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 _ 回春

公司楼下。

江易解了安全带,凑过来,把我框在他两臂与车椅背之间,在

很近的地方直直望着我的眼睛,连呼吸也灼热清晰。

他离得太近了,近得几乎碰着了我的嘴唇。

像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我慌了。「江易,你这,我……」

「我为什么生气,难道你不了解?」江易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唐绵绵,我没有马上跟你生气,是因为你说过生日当天要开

开心心。结果你忘性还挺大,前脚刚跟人去看电影,后脚就问

我,为什么生气?」

他冷哼一声,放开了我,声音冷淡:「下车。」

我迅速地滚下了车。

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归可爱,该哄的人还是得哄。

我趁着午休在电脑上搜索如何哄男人,未果,只好求助于宁

琼。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之后,电话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唐绵绵,你用尽毕生情商想出来的方法,就这?」

宁琼用语气表明了她对我的不屑。

「我让你下一剂猛药,是让你干脆色诱之,没让你用这种方法

刺激他。」我恍然大悟,随即懊悔不已:「我也没想到,江易会这么难追

啊。」

宁琼的语气顿了顿,忽然变得十分怪异。

「唐绵绵,我一直没好意思说……但你是真的看不出来吗?一直

以来,在其他所有人眼里,其实都是江易在追你吧?」

??

什么??她说什么??

宁琼往我这扔下一个惊雷,就说要出门吃饭,自顾自挂了电

话。

我握着手机靠在楼梯间的墙上,震惊得半天回不过神。

她说,江易,在追我?

震撼我全家。

我满脑子都是宁琼的话,还有早上在江易车里,亲密到几乎零

距离的接触。

正好第二天就是周末,我干脆跟主管请了半天假。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江易。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事情掰开了去看,仔细分析之后,好

像……宁琼说的是真的。给我做饭。

送我上班。

言辞暧昧。

三番五次……与我亲密接触。

一直以来,江易都比我拙劣的追求更加主动。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忽然就想明白了。

打破僵局的最好办法,就是无视它。

所以,我决定灌醉自己,直接向江易投怀送抱。

回去的时候,我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还有一瓶二锅

头,准备给自己壮胆。

江易下班回来,我就把他拽过来,说要跟他喝酒。

还找了个十分完美的借口:「明天周末,你也不坐班,我们一

醉泯恩仇!」

江易望向我,一言不发,目光深邃,仿佛看穿了我的真实目

的。

正当我被他看得越来越心虚的时候,他却应了一声,在沙发上

坐了下来:「好啊。」他十指交叠支在下巴下面,若有所思地问我:「可是唐绵绵,

我和你之间,有什么恩和仇呢?」

11

男人,明知故问。

但我还要笑脸相迎:「就是……生日那天,我不该撇下你和你给

我做的晚饭,跑去和别人看电影嘛。我错了。」

「嗯,你知道就好。」

江易摘下腕表,又松开了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漂亮的锁

骨。

他是冷白皮,锁骨上长着一颗小痣,黑白分明,衬得无比漂

亮,又勾人。

我感觉我的眼珠子又黏在他身上了。

只好拿起一罐啤酒,一口气喝了大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客厅的空调吹着冷风。

我和江易坐在沙发上喝酒。

干喝。

我,忘了买下酒菜。原本我的目的,是把自己灌醉,然后借着醉意,顺理成章投怀

送抱,零距离接触。

没想到三罐啤酒下肚,我都饱了,居然还越喝越清醒。

我这才知道,自己大概可能也许……酒量很不错。

正当我盯着茶几角落的那瓶二锅头,琢磨着这会儿再灌两口白

的会不会太过突兀的时候,忽然听见江易喊我的名字。

「唐绵绵。」

一贯冷清的声音被酒意熏染,多了几分勾人的旖旎,咬字也变

得缠绵起来。

我向那边看去,正对上江易微醺的目光。

他说:「唐绵绵,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喝酒的动作一顿,努力回想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然后江易就忽然站起身,坐到了我身边来。

他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侧过头,目光泠泠地注视着我:「我改过

名字。以前,我叫江小樱。」

江小樱……江小樱?!

