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干了

我是皇后,我在嘴上涂了毒药,强吻了贵妃。

现在我俩都重生了,贵妃看我的眼神越来越诡异。

贵妃:「虽然你很漂亮,但我们都是女人!」

1

如你所见,我是个皇后。

上辈子,为了让皇帝安心,我和贵妃贺红叶水火不容。

她是武将之后,我是宰相嫡女,我俩在后宫一文一武,斗得热火朝天。

就这么说吧,她出门摔个跟头,都得怀疑是我在她宫门口打蜡了。

其实,我俩也没有什么大仇,后宫争斗没有输赢,只看前朝谁家更能拖后腿。

上一世,我被家族牵连,狗皇帝说夫妻一场给我留个全尸。

我死之前,贺贵妃特意来看了我最后一眼。

她说,我是输家,但她也没赢。

我空出来的后位,她没拿到,倒是让她堂妹贺绵绵捡了个漏。

她亲自为我斟了酒:

「我爹解甲归田,我弟弟断了一双腿。皇上说要厚赏,封堂叔为武安侯,还让自幼与我不和的堂妹做了皇后。

「谢莞尔,我跟你斗了一辈子,到头来,竟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从理论上来说,她送我最后一场,我俩还互诉衷肠,属于一死泯恩仇。

等我喝完酒一死了之,她回去跟她堂妹开展《后宫风云(二)》,这事就算翻篇了。

但凡事就怕意外。

我寻思摆个造型,站着喝酒,没承想,贺红叶的贴身女官猛地推了我一下,我直接跟贺红叶来了一个唇对唇的亲密接触。

我口吐白沫的时候贺红叶正在翻白眼,死之前我心里还在想:这药劲儿真大啊!

2

关于我死而复生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之我一睁眼就发现眼前是狗皇帝李远的脸。

还好我们混后宫的基本功都过硬,就算是这种情况下,也能保持微笑。

此刻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复活了,我这一生作恶多端,临死前再看一眼李远是我应得的报应。

直到我看到了下方坐着的贺红叶。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绝壁跟我处于一种状态。

电光石火间,我们对视一眼,共同举起酒杯。

「我敬贵妃\皇后一杯。」

贺红叶姿态优雅地喝了口酒,说道:「臣妾今日生辰,陛下和娘娘能亲自来帮臣妾庆贺,真是喜不自胜。」

李远笑着打趣道:「红叶今天倒是格外懂事,长大一岁就是不一样了。」

「陛下总是喜欢笑话臣妾。」

贺红叶是为了提醒我如今是什么时间。

建安三年,我嫁给李远的第七年,贺红叶进宫的第二年。

六月十五,她的生辰宴。

上一次,我敬她一杯酒,没吃两口菜就走了。

江湖规矩,谁过生日,皇帝就是谁的礼物,我怕我在这待久了,别人怀疑我想截她胡。

但是今天,本宫不仅要截胡,还要从皇帝手里截走贵妃。

顶着众人惊异的眼神,我和贺红叶生疏地絮叨姐妹情。

贺红叶:「皇后娘娘多年照顾,臣妾感激不尽。」

我虚伪地笑笑:「贺贵妃真是客气,都是自家姐妹。」

「皇后娘娘~」

「贵妃妹妹~」

要不说贺红叶跟我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她当即就跟皇帝说,今夜要和皇后姐姐共寝,一续姐妹情。

「妾与娘娘真真是相见恨晚。」

李远的表情仿佛三十日没有出恭,他一言难尽道:

「爱妃,你跟皇后日后还有很多时间——」

「不!」

我打断李远,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执起贺红叶的手。

「酒逢知己千杯少,臣妾今日就要跟贵妃对饮到天明!」

「没错,妾今日舍命陪君子!」

李远沉默了很久,最后脚步虚浮地离开了。

他眼中写满了怀疑人生,此刻他心里一定在想,朕的皇后是何时把贵妃忽悠瘸了的?

皇帝一走,其他愣在原地的妃嫔也有序地离开,只剩下我和贺红叶的宫人。

考虑到当时她的女官下黑手,我俩不约而同地屏退左右。

临走前,我的贴身女官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3

窗外一轮明月,窗内孤魂两只。

我和贺贵妃面面相觑,此事太过于离谱,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说咱俩这是死而复生,还是回光返照啊?」

贺红叶无奈叹气:「你看咱俩这个影子,也不像是假的。」

那倒也是。

我问贺红叶:「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上辈子我爹和哥哥犯事,这辈子为了防患于未然,让我家早做准备吧。」

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你爹能同意?」

我敛眉一笑:「那就看我的本事了。」

她挑了挑眉,冷笑一声:

「上辈子李远不是用我全家性命给我堂妹铺路么,姐妹一场,这辈子我怎么忍心让她等这么久。

「我打算让我堂妹提前进宫伺候陛下。」

我和她相视一笑:「夫妻一场,陛下喜欢的姑娘,本宫又不是容不下,何必藏着掖着。」

我们这些旗子在后宫斗得水深火热,她贺绵绵凭什么坐收渔利?

「你堂妹不过是细枝末节,不足为惧。

「咱们陛下才是重头戏。」

贺红叶冷冷勾唇:「我们不过是陛下手里的棋子。

「我那贴身女官怕我没死透,可是又按着我灌半杯酒呢。」

我一愣,我们这些后宫妃子,贴身女官都是自己人才对,以贺红叶的谨慎,断不可能放一个不安全的人在身边的。

「你的意思是——」

「她本就是皇上指给我的人。」

李远,你是真不是人啊。

「你我都死了,陛下的心上人可不就是一片坦途!」

「这是拿咱俩的命给人家铺路呢。」

贺红叶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桌子:「真是的,好一个深情皇帝俏娘子,都要把我感动哭了。」

我拿起手帕揉了揉眼角:「谁说不是呢。」

「我既然有这般机遇,这辈子我是不会让李远和我堂妹安生的,我做事,你可不要给我添堵。」

我:?

