鹅~」

很快路名趁热打铁又来了一波热搜,「田甜是全村的希望」,并陈列了田甜上不起大学毕业找不着工作又不肯出卖美色,只能当保洁谋生的故事,还作为经纪公司老总给自己来了个慧眼识珠的好老板形象。

看着田甜锦鲤人设已然立起来了,我多少有点服气路名这个老六。

先让你们蹦跶一会,爬得越高,摔得越痛。

第二天一早我打电话约姜弋去谈生意,电话另一头传来他懒洋洋地戏谑声音。

「你先看看热搜,我老婆已经从昨晚上霸榜到现在了~」

我潜意识里只是理解成了「田甜被人挤下去了」,竟然忽略了姜弋说的「我老婆」。

「我去!」我惊得手机差点掉地上。

「你去哪老婆?」姜弋贱兮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都不用点开热搜,仅仅是社交平台首页,每一条博文下面,必带一张我的表情包。

「为啥啊~」我哀嚎着翻手机寻找原因。

姜弋幸灾乐祸的笑声又从对面传了过来,「你男朋友把那个小白花捧红了,大家昨晚上都去扒她以前的那部电影了。」

我手一滑点开了一段鬼畜视频,视频中我顶着面目狰狞的脸从里面疯狂地做着扇巴掌的动作。

「然后网友就发现,这部电影的女二,很有趣。」

我满脸黑线。

鬼畜视频上密密麻麻刷着一模一样的弹幕,「吃我比斗,邪魔退散!」

「你男朋友养的小白花估计要被你气死了,老婆你现在开心吗?」

「谁是你老婆!」马上我又意识到了不对。

「你怎么知道路名是我男朋友!」

「你知道我有男朋友你还跟我结婚?」

「不重要。反正你这辈子跟我锁死了」,姜弋声音还是懒洋洋的,「我叫你老婆,合理合法。」

十五

知道路名这个老六不择手段,没想到他坏水这么多。

我火了没几个小时就开始有铺天盖地的黑料。

「不是吧扇巴掌戏份是没樊樊抢到一番故意报复田甜?」

「听说在剧组人缘也差,态度特别不好,还喜欢改戏」

「凭啥她一个新人能改戏?」

「害还因为啥,他们剧组的人说,樊樊是导演情妇」

很符合路名的做事风格。

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踩下去,再借机营销一波田甜的「敬业打工人」人设。

毕竟我也不混娱乐圈,糊了就糊了。

而且我人还傻,只会当作自己倒霉,完全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但是田甜这棵被他掌控的摇钱树,可就要来钱了。

「大小姐,要不要放炸弹……不是,照片!」

我的助理很生气。

看着榜一上挂着的「樊樊深夜进导演房间」和「希尔停 1102」,我笑眯眯地吃了口西瓜。

我就说田甜没那么大胆子提前动手,原来路名在这等着我呢。

一旦我清誉受损,虽不会对樊氏集团造成太大影响,但必定不会再有合适的人家找我联姻。

我只能吊死在路名这棵歪脖树上。

我不怒反笑,「不急。让子弹飞一会。」

但是没等我开枪,一个奇怪的词条冲了上去。

「路氏集团太子 小白花」

评论区又炸开了锅,「怪不得田甜资源好,原来是贴上了太子」

接着,「小白花拿言情文女主剧本」的热搜长江后浪推前浪。

就在大家一片艳羡之时,「樊樊太子恋爱长跑四年」出现了,大家纷纷转变画风。

「这个太子的正室竟然是樊樊?」

「我去,那田甜岂不是小三」

「田甜人设崩了」

这剧情太精彩,连保镖队长都忍不住开口了,「大小姐出手就是不一样」

我眉头紧皱,「其实我还没出手……」

「但是我现在出手时机不错。开工。」

十六

「我去这么劲爆!不露脸的床照都放出来了?」

「被和谐了看不见,谁有资源!」

网上锣鼓喧天。

我满意地点点头,「放下一条。」

「樊樊,真名樊美绪。」下面放着我不知从何处被扒出来的简历。

「我去,剑桥毕业!」

「我去!樊氏集团长公主!」

「希尔停酒店是她爸送她 16 岁生日礼物?」

「樊氏去年发大水捐了不少钱吧!爱国企业!支持!」

风向再次扭转。

我火遍全网,田甜彻底沦为万人唾骂的小三。

看着樊氏集团股票噌噌往上涨一片红,我满意地关上电脑。

「收工。」

我起身打了个响指。

「等会儿大小姐,您和谁结婚了?」

「长公主隐婚,疑似大学初恋」

……

我石化在原地,一口银牙咬碎。

「这条谁干的!」

「我。」

懒洋洋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响起,姜弋穿着休闲的黑 T 和灰色运动裤斜斜地靠在门口。

