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给我介绍了一家禁闭挑战,在密闭空间里待三十天,就能拿走 50 万奖金。
据说,这家主办方极有信用,绝不会耍花招,于是我去了。
没想到,待到第十一天时,意外发生了。
在这个只有几平米的密闭房间里,我已经呆了十天。
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亮光来自头顶的一个灯泡,24 小时保持常亮,连睡觉也不会熄灭。
房间里的装修很简单,甚至称得上简陋:四面墙都是未经粉刷的混凝土墙壁,家具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再加上一个马桶和一个洗手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送饭,我接触不到任何人。
常人若住在这种环境中,没几天就会发疯,我却甘之如饴。
因为我知道,只要在这里住够三十天,我就能得到 50 万巨款。
没错,这是个禁闭挑战。
半个月前,我的好朋友郑博文告诉我,他找到一家靠谱的禁闭挑战。
挑战规则非常简单:一次挑战仅限一人,一日三餐定时提供,允许携带一个常规物品,不允许携带任何电子产品,为保证隐私,不设监控。
听了规则,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来钱机会,只是对主办方有些不太信任。
因为两年前,这种禁闭挑战曾经一度风靡短视频平台,时间长了大家发现,大部分主办方都没什么道德,看挑战者快成功了,就用各种方法诱骗挑战者提前走出禁闭室,甚至有主办方直接跑路。
所以 2022 年的现在,禁闭挑战已经几近绝迹。
可郑博文告诉我,他找的这家禁闭挑战绝对正规,是他朋友介绍的,而且有过挑战成功的真实案例。
郑博文的朋友不少,消息也灵通,他既然这么说,多半是真的。
于是我心动了。
我跟郑博文曾经合伙创业,创业失败后欠了一身债务,几近活不下去,若是关禁闭三十天,能换来无债一身轻,那就太棒了。
经过商讨,我们最终决定由我进行挑战。
按照要求进行体检后,我向主办方网站递交了申请书和体检报告。
申请很快就通过了,几天后,一辆银白色豪华轿车来到我家楼下,几个西装革履的专业人士把我迎上了车,给我戴上了黑色头套。
过了不知多久,我晕晕乎乎被带下车,走过一段不短的距离后,被送进了一个房间。
随着砰的一声响,我意识到铁门在我身后关上后,伸手摘下了头套。
环顾这个只有几平方大小的禁闭室,我心中莫名有些恐惧,不过想着三十天后就能获得一大笔钱,又感到有些欣喜。
禁闭挑战,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现在,距离开始挑战已经过去了十天,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三餐不仅丰盛而且准时,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再过二十天,我就能拿钱走人了。
谁知,就在第十一天午饭后不久,出事了。
当时我正坐在椅子上,看自己带进来的小说,突然,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哎。」
这个声音,吓得我一个激灵。
没经历过这种禁闭的人,可能无法体会,连续十天住在这种没有任何声音的禁闭室里,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可是刚才的那个「哎」声,分明是有人在说话。
而且……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竟然在桌子下方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洞!
这个洞的直径不到 3 厘米,像是个老鼠洞,位于墙壁和地面的夹角处,似乎通向墙壁的另一边。
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我矮下身,朝那个洞问。
「跟你一样,被关在这里的人。」那个女声回答。
关在这里?是指禁闭挑战吗?
难道墙壁的另一边,是另一间禁闭室?
可是我记得,主办方的规则里写得很清楚,一次只能有一个人挑战啊。
「你也是来挑战的吗?你住了多久了?」我有些好奇。
只听那边顿了一下,才回答:「好几年了。」
「啊?」
那女声叹了口气:「我是 2020 年 4 月 21 号被关进来的,大概已经过了两年了吧,日子数不太清了……」
「……什么意思?这里不是禁闭挑战的禁闭室吗?到了三十天就可以离开了啊。」我隐约感到事情不对。
良久,那女声回答:「不,关进这里的人,只有一个离开的方法,就是死亡。」
说实话,这听上去真是扯淡到了极点。
但那女声语气里的绝望,我能听得出来。
关键是,我的隔壁竟然出现了另一个被关起来的人,这本身就极其不合理,跟主办方的规则有冲突!
思来想去,我没有继续跟隔壁的女人说话,而是从床铺下拿出了无线电对讲机,调到约定好的频率,开始呼叫:「博文,在吗?」
是的,我作弊了。
当我跟郑博文发现,规则里声称房间内不安装监控和录音设备时,我们就生了作弊的心思:把无线电对讲机拆成零件,藏在我衣服各处,带进禁闭室里,再把零件组装起来。
这样一来,无论我什么时候需要帮助,或者主办方想诱骗我走出禁闭室,我都可以用无线电联系郑博文,取得帮助。
不过,无线电的作用范围有限,郑博文需要跟踪运送我的车,找到主办方所在地,然后潜伏在无线电有效范围内。
而现在,就是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必须尽快知道我被送到了哪里,是否真的有危险!
