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讪笑：「小说里都这么写嘛，我就塞的馒头。」
我仰头望天。
满脸麻木地退出房间。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哦，不对，我有满脑子的问号。
9.
其实一切早有征兆。
叶清楠和叶星河相似的相貌。
两人从未同时出现在同一屋檐下，以及叶母表演欲旺盛的性格。
等等。
我倒不生气，只是有点失落，清楠跟星河哥是一个人，这意味着，我少了一个朋友。
……
叶星河想跟我解释，但我一看见他，就想到那日的场景，心里别扭，下意识躲他。
叶父叶母找上我：
「姜姜，你星河哥哥没想过故意骗你，我们本来打算找个机会告诉你，但比起星河，你好像更喜欢清楠，……所以才没能及时说清楚。」
叶母小心翼翼地瞅着我，生怕我生气。
叶父无奈笑道：「还有小藏，你误会小藏和星河的关系了。」
我心里一咯噔。
误会？
刚开始我还以为，为了剧情丰富圆满，二老专程让胡藏充当清楠的未婚夫。
没想到不是这样？
「可……你那时候说的未婚夫？」
「爸爸说的，一直是姜姜的未婚夫哦。」
……
从那天以后，叶星河便不再出现在我的视野内。
他怕我尴尬，总是挑我不在家的时候回叶家。
每次都会带些我喜欢的东西来，摆在我的床头。
有时候只是我随口一说，他也会记下，替我实现。
8 月 4，农历情人节那天，我和爸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剧结束后，跳出了一段 A&S 的广告。
「Amour secret。」
他们拿着放大镜，对准戒指上的钻石。
隔着钻石，从镜头里我看清了那串字母。
Amour secret。
从未涉猎珠宝的我，自然不知道 A&S 就是 Amour secret 的简称。
我跳下沙发，不顾叶父叶母惊讶的眼神跑上二楼。
有个猜想需要我印证。
我翻出放大镜，对准钥匙项链上的粉钻。
跟我想的不一样，里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星河。」
我坐在床上，因为自己兴起的举动失笑。
手腕上冰冰凉凉的手镯提醒了我。
既然项链里有字，手镯里兴许也有呢。
抱着好奇的心态，我再度将放大镜对准手镯上的粉钻。
看清的那一秒，我只觉得眩晕：
「喜欢姜姜。」
……星河喜欢姜姜。
原来如此啊。
「很多顾客只注意到 A&S 的做工和新颖的设计，却忽略了它的全称，Amour secret，是暗恋的意思哦。」
广告词的声音仿佛振聋发聩，回荡在我的脑海。
10.(星河番外)
有思考能力以后，我发现自己的长相跟叶家二老不太一样。
不过除了我，叶父叶母从没提过这个小插曲。
直到我上初中接触生物，心底才隐隐生出猜想——我很可能不是叶家的孩子。
我将猜想付诸行动，暗中收集叶父叶母的头发，联系医生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跟我的猜想完全一致。
猜想得到印证，想象中的迷茫和痛苦并没有出现。
反而忍不住思考。
叶父叶母真的不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孩子吗？
不见得。
无论是性格还是相貌，从叶家二老身上，我都找不出一丝相像的地方。
就连外人都清楚的道理，他们怎么会不懂。
他们当然知道，并且他们什么都没说，仍旧把我当做自己的孩子，只是私底下默默找着他们的孩子。
……
叶母表演欲旺盛，叶父很宠她。
小时候我经常被她打扮成女孩。
在家里，我是可爱的女儿；在学校，我是优秀的儿子。
对于这种游戏，我谈不上排斥，也谈不上喜欢。
有时候会觉得有点儿羞耻，更多时候，我会觉得，这更像是家庭幸福和睦的象征。
但自从知道真实身份后，我无法放任自己享受叶家的一切优待。
这些东西本不属于我，而真正该拥有它们的孩子，现在却不知所踪。
她在哪儿？
她过得好吗？
我因此夜夜难眠，最终决定遵从内心，将一切归于原位。
主动将亲子鉴定交到叶家二老眼前时，他们面露担忧。
我安抚他们，自己并不觉得难过。相反，我非常迫切地想要找到他们的孩子。
……
一场意外，我见到了那个孩子。
按照当年医院的生育名单，我挨个联系，找人查他们这些年的踪迹，再上门拜访。
那天，我揣着手机，提着一篮水果去了 A 市的贫民窟。
十几年来，我从未涉足这种地方。
环境破旧，治安糟糕。
也就是在那里，我被偷了手机。
我摸了摸口袋，不待反应过来，一名少女立刻追了出去。
她很漂亮，即使只穿着水红色的棉衣，也十分惹眼。
普通人的高马尾在她脑袋上显出不同的活力来，就连嘴上叼着的一块钱一个的馍也变得如此可爱。
站在原地瞧着她远去的身影，我竟不自觉地笑起来。
我好像，对她一见钟情了。
我的手机被她追了回来。
坐在警局里，瞧着满脸丧气的小偷，我没看见那名少女。
她走了。
没有见我。
我心里空落落的，但我还要去拜访江家人，没办法立刻去找她。
很幸运的是，我在江家的客厅看见了她的照片。
她夹在江父江母中间，笑得我眼里发烫。
江父也是在那时从书房出来，见他第一眼我就愣住了。
虽然他已步入中年，垂垂老矣，我还是从他的容貌中窥得几分熟悉。
我是年轻的他，他是中年的我。
老实说，我非常兴奋，不只是因为找到了那孩子。
更因为那孩子是她。
而我，如今又跟她有着如此紧密的联系。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
贸然将猜测告诉叶父叶母，如果猜测落空，反倒令她们更难受。
于是我私下开始频繁联系江家人。
关系熟稔后，我告知他们实情，并提出想要做一个亲子鉴定。
他们摸着姜姜的照片，眼圈发红，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将他们的头发交给了我。
「姜姜是个好孩子，她值得更好的。」
临走之前，江父看着我，伸出手臂将我抱紧。
「星河也是个好孩子。」
……
叶父接回了姜姜。
从没有哪一刻我如此庆幸叶母的表演欲。
正因为叶清楠的身份，外面才流传叶家有个养病在家的女儿。
也正因为我从未扮女装在外露面，除了叶家至交知晓内情，那些人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他们只知道，叶家有个体弱多病、不知什么模样的女儿。
这个身份简直再好不过。
待姜姜回家，便顶替叶清楠的身份。
从此，叶家女儿只有叶姜。
叶姜从未被弄丢，外人自然无法对她的身份评头论足。
然而，意外的是。
姜姜回来得太巧。
我们相遇了。
她对叶清楠这个身份表现出极大的善意，我心中贪恋，忍不住延长叶清楠存在的时间。
那晚，我喝着阿姨送的酸梅汤，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叶清楠。
姜姜忽然问出一个古怪的问题。
我惊得呛住。
她连忙过来拍我的背。
我三两下喝完酸梅汤，将碗搁得远远的，生怕她闻出那股酸甜的味道。
暖光下，她的睫毛又长又翘，拿着照片，天真而疑惑地问我：
「这里面谁是星河哥哥啊？」
我恍恍惚惚，什么也听不清。
只知道，她叫了我，她叫我星河。
「姜姜觉得呢？你更喜欢谁？」
喜欢我吧，喜欢星河。
这世上大概有两个星河。
一个是叶星河。
一个是江星河。
无论是哪个星河，都深深喜欢着姜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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