其余人见传闻中的初恋来了,纷纷抛给我一个小眼神,火速撤离。

「田甜是小三的那条也是你干的?谁允许你公开我已婚身份了!」我甚至想给姜弋一拳。

姜弋一脸无辜,「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明天生日宴吗?」

「我百分百跟你打包票,路名为了挽回声誉明天一定会和你求婚。」

「你不会还觉得,事情到了明天,还在你的掌控范围内吧。」

姜弋黑色的眼眸像是深不可测的漩涡,一连几个问题彻底让我大脑宕机。

他怎么知道我明天生日宴公开婚讯?

他怎么知道路名在我生日宴上求婚?

他怎么知道我无数次从订婚那一刻开始的命运,从来无法改变?

姜弋把我抵在门上,「嘘,别问那么多。」

「之前是我来晚了。这一次我一定保护好你。」

我眼眶一酸。

那场梦之后,我像是被命运遗弃在角落的一个小孩。

而姜弋提着灯,离开光走到了我的身边,问我,他可以坐下么。

姜弋伸出温热的手指拭去我眼角的冰凉液体,眼睛微微弯起,低声道,「哭什么。」

「忙一天都没吃饭吧,去带你吃你最喜欢的那家砂锅粥。」

十七

坐在梳妆台前我仔细给自己戴上了耳环。

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切都万无一失!不会有什么差错的!加油!」

身后的十几个保镖齐齐跟着喊口号,「加油!大小姐!」

我踩着精致的小高跟走出了房间。

这名义上虽是我的生日宴,但更像是樊氏集团每年和众多子公司还有国内外合作公司的交流会。

往年都由父亲坐镇,今年是我第一次独自扛起这个大旗。

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们端着各色甜品和香槟托盘,商界有头有脸的大佬们成群地聚集着谈笑风生。

路名如往年一样,东道主一般在门口迎接着宾客,大家早就默认他是樊氏未来的接班人,对他十分周到客气。

田甜站在离路名不远的角落里看着我家的几千平米的私家花园, 没人和她说话,她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艳羡。

姜弋单手插着兜和几位传媒公司的大老板正在有说有笑,见我出来,他偷偷向我眨了眨眼,晃了晃手上戒指,一脸得意模样。

「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来参加我今天的生日宴。」

我清了清嗓。

台下的众人纷纷停止了交谈,看向了我。

「我父亲由于临时的突发情况,没能参加,我代表我的父亲樊总,向大家致以真诚的歉意和问候。」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我给助理甩了个眼神,她点点头,换成了一个舒缓浪漫的音乐。

「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我想向诸位宣布一个好消息。」

我微笑着举起了手,上面赫然一个耀眼的钻戒。

台下唏嘘声一片,我的余光紧紧盯着路名,上一秒还在和子公司总裁寒暄的他这一秒变了脸色。

「诸位,我结婚了。」

台下的都是商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短暂的沉默过后很快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还有几个熟识的继承人朋友吹起了口哨。

见路名没什么异样,我稍稍松了口气,微笑道,「再次感谢大家今晚的到来,接下来就请大家……」

「美绪姐!你这样对路总不公平!」

我浑身一僵,万万没想到冲出来的会是田甜。

果然命运给我的都是盲盒。

十八

田甜的出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穿着白裙子冲到了台前。

「美绪姐!我知道因为我和路总的绯闻让你不高兴了!但是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有!」

「你不能因为赌气就随便找了一个人结婚啊!你这样对路总太不公平了!」

田甜语气激动,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

我待在台上,勉强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这位小姐,我并不认识你。请问令父是在场的哪一位?」

几个平时走得近的长辈们不合适出面给我压场,不过有几个和我关系近的千金少爷们已经开始跟着发话了。

「生面孔啊~」

「快出去吧小妹妹,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几个朋友寥寥数语就让田甜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眶里溢出了泪水。