可无论我呼叫多少次,对讲机另一头都没有反应。
难道郑博文跟踪失败了?
我心中的焦虑更盛。
「你在联系谁啊?」隔壁女声突然问。
「我朋友……」我随口答道,仍在思考如何联系上外界。
「联系他也没用,他不会帮你的。」
我愣了:「你什么意思?你认识我朋友?」
「不,但是我知道,你是被你朋友卖到这里来的。」
我更加迷惑了:「你到底什么意思,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只听她又叹了口气:「这里是器官黑市,你我都是『供体』,等外面有需要移植器官的人跟我们配型成功,我们就会被带走,挖走器官,然后死掉。」
我一脸难以置信:「你在说什么啊……?」
「每个来到这里的人,几乎都是被 『朋友』以『禁闭挑战』为理由骗进来的。你好好想想,你跟你那个朋友,真的知根知底吗?」
她这么一说,我才细细回想,我跟郑博文虽然相识之后一拍即合,还一起创业,但说到底,也不过是短短两年的新朋友,真说不上知根知底。
她继续说:「我在这里呆的两年时间里,你那个房间已经换过无数人了。每个人进来后,短则几天,长一点的也不过一个月,就会配型成功,然后被带走、解剖、烧成灰。」
「不……不……」我脑中一团乱麻,下意识地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见我仍不相信,她问我:「你来之前,是不是做了全面体检?特别是血检做得很详细?」
我沉默了,确实如此。
她又问:「带你来的时候,是不是蒙住你的头?不让你看路?如果只是禁闭挑战,何必这么做?」
是啊……我当时还以为这是主办方的规则之一,现在想想确实不对劲!
突然,我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不对……如果这里真的是器官黑市,为什么你在这里住了两年?你怎么没被解剖?」
她笑了一声:「我的血型比较特殊,是 RhD 阴性,全球有这种血型的人不到 50 个。我猜这个组织看着我的体检报告,一定觉得我的器官可以卖个好价钱吧……但似乎这两年来,没有其他 RhD 阴性的人需要器官移植,所以我侥幸活到现在。」
我无言以对。
这天剩下的时间,我都在恐慌的沉默中度过,隔壁的女人也意识到不能再刺激我,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一片寂静中,我越想越觉得可怕,数次想要再呼叫郑博文试试,却又想起隔壁女人说,郑博文很可能是把我卖进来的人,是这个器官黑市雇佣的人贩子。
这让我焦虑不安,无法入睡。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在半夜时分,无线电突然响了:
「孙旭,你在吗?」
孙旭是我的名字,而无线电另一端的声音,是郑博文!
在这个无助的时刻,我因为听到了朋友的声音而松了口气,但又为他可能是出卖我的人而感到恐惧。
思虑良久,我按下了通话键:「我在。」
「太好了!我还怕联系不上你,挑战进行得怎么样?」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白天我联系你,你怎么没有回应?」
「啊,我当时没在无线电范围内……」
「你干嘛去了?」我直截了当地问。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你被带进去那天,我不是跟踪在你后面嘛,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所以离开了几天,去调查了一下这个挑战的主办方,发现他们有问题!」
我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答复:「什么问题?」
郑博文的语气有些低沉:「这个主办方搞禁闭挑战的真正目的,不是赚钱,而是实验!他们想研究,一个不知情的人,在密闭空间里持续感受压力三十天,会是个什么结果!」
「实验?」
这么说来,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不收餐费,也不设监控,因为他们不需要以此盈利……
郑博文继续说:「据我看到的资料,实验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他们什么都不会做,等到十几天后,他们认为挑战者的承受能力足够强时,就会开始用各种手段施加压力,制造恐慌……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我一愣,目光随即转向那个墙壁底部的小洞。
奇怪的声音?施加压力?
我的心里开始打鼓。
难道隔壁那个女声说的话,都是假的?是这个实验的一部分?
只是为了给我施加压力?
这么一想,似乎她说的话没有任何证据,全都是一面之词。
再进一步思考,什么器官摘除、人贩子,听上去都太过离奇了不是吗?
