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女人」年纪不大,二十出头,孩子大概半岁左右,和熟人家来客描述的情况一模一样!
李大妞简直要气疯了,大声道:「你这个
躺在床上的年轻女人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自己「丈夫」的原配找上门来了!
此女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顾不上啼哭的孩子,将之放到一旁后马上从床上爬起,和李大妞对骂起来。骂得甚至比李大妞更为难听,什么「短命鬼」、「绝户女」、「丧门星」之类,一看就知道自己的公公婆婆之前就是来看孙子和这个女子的,因为此女骂她的话简直和公公婆婆一样!
李大妞气急败坏,冲上前去和「野女人」厮打起来。野女人自然不是膀大腰圆的李大妞对手,还好保姆从外面进来,两人一起将暴怒的李大妞制住。
李大妞一边挣扎一边怒骂,生平第一次将最恶毒的语言倾泻到这对母子身上。
「野女人」睡袍不整,赤脚跑到厨房,拿出一把刀,要李大妞滚出去!不然她就「不客气了!」
和自己的丈夫生了孩子的「野女人」居然还拿刀威胁自己,李大妞被彻底气疯,挣脱保姆就扑了过来。
在争斗中,先是「野女人」一刀划开了李大妞的胳膊,又被身强体壮的李大妞抢过刀去,几下就将「野女人」剁得鲜血淋漓,现场之惨烈,无法直视。
这个惨烈的事件,一直到丈夫和 110 先后赶来才结束,因为保姆第一个电话是通知的丈夫,出现持刀争执才打的 110,所以丈夫首先赶了回来,杀红了眼余怒未消的李大妞还剁了丈夫一刀,一直到现在丈夫手都无法完全复原。
最后经过抢救,「野女人」的命保住了,但是右腿已经被剁碎无法恢复,彻底成为一个残疾,而李大妞也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十年。
(7)
入狱后的李大妞,身强力壮做事又勤快,被干警看上,成为四犯之一,主管纪律,因为自己的遭遇,李大妞比较仇视城里人,尤其是年轻漂亮有文化的上班族。因为「野女人」就是丈夫公司的员工。
施雨入狱后,由于她之前上班族的身份,第一天就受到了李大妞的仇视,在之后的日子,施雨因为表现好被选为了四犯之一,两人的矛盾就更加深了。
每一次施雨回忆起自己恋爱的时光,对害自己入狱的丈夫不但没有责怪,反而依旧有深深的依恋,在她看来,自己英伟的丈夫还是很爱自己的,只是因为比较爱面子,消费观念比较超前,两个人都对欲望把持不住,才会导致犯罪的情况出现。
而且入狱之时丈夫还答应她,出狱之后一样可以幸福地在一起。
一回忆起来,施雨就笑得比蜜还甜,一些想要施雨安排加分工作的人,自然是满嘴附和,李大妞则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每次施雨一说起丈夫就冷嘲热讽。也因此,两个人成为了死对头,平日里几乎不说话,偶尔因为工作关系说两句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施雨在工作的安排上,做到了不偏不倚,让李大妞一直找不到把柄。反倒是李大妞有一次被施雨的拥簇者抓到了把柄,告了个黑状,想以此向施雨邀功要好处。还好施雨主动找干警说情,说是误会,才避免李大妞被扣分,不过一次严重警告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李大妞心中的疙瘩怎么都消不去,觉得施雨虚情假意,总想着要报复一下才能消去心头之恨。
就在事发的当天,施雨在卫生间上厕所,不小心滑倒了,挣扎着爬起来后,施雨不是去揉摸自己摔倒着地的部位,而是护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紧张,而且还会去检查自己的下身。
这个场景被同时上厕所的另一个女囚看到了,此人正是李大妞的死党,便将这个异常情况告诉了李大妞。两个人都是怀过孕生过小孩的人,施雨之前时不时有恶心的症状两个人就已经在怀疑,加上这一次,几乎可以确定施雨怀孕了!