你这话,我没法接。

「谁闲得给你添堵!要不是你几次三番找我麻烦,我会理你?」

贺红叶美目圆睁,不分尊卑地伸手指着我的鼻子:

「我刚进宫那年跳舞摔倒,是不是你让人搞的!」

「胡说八道!」

这个锅,我不背!

「你们谁得宠我都是皇后,我管你跳舞跳六呢?」

她狐疑地看着我:「建安三年,我的孩子没了,也不是你?」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怀孕那会我连你宫门口都不敢过!」

她茫然地靠在椅子上,半晌,才道:「可我一直以为是你呢。」

「对啊,这些都是海棠去查的,海棠的意思,不就是陛下的意思么。」

海棠就是贺红叶的贴身宫女。

她这么一说我也悟了。

李远,你前朝一堆破事不说,还要自己下场搅得后宫不得安宁,当皇帝的真都不是一般人啊。

虽说我跟贺红叶斗了那么久,私心里也是为了让李远安心,但谁能想到李远他没有矛盾创造矛盾也要上啊。

要不是时机不对,我都想给他说一句佩服。

4

我与贺红叶对了一番信息以后,发现这些年真是被李远忽悠得不轻。

那一刻,我甚至怀疑自己是蒙古小国出身,要不怎么能一辈子被他蒙在鼓里。

贺红叶下手那是一个稳准狠,三日后就把她堂妹叫进宫了。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的侍女小翠急急忙忙地跑进内殿。

「娘娘!出事了!」

「什么事啊?」

小翠喘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贺贵妃和林嫔去御花园散步,在假山后面发现了,发现了——」

我两眼放光:「快点说!」

「发现了皇上和贺贵妃的堂妹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

「据说,贺贵妃堂妹的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皇上的腰带上!」

我强行按住嘴角的笑容,努力回忆起李远丑恶的嘴脸,急忙起身换衣服。

「快带本宫去看看!怎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

我赶过去的时候,贺绵绵已经穿好衣服了,正垂头落泪。

林嫔瑟缩在角落里,只差大喊看不到我。

也不怪她,这年头谁抓了皇上的奸不想跑啊。

「陛下,您也太不知礼了!」

「朕,朕就是,那个情难自禁。」

李远此刻还不是羽翼丰满之时,跟我说话向来小心,此刻就更加气弱了。

「本宫听闻贵妃的妹妹还是闺中女子,贵妃啊,你别怪本宫多嘴,族中姐妹的教养你可要多上心。」

一旁坐着的贺红叶长叹口气,低声道:「皇后娘娘教导的是。」

「论理,勾引皇上是死罪,但贺姑娘毕竟是贵妃的妹妹,皇上也喜欢,不如就留在宫里吧。」

李远轻舒口气,讪笑道:「此事是朕的不是,就按着皇后的意思办吧。」

我点点头,又道:「只是贺姑娘毕竟立身不正,不做惩罚,恐会有人效仿。」

「不如掌嘴十五,再指个位分吧。」

「这——」

李远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猛摇头的贺绵绵,最后别过脸去,咬牙应了。

宫人按着贺绵绵下去的时候,那姑娘哭得差点厥过去。

我垂眸轻笑,这一回,你可没那个好命,清清白白地进宫了。

「陛下打算给贺姑娘什么位分呢?」

李远没说话,贺红叶先道:「不若封个六品宝林,住臣妾宫里。」

李远犹豫道:「会不会低了些?」

我故作诧异地看他一眼:「陛下,这本是死罪的,若是位分高了,日后人人效仿可如何是好?

「您也不必担忧,贵妃与贺姑娘是亲姐妹,她在贵妃宫中难道还能受苦不成?」

「正是。」

贺红叶道:「妾打算把海棠指给绵绵,也好让她熟悉熟悉宫规。」

李远一愣:「海棠是你用惯了的老人,你——」

「老人才知冷知热,就算是为着陛下安心,妾也要好好照顾绵绵才是。」

海棠隐晦地看了看李远,忙跪下道:「娘娘,奴婢不愿离开娘娘!」

「主子说话,哪有你插话的道理?」我冷声道。

贺红叶冷冷地看了眼海棠,又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海棠,你日后就跟着绵绵吧。」

说话间,贺绵绵已经被带回来了。

本来好一张芙蓉面,此刻红肿发烫,没个十天半月,怕是消不了肿喽。

宫人提醒她道:「贺姑娘,你应该对陛下和娘娘行礼谢恩了。」

贺绵绵含着一包泪跪下,口齿不清地说:「谢陛下、娘娘赏赐。」

我摆摆手,道:「好了,皇上已经封你做六品宝林,日后你进了宫,可不要再犯这种错了。」

看着李远和贺绵绵隐晦又哀婉的对视,我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贺宝林,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5

贺绵绵以这种丢人现眼的方式进宫以后,她和李远应该都在懊恼,为何会在御花园情难自禁?