看来,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禁闭室里,人确实容易轻信他人……
想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回复道:「是有点奇怪的声音,不过没问题,我扛得住。」
郑博文那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现在情况是这样的——虽然这是个实验,不过他们真的会给钱!你只要在里面熬过三十天,就可以以精神损失费的名义拿到 50 万,所以加油吧兄弟!有什么问题就用无线电联系我,我时刻支援你!」
一听到 50 万是真的,我瞬间又变得动力满满,跟郑博文寒暄了几句保重,就结束了通话。
放下对讲机,我躺在床上,心里不再恐慌,美滋滋地想着出去后要如何庆祝。
然而,小洞里的女声,在此时又响了起来:
「别相信他。」
听到这个声音,我皱着眉头,一下子翻身坐起。
她竟然没睡?刚才我跟郑博文的无线电通话,都被她听到了?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她正是负责给我施加压力、观察我反应的人,晚上不睡倒也正常,毕竟这是个实验。
「我已经知道你们的实验了,你没必要再装了。」我冷言冷语。
那女声倒也不恼,轻轻叹了口气:「组织可能已经找到了适合移植你器官的病人,所以才让你的那个朋友给你发无线电,稳住你的情绪,说不定你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我嗤之以鼻:「那好,我问你,如果像你说的,我朋友跟这个组织是一伙的,那组织一定已经知道,我身上带着无线电对讲机吧?他们为什么不没收呢?」
女声立刻反问:「这个带着无线电进来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我一愣:「是……是我朋友。」
她说:「那就对了。这里面的人几乎都活不过一个月,就要被拉去挖器官。不过也有些比较脆弱的人,没等到组织把他的器官卖出去,就已经受不了禁闭生活,产生了幻听幻视,想放弃却又发现无法离开,于是在极度恐慌中自杀身亡。」
我不明白:「这跟对讲机有什么关系?」
她继续说:「器官供体自杀,会打乱组织的生意,所以最近半年里,组织做了个改变,让人贩子诱导挑战者带一个无线电对讲机进来。这样,无论挑战者的心理发生了什么变化,都可以及时通过无线电进行疏导,防止自杀。你不是第一个把无线电带进来的人,在你之前,我已经见过了 5 个,每个人都有一个对讲机,也都相信了对讲机里那个『朋友』,而现在……他们都死了。」
我感到脖子后面有些凉意:「可是,组织就不担心,我利用无线电联系其他人吗?」
她叹了口气:「这里位于深山,小型无线电对讲机能联络的范围,全都在这个组织的控制范围内,你能联系到的只有你的『朋友』。」
我的心脏开始猛跳,她说的一切都很合理。
不对……
我意识到她说的话有问题:「哎,你不也是被蒙着头带进来的吗?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深山里?」
她笑了笑:「我是山里出生的孩子,蒙着头套下车时,我听到了山林和鸟叫的声音,闻到了森林的味道。」
我哑口无言,心里七上八下。
她见我不信,又说:「你要是还不相信我,不如你就主动放弃试试,你看你能出去吗?」
听到这句话,我心头一亮,意识到了什么。
她在劝退我!
是不是因为我提前知晓了这是一个压力实验,所以隔壁这个女研究员认为,我已经没有实验价值,想要骗我放弃?
这样的话,他们可以省 50 万赔偿金,也可以省下将近二十天的无效实验时间!
我冷笑一声:「我不会上当的。」
说完,我转身躺下睡觉,隔壁的女声也没有说话,只是叹息。
第二天,那女人依然想要跟我说话,我一律不予回应,当做没听见。
但下午时,她说了一句话,让我没法假装听不见:
「我要死了。」
任何人听到这句话,都不可能毫无反应。
我想了想,还是回应了她:「什么意思?」
她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反昨天的清脆,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间:「刚才的午饭里,有我最喜欢吃的炸鸡汉堡。」
我一愣:「那又怎么了?」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这个组织唯一的人性是,他们允许供体们在死前吃一顿饱饭,所以在申请表里,他们会让你填上你最喜欢吃的东西,在移植的前一天,他们会满足你的愿望……」
我猛然想起,申请表上确实有这一项,我当时随便填了个北京烤鸭上去。
难道她见劝退不成,又在试图欺骗我?
还没等我想好要说什么,隐约地,我听到了一阵呜咽。
然后,那呜咽声渐渐变大,慢慢演变成了低声啜泣。
她哭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我的心猛地开始动摇。
哭,当然也是可以演的。
但像她这样,低沉压抑、哀转不绝的哭,以及哭声中的绝望和后悔,我总感觉不像是假的。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别装了?还是安慰她不要哭?
