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能被动地靠在他怀里。
直到烧烤上来,苏域才松开我,贴心地帮我捋顺头发。
我不敢看他,埋头吃东西,脑子一团乱。
吃到一半,我收到鹿衍的消息,说我爸知道了周家联姻是想利用鹿家,不是诚心的,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他去找我说这个好消息,结果敲半天门没反应,悄摸拿了备用钥匙开门发现,我不在家。
好端端的,我爸怎么突然知道了?
周家那个漏风皮夹克?
匆匆吃了两口虾,我擦了嘴:「我得回去了,要是待会儿我爸发现我不在,等我回去肯定把所有气撒我身上。」
苏域开车送我回去,远远地我就让他停了车,自己悄悄摸黑溜回去。
还没进去,就听到我爸愤怒的声音,大概就是说周家不识好歹什么的。
我给鹿衍发了消息,让他掩护我。
鹿衍好声好气地把我爸劝回了房间,我这才有机会溜回去。
刚坐在床上,门就被敲响,我小心脏差点飞了。
「小溪啊,开门,爸爸有事和你说。」
我急忙换上睡衣,才开门。
「我刚都听到了,别告诉我周家不成,你又想把我嫁给别家。」
我爸脸色立马板了起来:「啧,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女儿,我会害你不成。」
「只是周家骗到我头上了,这口气不出,我心里不快,我看你和周崛好像挺熟……」
「嘭」的一声,我直接关了门。
「鹿溪!」
我捂住耳朵,气得睡不着。
说来说去还不是想利用我!
我明天就回学校,他们爱咋咋地。
11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悄悄出了家。
没想到,鹿衍在外面等我。
「姐,这个给你!私奔去吧!」
我看着他手里的卡,陷入了沉默。
默默把卡收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鹿衍抓住我的手,两眼泪汪汪:「姐,你和苏域哥一定要好好的啊。」
我浅浅地疑惑了一下。
他说:「你不知道吗,苏域哥听说爸要你和周家联姻的时候,就一直在这儿等你回来,他对你真的,用情至深!」
「还记得爸妈带我们去老家的时候,撞见他被那周家三夫人逼迫吃海鲜,还是你给他解了围。」
「你说什么?老家?海鲜?」
这下我真的傻眼了。
我好像,不记得这一茬。
「哦,你当时发着高烧,但爸妈都没发现,结果吃了海鲜这种发物之后一下子严重了,去医院治了好久,差点烧坏脑子。」
「也是因为这事,爷爷骂了爸妈,发了好大一通火,然后把你留在老家休养,要上高中了才接回来。」
我呆愣地点点头,脑子里仿佛有一角被慢慢撕开。
六岁之前,我和爸妈一起住,鹿衍比我小一岁。
但中间记忆断层,我好像突然到了爷爷家,而后便一直在老家生活。
其间爸妈倒也经常回来,只不过……对我有些冷淡,爷爷也不许他们接我回来。
直到十五岁我才被接回来,因为爷爷病了,无法再照顾我。
满脑子疑惑地往外走,我细细回想,可却想不到任何关于苏域和周家的事情。
不远处,是苏域的车。
想起鹿衍刚才说的,他一直在这儿等我。
所以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是睡在车里吗?
「上车吧。」
他接过我手里的行李。
「苏域,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放行李的手一顿,扭头看我:「想起来了?」
我能听出他语气里的雀跃。
可惜,我摇头。
「等你想起来再说吧。」
他打开车门,让我进去。
我想坐飞机回学校,毕竟路途遥远,可苏域说什么都得开车送我回去。
结果就是,天气转凉,一路劳顿,我俩双双病了。
我摸着自己滚烫的额头,捶了他一下:「你真的有病!」
好好的飞机不坐,非得开车,空调还打那么低!
苏域顺势抓住我的手,把药塞我手里。
「吃了药就好了。」
看着掌心里的胶囊和那恐怖的白色圆形颗粒,我想拒绝。
我吃药容易卡喉咙,很难受,只能等药化掉。
趁苏域不注意,我悄悄把药扔了,然后假装已经吃完了。
「吃了?」
「吃了!」
结果就是,我半夜突然发了高烧,有些模模糊糊的意识,但无法动弹。
12
脑子混沌了好几天,恍惚间,脑子里好像浮现出小时候的场景,可太虚晃了,看不真切。
像个梦一样。
一连好几天,苏域悉心照料,每次吃药都盯着我。
知道我吞不下大颗的药,会把药分成几瓣,哄孩子一样哄着我吃下去。
伴随着渐渐好转,那个梦也变得清晰起来。
青石板铺就的路,老式建筑物,一群嬉笑的人面前,跪着一个瘦弱的男孩。
为首的女人指着那一盘白灼大虾:「我记得你妈海鲜过敏,我想看看这会不会遗传。」
男孩脸色苍白,紧紧抿着唇,虽跪着,可背脊挺直。
「我和我妈一样,海鲜过敏。」
「是吗,我觉得多吃吃就好了。」
男孩和我差不多大的样子,眼里蓄了泪。
我拉了拉妈妈的手,指着那盘白灼大虾:「妈,我饿了。」
果然,他们听到了,有人过来和我爸妈说话。
我和鹿衍往那边走,因为不太舒服,脚步有些虚浮,绊了一下。
还是男孩扶住了我。
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我和鹿衍把虾吃了个干净。
然后到了爷爷家我就发起了高烧。
再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清晰无比。
我看着苏域的眉眼,渐渐和记忆中的男孩重叠。
所以,这是他高中庇护我的理由?