说来惭愧,这事吧,有一半是我干的。

自从贺绵绵入宫小住后,我就让人看着她。

她和李远爱得深沉,一见面就干柴烈火。

贺红叶知道后,表示要给他们的爱情添柴加火,就在他俩约会的花园假山上放了助兴的药。

他俩的爱情让我泪目,那药一点都没浪费。

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贺绵绵如此行径入宫,挨了御史一顿好骂。

据小翠一手消息:御史大夫们已经杀红眼了,连贺贵妃的爹都被参了一本治家不严。

哎呀,文官口舌,凌厉如刀。

等大家骂得差不多了,我才给我爹递了消息,让他帮着李远说两句话。

我爹在装好人,这事我知道,李远知道,前朝的文武百官也知道。

但是大家也只能拧着鼻子认了。

你看,人有了权势,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比如,我自幼就清楚,我要嫁的人是太子,太子叫李远还是李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定是太子妃。

我和李远少年夫妻,各怀鬼胎,最后走不到一处,也是命运使然。

贺红叶作为李远名以上的宠妃,召妹妹入宫,结果妹妹搭上了皇帝,遭了好一顿嘲笑。

我就说做人要低调,贺贵妃就是平时排场太大,才有这么多人等着看她热闹。

还是本宫内秀。

……

因着贺绵绵伤在脸上,我让她好生静养,待能见人了再出门。

今日,贺贵妃终于带着她的亲堂妹来给本宫请安了。

后宫妃嫔对此期待已久,连痨病鬼转世一样三天两头生病的静妃都赶来了。

绵绵姑娘来的时候,后宫姐妹早已是望眼欲穿。

贺红叶行了礼,便来我下首坐下了,贺绵绵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也跟着过去了。

「贺宝林,你这几日可有好好学宫规?」

贺绵绵懵懂地看着我没说话,海棠机警地替她回了话:

「回禀皇后娘娘,贺宝林这几日都在养伤,皇上说宫规可以等伤好后再学。」

我淡淡地看了一眼海棠,小翠当即过去给了她一个耳光:

「娘娘问贺宝林话,你一个奴婢多什么嘴?」

等小翠打完人,我才慢悠悠道:「小翠,本宫说了多少次,做事不要急躁。」

「奴婢知错了。」

「行了,回来吧,当心把贺宝林吓到,让皇上为难。」

海棠跪在地上没敢抬头,连声请罪。

「海棠,你也跟过贵妃许多年,贺宝林不懂,难道你也不懂么?

「一会自己下去领罚吧。」

我摆摆手:「带着你主子去该去的地方。

「既然入了宫,就是自家姐妹,有些话本宫不愿多说,但你们心里要有数。」

一众妃嫔连忙起身,口称:「皇后娘娘教导的是。」

「免礼吧。」

大家坐下后眉眼官司乱飞,只有贺红叶仿佛聋了一样,专心致志地喝茶,连眼都没抬。

这几日大家都在猜,贺贵妃对这个堂妹到底是什么心思。

要说好,贺绵绵被架在火上她却一言不发;要说不好,她又把最倚重的大宫女都给了堂妹。

听了一早上没用的闲话,今日重磅人物贺宝林犹如羊入虎口,被一众拈酸吃醋的妃嫔从头撅到脚,差点当场哭出来。

我看气氛差不多到了,才暗示小翠出面解围,让众妃嫔各回各家。

「贺贵妃留下,本宫还有些事要跟你交代。」

6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屋子里只剩下我跟贺红叶两人。

贺红叶才哼哼着笑出声。

「我堂妹这几天日也哭夜也哭,皇上来看了好几次,每次还要装模作样地来同我说话。

「我就好像那戏文里的恶毒女子,专做棒打鸳鸯的事。」

李远如今羽翼未丰,既不敢得罪父兄手握重兵的贺红叶,也不敢为难出身世家的我,可不就只能让心上人先委屈着了么。

我亲手给贺红叶倒了杯茶,垂眸道:「海棠不能久留了。」

贺红叶冷冷一笑:「何止海棠啊?」

「你上次说了信得过太医,我便叫他来诊了脉。

「我自幼跟父亲习武,身子骨极佳,可是你猜猜如今怎么着?」

我心下一动:「李远他——」

「不愧是大周闻名的才女,真聪明。」

贺红叶恨声道: 

「太医说,我碰多了伤身的药,日后恐难有孕,便是怀了也留不住。」

她目光似刀一般冰冷,咬牙道:「我一直以为是你害我小产,没想到啊,罪魁祸首是咱们陛下。

「他防着我,不是一朝一夕了。」

李远你不当皇帝真都屈才啊!

论心狠手辣翻脸不认人,李远绝对首屈一指!

我沉声道:「李远是真狠心啊。」

贺红叶神色晦暗:「既然重来一次,我是绝不肯再走老路的。」

她转过身,难得有几分郑重其事,像是下了极大地决心。

「谢莞尔,前世我拿你当最大的敌人,但我知道你心不在李远身上。

「这辈子,我贺红叶听你差遣,但前提是,你得让我报仇雪恨。

「前世我弟弟那一双腿,还有我未出世孩儿的命,我要让李远跟贺绵绵血债血偿。」

这话说的,就好像我跟李远没仇一样。

上辈子,李远逼着我儿子造反,趁机把我爹和兄长都杀了,我死的时候,我儿子被圈禁。

本来我落子无悔,愿赌服输,但我现在又重来一次,我岂能放过李远这个狗皇帝?