似乎都不合适……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哭声渐渐小了:「我叫何莹莹。」
「……我叫孙旭。」
接下来,她开始哽咽着说话,那既像是对我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从这些话里,我看到了一个后悔万分的可怜女孩。
何莹莹出生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山村,高中之前,她都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学习成绩不错。
可到了城里的大学,看着身边的同学们打扮得光鲜亮丽,她终究还是产生了攀比和嫉妒心,恰好那时校园贷盛行,她忍不住诱惑,年纪轻轻就背上了利息不低的债务。
手上有钱了,何莹莹越来越看不起过去的自己,连带着也看不起将她养大的父母。有一次,父母走出山村,带着大包小包的山货来学校看她,她却觉得这样的景象让她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把父母赶了回去。
可借来的钱终究还是要还,一段时间后,何莹莹的美好生活维持不下去了,即便用所有课余时间打工,也还不上贷款,更是受尽了同学的白眼。
最后,何莹莹被迫退学了,恰好当时禁闭挑战盛行,何莹莹便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来到了这里。
直至两年后的今天,她即将面临死亡。
「我知道,我早就该死了,这两年来,我已经看着无数人被带走杀死,这是我应有的下场,我以为我做好了准备……但现在我不想死,我想爸爸妈妈……」
能听得出,何莹莹正捂着脸,哽咽中满是后悔与恐惧。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去?」我轻声问出了一个问题。
但下一秒,我想扇自己一巴掌——有办法逃出去的话,她又何至于在这里被关两年!
果然,何莹莹没有回答,而是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开口:「我能不能看看你?」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清晰,似乎距离那个连接我们两个房间的小洞很近。
「什么意思?」
我听到她勉强笑了一下:「死之前,我想看看人生中最后一个朋友长什么样。」
「……好。」
我移开桌子,趴在地上,距离那个小洞不远不近,尽可能把脸侧着贴在地面,目光看向小洞的另一侧。
果然,何莹莹也做着相同的动作,所以我看到了她脸的一部分——
轻巧的鼻梁,因泪眼婆娑而闪亮的一只大眼睛,以及由于两年不见阳光而白皙的皮肤。
虽然只能看见一部分,但仍能看得出来,这是个极漂亮的女孩,今年大概还不到 22 岁,还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候。
「你真好看……」我注视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说。
只见何莹莹破涕为笑,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谢谢……」
然后,我的视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似乎什么东西堵住了小洞。
「让我碰碰你吧……」何莹莹说。
我这才意识到那是什么,赶紧把手指也伸进了洞里。
禁闭室的墙壁极厚,我们两个人的手指都伸进去,才刚刚能碰到对方的指尖。
我能感受到,她冰冷的手指在颤抖着,饱含着对死亡的恐惧。
倏地,何莹莹把手指收了回去,站起身,离开了小洞的视线范围:「谢谢你,孙旭。」
我抽回手指,愣愣地感受着,那冰冷颤抖的触感,仍停留在手指顶端。
良久,我站起身,直接走向了门口,用力捶响那厚重的铁门:「放弃!我放弃挑战了!让我出去!」
我是否上了何莹莹的当?她是不是在演戏?
这些都不在我考虑范围内了。
倒不如说,我现在很希望这一切都是演戏,这样的话,就会有人打开大铁门,告诉我挑战失败,然后何莹莹就会从隔壁房间跑出来,笑着对我说:「你上当了吧。」
这样,她就不必死去。
然而这并没有发生。
无论我把铁门敲得多响,「放弃」喊得多大声,都没有人理我,我这才蓦然想起,在官网公布的规则里,我似乎没有看到如何放弃的规则。
换句话说,这里是个不允许「放弃挑战」的地方。
我的心开始向下沉,一切都在朝那个最坏的方向前进。
于是我回到床边,掏出无线电对讲机,开始呼叫郑博文。
无论他是我的朋友也好,是人贩子也罢,只要他是人,就有可以商量的余地,总有办法能解决问题,总有办法可以让我和何莹莹活下去……
总有办法!
可是,无论我怎么呼叫,对讲机里总是一片寂静。
郑博文再一次消失了。
「明天……这个房间里的声音或许会吓到你,但是你千万不要出声,不要让他们发现这个小洞,或许你可以用它跟下一位邻居沟通……对不起。」何莹莹的声音突然又响起。
她似乎已经认命了。
但我不明白,最后那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她有哪里对不起我?
不过我已经来不及想这些,我开始调整频率,一边试图找到无线电范围内其他对讲机,一边出声安慰何莹莹:
「虽然你说整个山区都在组织控制范围内,但或许有什么探险爱好者,会来到这片深山探险呢?我很快就能联系上他们,只要他们赶紧报警,警察就能在明天之前营救我们!你放心好了!」
何莹莹再也没有说话,我则满头大汗地不断调频,试图寻找那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曙光,既是为了何莹莹,也是为了我自己。
砰!