可是,我当时就真的只是饿了而已。
而且,当时鹿衍才五岁,哪儿会记得那么清楚,我俩一起造的虾他咋不说?
他那个时候哪儿知道苏域是谁,还特意告诉我?
我觉得,有鬼。
「怎么一直盯着我?」
苏域把我扶着坐起来,坐在床边撑着我,让我靠在他怀里。
「苏域,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悄悄把药扔掉了?」
他没有否认。
「所以你是故意纵着我,让我病情加重,想看看我会不会受刺激想起以前的事对吧。鹿衍和我说的那些,也是你教他的吧。」
「嗯。」
苏域应得漫不经心。
我只觉得生气又无力:「为了让我想起来,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有大病一样!」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有病,那现在……」
「你想起来了吗?」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语气里含着的小心翼翼。
我抬头看他,突然笑了。
「想起来了,但当时就是因为我饿了而已。」
所以帮他什么的,压根不存在。
苏域突然抬手捏了捏我的脸颊,笑得格外宠溺,一下晃了我的眼。
「想起来就好。」
他这反应,倒是让我看不懂了。
「你当初帮我就是因为这事吗?」
「是,也不是。」
他一脸让我猜表情。
13
一整个假期,苏域都和我住一起,我多次赶走无效,也就懒得费心思了。
反正,有人干活做饭,我也乐得自在。
渐渐地,我发现他居然开了公司!
之前没和我联系,也是因为开公司忙。
「苏域,人比人气死人。」
别人的二十岁,和我的十九岁。
我不敢相信,我俩居然只差了一岁!
他笑着过来,轻轻揽住我:「我的不就是你的吗?」
我承认,这一瞬有被蛊到。
有些话即将脱口而出,但我生生忍住了!
我觉得苏域喜欢我,哪哪儿都是证据,但我想等他先开口。
可没想到这一等,直接等到了开学,直接把人等走了。
我心里一下空落落的。
开学第一天,我上课都无精打采,直到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儿有人吗?」
我猛地回头,便看到苏域站在我身后,逆光而立。
「坐!」
他坐下,眉眼仍旧淡淡的,视线却一直在我身上。
熬到下课,我飞奔拉着他出了教室。
不能等了,可不能再把人等走了!
把他拉到无人的地方,我紧张到手心都在冒汗。
「苏域。」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我抬头看他,咬咬牙,闭着眼,张嘴刚想把心底的话说出来。
唇被堵住!
轻浅的吻转瞬即逝,蜻蜓点水般。
我有些傻眼。
苏域抬手揉了下我的脑袋:「你在等我,我也在等你啊,我转学到这儿了。」
心情一下变得雀跃。
「还记得你之前问我,帮你是不是因为小时候你帮过我吗?」
我点头,等着他下文。
「鹿溪,我也没想到会再次遇到你。」
他说,当时第一眼就认出我来了,有一直关注我。
见我被欺负,便主动接近我,帮我。
「一开始我的确只是单纯地想保护你,可时间长了,就发现不想离开了。」
所以,他慢慢做了一个局,一步步将我往他身边推。
「苏周两家的联姻,是我提议的。」
什么?
我幻听了还是他嘴瓢了?
我拍了拍苏域的脸颊,企图让他醒醒:「虽然你很优秀,但那是周家。」
说完我就想起来,苏域和周崛妈妈认识!
苏域说,周家有两子一女,他母亲是周家老二,年轻时比较刚烈,不愿意接受商业联姻,随便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怀了他。
周家知道后,气得直接和她断绝关系。
她找的那个男人本来也是看中她的家世,得知她与周家断绝关系之后就抛弃她了。
「我妈傲气,不肯回头,就独自一人拉扯我长大。久而久之,劳累成病,又忙于工作,拖着拖着就成了重病。」
那时,他母亲的愿望就是,临死前能再见家里人一眼,把他托付给周家。
所以七岁的他求到了周家门前,却被周家三夫人刁难,被逼吃海鲜。
虽然最后他没吃,可因为这一来二去的耽搁,他母亲最终没能实现遗愿。
「我带着母亲骨灰再次来到周家,想让母亲落叶归根,可那时周家家主病重谢客,接待我的又是三夫人。」
一顿奚落刁难后,大夫人来了,三夫人直接叫人把他捂着嘴架出去了,说他是胡乱攀亲戚的野孩子。
「就这样,我妈最终还是没能进周家祖坟。」
苏域说的时候,语气平静,没有波澜,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可我听着,却觉得揪心。
「那个三夫人,为什么这么对你?」
「因为她喜欢的人喜欢我妈,心生嫉妒。」
后来,他用母亲攒下来的钱,省吃俭用,好好读书。
苏域没有详说,但我仍能想到,他一个人是多难。
忍不住抱了抱他。
苏域拍着我的背,反而安慰我:「都过去了。」
「高中那会儿我就回周家了,把三夫人赶了出去,她很落魄。」
「所以,因为这层原因,周家才配合你做戏。」
他点头。
但我有一点不懂,既然有周家这层身份,他直接回周家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自己开公司,多累。
苏域听了直摇头:「那些姓周,再好也不是我的。」
他捧着我的脸,格外认真:「而且你也不喜欢鹿家,我不想你以后受制于鹿家。」
心头跳动,怦怦直响,眼眶竟也发热。
苏域拇指擦去我眼角的湿润,告诉我:
「鹿溪,我这方寸领域之中,任你为所欲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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