她双拳紧握,像是拼了一般,又要冲上来,我的保镖队长已经领着两个人大步走了过来。

我挥挥手,他们一人架起来田甜的一个胳膊,毫不留情地把她拖走。

无奈田甜死死地拉着灯柱子,挣扎拉扯间田甜的抹胸裙不慎滑落,人群中一片唏嘘。

终于路名走了出来。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田甜身上,扶起了田甜。

「美绪。我知道你小孩子心性,吃醋了就故意要气我。没关系我不会生你的气。」

他转过头淡定自如地看着场上众人。

「这位小姐是我路氏近日力捧的艺人。所以我和田甜小姐见面略微频繁了一点。没想到让美绪误会了。」

「不过这都是家里的事,让大家看笑话了,真是抱歉。」

未等我开口,路名的父亲也站了出来。

「我儿和美绪的婚约是两家去年就定下了的,差的,只是一个黄道吉日罢了。」

「美绪,叔叔知道你是等急了才出此下策,叔叔在这向你赔个不是。等你嫁过来了,叔叔定给你一份厚礼。」

说完他给路名使了一个眼色。

路名大步走上台,单膝跪地,手里举着一枚戒指。

「美绪。嫁给我好吗。」

「把你和肚子里的孩子的下半生,都交给我!」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深情的路名,我靠,我没想到他连有孩子这种谎话都扯出来了。

如此一来,我今天做如此一出闹剧的原因不过是我怀了路名的孩子而路名一心扑在事业上忽略了我,情急之下我为了逼婚不得已做出如此举动。

而路家又拿出了长辈压我,我若是此刻马上解释我没有怀孕,只能是越描越黑。

我站在台上百口莫辩,台下唏嘘声一片。

十九

我深吸一口气,后退了一步,拿起了话筒。

「保安先把无关人员清退。」

田甜似乎受了很大的羞辱,哭着跑了出去。

我从兜里掏出来了结婚证,微笑道,「诸位。两个月前我就已经结婚了。」

姜弋大步走上台站在了我身边,拉起了我的手,另一只手接过了话筒。

「没错。第一次在剑桥的校园里遇见樊樊,我就对她一见钟情了,直到前几个月,呵呵,不怕大家笑话,我终于抱得美人归。」

台下被姜弋逗得一片哄笑。

我接过了话筒,恢复了得体的微笑。

「而那个时候,路先生一边对我穷追猛打另一边却已经和田甜小姐陷入了甜蜜热恋。」

说罢我打了个响指,大屏幕上出现了田甜和路名拉着手走进酒店的亲昵照片。

其实我本想放床照,但是实在是过于不堪入目了我怕吓到这些长辈。

「没错,他们最喜欢去的,还是我名下的酒店。」

台下又是一片哄笑,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朋友已经吹起了口哨。

路名跪在地上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尴尬地放下了举着戒指的手。

这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看起来这么无措。

路名的妈妈出声突然出声。

「不过是看不清脸的几张照片,你就把脏水泼给我儿子。我儿子追了你整整四年,你樊大小姐把他的尊严放在脚下反复蹂躏,谁让我儿子喜欢你,这我们做父母的都忍了。」

「但是你非要让我路家的孩子管别人叫爹,我决不同意!」

寥寥数语,路名他妈又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了那莫须有的孩子身上。

我知道这家人无耻,但没想到他们能理直气壮无中生有。

我甚至想把我身上的姨妈巾甩在他们的脸上。

「就算我女儿怀孕了,那也是我的孙子。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两个医护人员推着一个轮椅从门口走了进来。

我眼睛一酸,是爸爸。

我把话筒塞进姜弋手里朝爸爸跑了过去,「昨天您才昨晚手术不好好休息干什么又出来乱跑!」

爸爸拍拍我的手,「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有的人趁我不在欺负我的女儿!咳咳~」

我急急解释道,「别听他们瞎说爸爸我没怀孕我和路名从来没有……」

「爸爸都知道。」

爸爸示意我推着他走到众人面前,「老路啊,路名是个好孩子。但是孩子们自己的事,还是得他们自己做主。我们这些旁不相干的,就别管那么多了。」

爸爸的声音虽有些虚弱,但说出来的话却铿锵有力,话里话外指明他是旁不相干的人。

「我女儿说那位是我的女婿。那台上那小子,我就认他做我的女婿。咳~别人的话,与我无关。」

姜弋十分有眼力见,直接鞠躬一个大礼,脱口而出,「谢谢爸!」

路名爸爸面子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摔门而去,路名也黑着脸跟了出去。

路名他妈脸气得通红,顺手摔了左边的甜品台,盘子碟子哗啦啦碎了一地,「你们樊家从老到小,如此恶毒,仗势欺人!日后有你们的报应!」

我笑着摆摆手,「阿姨再见。」

二十

姜弋在厨房忙前忙后炖骨汤,我坐在中岛台上盯着他后颈上若隐若现地长长的刀疤有些愣神。

「姜弋。」

姜弋被我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一不小心被滚烫的砂锅烫到了手指,发出了一身气急败坏的惨叫。