李大妞如同得到了尚方宝剑,欣喜若狂,马上通知监狱干警,因为是猜测,没有直接证据。为了让干警积极进行调查,将实际情况夸大了数倍,将滑倒说成是「妊娠反应晕倒」,将不明显的肚子说成了「肚子明显大了」。
而现在她的目的达到,没必要再进行隐瞒,便将所有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事实证明施雨怀孕了,她举报不但无过而且有功,也就不怕别人说她夸大事实,虚报假案了。
李大妞说谎的原因真相大白,但可惜的是,这个真相对案件的进展却毫无帮助。
施雨是怎么怀孕的,导致施雨怀孕的男人是谁,依旧没有任何眉目。
之后,通过监狱领导和警官共同的商议,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男性,对所有男性进行全面的亲子鉴定取样。
这也是我们和警局合作以来,极其少见的几次大范围地亲子鉴定取样,所谓的「大范围」不是指人数多,而是这次怀疑对象涉及的范围很大,可以说将所有和施雨接触过的男人全部做了一次鉴定!
这次亲子鉴定取样的人员除了之前已经鉴定过的男干警和卖菜男子以外,包括以下人员:
节日那天搬道具入内的三位男干警之二(之一已经鉴定);
当天到「爱心关怀所」送快递的小哥;
「爱心关怀所」里年龄在十岁以上的男孩(一共两个);
统一取样的一共五个人,加上已经取样鉴定过的男干警和卖菜男子,一共七人,这就是在施雨怀孕期间和她接触过的所有的男性!
当天取样的情形我还清楚记得,监狱隔「爱心关怀所」不远,取样地点就定在「爱心关怀所」的办公室里。
我和杨姐赶到后,五个人一字排开,神色各异。干警 A 神色很是自然,表示听从领导的安排,配合工作,很自觉地伸出中指。干警 B 却略有紧张,说自己天生怕疼,果然杨姐一针扎下去,一个小小的创口居然让他直咧嘴。
快递小哥明显很紧张,但还是比较配合,想必之前有人专门和其交待过,告诉他想洗脱嫌疑只有这一个办法,等取了血之后,还盯着我们不动,最后傻愣愣地问了一句「就完了?」
而两个孩子则非常紧张,当我准备好器械拿出针头后都浑身哆嗦,在「爱心关怀所」阿姨的劝导之下,才稍稍安心,战战兢兢让我们取了血痕。小孩甲还稍微坚强一点,只是取样的时候咬了咬嘴唇,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小孩乙却当场大哭起来,问杨姐手术之后会不会有后遗症。我们面面相窥,这人小鬼大的家伙,谁教会他问这些的?
杨姐取样时,仔细关注每一个人的神情。
回中心的路上,小谢问杨姐哪一个人像真正的嫌疑人,杨姐示意我先说说看法。
我思虑了半晌道:「正常情况下,男性要到十三岁才能生育,两个孩子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二岁,可能性太小了。快递小哥有点紧张,但这个紧张是表现在对取样一事上,其他方面很正常,他的可能性也不大。干警 A 整个过程都很自然,很坦荡,可能性也很小。只有干警 B,一个堂堂的监狱干警,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取个样还那么紧张,而且还说自己怕痛,怕疼怎么可能入这行?」
杨姐哈哈一笑道:「老实说,这次是唯一一次我从嫌疑人身上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的事件,所以才要你说说,也算是给我理理头绪。」
几个嫌疑人的鉴定结果出来,果然都是排除,当我们当结果告诉小谢后。小谢说,这是她们局里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查案的时真正陷入完全的僵局。
只有这个案件中,是真正的完全没有嫌疑人了。
得到消息后我坐立不安,想到我们中心发生过的诡异事件,忍不住又给小谢打了个电话,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在监狱干警或者施雨狱友中会有变性人或者双性人,和施雨发生关系,导致施雨怀孕?
