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没有理她,其中的一个人拿了张纸条放在我的桌子上:「唐漾,我等你回复。」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几个人就撤了出去。
这是什么东西?回复什么?我看着桌上那张折起来的突兀的纸条,眨了眨眼睛。
「唐漾,到我办公室来。」路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惊得抬头看向他,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冯玥估计也有点摸不着头脑,看着路宴远去的背影,挠了挠脑袋。
「漾漾,路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干吗?」她回头看我。
我猛地想起来昨天路宴在校门口对我说的话。
呜呜呜呜,叫我去受刑!
「去补课。」我随意将桌子上的东西都装进了书包,慢腾腾地站起来。
等我磨蹭到路宴办公室外面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现在,只要我进去了,里面就只有我和路宴两个人了,比在医院里还可怕。光是想想,我都觉得我能尴尬得用脚指头抠出一个庄园来。
但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我还没敲门,路宴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进来。」这么好听的声音,怎么就成了我的催命符了呢。
路宴的办公室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上次我来的时候还只有他自己的一张办公桌,现在就多了一张空的桌子来。
路宴取下眼镜站了起来,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衣的袖口。
这个动作为什么他做出来能这么赏心悦目!
当他走到我身边的时候,他身上的冷香铺天盖地而来,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没想他伸手揽住了我。
随后我就听见了啪的一声关门声,再后就是啪嗒一声。
他把门上锁了!!
此时那些出现在各版新闻头条上的女大学生新闻,一一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我才二十一岁啊!虽然我社恐,但不代表我不想领略这个世界的美好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路宴凑了上来。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耳垂,引起我一阵颤栗,他眯着眼睛问我:「周宇杰跟你说了什么?」
周宇杰是谁?
见我不回答,他揉我耳垂的力道重了重:「嗯?」
我快哭了,连声音都有点发抖:「周宇杰是谁?」
话一落,我余光里看到了路宴黑得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里蹦出了光。
路宴揉着我耳垂的手停了下来,扣着我腰的手也放了下去。
「嗯。」他一边回了自己的位置,一边慢慢扣上了自己的袖口。
路宴指着身后的那张桌子说:「你坐这儿,今天先给你补《数理统计》。」
难道刚刚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我连忙回头,看到了那上了锁的门。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但是显然路宴没有跟我同样的困惑,他心情尚佳地敲了敲桌子:「不过来?」
那话好像在说,如果不过来,后果自负。
呜呜呜!为什么我年纪轻轻就要承受这些。
我磨蹭着过去,乖乖坐在了椅子上,我一双手紧紧捏着书包的边缘,小声道:「老……老师,我,我没带。」
我不仅没带!我还压根不想补!
路宴像是料到了我会这么说,从他的抽屉里拿了一本书出来,放在我的桌子上。
「数理统计」几个大字直击我的灵魂。
我哭丧着脸看着那本书。补《数理统计》的话,我今天别想出这间办公室了!