我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阵吱嘎的刺耳开门声,从小洞里面传来。
何莹莹房间的铁门被打开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明天才动手吗?!
我停止手上所有的动作,连大气都不敢喘,静静地听着发生了什么。
因为何莹莹刚刚告诉我,一定不要出声、不要被发现。
我听到了脚步声,很沉重,像是男性,以及拖在地上的铁链声。
我听到了何莹莹的喘息变得浓重。
没有人说话。
突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身体的碰撞声,伴随着何莹莹的哭喊,以及那个神秘男人的闷哼。
似乎打起来了!
对……没错!
即将被带走杀死的时候,也正是逃走的最佳时机,因为只有这时,那铁门才会打开!只要干掉抓人者,就可以从禁闭室逃出去!
我不禁暗暗在心里为何莹莹加油。
然而,打斗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我听到了男人的一道低声嘶吼,像是吃了亏,紧接着就是何莹莹撕心裂肺的尖叫。
然后,我听到了重物被摔在地上的声音,一次、两次、三次……
随着摔的次数越多,那声音也变得越来越黏腻,像是血肉与地面碰撞、分离的声音。
同时,何莹莹口中的叫喊声也越来越微弱。
我紧紧捂住嘴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何莹莹似乎因激怒了男人,而被一次又一次摔在水泥地上。
最后一道摔击声后,那男人停止了动作,喘着粗气,铁链声响起,似乎准备把奄奄一息的何莹莹带走。
这时,何莹莹虚弱的声音响起:「我要看看我的父母,如果出去的话……让我看我的父母……」
那声音很近,似乎就在那个小洞附近。
她是在对我说!
我咬着牙颤抖着,试着趴下,想往那个小洞里看去。
突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洞里滚了过来,上面连着一条长长的丝,它滚过的地面上,留下了淡淡的红色血迹。
那东西滚到我的眼前,瞳孔正好对着我的眼睛。
是何莹莹的一只眼球!
我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大喊出声,双眼涌出了恐惧与悲伤并存的泪水。
何莹莹的反抗,以失败告终了。
很快,我听到那男人用铁链带走了不知是死是活的何莹莹,口中还不断嘟囔着什么,似乎对这趟差事很不满意。
男人离开时,我并未听到铁门关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人进入了隔壁房间。
听到水声和擦地声时,我才意识到,由于刚才发生的一系列冲突,现在正在由清洁人员打扫房间。
等房间打扫完毕,清洁人员退出隔壁,关上了大铁门,确保不会有任何人听到我的声音时,我才放下了捂住嘴巴的手。
但此时的我已经哭不出声,心中只剩下悲凉与恐惧。
看着眼前的那颗眼球,我不禁猜测刚才发生了什么,或许何莹莹用某种方式,对抓人者造成了伤害,导致抓人者气急之下剜出了她的眼睛?
又或者,何莹莹被摔得奄奄一息,趁着抓人者整理铁链时,自己剜出了眼睛?
无论如何,我都记得她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我要看看我的父母,如果出去的话……让我看我的父母……」
她把眼球塞到了我这边,是为了让我带着它出去,看她的父母。
可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跟她一样,都是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啊!
即便如此,我仍然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捡起那颗眼珠,不敢多看,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几个小时前,这颗眼球还在它主人的眼眶中,我们曾对视过,我还夸它漂亮。
而现在……
想到这里,我捂着脸,低声嘶吼着,哭出了声。
这眼泪,既是为何莹莹而流,也是为我自己即将遭受相同的命运而流。
直到深夜,经历了十多个小时,我才勉强稳定了心神,躺在床上,开始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毫无疑问,唯一的突破点在郑博文。
按照何莹莹的说法,他是把我卖进来的人贩子,不值得信任。
但他是我目前唯一能联系上的人。
我们相处过两年,我相信他终究还是个人,只要是人,就会有人的情绪和愧疚感,这是我逃出生天的唯一可能。
说服他,让他带我出去,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不能死在这里!
这么想着,我拿出无线电,把频率调到了我和郑博文约定好的数字。
「孙旭!听得到吗!孙旭!孙旭!」
一瞬间,对讲机里传出郑博文巨大的呼叫声,吓了我一跳。
我连忙按下呼叫键,盖住了郑博文的声音,小声回复道:「我在,你小点声!」
郑博文听到我有回应,急道:「孙旭!你刚才怎么回事,怎么切了频率?我联系不上你!」
我心下默然。
一想到何莹莹的死,正是由于郑博文这样的人贩子,我的语气里带上了不可自持的冷漠:「你有什么事吗?」
郑博文像是没听出来我的语气:「现在事态紧急,我长话短说!之前我拜托朋友帮我继续调查主办方,刚才他紧急呼叫我,说是他找到了一个挑战成功者,详细问出了实验的过程,这个实验不只是测试压力那么简单!你知道那个挑战者现在住在哪里吗?精神病院!」
他还在试图骗我吗?