小谢接了我的电话,笑了半个小时,最后道:「你的思想果然和你的人一样龌龊,不过老实告诉你,我们一开始也想到了,但女子监狱可不像其他地方,所有人员都经过严格体检才进去,确保不会混入你说的什么变性人双性人之类。而爱心关怀所的阿姨也都做过严格的体检,确保没有这种人。你这个猜测,完全不成立。」
听完之后我也傻眼了,距离事发已有十几天了,案子依旧陷入僵局。
当然,这个事件如果找不出真相的话,我也不会讲出来,因为过了十几天,传出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施雨越狱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个越狱的地点并不是在监狱,而是在某一个妇科医院!
当时的施雨,正在申请「监外执行」。我们国家的法规规定,妇女在怀孕哺乳期间,可以申请「监外执行」,即回家执行刑。而施雨这种情况,要等批示下来也不是一时候半会的事情,当时施雨肚子还不大,七八十天左右,只需要定期检查一下即可,因为监狱里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所以都是安排女干警陪同施雨去市内医院检查,当天去当天回,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也不算违反规定。
就在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施雨居然趁着干警稍微疏忽,逃走了!当然施雨只跑了一点点距离,几乎是刚离开医院不远就被抓捕了,毕竟一个怀着孩子的孕妇怎么可能逃脱干警的围堵。
事后查看摄像头,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施雨逃跑的速度非常之快!对肚子里的孩子一点都不在乎,这和之前在监狱里干警们问起她对孩子怎么想,她态度坚决一定要将肚子里的孩子保住的反应完全不符。
明明可以等着「监外执行」的批示下来就可以暂时出狱,为什么她却一定要提前逃跑,难道她不知道逃狱会遭受到远比她之前更严重的刑罚吗?
(8)
之前曾提到过,事件爆发的当天,警方第一时间对施雨进行了询问,但施雨总是坚持同样的说法,事件中的受害者是这种态度,警官也很是无奈,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调查。
当时的施雨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情绪低落,问十句回一句,对肚子里孩子父亲是谁一事毫不关心,却对孩子异常关心,总是唠叨着说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不要任何人来伤害他。
施雨被抓捕后的动作更加怪异,一反之前沉默不语、只说要保护好孩子的状态,向警员跪地又哭又闹,说希望尽快得到「监外执行」的批准,就算自己之后再多判两三年也心甘情愿。
警官敏锐地感觉到施雨的心理防线已经出现裂缝,决定再次紧急询问。
这一次,施雨终于将内心潜藏已久的一个秘密说了出来。
这个秘密,居然和施雨父母的去世有密切的关系!
施雨的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将施雨养大后,因病先后离世。短短五年,先送走母亲又送走父亲的施雨无比悲伤,每晚恶梦,让施雨精神极不正常,上班精神恍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施雨被噩梦折磨得寝食难安,就去找江湖术士解梦,希望能得到一些「上天的指示」。
也许是上天垂怜,她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大师」,「大师」告诉她,之所以连续几个月做噩梦,是因为在地下的父母太想念她了,形成了一种「怨念」,经常烧一些冥钱给父母可以缓解,但是要想彻底根治,只有两个办法。
施雨连忙问什么办法,「大师」紧接着说出一句话让施雨魂不附体。「大师」告诉施雨,这种怨念只有两种办法才能解决:第一种,就是施雨下去陪父母;第二种,就是父母上来陪施雨!
施雨被这句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师」,等着他的解释,「大师」却摇头晃脑念念有词,说一些施雨完全听不懂的话。
半晌施雨才反应过来,给了「大师」几张百元大钞,「大师」终于停止念咒,将如何应对的办法说了出来。「大师」告诉施雨,下去陪父母肯定不行,毕竟她还那么年轻。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办法——让父母来陪她。
我当时听到这里,都觉得头皮发炸。「大师」随后告诉施雨,父母来陪她并不是用真身,而是用「附身」,何为「附身」,就是死去至亲之人的思念附着在另外一个有血缘关系至亲晚辈的身上,来陪伴施雨。
因为当时施雨是独生女,换而言之就是施雨会生下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带着父母的思念来陪伴施雨,而且一男一女的年龄差距也会和父母离去的时间相符。
当时的施雨只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但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居然一步一步验证了「大师」的预言!