路宴双手撑在我的桌子上,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笔记本总带了吧?」
阳光落在那本书上,空气中是飞扬的尘絮,而我脑子里全是路宴靠过来时带过来的他身上的冷香。
我连忙拿过书包,一时乱了手脚:「带,带了。」
哗啦——书包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果然,路宴克我,他的办公室更克我。
10
路宴弯腰双指夹起地上那叠好的纸条,放在正在解题的我的右边,声音里带了我听不出来的情绪:「这是什么?」
我正解到难处,随意瞟了一眼一旁的纸条,一时没有想起来是什么东西。「不知道。」我咬了咬笔头,继续解手中的题。
我一天都没能出办公室,连午饭都是路宴买回来的。
我解了一天的数学题,刚开始发生的莫名其妙的事情很快就被我忘在了脑后。
解好最后一道题,我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落下了一周的数理课,居然一天就被补全了,之前没垒好的基础也巩固了。
我不得不小小崇拜一下路宴。
正在看书的路宴像是感应到了我的想法,他取下眼镜,回过头来看我。
路宴好像只在课上和看书的时候会戴眼镜,取下眼镜的他少了些斯文败类的感觉,平添了些许的冷峻。
「解好了?」路宴走过来。
我点了点头,把解好的题换了个方向方便他看。
他只看了一眼,就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宿舍。」
大可不必啊老师!「不,不,不用了……」我低着头看着我已经飞快收拾好的书包。
但是路宴显然不会听我的话,他走到门口,手搭在锁上回头看我:「或许你想留在这儿?」
怎么可能!快走快走!我抱着书包连忙站了起来。
等我出了教学楼才发现已经很晚了,外面基本没什么人了。我松了一口气,落后几步走在路宴的身后。
脑子里蹦出白天刚进办公室的一幕,一张脸迅速烧了起来。
我抬手捂住跳得奇快的心脏。
你别瞎跳啊!小心脏!我连忙锤了锤自己的胸,想让那莫名其妙的跳动停下来。
我看着路宴的背影,突然想到小树林的女声。难道他就是这样勾引那些无知少女的?
路宴停了下来:「那水果刀真的是不小心刺进去的。」
「啊?」我吓了一跳,也停了下来。
片刻后我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脸唰一下从冷了下来:「哦哦哦。是,是不小心。」
路宴叹了一口,没再说什么。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冯玥已经换了睡衣跑上床了。她听到我的喘气声,从床上探出头来:「漾漾啊,你怎么了喘这么厉害?」
我摇了摇头。我一到宿舍楼下就一口气跑了上来,能不喘吗?赶紧喝口水顺顺,我刚提起热水壶就感受到了它的重量。
「我刚刚去打水的时候,帮你也打了一壶。」冯玥钻回了床里,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看你好像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以后这些事我都可以帮你。」
这句话轻轻地落到我的心上,引起波涛巨浪。
她的床上昨天还没有床帘,肯定是她今天下了课才去买回来的。
我看了看手中的热水壶,又看了看她那粉粉的床帘,笑了出来。
「冯玥,谢谢你。」我小声道。
「有什么好谢的,我也要打开水的。」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床帘里传出来。
不是这个,不是光谢这个。
谢谢你配合我的缺陷。
我笑了笑开始整理书包。
糟了!我看着我手中那本《数理统计》的书。
这不是我的……这是路宴给我的那本。我带回来就算了,还被我折了角……
路宴给我的时候,是一本干净整洁的书。而现在,我看着我手中这本在书包里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课本。
要死了,要死了,直接让我死了算了。
此时冯玥从床上下来了。
「漾漾,今天周宇杰给你的纸条上写了什么啊?」她盯着我的那片狼藉。
又是周宇杰?
「谁是周宇杰?」
冯玥回头看我,过了一会才冷静地跟我解释:「就是今天下课后给你纸条的那个啊,是我们班的,现在在校篮球队,很受女生欢迎的。」
我的眼睛动了动,想起来今天下课的时候的确是有人给了我一张纸条,但是我还没看就去了路宴的办公室。
我暂时放下了手上那本数理统计,去翻那片狼藉。
没有翻到。
再翻翻书包的夹层。
没有翻到。
脑子里什么东西一闪,我想起来路宴从地上捡起来放在我旁边的那张纸条。
我僵硬地回头问冯玥:「你说,他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冯玥眨了眨眼睛:「反正肯定不是问你作业是啥。」
11
【嗯?】Q 总是会这样回消息。
我看着我发给他的消息,脸一下子又烧了起来:【嗯,他今天还把办公室的门锁了起来 QAQ】
还抱了我!
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去世的父亲,从没跟异性接触过!
【补课锁门很奇怪吗?】对话框里跳出了新的消息。
不奇怪吗?我看着屏幕陷入了沉思。好像也不怎么奇怪,可是他还抱了我!
啊,好像只是我后退的时候,他才抱了我一下,难道是因为我后退影响到他关门了?