可是听着他那急切的语气,实在不像是骗人。
郑博文继续说着:「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还有严重暴力倾向!据他清醒时说,这个实验的最终目的,不是测试三十天内经受压力的变化,而是测试从零摧毁一个人的精神需要多久!根本没有三十天的期限!那个主办方会对你施加越来越多的刺激,从最开始的精神压力,到后面的血腥暴力信息,甚至还会通过墙壁跟地板接缝处的小洞,从另一个房间向你排放气体药物,来影响你的神智!直到你被逼疯为止!」
听了郑博文的话,我脑中一团乱麻,已经不知如何是好。
何莹莹的死亡,本来已经让我坚定了她说的是真的,可是郑博文这一番话,又让我动摇了。
最关键的是,郑博文提到的排放气体的小洞,似乎指的就是我跟何莹莹对视过的那个小洞。
何莹莹临死前让我「不要出声,不要让小洞被发现」,这么看来,组织应该不知道小洞的存在,郑博文作为组织的同谋,自然也不会知道。
可现在,郑博文却明确指出了小洞的位置。
难道何莹莹的死,真的是一场戏?
「……我已经报警了,警方已经在赶往你那里,他们猜测或许会遇到阻碍,所以让我告诉你,你多坚持一下,最多一天时间,他们就能救出你!你听到了吗?千万不要被逼疯!」
等我回过神来,正好听到郑博文的这句话。
已经报警了?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说完这句话,我在郑博文的担忧声中切断了通讯。
这么说来,我确实已经不需要再怀疑郑博文,他如果是人贩子,想要稳住我,完全不需要撒这样一个无法达成的谎。
一天之后,我能否被警方救出去,自然可以证明他清白与否。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颗眼珠。
我抬头,看向放在桌子上的衣服,那眼珠就在衣服的口袋里。
如果何莹莹的死是一场戏,那这眼珠肯定不会是她的,而是从什么猪啊牛啊头上剜下来的吧?
要拿出来确认一下吗?
我心里嘀咕着,想要上前检查,却又不敢。
就这么犹豫着,我下意识扫了一眼那个把眼球送到我这边来的小洞。
然后我注意到,洞口有一个奇怪的凸起。
那是什么?
我从床上起身,蹲下身子靠近小洞,看清楚了那东西——似乎是个被卷起来的纸条。
说起来,自从眼球从小洞里滚出来,我的注意力就集中在眼球上,忽略了小洞。
现在想想,那个小洞极深,眼球要滚过来并不容易,很容易卡在中间。
这个卷起来的纸条,可能就起到了把眼球推过来的作用。
我伸手,捏住那个纸条突出的部位,轻轻一拽,拽了出来。
展开纸条,我发现上面有些血字,而在纸条中间,有一根长约一掌的细长铁锥,锥尖满是干枯的血。
我瞪大了眼睛。
这是……武器!
我连忙看向纸条,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
【孙旭,你看到这个纸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有一根铁锥,跟纸条一起被你得到。这根铁锥,是某个曾住在你房间的男人带进来的,他从我口中得知真相后,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但他把铁锥送给了我,告诉我,等到我要被带走的那天,希望我能用这跟铁锥杀了对方,逃出去。那之后的一年里,我陆续透过小洞看到无数人被杀,其中不乏身强力壮、敢于跟抓人者搏斗的人,如果我把铁锥从小洞里递过去,说不定他们可以成功逃走吧……可我太自私了,我想用这根铁锥救自己,所以没有送给他们,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我害死了他们。现在,我最喜欢吃的东西出现在午饭里,或许我终于有机会试一试这根铁锥了。我答应你,如果我逃出去了,我会找警察回来救你。而如果我失败了,我会尽可能把铁锥送给你,希望你能成功。对不起……我太自私了,我太想见到爸爸妈妈了……】
看完这张纸条,或者说遗书,我双手颤抖,眼泪掉了下来。
怪不得……
怪不得何莹莹得知自己将被带走时,哭着说「我早就该死」「这是我应有的下场」,还对我说「对不起」。
原来她的手中,有可以在关键时刻反抗的武器,还因为没有把这武器送给隔壁房间的受害者,而时刻自责着。
那天,她跟抓人者搏斗时,恐怕就是用这个铁锥伤到了对方,导致对方对她施加了更加暴力的摧残。
而在失败后,她将眼球、纸条、铁锥都通过小洞塞了过来。
她并不自私,她只是太过善良了,善良到不忍看见任何人在她面前死去……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手中的铁锥,似乎这一年来,何莹莹都在磨这铁锥,锥尖锋利无比。
没问题!