我跟贺红叶一拍即合,臭味相投,当即开始冒坏水。

「你那堂妹蠢得厉害,不如就先拿她开刀。」

贺红叶闻言莞尔一笑:「妾受皇上宠爱,如今堂妹这么不懂事给妾没脸,妾发点脾气也是应当。」

问弦歌知雅意,我看着贺红叶意味深长地道:「你可得悠着点,要是陛下先心疼了,就前功尽弃了。」

贺红叶嗤笑一声:「他敢么?」

「我爹驻守西北,南蛮虎视眈眈,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敢为了贺绵绵跟我呛声?」

那倒也是,李远这人吧,可能属乌龟王八的,特别能忍。

上辈子,他能忍到我家倒台,贺红叶弟弟断腿,才对我俩发难,这辈子他肯定更能忍了。

7

转眼过了三个月,贺红叶把宠妃做派贯彻到底,绵绵姑娘遭了好一场大罪。

小翠说,贺宝林有一日哭着跑到御前,还没来得及说话,贺贵妃就到了。

哎呀,有情人劳燕分飞,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我瞧着贺绵绵这几日差不多是忍到头了,请安时面色狰狞。

眼看着戏做得差不多了,我安排人去给贺绵绵吹了吹耳边风。

隔日,贺红叶就与我说:「真是蠢得我不忍直视,你交代的宫人不过诱哄了几句,她就真的托人买了毒药。」

我问她:「这药你是打算亲自喝?」

她点点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你身子骨本就不好,何必以身犯险。」

我不赞同地看着她:「倒不如釜底抽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不解道:「你别说得这么复杂,我读书少。」

我无奈地叹口气:「你服了毒药,没准李远还能替贺绵绵转圜一二,不如把这个毒,借着贺绵绵的手下到别人身上。

「要我说,太后她老人家,老当益壮,吃点毒药不在话下。」

贺红叶挑了挑眉:「你这点子好是好,但是贺绵绵怎么会去给太后下毒呢?」

我弯唇一笑:「是不是下给太后的不重要,只要大家觉得药是她下的就行了。」

三日后,太后中毒昏迷,太医院多番诊治才救治过来。

皇上震怒,下令彻查,我带着人把宫里翻了个底朝天,发现贺宝林房里竟然藏了毒药若干。

太后还没醒,我与贺红叶坐在李远两侧,贺绵绵和海棠瑟缩着跪在地上。

贺绵绵未语泪先流:「陛下救我!」

要不是时机不对,我差点笑出声,不是吧妹妹,你这么蠢的么?

这都火烧屁股了,陛下能救你啥啊?他还能为了你不顾生养之恩,让他娘白遭罪啊?

在场的几个人都心知肚明,贺绵绵不是真凶,但毒药就在贺绵绵房里。

太医检查一番后,谨慎道:「回禀陛下,这毒不是太后所中之毒。」

李远暗暗舒了一口气:「差点冤枉了绵绵,皇后,你做事也太鲁莽了。」

我心中冷笑不已,李远,你高兴得太早了。

还不等李远让贺绵绵起来,太医又道:「皇后娘娘细心,已经让臣等查看了太后屋子里的器具。

「太后中的毒并非混在食物中,而室内熏香催化了旁人身上沾染的剧毒,才致中毒。

「刚刚,臣查验了贵妃身上的香囊,毒是从此而来。」

李远一愣,狠厉地看向贺红叶:「贺贵妃,你怎敢暗害太后!」

贺红叶立刻跪地:「妾不敢,妾冤枉啊,陛下!」

李远把手中的茶杯摔到贺红叶脚下,我估计他心里都要乐开花了,要是贺红叶犯事,他就有机会削弱贺家军权,还能救心上人于水火之中,多好的事情啊。

但是很可惜,本宫会出手。

「陛下!」

我扶起贺红叶,不赞同地叹口气:「臣妾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

「你什么意思?」

贺红叶泪光盈盈地看了一眼李远:「陛下,这香囊是堂妹送我的啊。」

贺绵绵本来还在抽泣,听到这句话当场蒙了,也忘了装可怜:

「胡说!」

「放肆!」

小翠每次出手都恰到好处,绵绵姑娘又挨一嘴巴!

李远被反转又反转地给惊呆了,还没来得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贺绵绵挨了巴掌。

打狗还要看主人,小翠是我的人,他就算心里难受,也得忍着。

当然,我没有说小翠是狗的意思。

海棠看贺绵绵只知道呜呜哭,硬着头皮开口:「这香囊过了多人的手,也不能证明毒是宝林下的啊,陛下!」

贺绵绵如梦初醒:「对对对,没准是堂姐下了害我。」

李远拧眉,犹豫着没说话。

没说话就对了,本宫做事还能让你钻到空子?

我给太医使了个眼色,他又继续道:「陛下,这不可能。」

「这毒烈性,若是后来添加,贵妃恐怕早就遭遇不测,只能是缝制的时候把布浸了毒晾干才行。

「如此一来,剂量轻微,才能潜移默化地杀人于无形。」

贺红叶的眼泪说来就来:「绵绵,你怎能如此害我?」

李远此刻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出连环戏,在他激情地演绎下,绵绵姑娘已经走到了死胡同。

「我没有,陛下,李郎!」

李远面露不忍,犹疑着说:「这里面是不是还有误会,贺宝林素来柔弱——」

「陛下!」

贺红叶泪眼蒙眬地看着李远:「人证物证俱在,您为何?」

李远刚刚狠话都放了,此刻对着贺绵绵哀婉的目光,还有贺红叶的声泪质问,他是骑虎难下。

我看着贺绵绵,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

「事关重大,可不能草草了事。」

李远鼓励地看着我,许是想到我跟贺红叶素来不和,开始期待我跟贺红叶立即展开一场大战,把她的心上人救出泥潭。

没想到吧陛下,你的皇后跟贵妃是一伙的!

「贺宝林年轻,怎么会想到这样的事情呢?兴许是受了旁人蒙蔽也不一定?