首先,施雨晚上很少再做噩梦了,即使梦到父母,也是温馨的场景居多。然后,公司里的「男神」展伟居然爱上了自己,既英俊潇洒又浪漫体贴的展伟让失去的幸福感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再然后,两个人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出生的时候施雨就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一定是母亲的思念附着在了女儿的身上。
最最让人惊叹、又让人觉得极其诡异的是,女儿出生五年之后,在监狱里服刑两年多的施雨居然怀孕了!按照施雨的想法,肚子里必然是一个男孩,而这个男孩,也必然是父亲思念的寄托!
如此巧合到极致的事件,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大师」说的都是真的!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神仙赐予的,只有这样才能完美地解释为什么种种事件如此巧合。
所以施雨才一口咬定,孩子就是神仙赐给她的,才会这样想方设法保住孩子,因为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寄托了父亲对她的思念!也因此她想尽快获得「监外执行」,找一个地方好好养身体,将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她保证,她会在平安生下孩子之后,就回来继续服刑。
警官等人听过施雨的讲述,口瞪目呆,联想起整个事件的种种细节,从来都不信鬼神的警官们居然觉得施雨说的这番神神叨叨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第一点,如果施雨真的被人强暴了,那么她没有必要去包庇一个强暴她的人。
第二点,如果施雨是和别人通奸,那通奸的对象在哪里?这可是终日里只有女人的女子监狱。
第三点,几乎所有和施雨接触过的男性都通过亲子鉴定排除了嫌疑,而其他和施雨接触过的都是真正的女性,同性之间不可能怀孕是一个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
第四点,施雨的第一个孩子确实是女儿,今年五岁,而施雨的父母去世的时间经过之后的调查,确认相距五年左右,虽然和这次怀孕有月份上的出入,但大体时间极其相近。
至于施雨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的,单就上面的四点来看,似乎真的只有神仙使施雨怀孕,目的是父母来陪伴她这种离奇的借口才解释得通。
除了对施雨的询问之外,毛警官又安排人再次对施雨的狱友,包括李大妞等人详细询问,从李大妞等人的嘴里得知施雨确实平时很信佛,每次睡觉前都会念叨神仙保佑赐我麟儿之类神神叨叨的话。
李大妞甚至说自己做梦梦到过有神仙降临到牢房里,投下一个光球,附身到施雨的肚子里,而做梦的那段时间确实就是施雨怀孕的时间。
如果这番话在别人嘴里说出来警官还可以不信,但是从和施雨矛盾极深的李大妞嘴里说出来,由不得警官不信。
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结果,颠覆了我的三观。
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延续了一个多月的悬案,居然在会议结束后的第三天,就迅速被查明,最终真相大白。
真相的出现,是在这个会议上被人发现了一个之前调查的盲区。会议最终结果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无法完整讲述给大家听。
(9)
我们鉴定中心的主任当时也参与了会议,因为她在担任我们中心主任之前就是政府某单位的,算是警官的前辈,而且案发当时她也是我们中心名正言顺的领导,我和杨姐调查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向她汇报过,作为一个知情专家与会。
就我和她的关系,或许别的事情她会告诉我,这种会议她是不会和我透露的,只告诉了我一些小细节。比如当时有人提来,施雨所说的理由并不是百分百的经得起推敲,至少有两点值得怀疑:
第一点,在施雨从医院逃跑的时候,看监控录像里的她慌不择路,丝毫没有顾忌到肚子里的孩子安危,这一点和她之前所说的「因为自己的父亲思念寄托在孩子身上,所以想要保护好孩子」这一点不符,既然担心孩子,那么无论你如何想要快速逃跑,总要对自己的肚子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牵挂,就是看一眼都好,但施雨当时只顾往外面跑,跑得比正常人还快。
如果说这一点还能用逃跑时惊吓过度顾不上多想做借口,那么接下来第二点就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
第二点,施雨当时在监狱干警陪同下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只有三个月不到,而且申请「监外执行」的报告已经打上去,再等一段时间就可以批下来了,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逃跑。就算嫌弃监狱的条件差,但是她自己的房车都已经抵押作为赔偿金、长辈至亲都去世了、女儿在「爱心看护所」、丈夫也入狱,你能去哪里找到更合适的地方调养?