这样想想,的确也不怎么奇怪了。
那就算了,我摇摇头。
然后我又和 Q 展开了新的一轮话题。
【纸条?】聊天框里跳出新消息来。
我连连点头。
虽然我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在高中的时候也收到过纸条,纸条上的内容不言而喻。
【可能是问你作业是什么吧,你不是课代表吗?】Q 继续发了条消息过来。
【问作业为什么要给纸条?】这触及了我的知识盲点。
Q:【写到纸条上比较清晰明了。】
好像有道理啊!
听冯玥说他是篮球队的,平时训练肯定很忙,都没时间记作业是有可能的啊。
我:【写纸条挺麻烦的,为什么不微信跟我说呢?】
Q:【他有你微信?】
我:【没有啊,我的意思是他能想到写纸条的方式,怎么想不到微信呢。】
只有男人最懂男人,Q 说是问作业估计差不多。
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都大学生了,谁还做传纸条表白这种事情啊。
想到这里,我对那张掉在了路宴办公室的纸条放心了许多。如果只是问作业的话,那真是好多了,还能从侧面突出学生们爱学习。
好,很好!
Q:【你微信多少?】
看着突如其来的消息,我心中一滞。
什么意思?他要加我微信?我可从来没有想要网友转现实的想法啊!
纠结了许久,我才慢悠悠回了他一句:【我不太爱用微信。】
过了很久,就在我以为 Q 生气了的时候,聊天框里弹出了新消息。
【嗯,明天如果那人问你微信的时候,你就这么回答。】
啊!原来是在帮我解决明天会发生的尴尬事件!呜呜呜呜,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连忙说了句晚安就关了电脑。
真是尴尬出天际了!
我把电脑放到床外,躺在床上准备刷会儿手机就睡觉。
嗯?微信通讯录怎么有个小红点?
我点开那个小红点通知,看着那条好友申请,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
「我是路宴。」四个字乖乖躺在信息框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路宴会加我的微信!
我隔着床帘问对面床上的冯玥:「冯玥,别人加你微信,你拒绝都用什么理由?」
冯玥的床上响起了掀开床帘的声音,她的声音都带了兴奋:「周宇杰加你了?」
呜呜呜,如果是周宇杰就好了。
「不,不是。」
冯玥嗐了一声,放下了帘子:「你就说不认识不加呗。」
可是我认识啊!还特别认识!
我点进去,看到了信息框里又加了一条消息:「我是路宴。」
我知道你是路宴!!我手指颤抖地点了同意的按钮,这算是威逼利诱吗?
我要哭了。
看到备注那栏,我恶狠狠地打上了专属于路宴的备注。
二十一岁大劫。
二十一岁大劫:我是路宴。
我:老师好(微笑)
二十一岁大劫:明天补《管理会计》。
QAQ!你加我就是为了告诉我,明天要给我补课?
我:《管理会计》……我可以自学的,老师(乖巧)
我看着聊天框上方一直显示的正在输入,有些惴惴不安,到底是什么话要让他输入这么长时间?
二十一岁大劫:简述一下成本性态的概念及特点,以及决策分析的程序。
这是什么东西?《管理会计》上有这个东西吗?一周不就两节课,都已经上到这里了?
二十一岁大劫:明天下午的课上完过来。
我:QAQ 好。
我得再挑个时间去一趟小树林才行!这个劫不得不解了!
不知道路宴的微信是什么样的,我看着那一片漆黑的头像想,要不去看一下他的朋友圈?
刚点了一下他的头像,熟悉的界面没有出现,手机轻微抖了抖。
「我拍了拍『二十一岁大劫』」。这几个灰色的字出现在了聊天框里。
我当即裂开了。
好了,我死了。
唐漾死了。
死于社死现场。
当事人现在就特别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用微信这种社交平台。
我还来不及撤回拍一拍,对面就发过来了新消息。
二十一岁大劫:嗯?