我大为震撼,险些从沙发上跳起来:「江小樱!!你不是

——」「女的吗」三个字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

被遗漏在时光长河中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纷至杳来。

江小樱是我小学二年级的同桌。

一开始他插班进来的时候,头发有些偏长,再加上五官精致秀

气,这个名字本身又很婉约,我一直觉得他是女孩子。

江小樱的妈妈,会做很好吃的清炒虾仁饭。

有时候他中午来不及回家吃饭,就会在书包里装一盒。

然后我就会从他那里尝好几口。

江小樱是个手很巧的小孩,画画和捏橡皮泥都很在行。

我的美术作业,基本都是他帮我完成的。

我疯跑一个课间回去,头发散了,他也会帮我编好看的小辫

子。

但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奇怪。

比如江小樱夏天居然不穿裙子,明明跟我关系很好,也从来不

在课间一起去厕所。

直到他和我成为同桌的第三个月,我才无意中得知了他的真实

性别,当场晴天霹雳。结果江小樱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唐绵绵,我是男

孩,你就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吗?」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美色惑人。

只是原本跟电视剧学来的那句「男女有别」,忽然就说不出来

了。

我支支吾吾地说:「那倒也不是……」

江小樱温热柔软的手勾住我的手,嗓音也软软的:「那我们就

还是好朋友呀。」

后来呢?

我皱了皱眉,努力回想。

还没等我想起来,肩膀上忽然多了温热的重量。

江易靠在我肩头,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微微湿

润。

脸颊透着漂亮的粉红色,呼吸滚烫。

「唐绵绵,我头晕……你扶一下我,去床上。」

「床上」俩字钻进我耳朵里,我的脸也开始发烫。

我有些艰难地把江易扶到卧室,好不容易才让他躺在了床上,

结果江易喊着热,又扯掉了两颗衬衫扣子,露出大片赤裸的胸膛。

莹白如玉,同样因为醉酒,透着一层浅浅的粉红色。

我瞳孔地震,猛地后退两步,从桌上抓起遥控器,打开空调,

调到20度。

迟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本我是想灌醉自己的,结果我千杯不

醉,反而把他给灌醉了?

那我要是现在下手,算不算趁人之危?

我咽了咽口水,坐在床边,心中天人交战了一个小时,还是没

敢下定决心。

唐绵绵,你怎么能这么胆小!

我在心里唾弃着自己,决定去外面把手机拿进来,咨询一下宁

琼。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起身,手腕忽然被人扣住。

接着眼前景物变换,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覆在了江易身

上。

我浑身僵住,接着就听到江易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低沉悦耳,满是旖色。

语气里甚至带着那么一丝的,恨铁不成钢。「唐绵绵,我都把自己灌醉送到你面前了,你就不能再主动点

吗?」

!!!

什么?他说什么?!

江易的手从我衣服下摆钻进来,落在我肚子上,揉了揉。

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软绵绵的……你的名字,实在很合

适。」

这一瞬间,我忽然想起很早之前,请他吃粤菜那天,他不小心

碰到我的时候,也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绵绵」。

靠!

原来是这个意思!

这么说,原来从那个时候起,江易就对我心怀不轨了?

江易的嘴唇从我肩头与锁骨掠过,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勾着他

的脖子,准备配合一下,结果他的动作忽然停了。

我被心头骤然涌上的空虚感勾得心底发颤,又不好意思直接问

出口,只能看着他。

江易却并不急,反倒微微抬起身子,盯着我的眼睛,沙哑道:

「绵绵,你有随时喊我停下的权利。」我把脸埋在他肩头,小声说:「我知道。」

其实江易的技术不算特别好,甚至有点生涩。

可他天赋异禀,最重要的是无比温柔耐心。

于是一次完了,还有下一次。

而且渐入佳境,越来越好。

到最后,我困得不行,缩在江易怀里,裹着毯子昏昏沉沉地睡

着了。

他附在我耳边轻声说:「绵绵,我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不洗了……明天再说。」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八岁生日那天,正碰上父母一起出差,于是就把江

小樱拉到我家来,陪我一起过生日。

江小樱拎着一个蛋糕过来了。

我告诉他,我妈说我是晚上九点才出生的,所以我们得九点再

开始庆祝,先看会儿动画片。

于是江小樱就坐在地毯上,陪着我看了好久的《动画城》,还

被迫听了好几遍我跟着嚎的「我的心放在你那里」。我还在那儿跟江小樱演对手戏:「小樱,我把我的心放在你那

里,我们从此再也不分离!」

江小樱迫于无奈,只能陪我演。

一直等到九点,他在蛋糕上点了蜡烛,让我过去许愿。

我双手合十,大声许愿:「我要和江小樱做一辈子的好朋

友!」

没想到几个月后的一次秋游,我追着江小樱在公园奔跑的时

候,脚下一绊,和他双双掉进了水里。

被捞上来之后,我发起高烧,迷迷糊糊地昏睡了好几天。

等我醒过来出院之后,江小樱也转学走了。

再后来,时间太久,加上发烧导致记忆不顺,我几乎把这事忘

了个干净。

甚至,我的第一记忆里,江小樱还是个女孩子。

12

我睁开眼,阳光刺目。

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我便听到江易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唐绵绵,穿好衣服出来,我妈来了。」

我一个激灵,本来还有几分困意,这下瞬间清醒过来。不会吧?