正是这个细节,成为案子的突破口,因为第二个怀疑点涉及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调查盲点——施雨的至亲,除了女儿外就是她的丈夫,自始至终,一直没有调查过施雨的丈夫!
忽略施雨的丈夫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施雨的丈夫被判三年,关在另外一所男子监狱里,按理完全没有和施雨接触的机会。
当与会专家发现这个盲点的时候,调取了相关档案,发现施雨的丈夫,实际上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刑满出狱!
虽然当时距离法院判决只有两年多,而展伟被判了三年,但如果是司法系统的朋友就知道,早在法院判决之前,犯罪嫌疑人都会在看守所先呆上一段时间,短的十几二十天,时间长的几个月甚至一年以上的都有,在入狱服刑的时候,都会扣除在看守所呆的这段时间。
当时施雨夫妻俩已经在看守所呆了半年多,展伟被判三年,扣除看守所呆的半年多,实际上只需要再在监狱呆上两年多一点点,所以早在三个月前展伟就已经出狱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调查展伟,刚出狱不久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据女监干警透露,这三个月只有一个以前的狱友来探望过施雨,而施雨的丈夫根本就没有露过面,所以才完全忽略了对展伟的调查。
这次施雨想要「监外执行」,她要投靠的就只有她已经出狱的丈夫。
但是为什么展伟出狱三个月却不来探望施雨?
果然,在第三天就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施雨坦白了!她终于交代了真正的犯罪嫌疑人。
但当小谢说出这个最终的犯罪嫌疑人的时候,我和杨姐彻底崩溃了!
(10)
当时杨姐开的电话免提,我第一次有要把小谢从电话里面揪出来暴打一顿的冲动,因为她说的答案简直是侮辱我和杨姐的智商。
小谢说:「真正的犯罪嫌疑人,是施雨的女儿!」
对,各位朋友你们没听错,真正的犯罪嫌疑人是施雨的亲生女儿!她叫点点(化名),今年五岁!
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居然是施雨刚满五岁的女儿!
一个连小学都没上,在「爱心关怀所」呆了整整两年多的小女孩,居然就成了真正的犯罪嫌疑人。
当时的我和杨姐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静静地听着小谢的叙说,小谢却没有再说其他,只要我们在中心等候,马上会安排人来接我们前往女子监狱,在那里,施雨肚子里孩子的真正父亲,正在等着我们!
杨姐挂掉电话后,我无语半晌,忽然脑袋一热,做出了可能是我迄今为止最大胆的猜测。我对杨姐道:「杨姐,我明白了,施雨的女儿为什么是犯罪嫌疑人,我也知道孩子的真正父亲是谁了!」
杨姐笑了,道:「说说看,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我正色道:「这个案件中,当事人施雨入狱的原因就是为了她的丈夫,从她愿意为丈夫贪污四百万这点来看,已经完全被爱情昏迷了心智。那么,在丈夫出狱后,她肯定按捺不住相思之苦,想尽快见到自己的丈夫,于是她和自己的丈夫、女儿点点一起,商量了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就是利用点点可以和施雨亲近的关系,提前准备好丈夫的精子,让点点交给施雨,然后施雨再用某种手段将精子植入身体,最终导致施雨怀孕。
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施雨可以在怀孕和哺乳期间申请「监外执行」,而监外执行的时间是算入刑期的,那样施雨最多等哺乳期过后,再在监狱服刑一年就够了,这样既不违法,又可以早日和丈夫女儿在一起,好算计啊!」
杨姐看着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心里一紧,杨姐这种动作我太熟悉不过,这说明我猜到的和她所想的不一样,难道这还不是事件的真正真相?