呜呜呜呜!为什么他还要回一句!他没见过拍一拍吗!
我:(微笑)
微笑裂开了,在我脸上裂开的。
12
路宴今天有点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一堂课他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从我身上掠过。
我对目光的敏感程度不亚于普通人对光的敏感程度,所以他一定是一遍又一遍地看了我,我才能有这样的感受。
难道我早饭的粥沾到脸上了?我悄悄拿出手机,透过黑黑的屏幕看到了我那干净的脸。
没有啊。
在我的心快要长满毛的时候,下课铃声响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连忙低头收拾书包,收拾到一半,就发现有人走到了我面前。
冯玥拉了拉我的衣服,我抬头看了一眼。
是周宇杰。
啊!昨晚发生那样的事情,完全把他找我要作业这件事情忘到了脑后!
周宇杰还没来得及开口找我要作业,路宴走到了我的桌前。
「路老师。」周宇杰连忙打了声招呼。
冯玥又拉了拉我的衣服。
她是不是觉得我眼睛是瞎的?
路宴伸手扶了扶他的眼镜,然后慢条斯理地敲了敲我的桌子:「收拾好跟我到办公室。」
我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周宇杰,他僵硬地转了个身,一步三回头走出了教室。
周宇杰太可怜了,他就是想来问个作业都问不到。
我看着门口,突然视线里出现了路宴,他看着我一双眉头紧锁。
呜呜呜呜,我只是突然走了下神!
我连忙继续收拾书包,乖乖地跟着路宴向他办公室走去。刚踏进办公室,我就听见了路宴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啪嗒,他居然又给门上了锁!
我回头看着他握着锁的手,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对于社恐来说,锁上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
「路……路老师……」我的目光在他的手和门上来回扫。
路宴收回手,左手修长的手指先解开了右手袖口,再用右手修长的手指解开了左手袖口。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
「以后离周宇杰远一点。」路宴靠近我,身上好闻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诶?
路宴离我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没注意到散开的鞋带,左脚绊了一下直直朝身后倒去。
但我没有落到地上。我看着一手捉住我手,一手搂住我腰的路宴。
这是机缘巧合吗!为什么又抱住了我!这是什么神奇按钮吗!一锁门就抱我!
那颗位于胸腔下的心脏跳得厉害,我都怀疑它想从里面直接跳出来。
「是离周宇杰远一点,不是离我。」路宴凑近我,靠在我耳边轻声道。声音轻飘飘地落进我的耳朵里,一同落进去的还有他温热的气息。
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揉着我的手腕,揉得我有些害怕。
「路,路老师?」我在他的怀里,声音已经小得有些听不见了。
显然路宴听到了,他揉我手腕的力度又大了一些,低头看着我。他的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黑得能把人吸进去。
「听到了吗?」他问我。
我一时呆住了,没想着要躲开的他目光。
「嗯?」路宴捏了捏我腰间的软肉。
我一个颤栗,连忙道:「听,听到了。」
路宴继续一下又一下揉着我的手腕,力道或轻或重,他声音里有引诱的味道:「听到什么了?」
我哭了,为什么路宴会突然这样!