「谋害贵妃,私藏毒药是死罪,贺宝林你可要想清楚再说话,不然谁也保不住你。」

如果贺绵绵只是毒害贵妃,李远当然有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现在躺着的是太后,那就不能草草了事了。

贺绵绵惊疑不定地看着我,身侧的小丫头偷偷地扯了扯她的袖子,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贺绵绵眼神一亮,当即大声道:「是,是海棠做的!」

「什么?!」

「宝林?」

李远和海棠都被贺绵绵这一出给整蒙了,我差点没笑出声来。

我就说吧,只要好好引导,蠢人能发挥极大的力量,绵绵姑娘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啊。

贺绵绵别过脸不敢看海棠:「海棠,海棠她对姐姐心存怨怼,才做了这种事。陛下,妾毫不知情啊。」

要不是时机不对,李远估计都要骂人了。

他铁青着一张脸,胸膛剧烈起伏,憋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哎,爱情让人盲目,李远这个眼光,我真是不敢恭维。

8

就在屋外一团糟的时候,太后醒了。

醒得好,太后那可是一位奇女子。

我就说她老当益壮吧,中完毒刚醒就中气十足。

「是谁,是谁要害哀家!」

小翠上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描述了一番,太后当即发怒:

「先帝在的时候就说过,后宫不可留寡廉鲜耻之人,贺宝林御花园勾引皇帝,现在还下毒害人,打入冷宫赐死吧!」

「母后!绵绵她罪不至死啊!」

太后咳嗽了两声,沉声道:「皇上你糊涂啊!这样的贱人你要来何用?」

李远还是不够了解亲娘,咱们这位太后,先帝在世的时候不得宠,但好在生了个争气的儿子,母凭子贵才有今天。

平时见到我就仿佛见到了仇人,要不是礼法不合,我甚至都怀疑她想自己改嫁给儿子,最大限度地享受李远的权势。

如今见到李远这么护着一个女人,那还得了?

太后亲娘病立刻发作,恨不得自己起床把贺绵绵给掐死,防患于未然。

要说之前我跟贺红叶是太后最讨厌的两个女人,那现在贺绵绵的排位一定比我俩还高了。

李远还想为心上人再争取一下,可惜太后不给机会,他夹在老娘和爱人中间,那滋味,哎呀,不敢想。

好在李远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电光石火间想到了对策,他还能弃车保帅。

海棠接收到李远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为贺绵绵顶缸。

我和贺红叶现在都属于打酱油的边缘人物,她时不时地抽泣两声在一边看戏,我就更没什么好插话的,太后一个人就能扛起所有。

可惜没有瓜子,这戏可比唱得好听。

我心想就算海棠顶了罪,绵绵也难在太后手底下留下什么好。

爱人没了,大不了李远以后深情难忘再找十个替身,但亲娘没了,总不能找个肚子塞回去重生吧?估计最后还是绵绵姑娘受罪喽。

苦命鸳鸯,真可怜,哈哈哈哈。

「是,是奴婢对贵妃怀恨在心,才,才下了毒。

「此事均是我一人所为,牵连太后罪该万死。

「宝林并不知情!」

李远赶紧接话:「大胆奴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太后瞪着眼大声道:「胡说八道!你一个奴婢凭什么敢下毒?」

海棠叩首:「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只因不想牵连他人。

「奴婢伺候贵妃多年,家中本就艰难,她却问也不问地把奴婢赐给贺宝林,平素对贺宝林非打即骂时,连奴婢都不曾放过。

「奴婢也是人,也有感情,一时冲动才做下错事。

「奴婢罪该万死!」

说完,她当场撞柱而亡,血溅当场。

吓得太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大胆奴婢!给我诛九族,尸体剁了喂狗!」

贺绵绵吓傻了,委顿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眼看着事情差不多了,我擦擦嘴,轮到本宫闪亮登场了!

「海棠既然认罪,想来贺宝林确实无辜。」

李远眉心一舒,我又接着道:「但是贺宝林,你房中的毒药又从何处来?」

贺绵绵一愣,磕绊道:「我,我——

「什么你我的,进宫这么久还不如何回话么?

「宫中一切皆有定式,你那剧毒之物从何而来?你虽还没来得及害人,私藏此物定是包藏祸心!」

「本宫是中宫之主,容不得你这样的毒妇在皇上身边!

「陛下,就依着太后的意思,将贺宝林打入冷宫吧。」

我对着李远使了个眼色,李远立刻明白我的意思,进冷宫还能出来,死了可就活不了了。

「皇后说的是!」

好说歹说,劝住了暴怒的太后。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后贺绵绵挨了好一顿打,横着进了冷宫。

李远那心疼的眼泪简直要溢出来了,哎呀,真是虐恋情深。

我猜李远此刻一定在想,自己羽翼丰满就把绵绵接出来,让整个后宫陪葬。

「陛下,稍后臣妾会派太医去冷宫,您放心,臣妾这边会安排好冷宫的事情,等到母后消气了,再去接贺宝林出来。」

李远拍了拍我的手,叹息道:「梓童,有你是我的福气。」

我心底冷冷一笑,你高兴得太早啦!

9

太后中毒,兹事体大。

贺红叶也因为管束不力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例。

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中气十足地在庭中舞剑。

「剑法不错啊。」

「那是。」

她对着我扬眉一笑:「我在家的时候功夫最好,我爹说我要是男儿身,肯定能在沙场建功立业。」

她放下剑,扯过我的手帕擦了擦汗。

「你这手帕还挺香的。」

我笑笑:「你喜欢?明日我送你一些。」

「你日日来我这,就不怕皇帝知道了起疑心?」

「我姑姑是先皇后,祖母文帝长女,论宫中人脉,李远可不行。」

前世要不是我一心想着我儿子是中宫嫡长子,迟早是太子,也不会让李远一步一步把我逼到绝境。

「我那堂妹,真是愚不可及,败给这种蠢货,真是意难平。」

我冷笑:「我们哪里是败给了她贺绵绵,论心机论能力,贺绵绵给我提鞋都不配。」

我望着庭中郁郁葱葱的秋海棠,无奈地叹息一声:

「咱们都是败给了皇权。」

我目光冷肃:「我家兄弟,从小文章就不如我。祖父说我若是个男子,一定能带着谢家更进一层楼。

「可惜你我是女子,只能在深宫后院,埋没年华。

「这世道实在不公,世间男儿比我强的又能有几个?偏偏我们就要听他们摆布。」

贺红叶眸光微动,苦笑道:「是啊,凭什么呢?