杨姐看着我沮丧地脸色,笑道:「你想的或许已经接近真相了,但是推理却有两点不成立,你想想时间和必要性。」
我闻言稍微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杨姐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切中要害!
我的推理确实有两点不成立。第一点,施雨被批准去见点点,包括将点点带入监狱内参加文艺晚会,都是临时的决定,属于特例,展伟不可能提前知道点点会和施雨有这样的接触机会。如果说展伟早就提前准备好,让点点找个合适的时间将他的精子带给施雨的话,这点更加不成立,因为精子在「爱心关怀所」是没办法用特殊方式保存的,存活时间一般只有 24 个小时。
而且据「爱心关怀所」的阿姨交待,除了卖菜男子和快递小哥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能进到「爱心关怀所」,点点的父亲展伟也从来没有到「爱心关怀所」看过点点。
换而言之,他们父女两人没有任何接触的机会。也因此在刚开始调查的时候没有怀疑过展伟。不然一开始展伟如果来找过点点,那么警方绝对不会遗漏展伟这个怀疑点。
当然,这一点可以用某一个特殊情况来解释,比如说展伟一直在监狱旁边蹲守,发现了这个点点和施雨接触的机会,而卖菜男子或者快递小哥受展伟委托,将展伟临时准备的精子交给了点点,最终到了施雨手中。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还是有可能存在,不能完全排除。但是杨姐所说的必要性,则几乎彻底否定了我所猜测的真相。
所谓的必要性,就是施雨为什么会这么急着要越狱。
只要再等一小段时间就可以得到「监外执行」批准的施雨,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报告已经交上去只等批复下来的关键时刻越狱?
她又不是一个傻子,难道她不明白这越狱不但成功性几乎为零,而且一旦抓住不仅要加刑,连「监外执行」都可能会因此取消吗?一家三口精心准备这么一个计划,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在「监外执行」的批复即将下来之前来这么一个晕招,有必要吗?
我将心中所得说给杨姐听,终于得到了她的赞许,她告诉我,这正是她的疑问,也就是说,她同样没有猜到事件的真正真相。
这一切,只能等小谢的同事来接我们,去见见这「真正的父亲」,才能得到最终的真相。
(11)
从刑侦大队到我们中心,车程也就不到半个小时,我和杨姐却如同等待了一个世纪。我们一路无话,径直到了女子监狱。
小谢带着我们直接到了监狱长的办公室,在这里,我们见到了身着制服、一脸怒色的老潘,而站在办公室角落里的,却是一个我们叫不出名字、但确实见过的人。
这个人,正是事件爆发当天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狱警之一!我和杨姐吃了一惊,不是说当时和施雨接触过的男干警,只有那搬重道具的三个吗?
那三个都鉴定过了,为什么现在又蹦出一个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施雨扯上关系的?施雨为什么要和他发生关系?或者如果方式和我猜想的一样的话,施雨为什么用他的精子来让自己怀孕?
杨姐和老潘打了声招呼,带着重重疑惑给男干警取了样,老潘始终一脸怒容,怪异的是怒容中居然夹杂着羞愧之色。
男干警更是将脸埋到怀里,自始至终没有好意思抬起头来看我们一眼。取样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紧张的,而且这种羞色同时出现在领导和干警脸上,真是怪异无比。
小谢当时要赶着回局里汇报,安排同事送我们回去,没有时间解释。
我和杨姐回到中心例行检测。第二天结果出来,果然是匹配!那个羞涩的干警,确实是施雨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这一次,杨姐也对这个事件完全摸不着头脑,将了解真相的大任交给了我。我接下这个任务,给小谢打了个电话,告知了鉴定的结果,并询问事件的真相。
而这个真相,让我们对当事人施雨的遭遇,痛心无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是施雨的写照!