「樊美绪!你谋杀亲夫啊!」

我一脸无辜,「人家只是有一些小小的疑问想不通罢了。」

「有话快说,咱爸还在楼上等着喝我的汤呢!」姜弋往锅里撒了一点调料。

「你怎么……emm……」我仔细措辞了许久,还是没办法表达出我的意思。

其实我是想问他怎么可以预知和我相同的未来。

「樊美绪,你说你怎么那么笨。」

「啊?」我一愣。

姜弋一边舀着汤一边继续吐槽,「上大学那一会也没觉得你这么笨。死了那么多次还不长记性。」

「还换着花样死。小爷每次想救你都来不及。」

「我真的很无语樊美绪。」

我挠挠头,仔细回忆了一下。

确实,除了被车撞死,被从楼顶推下去和火灾被锁房间里这种常规的,我还曾在被卖到山区的路上跳车摔死、被人蒙着眼睛炸死、自己心态崩了自杀还有被黑帮那些人……

以我自诩这么些年对路名的背景了解得还算清晰。

路家父母虽然不讲理但有小聪明,小生意起家,不会和黑帮有什么牵扯。

路名毕业后基本上是一直跟在我爸身边,也不会认识那些人。

「难道,田甜最后的底牌,是他们?」我喃喃自语。

姜弋又是气急败坏一个爆栗,「大小姐我说你听没听我说话!我求求你这回可别死了!我不想再带着一大帮人去山沟沟里找你的残肢了!」

「啊?我也不是真死,那不就是个梦吗?」我弱弱解释道,「重生也不管涨智商啊~」

姜弋沉默了一秒,转过来认真地打量了我一下,「所以那些事只是你在梦里梦见的?你没有真的死?」

我点点头,「没错。而且一开始我并不能确定是真是假。但是我醒来那天回家路上,第二个红绿灯路口有两个摩托相撞了,和梦里一样。我就知道大概是真的了。」

「你也是做梦了吗?」其实我有些疑惑,我是死后才重生,姜弋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也会重生这么多次?