「我的一身荣辱都要系在夫君和家族身上,家里要我进宫,我就要去给陌生人做妾,要我以家族为重,我就要为家族奋力搏杀。

「我堂叔什么都不会,兵书不通五体不勤,却能踩着我的尸体平步青云。」

是啊,凭什么呢?

我既然重来一次,就不应该再受人摆布。

「贺红叶,你说你想做个将军,是真心话?」

她瞪我一眼:「当然真心。」

我敛眉,低声道:「那如果我说,我想做皇帝呢?」

「什么?!」

贺红叶惊讶之下打翻了茶盏,虽说四周无人,她还是忍不住放低声音: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

「前世李远的治国之道你我都知道,论才力,他尚且不及我。

「他这般资质都能坐稳皇位,我凭什么不能?就因为我是女子么?」

我定定地看着她:「我不想为别人做嫁衣了。

「良才善用,能者居之,我偏要试试。」

贺红叶震惊地看我良久,念叨着:「良才善用,能者居之。」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好,你要是真能当皇帝,我就披甲上阵,到时候你可得封我做大将军!」

我挑挑眉:「那你得给我看看实力才行。」

她故意粗着声音道:「什么韩信子龙,不过是没遇到我,不然通通是我手下败将。」

……

与贺红叶通了气,我行事就更加明朗。

十月二十八,帝京下了第一场雪。

素来身子康健的李远,突然就生了场病。

我说此时实在蹊跷,让太医好生查了一番,却没有头绪。

太后得知此事,顶风冒雪赶来骂我一场,把自己最近新得的老道送到了李远身边。

我与贺红叶隐晦地对视一眼,这个老道,我们都记得。

前世,也闹了这么一出。

只是我拦着李远,没让他吃老道的丹,当时还被太后责骂了许久。

结果两年后,太后病重,才查出这老道只是一江湖骗子,炼的都是毒丹。

人吃了初时只觉身子清爽,实则藏毒于身,等发现时候已经药石无用。

最后那老道判了凌迟处死,太后吊了半个月的命,终究还是走了。

这辈子,我可不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既然他们母子如此情深,还不如一起复服毒一起修仙,一起早登极乐。

10

转过年三月,贺红叶的父亲带兵擒获了南蛮首领,战功显赫。

李远拧着鼻子给了封赏,还要在后宫恩宠贵妃。

他也算有心,还记得冷宫里凄凄惨惨的贺绵绵,给她爹指了一个好差事。

南蛮如今不成气候,贺绵绵的爹带兵去收缴残余的南蛮散兵,本来是个轻松的活,只等回来获得封赏,再给女儿求个情就成了。

要真让他这么顺利,贺红叶不就白重生了?

她早和她爹通了气,追杀残兵时候,贺大将军直接把堂弟送到了阵前。

贺绵绵的爹也没让大家失望,追个逃兵把自己追进去了,还是贺大将军带人去营救的。

哎,拉回来的时候胳膊腿都断了,看着一时半会是上不去战场了。

可怜绵绵姑娘,大好机会在前,她爹没把握住,又得回冷宫吃糠咽菜了。

贺红叶来找我的时候,笑得差点上不来气。

「你是不知道我堂叔有多蠢,我爹下了套,他一点没犹豫就钻进去了。

「我看咱们陛下气得脸都歪了,还要宽慰我不要太伤心。

「伤心?我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我笑着摇摇头:「如此你就满意了?

「你堂叔不过是马前卒,罪魁祸首可还活得好好的呢。」

她冷哼一声:「我看陛下吃药吃得欢欣鼓舞,也长不了。」

言罢,她长叹一声:「上辈子要不是你拦着,他还能有命活?

「就祝咱们陛下,早登极乐吧。」

……

此番战事下,贺家如烈火烹油,贺大将军战功赫赫,简直成了李远的眼中钉,肉中刺。

李远许是丹药吃多了,脑子越发不清醒,竟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梓童,你嫁给朕也有八年了。」

他感慨地揽着我的肩膀,不知道猪嘴里又想说什么话。

「真是岁月不饶人,连咱们的孩儿都开蒙读书了。」

我叹了口气:「陛下,你我夫妻一体,有何事不能直说呢?」

李远温和地笑起来,眼底乌黑,眼白浑浊,脸色蜡黄,啧,真是上好的丹药。

「朕心里实在是难安。

「我这两年身体越发不好,朕担忧政儿的前程。」

「陛下春秋鼎盛之际,政儿有你我做父母,有何担忧的?」

他沉痛地看着我:「贺家如此煊赫,贺贵妃在宫中行事越发没有计较,朕心里难受得紧。」

「梓童,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这天下迟早是政儿的,咱们做父母的,得为他肃清障碍才是啊。」

我诧异地抬头:「贺大将军对陛下难道不是忠心耿耿么?」

「什么忠心耿耿?」

李远怒气冲冲:「臣子为朕分忧是本分,如今他门庭煊赫,就没想过朕的处境么?

「卧榻之侧,怎容旁人酣睡!」

说得好,我也不想让在我旁边睡觉。

「臣妾知晓陛下的心思,只是贺贵妃毕竟也伴驾多年,对您一往情深。」

李远耷拉着嘴角哼哼一声,阴冷地说道:「朕到时候自会补偿她。」

如何补偿?喝杯毒酒,补偿她堂妹么?