事件的真相,我从施雨入狱的最初来讲述给大家听吧:
施雨和展伟的判决几乎同时下达,入狱的时间也相同,两个人海誓山盟,约好在监狱里好好改造、好好悔过,三年五年不长,等出狱之后再一起过幸福的日子。
入狱之后,虽然失去了和丈夫见面的机会,对其的思念却越来越浓,每次繁忙的工作之余,只要有闲暇,施雨都会回忆之前和丈夫在一起的幸福时光,至于丈夫爱慕虚荣的性子,在她看来甚至都算不上瑕疵,因为这恰恰说明了丈夫是一个品味高的人,喜欢高档次的享受完全没错,唯一错的就是夫妻俩人没有赚大钱的能力,不能和丈夫一起过上高层次的生活。
因为施雨四犯之一的身份,每次只要一提丈夫展伟,狱友都会附和,对展伟赞不绝口。
这个世界上,迷恋浪漫英俊男人的女人不在少数,施雨当宝贝一样将展伟的照片露出来的时候,大部分狱友们都理解了施雨,照片里的展伟确实太过帅气,如果真像施雨所说的那样又浪漫又体贴的话,施雨为他做任何事都不为过。
自那以后,施雨讲述丈夫的浪漫和体贴就成为了保留节目,监狱生活能改变一个人,素质参差不齐的一群女人到了一起,自然会互相影响,什么话都敢说出口,黄色段子更是层出不穷。
这种环境下,清者被带污,污者会变得更污,胆子越来越大,施雨也会将两人生活的细节描述得更细致,除了浪漫、体贴、英俊之外,展伟又被贴上了「某种能力强」的标签,「潘驴邓小贤」这五种极品男人的优点,除了「邓」之外,展伟全有!
(「潘驴邓小贤」指的是像潘安一样美感,像驴一样性能力很强,钱多得跟汉代大富翁邓通似的,还要小心翼翼地呵护女人,对她们体贴有加,有较多空闲时间陪着女人的男人)
就像追星一样,展伟成了部分狱友们眼中的明星,除了李大妞等少数和施雨有矛盾的人之外,其他的狱友都对展伟有很强的好奇心。
这种好奇心越来越强,就造成了施雨的悲剧。
施雨有一个狱友,相貌并不出众,却最喜欢帅哥,看过展伟的照片之后就对展伟念念不忘,每次施雨一提起展伟就夸个不停,满足了施雨极强的虚荣心。而且每次施雨被李大妞等人言语欺负的时候,都是她站出来帮施雨忙,让施雨很是感激,时间久了,两个人就以姐姐妹妹相称。
施雨对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干妹妹」没有任何防备,告诉了她丈夫许许多多的信息。当时的施雨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干妹妹」,居然打着让她痛苦终生的鬼主意。
这个狱友刑期不长,听说当时犯了不小的案子,被家里用钱摆平了原告,写了「谅解书」,所以被轻判了三年,施雨来之前已经呆了一年多,所以她出狱的时间在施雨之前。
当时「干妹妹」离开的时候,施雨还以泪洗面,既舍不得她离开,又要祝她早日脱离苦海,内心极为矛盾。「干妹妹」离开了半年多,施雨还在想念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最好的朋友陪伴,当时丈夫也马上要出狱了,她才心理稍微好受一点。
几个月后的某一天,施雨的心态却极度慌乱起来,因为这一天,正是丈夫出狱的时间,按理说和自己一样除了女儿没有其他至亲的丈夫,应该第一时间来看自己,即使当天不是接待日,至少会来一个通知,告诉自己情况让自己放心才对。
从早上一直等到晚上,却没有任何丈夫的音讯!这一天施雨还可以用丈夫去看女儿来安慰自己,但是第二天第三天,依旧没有任何丈夫的讯息,施雨几乎崩溃了,又不敢询问干警,首先干警帮不帮这个忙还不一定,万一丈夫又出了什么问题,自己怎么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