姜弋勾起嘴角,脱掉了上衣。

「你脱衣服干啥呢!」我赶紧捂住眼睛。

姜弋掰开我的手,「把眼睛睁开。」

于是我看见了姜弋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疤。

大面积的愈合的烫伤,胸口的硬币大小的圆形伤疤,还有快要连成片的纵横交错的长长短短的刀疤。

「我没有做梦。我每次死过之后都会在过去随机的一个时间点苏醒,但是身上的疤痕不会消失。」

姜弋得声音有些闷闷的,「有时候我重生的时间点太晚,来不及救你。」

我的手轻轻地戳了戳姜弋身上的疤痕,眼睛酸酸的,语气故作无所谓道,「你怎么是个傻子呢姜弋?明明我前几次……」

……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你。

姜弋嘿嘿一笑,又恢复了往常的无所谓的神态,「所以你千万别再死了樊美绪,我身上不想再多几道疤了。」

我不露痕迹的别过头去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那你这次什么时候醒的?」

姜弋端起了汤头也不回往楼上走去,「你以为谁给你透露消息说我着急娶老婆的?」

二十一

在我和姜弋联手封杀下路家的日子很不好过。

终于半年后因为资金链断裂而破产。

听说路名跟他爸妈把家里房子买了出国定居了。

害,毕竟爱过,我总归没有赶尽杀绝。

至于田甜,听说去一个食品厂打工了,姜弋还嘲笑她以她的智商只能去趣多多往饼干上点巧克力豆。

如此风平浪静地过了一两年。

「老婆,你这家业继承的也接手的差不多了,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和我办婚礼。」

姜弋一边接过我手里的空杯子一边用另一只手给我披上外套,嘴里絮絮叨叨。

「总得等爸从迪拜回来的吧。昨晚上说上飞机了,估计今晚上就到了。」

我看了眼时间,「你晚上要去开会是吧,我去机场接他,不用你管了。」

姜弋这个人看起来不正经,其实工作起来能把人逼疯。

之前有个人因为开会时候频繁看手机被他开了。

所以我一般不会和他做好的安排起冲突。

那纯纯给自己找气生。

暮色渐沉,我坐在车里等着我爸的消息。

他在国外逍遥快活了大半年,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吵着嚷着非回国不可。

「几点了?」

前排的保镖转过头,「大小姐,九点十分了。」

「飞机晚点了?说好八点五十到阿。」我打开手机重新确认了一下时间,心里没有来的有些烦躁慌乱。

「我去问问。」司机作势打开车门。

「等等刘叔。」我叫住了他,指了指保镖,「他跑得快,让他去吧。」

保镖应声往机场里面走去。

过了许久也不见保镖出来,只见远远又出来一大拨人,「刘叔你去问问他们是哪个航班的吧。」

车上只有我一个人,我翻来覆去地给爸爸打着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

我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樊小姐,您在机场是接不到您父亲的。想接他,半个小时之后到妙叠山山顶的寺庙。」

「不要想着报警或者带任何一个人。记住,自己来。」

被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语调轻柔缺满满挑衅。

这无比熟悉的语气出现在我重演过数次的生命中。

该来的,终于,来了么。

我突然有些后悔把他们两个都支走。

我给姜弋打电话他正在开会一定不会接,无奈我低头想要编辑一条短信给姜弋发过去,手机铃再次响了。

「樊小姐,您真的很不乖。」

我浑身一抖,车上一定被人安装了监控器或者监听器。

很快手机页面上弹出来一个视频。

爸爸对着镜头念着樊氏偷税漏税克扣员工工资以及和官方受贿勾结等等不法行为。

他嘴角有些淤青和血丝,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一个方向,语气也有些磕绊。

很显然,有个人在强迫他念着这些。

「这条公开的视频,是第一次警告。」

「如果 23 分钟后你不能到达寺庙,我想明天早上可能会多出来一条有人畏罪跳崖自杀的新闻。」

二十二

来不及了,我擦了把眼泪,启动了汽车。

我扫了眼后视镜,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跟上了我。

秒叠山离这里二十多公里全是高速,我的车即使快到飞起也很难按时赶到,我根本没有时间打字发消息。

妙叠山陡峭偏僻,多为巨石层层叠叠缺少植被,所以是座未被开发的荒山,很少有人来这里。

我看着黑暗不见尽头的山路,开始奔跑。

黑暗里有我十数次解不开的谜题,有支撑田甜绝地反击的真正靠山,有我逃无可逃的命运,还有,我的爸爸。

我眼睛一酸。

破败寺庙敞开的大门像是黑暗中向我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而我头发花白的爸爸,就被人捆在椅子上,扔在门口。

我正要扑上去,一个轻柔的声音喊住了我。

「美绪姐,你来了。」

黑暗中坐着一个白影,两侧站着一排穿着统一制服的打手。

远远地看不清脸,但我知道,是田甜。

「把我爸爸放了,你想要什么,和我说。」

田甜的食指把玩着自己垂在腰间的长发,「想要什么。美绪姐,我现在什么都不怎么缺呢~」

「不过说起来我想要的嘛~」

「我想要你把你所有的东西都给我,然后自己从这山顶下跳下去。」

我出声打断了她,「没问题。只要我爸爸安全离开这里,我可以把我所有的公司产业都给你。」

田甜皱着眉,「美绪姐你还没听懂吗,我不缺钱。」

「我想变成你,我想要你爸爸对你的爱,想要你男朋友对你的爱,你明白吗?」

田甜从黑暗中逐步向我走近,我惊愕地张开了嘴。

一张和我别无二致的脸,脸上挂着甜美无害的笑容,那是我从未有过的神态。

这个疯婆娘,她想取代我。

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有些疑惑,「美绪姐,你说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呢?」

「你出生就什么都有,你的爸爸无条件地支持你,你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给你摘下来,而我呢,我爸爸连房租都交不起。」

「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是把我送到厂子里当女工。就算我在厂子里受尽凌辱也不准我辞职。因为我不挣钱了,他俩就要睡大街。」