「离周宇杰远一点。」我乖乖道。
路宴眯了眯眼睛,对我的回答很满意。随后又捏了捏我手腕上的肉,才松开了放在我腰间的手。
就在我满脑子想着要怎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路宴敲了敲桌子:「还不过来?」
又是这句。
路宴从他的抽屉里拿了一本书出来,上面「管理会计」几个大字落到我的眼里。
「我想你肯定没带。」他风轻云淡地靠在桌子边。
我看着路宴把管理会计放在桌子上,然后慢条斯理地扣上他的袖口。
「怎么?要我过来?」路宴扣袖口的手一顿,问我。
大可不必!我立即走过去坐下,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管理会计》拍在了桌子上:「我……我有……」
路宴扬了扬眉,将他的书收回了抽屉。
「《数理统计》也给我吧。」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数理统计》还在我的枕头底下!为了让它平整一点,我想压着它睡会好一点。
我翻开手中书,压低声音:「我……我……没带。」
13
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天依旧是很晚了。
路宴走在前面,我看着地上我们交错在一起的影子,心里像是爬上了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我们刚走进一条小道,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单调的铃声在安静的夜里划出一条口子。
路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凝视了屏幕十秒钟。当那铃声快让我手脚都麻掉的时候,他才按下了接听键。
四下安静得能听到耳边的风声,路宴的接听键一按,我就听到了电话里女人的啜泣声。
我听里面的人哭着喊了一声:「宴宴。」
这个声音我熟悉,是那晚在小树林里的声音。
那爬在我心上密密麻麻的东西一下子全散了,我这个人最有的就是自知之明,这样的隐私路宴一定不想让别人听见。
本来我自己也是可以回宿舍的。这样想着,我就快走了几步准备越过路宴自己回宿舍。
当我刚走到路宴身边的时候,手就被他捉住了,我一侧头就看见了他藏在眼镜下的眼睛黑得像是要把我吸进去。
「不要再打来了。」路宴的声音压得很低,与那天在小树林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看见他很快地挂了电话,随后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进了怀里。
这次跟前两次不一样,这次才算是真正的拥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宴穿的衣服太少了,他的怀里有点凉,我一双手僵在了他的身后。
「就一会儿。」路宴把头埋进了我的颈窝里。
啊啊啊啊!我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啊!怎么办?怎么办?
本来想推开他的一双手,到最后只是落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老……老师……」我有些不知所措。
路宴环住我的手收了收,将我更紧地禁锢在怀里。
「唐漾。」他抬起头,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声音有些哑,「怎么办,你自己找上门的。」
啊?什么东西?为什么最近路宴这么奇怪!
我没有问他是什么意思,因为小道里走进来了人。
路宴还算是很有人性地在人来之前放开了我,而我全程低着头根本不知道从我们身边路过的人是什么人。
我回宿舍的时候,冯玥正准备爬上床去。
见我回来了,她又跑了下来,坐在了我的身边对我笑道:「路老师真负责,每天都辅导你到这么晚。」
还不等我说话,冯玥又道:「今天周宇杰来找我了。」
嗯?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周宇杰是谁。
「他找我问你的微信。」冯玥朝我挤眉弄眼。
我一愣:「他真的要用微信问作业?」
冯玥听后笑了起来,我实在不懂她在笑什么。
最后她在我的目光下擦了擦眼角的泪,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漾漾啊,要你微信怎么能是问作业呢?」
那干吗?
管他干吗呢,反正跟我也不熟。我低头开始收拾我的书包:「你可不要把我微信给别人啊。」
微信里多了一个路宴,就让我每天没什么勇气点开微信了,生怕有什么我不想看到的消息。
冯玥拍了拍我的桌子,她幽怨的声音传来:「怎么给?我都没有你的微信呢!」
啊,好像是哦。
我偷偷吐了一下舌头,我微信里的人少得可怜。
现在加上路宴就三个人。
「漾漾,你微信多少?我加你。」冯玥掏出手机。
我看着我的手机:「不,不用了吧?我,不怎么用微信。」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亮了起来。
二十一岁大劫:明天《风险投资》。
我僵硬地侧头,看见了冯玥落在我手机屏幕上的目光。
好了,惨了。如果现在脚底下有个洞,我一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路宴真的总是能卡点让我尴尬!呜呜呜呜,我上辈子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才能这样。
14
下课后,路宴没有出现在门口。
我看着书包里的那本《风险投资》,心里非常纠结。如果路宴没有来叫我,我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可是他昨天发微信跟我说了。难道还要我主动去找他吗?