等到我要被带走的那天,我一定可以干掉那个抓人者,逃出生天,也算是为何莹莹报仇了!
等等……
这会是某种施加精神压力的手段吗?
不,也不对!如果要施加精神压力,何必要送我一根这么危险的武器?
不……郑博文说,他查到的那个挑战成功者,变得极有暴力倾向,这铁锥会是诱发我暴力倾向的工具吗?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无数问题和证据缠绕着我,让我头疼欲裂。
大脑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其中一人相信郑博文,另一人相信何莹莹。
咔嗒!
就在我为此感到头晕目眩时,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是铁门下方,那个长方形送饭口的声音。。
可现在,距离第二天的早饭还有好几个小时,怎么会突然送来吃的?
我晃了晃脑袋,走近铁门,定睛一看,是一盘切得厚薄适宜、连皮带肉的烤鸭,旁边还放着酱、黄瓜葱条、薄饼。
我感觉脑袋里轰的一声响。
这是我在申请书上随手写的「最喜欢吃的东西」!
一天之内,我就要死了!
我手中握紧了铁锥,缩在床上,紧紧盯着铁门,丝毫不去理会那盘诱人的烤鸭。
对现在的我来说,那不是烤鸭,是死神的镰刀!
这盘北京烤鸭,并不是三餐之一,而是深更半夜的加餐。
这意味着,他们等不及要赶紧带我走。
难道有什么危重病人,突然急需我的器官,所以他们赶紧给我送来了这最后一餐?
是的……这可能性很大,何莹莹也是在吃到最喜欢的食物后不久,就被带走了。
现在,距离烤鸭送进来,已经过去了大概半个小时,外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我极为难受。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何莹莹、郑博文的话翻来覆去地回响,轰炸着我的理智。
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几近凌晨时,我听到了铁门处传来细微的响声。
注意力完全集中的我听得出来,那是一个人摸到门把手的声音。
我从床上缓慢起身,像即将出击的猎豹一样,放松了全身肌肉。
我听到了握紧门把手的声音。
我心中想着:为何莹莹报仇!
我听到了开锁的声音。
我突然想到:何莹莹死后的深夜,他们就送上我最喜欢吃的东西,是否在有意把我逼上绝路?这会不会是实验的一部分?
我听到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我摇了摇头:不,一定要坚定,若是动摇,将会失去何莹莹送给我的逃跑机会!
我听到了铁门缓慢打开的声音。
我又在思考:到现在为止,明明没有任何人伤害我,我真的冲上去出手捅人,岂不是真的成了疯子,让那个疯狂的实验成功了?
终于,铁门打开了。
此时,我大脑里的两个小人,终究还是相信何莹莹的那个占了上风。
我高举着铁锥,猛地冲了上去,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然后,我看清了门口的人。
我愣住了。
出乎我意料,门口的人并非想象中拎着铁链的壮汉,而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瘦小男子,他脸色苍白,嘴唇微颤,看上去将不久于人世。
看到我朝他冲过去,他的眼神先是一惊,然后是狂喜,仿佛即将获得解脱般闭上了双眼。
我……要杀死这个坐着轮椅的残疾人吗?
这一愣神的功夫,只听「嗤」的一声,我的脖子一疼。
仔细一看,一个保镖站在轮椅男子背后的,手中举着一把像是麻醉枪的东西。
随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
我正在被移植某个器官?
又或者,我成功被他们逼疯,现在进了精神病院?
我艰难地移动脖子,想要把视线移向身侧,看看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别动,你现在还不能乱动。」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突然出现在视野里,他轻轻按住我的脖子,语气温柔。
我努力开口,发出的却是自己都不认识的沙哑嗓音:「我……活着?」
医生点了点头:「没错,心脏移植很成功,你经历了数日昏睡,但现在既然醒了,问题就不大。」
心脏移植?我被摘走了心脏?那我为什么还能活着?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听到我这句话,医生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慌乱了一些:「沈鹏少爷,你不会……失忆了吧!?不对啊……大脑扫描没问题啊……」
沈鹏少爷?
我?