「你明明有路哥那么好的未婚夫,你还不知足,你竟然找到了一个条件更好更宠爱你的,姜弋为了你什么都做。」

「他给了导演一张银行卡,所以导演只骂我,顺着你。他想让你高兴,所以把我费尽心机努力来的热搜顶下去换成你。他为了让你不被骂就到处宣扬我的丑事!」

「可是你凭什么呢!你毁了我!」

我挠挠头,弱弱地提醒道,「可是你本来就是小三啊~」

田甜面目狰狞,我继续开导道,「你看你不红了没用了,路名是不是马上把你扔了。他就是个渣男,我只是帮你早点离开他罢了。」

田甜表情愈发扭曲,「没错。那你就帮人帮到底!把你的一切都让给我!」

见我沉默不语,她停止了咆哮。

她上下仔细地打量着我,「你看,我们连发型都一样。」

二十四

我站在悬崖边上,冷冽的晚风从我的脸上刮过。

田甜举着手机,是爸爸晕倒在家后院门口的照片。

「现在可以履行你的承诺了?」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我的眼神飘到了这些打手身上,我和田甜周旋得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竟然没有一个开口说过话。

从健硕的身形和小麦色肤色来看,全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

田甜把玩手里的小熊钥匙挂件,看起来有些得意。

「你说他们吗?」

「哈哈说起来也是多亏了美绪姐。」

这也和我有关?

田甜挑眉,「要不是你让我失去工作我就不至于还不上我爸欠别人的钱。七百万对你来说可能不过是洒洒水,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

「美绪姐,你知道人被逼急了,是什么都肯做的。」

「那个老男人前几天病死了。这些钱,这些人,现在都是我的。」

田甜指了指这些打手,笑靥如花,我却脊背发凉。

「虽然我现在很快乐,不过我觉得成为你,可能更快乐。」

山涧里黑暗不见底,汹涌奔腾的水声从黑暗里传来。

远处的一束手电割裂了漆黑的夜空,喊声和脚步声愈来愈清晰,「樊美绪!」。

我悬着的心总算些许缓了下来。

田甜表情有一丝慌乱,而后转了转眼珠,很快又恢复了甜美的笑容,「你现在跳下去有些可惜,我们玩个游戏吧。 」

「救我!」

我和田甜隔着几米的距离,一人捆着一根绳子,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两个打手一人拿着绳子的一端站在不远处。

姜弋许是跑得快了些,所以只有他自己一个。

他看着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满是汗水的脸上些许愣住了。

田甜皱着眉学着我的语气,「姜弋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姜弋的眼神在我们之间游离了几个回合,「樊美绪你爸没说你是双胞胎啊。」

我翻了个白眼,「我当然不是双胞胎。」

田甜学着我的跋扈语气,「姜弋快点来救我。」

一个打手操着生涩的中文,「我数三个数。两边会一起松手。」

「3……」

糟了这根本就没给姜弋判断的时间,我急中生智,「姜弋你救错人就要在悬崖底下找我的残肢了!」

「2……」

田甜也开口大声喊道,「姜弋我知道你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是怎么来的!」

「1……」

我闭上了眼睛。

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滚烫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我用力捶着姜弋的肩膀,「你怎么来得这么慢!呜呜!我差点就被她扔下去了!我以为你要认错了!」

姜弋眼里亮晶晶的,眼眶周围红红的,「傻樊樊,我找了你那么多次,怎么可能再出错。」

警笛声和嘈杂的脚步声靠近,田甜大笑着从旁边打手身上掏出了枪。

「可惜了姜弋,我本来想留你一命。」

「但是现在你得陪她一起死了。」

二十五

坐在警车上时我仍然心有余悸。

要不是警察开枪及时制服了田甜,我和姜弋恐怕难逃一死。

我心疼地吹着姜弋手臂的伤口,在混乱的枪战中,他抱着我滚在了石头后面。

田甜本来拥有了她曾经想要的一切,只可惜人的欲望永远也填不满,落得一个锒铛入狱的结局。

我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握紧了姜弋的手。

「爸你身体还没恢复不可以吃辛辣刺激!」

我伸手抢下了我爸手里的大闸蟹。

我爸一脸委屈地看向姜弋,姜弋一本正经地附和,「樊樊说得对,我特意嘱咐明天婚礼的厨师,所有菜不许放辣椒,甜品都给我用木糖醇做。您必须得注意身体健康。」

我满意地点点头。

我爸皱皱眉,「我是被你小子给骗了。」

「天天守着时差给我打电话催我回国参加婚礼,要让我回国带孙子享天伦之乐。孙子呢?饭都不给吃好,乐在哪呢?」

姜弋指指我的肚子,「真不骗您爸。您再晚几个月回来她就穿不上婚纱了,她非闹死咱俩不可。您以为您在国外就能躲得掉?」

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我不由得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眼眶热热的,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不是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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