李远此人,心狠手辣,凉薄无情。

当真是不值得托付。

……

那日过后,李远自觉与我交了心,满心欢喜地等着我和贺贵妃对上,他好坐山观虎斗。

他自以为用政儿的前程就能吊住我,可惜这条路我早已走过一次。

用贺红叶的话说:「他怎么这么自信呢?」

是啊,李远为什么就这么自信,觉得仅凭只言片语,就能唬住我呢?

前世李远励精图治,我与贺红叶都没有不臣之心,他尚且花了十几年时间才把我俩拔除,今世,他似乎更急了。

贺红叶自顾自地倒了杯酒:「身体不中用了,脑子也中用了呗。」

我勾唇,心道,李远的身子骨怕是真的不太行了。

那毒丹的成分我至今没忘,为了让药效更快地发生,我还添了把火进去,今世估计发作地更快了。

11

六月十三,今年的夏天热得厉害。

最先倒下的,是太后。

虽说是老当益壮,但毕竟连翻中毒,好人也糟蹋坏了。

太后再次中毒,李远再次震怒。

我又开始彻查。

待太医一番检查后,才抖着身子说道:「恐怕是长期食用毒药,日积月累,掏空了身体。」

李远的脸色更加难看:「尽心救治。」

「皇后,朕把后宫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管理的?如今母后生死未卜,你难辞其咎!」

神经病啊,你娘脑子不好天天服毒,我还能上她嘴里抠出来?

「陛下!

「臣妾,臣妾有话要说。」

李远冷冷地看我一眼,没出声。

「臣妾在母后昏迷时候就调查了母后寝宫,翻出了这个。」

我接过小翠手里的丹盒,面露悲痛道:「此丹母后十分宝贝,平时臣妾万万不敢碰。

「今事态紧急,臣妾自作主张,让太医验了毒。」

李远一愣:「有毒?」

「回禀陛下,此丹无毒。」

太医的回话让李远稍微安了点心。

「但是此丹决计不能碰!」

「你说什么?!」

李远失手把桌子上的茶杯打到地上,屋里众人连忙跪下,落针可闻。

「继续说!」

简单的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这丹药食用后看似精力充沛,其实无异于杀鸡取卵,耗费的是太后娘娘的生机啊!」

「娘娘使用过多,如今,如今,恐怕是——」

「放肆!」

李远大怒,一脚把太医踢了个跟头。

一时怒火攻心,他也昏过去了。

哎呀呀,乱了乱了。

李远不省人事之际,我就是这个后宫最大的主人了。

我当即下令把那个欺世盗名的老道抓起来,命太医全力救治李远母子。

私底下,又给李远那破破烂烂的身子添了点堵,让他一时半会都起不来床了。

李远的病床前,我与贺红叶一边坐了一个。

「太后那边如何了?」

贺红叶勾勾唇:「估计就这几天了,陛下要是醒得快,还能赶上咽气。」

「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我看了一眼贺红叶,烛火下她红唇如血。

「快么?我怎么还觉得有点慢了呢。」

……

李远还是有福气的,赶上了太后咽气。

老道跟前世结局一样,只等李远处置了。

经此一役,李远仅存的那点精气神也耗没了,卧床多日,都不得起身。

国不可一日无君,自然只能由皇长子监国。

皇长子年幼,皇帝重病不起,我做皇后的自然得帮着分忧解难。

我谋算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机会,把手伸到朝堂上。

我爹来见我那日,我正坐在案后批阅奏折。

「娘娘,臣有一事不解?」

「父亲不必再问,你心中所思,既是我心中所想。」

我爹目露震惊:「娘娘当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什么叫对错?」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爹:「父亲,等我坐到那把椅子上,就没有对错了。」

「皇长子日后成年,娘娘是顺理成章的太后,何苦走这条路呢?」

「爹爹,我幼时在家,祖父说论文章心思,当世儿郎也不如我。

「我为何非要替别人做嫁衣!」

「你是女子!女子岂能主政?」

我端详了我父亲很久,直到他忍不住错开目光,我才开口道:

「有何不可?」

「从无先例!」

「那就,自我之后吧。

「父亲,我是没有回头路了,你若是愿意就留在朝堂帮我,若不愿意,就递上辞呈,谢家的事情你就不必再过问了。」

我爹脸色灰败,后退了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谢家,唯娘娘马首是瞻。」

12

李远养病这段时间,我日日带着奏折去他床前处理。

从刚开始的一事一问,再到后来大事知会,小事不问,慢慢地把手伸到朝堂中。

谢家本就是大周一流世家,姻亲关系不计其数,有谢家在后面支撑着我做事,就算朝中对此略有微词,也都忍下去了。

李远毕竟年轻,好好将养,其实是能恢复的。

再不济,也能苟延残喘几年。

贺红叶问我可有想好对策,我故意卖了个关子:

「山人自有妙计。」

她白我一眼:「最烦你们这些读书人,就会打哑谜。」

「温柔乡,英雄冢。

「冷宫里不是还住着你那温柔可人的堂妹呢么?」

贺红叶闻言挑了下眉,继而大笑道:「你可真会物尽其用啊。」

那是,勤俭持家是我们做皇后的最基本素养。

我让人去把冷宫里的绵绵姑娘接出来送到了李远身边,两人也也是两年没见,乍一见面涕泗横流。

好似那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真感人啊。

「李郎,你瘦了。」

「绵绵,你也瘦了。」

可不是瘦了,一个吃了一年的毒药;一个住了两年多的冷宫,再不瘦你俩得多抗造啊。

「臣妾想着,陛下身边需要个知冷知热的人,就去冷宫把绵绵接过来了。

「没提前跟陛下说,还望陛下不要怪罪臣妾。」

李远温香软玉在怀,哪有空管这些细枝末节:

「梓童,你有心了。」

我有心的地方可多了,你日后还能看到呢。

贺红叶按着我的意思,继续在宫里不当人,没事就收拾收拾贺绵绵。

而我派到贺绵绵身边的人,则负责拱火。

「娘娘,您要是有个子息,贵妃怎么敢这样给你没脸呢?」

我就喜欢贺绵绵这样的蠢人,直钩咸饵,她有钩就上。

贺绵绵把这事记心里了,拿着虎狼之药添到了李远的饭碗里。

李远那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没眼看没眼看,燃烧生命式欢愉。

我嘱咐了太医不要说实话,李远还以为自己焕发新生了,爱情的力量真伟大,本来卧床不起的人都能陪着爱妃游园了。

这简直是燃烧生命一样的爱情,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温柔乡中,李远还是想起来自己有点正事要做的。

他抽空把我叫过去,道:「皇后为朕分忧,辛苦了,如今朕全好了,皇后日后就不要再看奏折了。

「皇长子年幼,还是先回去读书。」

看到没有,卸磨杀驴!

权力这东西,给出来容易,收回去难。

「臣妾全听陛下的。」

李远放权这段时间足够我换一批心腹上来,我虽没有门客,但谢家有啊。

如今朝堂上,早就有了谢皇后的影子,再者贺家也在帮我,李远啊李远,你就等死吧。

李远回去上朝后,才发觉自己又回到了刚登基那会,处处受掣肘的境遇。

他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没想通是哪里不对。

可能他到死都不知道,是自己的皇后长了反骨想篡位。

……

李远朝堂上受了气,就想回后宫撒。

正好贺绵绵枕边风一吹,他这股子邪火就撒到了贺红叶头上,只可惜如今的贺贵妃背靠贺家,早不是当初模样。

「放肆!

「朕要把你打入冷宫!」

我去的时候正听到这句话。

贺红叶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连眼神都没多给李远一个。

「冷宫就冷宫吧,臣妾不想搬,回头陛下把我宫门口的匾换下来吧。」

「你!」

「姐姐,你也太过跋扈了!」

贺绵绵贴心地给李远顺气,贺红叶笑吟吟地看着她,突然站起来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贺红叶习武之人,手劲大得很,一巴掌下去,柔弱的绵绵的姑娘直接倒地不起,一张嘴落了两颗牙下来。

「绵绵,姐姐对你还不够好么?让你总是惦记姐姐的东西,我的地位我的家室,你都想要。」

贺红叶冷冷一笑:「你配么?」

「来人!」

李远怒火攻心,正要发作,一股火直冲天灵盖,当即嘴歪眼斜地倒地了。

「哎呀。」贺红叶的笑容盖都盖不住,「陛下中风啦!」

13

李远这次病倒,真是油尽灯枯了。

我把准备好的证据亮出来,直接把缺了两颗臼齿的绵绵姑娘抓了起来。

夜色昏暗,冷月如钩,我端着药碗坐在李远床边。

「陛下,陛下。」

李远睁开浑浊的眼睛,费劲地看着我:「贺宝林快死了。

「嗬嗬!」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睛看着我,口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天子又如何,到头来不都是如此。

「臣妾让贺贵妃去处置贺宝林了,想来她们亲姐妹,下手应当会很利落的。」

「毒,毒妇!」

我微微一笑:「您是说贺宝林么?」

「哎呀,这也是臣妾疏忽了,贺宝林竟然给您用了虎狼之药,如今您这身子伤了根本,太医说,这辈子您都不能起床了。」

李远瞪大双眼,想要说话却说不出,脸憋得通红。

门「吱呀」一响,是处理完贺绵绵的贺红叶回来了。

「死干净了。」

她嗔怪地看我一眼:「我就说直接动手算了,偏你搞得这么麻烦。」

「弑君可是死罪,咱们怎么能亲自做呢?」

李远虽然说不出话,却能听能看,此刻正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俩。

贺红叶把擦手的帕子直接扔到了他脸上:「看什么看。

「没想到吧,我跟谢莞尔早就结盟了。」

李远气得直打挺,像一条离了水的大鲤子鱼。

我拿起手帕,温柔地给他擦了擦鬓角,看着他恐惧的眼神,柔声道:

「陛下,您放心,这天下臣妾会替你好生照看的,您就安心等死吧。」

……

李远再次病重,这次是再没有机会上朝了,贺绵绵弑君之罪,祸及全家,他爹娘都被判了斩立决。

贺大将军毕竟是有功之臣,贺贵妃也伴君多年,没被牵累。

但是贺大将军自觉无颜面君,交托了虎符。

皇长子尚且年幼,陛下不能临朝,监国重任又重新落回到我这个皇后身上。

我第一次上朝垂帘之时,贺红叶亲自来为我整理衣服。

我替她掖了掖鬓角,笑道:「贺贵妃,你出宫的日子不远了。」

「静候佳音。」

……

建安七年,北辽来犯。

我的贵妃披甲上阵,她去之前还是乔装打扮,只说是贺家后辈。

到了战场上,才表明身份。

贺贵妃用兵出奇,不过三月,就赶走了北辽大军,阵前生擒北辽太子,还带着大军直捣黄龙,把先帝当年丢出去的故土都收复回了大周。

贺红叶班师回朝时候,我亲自去城门口迎接。

白马银甲,冷面寒枪。

她远远地对我招招手,我虽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仿佛看到她在笑。

殿前封赏时,贺红叶报上军功,笑道:

「皇后娘娘,幸不辱命!」

庆功宴上,我俩不约而同地来到小花园。

贺红叶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称帝呢?」

「我已经是大将军了,你还是慢我一步。」

我微笑地看着她:「是是是,我的大将军,以后我可就靠你护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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