我一边心里流泪,一边到了路宴的办公室门口。办公室的门依旧没有关上,我从缝隙中看到了里面一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
「晏晏。」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昨天电话里的声音。是那天小树林的声音。
路宴的情杀对象来找他了,而我又好死不死地出现在了现场。
相比那天在小树林里,此时我的心里除了无与伦比的尴尬,还带了一些莫名的酸意。
那个在我眼里有些冷的老师,是别人嘴里亲切的晏晏。
「滚出去。」路宴的低吼,声音低得像是在忍着什么。
女人的高跟鞋走了两步,哒哒的两步像是踩在了我的心上。
我知道偷听别人的对话是不对的,但是路宴让我过来的,也算不上故意偷听吧?
我把耳机收起来放回了口袋。
「路宴,你不要忘了你是谁生的!」女人的声音尖了起来。
我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随后是路宴低低的声音:「我宁愿我从没出生,我的出生让我感到恶心。」
他的话刚落下,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了出来。
我捏着口袋里的耳机,听得心惊胆跳。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走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我惊得抬起了头,一时和门后面的路宴四目相对。
他的眸子黑得要命,显得他整张脸都多了份戾气。在看到我的时候,他的眸子里有光闪了闪。我错过他的身体,看到了后面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我连忙低下了头:「老,老师……我,我不是……」我要哭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听的。
路宴没有回我,他回头对他身后的女人道:「滚,不然后果自负。」
这声音冷得让我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后我就听到了高跟鞋哒哒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那女人在我身边停了几秒,她的目光也在我身上停了几秒,然后才又哒哒地走了。
而路宴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手把我拉进了办公室。
门被他啪地关上了。
我吓得抬头看他,见他将眼镜取了下来扔到了桌子上,解袖口的手有些急。
他的一双眼睛没了眼镜更是黑得只能看到里面的我,我突然有些慌了。
「路,路老师。」
路宴一步逼近我,我顺势后退贴在了门上。他再上前了一步,伸出右手越过我的腰,在我身后的锁上一按。
啪嗒。
锁上了。
路宴眯了眯眼睛,他右手擒住我在身前的双手,将我的双手举过头顶定在门上。
「听到了什么?」他的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气息全吐在了我的脖子上。
呜呜呜,怎么又来了!
「我,我,我什么也没听到。」我哭了。
路宴怎么越来越奇怪了。他擒住我的手用了用力,让我的手死死定在门上。
「就算听到了也没关系。」路宴的声音在耳边,突然变得无限温柔,「把你锁起来,你也跑不掉。」
我浑身一颤。
这是什么意思?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听到啊!
路宴从我的肩膀抬起头来,他用左手抬起了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他的右边脸还带着轻微的手掌印,可见刚刚那巴掌打得有多狠。
我心里一痒,想伸手去摸一下,刚一动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还被他擒着。因为我短暂的动作,他的眸子又暗了暗。
「唐漾,我把你锁起来好不好?」路宴擒住我的手又紧了紧,他呢喃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我的手好痛!
但是看着路宴的神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我也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他是说把我锁起来,不是我把杀了。
锁起来就是关起来,关起来就是不用出门,不用出门就是不用交际。
我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15
在我得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的时候,路宴眼中的光聚在了一起。
他轻轻地松开了我的手,面上有些无措。
我的手一时间得到了自由,慢慢从头顶放了下来,我看到手腕处红得吓人。
路宴没有像之前那样扣上自己的袖扣,他轻轻拉着我到了桌子旁,轻轻带了一下我的腰,我就坐在了他的桌子上。
「是不是很疼?」路宴的指腹轻轻掠过我的手腕,他低着头,我只能看到他柔顺的头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我缩了缩手,随后摇了摇头,想到他可能看不到我摇头,才轻轻道:「不,不疼。」
真的好疼!疼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可是路宴现在看着很不对劲。
他的指腹一遍一遍地掠过我的手腕,他掠过的地方又疼又痒。
我下意识要收回手,但刚动了一下便被路宴抓住了。
啊!好疼!