昨晚才睡完,今天家长就来了。

是来兴师问罪,责问我为什么要把江易这朵高岭之花给采了

吗?

我从床边捞起自己皱皱巴巴的T恤,纠结了许久,还是没好意

思穿上它。

只好在睡裙外面,套了件江易的衬衫,磨磨蹭蹭地出了卧室

门。

满茶几的啤酒罐已经不见了,客厅被收拾得干净整齐。

沙发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大美女,长相和江易有三分相似,正笑

眯眯地看着我。

这是江易他妈?看上去感觉不超过四十岁,也太年轻了吧?

我小步小步地蹭过去,正琢磨着应该说点什么,才能给她留下

良好的第一印象时,她忽然开口了。

「哎呀,这不是绵绵吗?都长这么大了?」

我目瞪口呆。

这熟稔的长辈口吻……是怎么回事??「我叫江昕月,是江易的妈妈,你小时候还吃过我做的清炒虾

仁饭呢,不记得啦?」

她笑着过来拉我的手,让我坐在了她身边。

在江妈妈的叙述中,我终于知道了一些当年不知道的真相。

江易以前叫江小樱,是因为江妈妈喜欢魔卡少女樱。

后来江易上了初中,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就把名字给改了。

「当初江易害你掉下水,我本来是想带他去你们家赔礼道歉

的,结果这个时候江易他爸出轨还转移财产,我就带他办了转

学手续,回老家打官司去了。」

江妈妈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脑壳:「临走前我去医院看了你

一眼,你那会儿还昏睡着。」

我……不敢吱声。

明明是我拖着江易落水,怎么成了他害我掉下水?

我偷偷往江易那边看了一眼。

正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以及他露出的锁骨上,那被我啃出来的,好几道红印。

我猛地咳了两声,江妈妈立刻给我倒了杯水,接着在我喝水的

时候,再一次语出惊人:「我没想到你和江易发展得这么快,才刚遇上不到半年就同居

了。挺好挺好。」

我一口水呛在喉咙里。

想狡辩……啊不是,辩解一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趁着江妈妈去洗手间的工夫,江易站在我面前,弯下腰盯着我

的眼睛:

「唐绵绵,你已经把我睡了,还不想对我负责吗?」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

但我竟然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我问江易:「你怎么……还把家长叫过来了?」

他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不是我叫的,我妈本来就说今天来看我,没想到正好撞上你

昨天请我喝酒,喝多了还酒后乱——」

「闭嘴!」

我急忙去捂他的嘴,手心擦过他柔软的嘴唇。

仿佛一根羽毛轻轻在心尖挠了一下,我心尖发颤,又火速松开

了手,还虚张声势地问:「你……你怎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带人回来?小心我告诉房

东。」

江易嗤笑一声:「你告诉吧,我不是就在这儿吗?」

我看着江易,他也看着我。

沉默三秒。

我忽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的?!」

江易把我散落的碎发拨到耳后去,语气诡异:

「不然你想1500在市中心附近租到带独卫的主卧,做梦呢?」

「……那你当初演得那么像!靠!」

这一带独卫主卧的市场价在1600-2000,江易当初给的这个价

格,就属于十分物美价廉,但又不算特别白日做梦的范畴。

所以我看过之后,连犹豫都没有,当天就签了合同。

现在想来,每一步都是他算好的!

我抬眼,气鼓鼓地瞪着江易,试图用眼神谴责他,没想到他忽

然往前凑了凑,在我唇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

我下意识往后躲,可后脑勺被江易用手垫着。他的声音也很轻:「别再往后了,后面是墙。」

「江易……」

「唐绵绵,你别装,第一次你陪宁琼来面诊的时候,就在脑海

里把我给扒光了吧?」

我这个人吧,就是又怂又好色。

猝不及防下被戳穿心思,我只能死鸭子嘴硬:「你说什么呢?

你有证据吗?」

江易被我气笑,无可奈何地在我发顶揉了揉,站直了身子。

中午,江妈妈执意要请我们吃饭。

一盘牛肉刚下进锅里,她看着我,忽然开口道:

「绵绵,什么时候有空,把你爸妈也叫过来,见个面吧?」

我手一抖,连盘子一起下进了锅里。

「……」

重逢后,与江妈妈的第一顿饭,我们叫来了火锅店的服务生

——捞盘子。

晚上,江易送江妈妈去酒店。

他回来时,我正坐在沙发上思考。「其实江阿姨可以跟我一起睡。」

我仰起头看着他。

江易叹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来,勾住了我的手指:

「我妈看出来了,你和我还有问题,所以让我单独和你谈

谈。」

我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唐绵绵,我们该做的事情都做过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