那一瞬间,我头疼欲裂,似乎所有回忆一股脑地涌入了我的脑海中。
下一瞬间,我明白了一切,眼中的泪水汹涌而出。
我刚才经历过的所有,无论是禁闭挑战,还是郑博文、何莹莹……都是我昏迷期间的梦,都来自我胸膛里跳动着的这颗心脏的主人——孙旭的记忆。
而我,不是孙旭。
我是沈鹏。
我的父亲,是沈氏医疗集团董事长,也是那个器官黑市的幕后主使。
人生最初二十年,我过着安稳幸福的日子,直到我二十岁时,被检查出了严重的心脏缺陷,医生说若不移植,恐怕活不过一年。
检测结果出炉的第二天,我那一向伟岸光正的父亲,带我来到了一处秘密设施,开始给我做配型,寻找合适的心脏供体。
我并非傻瓜,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我明白,我记忆里那个济世救人的医生父亲是假的,他的真实身份是靠器官买卖发家致富的恶魔。
于是我拒绝。
父亲苦口婆心地劝我,告诉我,如果按照标准程序等待供体,我很可能来不及等到移植就会死掉。
而我说,如果要靠夺走别人生命的方式活下去,我宁愿去死。
我的父亲是个强硬的人,见我不从,向我下了最后通牒:哪怕我要恨他一辈子,他也一定要让我活下去。
从那之后,我就被锁在了那个设施里,有专人负责我的饮食起居,同时监视着我,防止我自杀。
终于,在不久之前,父亲得其所愿,找到了一个跟我配型成功的心脏供体——孙旭。
当我看到父亲脸上洋溢着幸福却又狠毒的笑容时,我妥协了。
我知道,已经坐在轮椅上的自己无法反抗他,所以我只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在移植之前,让我看看那个即将因我而死的可怜人。
于是,我被带到了孙旭的房间前。
打开门的那一刻,我意外地看到他像个疯子一样,举着一柄利器冲向我。
我得说,那是我生命中最美的一刻,我原本只是想铭记这可怜人,却没想到他竟能在绝境中奋起希望,终结我这害人的性命。
可惜的是,他没能如我所愿,我身后的保镖出手,制止了他。
他的心脏,随后便成了我的心脏。
有意思的是,在器官移植领域,有一个让很多医生和科学家都无法解释的现象——现代科学认为,记忆和人格是由大脑决定的,但很多移植了心脏的病人,醒来后都表现出了跟供体极为相似的人格乃至记忆,简直就像……心脏也带有记忆一样。
这种现象同样出现在我身上,在移植孙旭心脏后的几天里,我处于深度昏迷中,经历着他临死前所经历过的一切。
直到幻想中的「我」,看到了在铁门外坐着轮椅的真的「我」,这场经历才结束。
但孙旭的记忆、人格,以及他那汹涌的情绪,全都留在了我的胸膛里,哪怕现在我已经恢复了身为沈鹏的记忆,也依旧如此。
我不断感受着何莹莹的悔恨与哀嚎、孙旭的恐惧与愤怒,以及他们对器官买卖者的仇恨,这让我忍不住流下了泪。
「……沈鹏少爷!沈鹏少爷!你没事吧!」
等我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挤满了大呼小叫的医生护士,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朝那身影咧开嘴:「父亲,谢谢你,我没事了。」
恶魔也咧开嘴,为我的屈服和健康感到愉悦:「好儿子,好儿子!」
不久之后,我就恢复了健康,不需要再坐轮椅,甚至健壮得不像个换了心的病人。
我跟父亲的关系有了极大改善,我再也不违逆他的心思,也不再追求我的梦想,而是全身心投入到了接管家族企业的学习任务中。
所有的一切都在稳步向好,只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何莹莹的眼球,丢了。
我曾回到过器官黑市,问过那里的工作人员,他们表示,孙旭的衣服早就被处理掉了,也没有检查他口袋里是否有什么眼球。
这始终让我耿耿于怀,或许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得另想个办法了……
【2026 年 6 月 21 日新闻】
沈氏医疗集团现惊天丑闻!
据悉,集团董事长沈天文之子沈鹏,刚刚全盘接手集团一个月,便主动向警方提供了集团所有犯罪记录。其中最严重的,莫过于其父沈天文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经营着一家地下器官黑市,受害者不计其数!
警方已经对此展开了全面调查,同时,所有记录在册的受害者家属都得到了巨额赔偿,沈鹏亲自签字支付了所有赔偿,并在其后自杀身亡,遗书显示,他免费捐献了自己的全部遗体器官。
小道消息称,沈鹏的遗体缺失了一只眼球,但并非自杀所致,逝世前几天,沈鹏曾匿踪前往某山村,其后便一直以眼罩遮住一只眼,推测其眼球是在那时缺失的。
警方调查显示,该山村是器官黑市案中某女性受害者家属所住之处,推测沈鹏有某种特殊意图,对该眼球的搜索也在进行中,不过预计对案件影响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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