我一点都不敢动了,路宴应该也感受到了,连忙放松了手,只是轻轻圈住我的手。
「不要跑好不好?」路宴的声音带了类似哀求的情绪,像是一个软拳直接锤到我的心上。
我看着他的头顶有点不知所措:「老师……」
路宴抬起头来,窗外的阳光从玻璃上透进来,洒在他的脸上。那么温暖的阳光,却像温暖不了他。
他的眼角有些红,跟平时的他判若两人,而我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就在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震动了两下,三下。
在这件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尴尬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轻轻从他的手中抽出了我的手,再从口袋里掏出了罪魁祸首。
是短信,一个陌生的号码,连发了三条短信。
「唐漾你好,我是周宇杰。」
「下课的时候我叫了你,但是你好像没有听见,所以我找导员要了你的电话号码,希望没有打扰到你,我就想问一下那天我要你回复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三条我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就被路宴抽走了。
他的眸子暗了暗,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了几下。
我要伸手去拿手机时,他空着的一只手一下捉住了我的手,然后他把手机关机扔到了另一个桌子上。
刚刚还在路宴脸上的乖顺一瞬间就消散不见了。
我心肝一颤,看着那熟悉的表情,要哭了。
是不是又要来一次?我的手腕还没好呢!
「不是说要离周宇杰远一点吗?」路宴逼上前来。
我看着他撑在我左右两边的手,知道他不会再弄痛我,一时就放心了许多。
路宴凑到我的耳边,声音有些喑哑难辨:「怎么办,漾漾不听我的话。」
气息轻轻吐在我的耳垂上,像是一股电流直接从耳垂到了身体的每个部位,我只觉得一阵酥麻。
路宴抬手轻轻揉了揉我的耳垂,我整个人直接僵住了。
「还是要锁起来,才能听话。」他的声音从我的侧面传来,有些诱哄的味道。
我终于可以肯定了,他就是我看的那些小说里的病娇属性。
出现在我的幻想里的场景,终于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次换我有些兴奋了,我侧头看着他,咬了咬唇后鼓足勇气问他:「真的可以锁起来吗?」
路宴一愣。
我脑子一动,觉得好像可以有一个天大的便宜等着我。
我轻轻拉了拉路宴没扣上的袖子,认真问他:「被老师锁起来的话,是不是可以……可以不上课也能毕业?」
路宴眨了眨眼睛。
我继续问:「是不是可以……可以一直待在屋子里,有吃有喝?」
路宴退了一步,他慢慢地扣上了袖扣。
我从桌子上跳下去,正要开口,就看到路宴拿过眼镜给自己戴上。
「《风险投资》拿出来。」
……
16
在大三以前,我的轨迹是教室—食堂—宿舍。
大三以后,我的轨迹是教室—路宴办公室—食堂—宿舍。
虽然是多了一个点,多了路宴这个人,但因为只要进了路宴的办公室就是待一天,可以什么事什么人都不管,让我省了很多的麻烦。这让我越来越愿意到路宴的办公室去了。
路宴有一个好习惯,每次我在他的办公室里,他只要出去都会把办公室的门从外面锁上。他的这个习惯让我觉得特别安心,愿意安心待在办公室。
掉下一周的课早就补完了,但是路宴还要继续给我补课,或者让我到他的办公室做作业。
我非常乐意,这样很快就半学期过去了。
期中测试成绩下来了,意料之中,我每个科目都专业第一。
我拿着自己的成绩单,来到了路宴的办公室,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顺便夸夸他,却发现他不在办公室。
他跟往常一样给我留了门,我自己推门进去,再把门掩上。
这一系列动作熟练得让我反应过来,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和路宴的相处了。
我从来没有主动去做过什么事情,可是近段时间来,都是我自己主动来路宴的办公室。
难道是我变了?社恐好了?
我一边质疑自己,一边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我以为是路宴回来了,刚笑着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天出现在这个办公室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