前面那些拙劣但又很可爱的手段都是在追求我,你还在害怕什

么呢?」

我支支吾吾:「我就是觉得……很不真实。」

「不真实?」

「江易,现实又不是言情小说,你见过的大美女数不胜数,而

我就长得平平无奇一个普通女的,内双,有雀斑,有虎牙,甚

至还有小肚子——你到底为什么,就看上我了呢?」

就算他一开始就认出了我是他的小学同桌。

可童年的玩伴情,也不能在横跨二十年时光后经久不衰,还能

进化成爱情。

江易直直地望着我。「是,我是见过了数不胜数的漂亮女孩,甚至有很多是我亲手

整出来的,可是这能代表什么?唐绵绵,我的确第一次见面就

认出你了,可那时候只是觉得好奇,没想到后面你会做出这么

多有意思的事情,偏偏又这么赤诚可爱。」

「而且唐绵绵,你有没有想过——」

他伸手捧着我的脸,在我脸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你的雀斑,虎牙,内双,甚至软绵绵的小肚子……这些所有你

觉得不完美的地方,恰好也是你身上令我心动的部分呢?」

救命。

我被江易亲得晕晕乎乎,又一次稀里糊涂被他抱上了床。

「绵绵,不想的话就喊我停下。」

我一直没有喊过停。

13

我和江易就这样在一起了。

江妈妈走后,我说要请宁琼吃饭,结果她孤身赴宴。

我问她:「你的小奶狗呢?」

「分手了。把小和奶去了,那就是个狗。」宁琼利落地合上菜单,抬头看着对面的我和江易:「我就知

道,你和江易能成。」

「扯吧,我们第一次去他那的时候,你说我毫无胜算。」

「哎,我那会儿不是没想到江医生如此眼光独到,看遍美女,

到头来选了个如此质朴的。」

宁琼翻了翻烤架上的鸡翅,接着压低嗓音问:

「江医生,看在我努力给你助攻的份上,以后我要去你那做手

术,能不能不排队了啊?」

我一拍桌子:「我就知道!我跟江易合租这事肯定有你一

份!」

「拜托了唐绵绵,我那还不是看你追了半天,手段如此拙劣,

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才想着帮你们一把吗?」

好吧,有理有据,我小叮当无话可说。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我问江易,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结果江易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半天,才说:

「你约我吃饭那天,把裙子扯了,然后捂着后腰一路狂奔,我

觉得很可爱。」

「……」罗清月说得没错,这个人的眼光也太独特了吧?

后来我和江易又在小区里碰见过罗清月一次。

她也有了男朋友,是个眼睛水灵灵、头发软绒绒的小男孩,看

起来好像大学还没毕业。

看到我们,她眼神都没波动一下,挽着那男孩的胳膊就走了。

骑的还是摩托车。

再后来,我的头发差不多长到蝴蝶骨那么长的时候,江易突然

跟我说,他要出国学习了。

这个套路我已经见多了,当即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桃子,语气

沉重:「我懂,你这是要分手的意思,对不对?」

江易无奈地看着我,从兜里掏出俩小盒。

打开来,里面是两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纯金的。

因为我之前说过,我不喜欢钻石。

「唐绵绵,你一天都在想什么呢?光出国学习四个字,你自己

就脑补了一场苦情分离大戏吧?」

我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别想那么多,我出去半年就会回来了。」

江易拿起一枚戒指,我已经十分自觉地把手递了过去。

他动作顿了顿,抬起眼认真地看着我:「绵绵,你知道这是什

么意思吗?戴上就不能反悔了。」

这一瞬间,他看向我的眼睛流光溢彩,格外好看。

我的声音忽然低下来:「我知道,是求婚的意思。」

他把戒指套在我手指上,又凑过来亲了亲我的鼻尖:「那你答

应了,是不是?」

「……是。」

江易一把抱起我,向卧室走去。

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江易时,是一个生机蓬勃的春天。

那天阳光特别好,他背着小书包,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留着软

软的头发。

漂漂亮亮地,在我身边坐下。

他说:「你好,唐绵绵,我叫江小樱。」

声音也是软乎乎的。其实江小樱转学之后,我逃了一节美术课,躲在操场角落哭了

一大场。

我那会儿电视剧看多了,还以为是我害他落水后,他生了重病

没救回来,我爸妈骗我他转学了。

那之后,我好几年没游过泳。

稍微大一些之后,知道江小樱其实没死,但我还是见不到他

了。

那时我没料到,二十年后我会在医院里遇见他,还真的用我拙

劣的追求,阴差阳错撬动了他的心。

或者说,这个人早就对我蓄谋已久,却偏偏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在我眼前。

夜风吹拂窗帘上下翻飞。

小区里的樱花开了。

我终于,又一次回到了有江易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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