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四天的晚上,我和陆亦行背上行囊开溜了,还好我之前演戏演得好,所以很顺利地就出了相府,然后趁着夜色一路南行。
起先几日还没什么,约莫半月的时候,便发现走到哪儿都有人拿着画像寻我,而且看衣着,应当是好几拨人。
陆亦行只能带我躲到一个江南小镇中。
为了掩人耳目,方便打听消息,他居然还当起了屠户,而我只能待在家里。
只是住我家隔壁的大娘是个大嘴巴,没过多久,周围人都知道,镇上新来的那个姓陆的俊俏屠户,家里居然还藏了个美娇娘。
好在此地偏僻,一直没什么事发生。
在这平平静静的几年中,我终于和师兄师姐们取得了联系,不过是在梦中。
他们和我说,目前来看,只要我能活着苟到书中时间线结束的时候,应该就能破除幻境了。
还说温笙最近像发了疯一样,天天来敲门,询问我去哪儿了。
所以掌门师兄猜测,温笙是痴恋我不成,于是才想出了幻境的这个办法,只要我会喜欢上幻境中的他,即便醒来,也会接受他。
我听完后忽然觉得有几分正确,因为那几个变态的性格,都挺像温笙的,加上原女主的性格也变态了,就让我想起一件忘记许久的事情。
当时温笙被我拒绝,日日发疯似的纠缠我,我觉得自己可能是损害到了他脆弱的自尊心,于是我说我喜欢女修,他才没有继续。
现在一想,就有些不一般的意味了,而且没继续完全可能是因为打不过我。
而离故事时间线结束,应该只有几天了。
想到这里,我松了口气,只要等这几天结束,我就能把温笙的头打爆了。
这日黄昏,陆亦行提着一壶酒和一个食盒,回到了家里。
我正在给小院里的花花草草浇水,见他推门,一如往常说道:「回来了,我今天煮了粥,还温着呢。」
晚霞和栅栏的影子落在他身上,似乎时间都慢了下来。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石桌上,坐下和我说道:「师父,我不是说我回来做?」
我擦了擦细汗,说道:「本来我也不出门嘛,做这些有什么?」虽然我知道他对我的一番心意,但是也没必要把我养成废物啊。
没想到他说道:「没有师父,只是.......这个看着不像能吃的样子啊。」
我看着他碗里黑乎乎的东西,说道:「没事,不会死的。」
(十一)
吃饱喝足后,太阳已经落下,远方的炊烟显得越发模糊,月色降临。
若是寻常时候,外面早已黑了。
偏偏这几日是上元节,一到夜晚,各式各样的花灯让人眼花缭乱,门外热闹得很,到处都是叫卖的声音。
我趴在桌子上,颇为无聊地看向天空,问陆亦行:「你从前逛过花灯节吗?」
他摇头说道:「修真界哪有这些,人间也不能常去,即便历练去了,也不一定刚好撞上。」
「师父想去看看吗?」他问我,「我听掌门师叔说,师父是在人间长大的,应当会很怀念这些才对。」
我看向栅栏外不断跳跃的明亮,听见小孩子雀跃的笑声,想起自己幼时,似乎也有这么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我爹娘还在时,每年都会带我逛灯会。」我笑着说,「那些花灯各式各样的,都很好看。」
「不过我爹买不起,只有自己给我做,就是做得不太好看。」
「虽然同村的小孩子总是嘲笑我,但我总是很开心。」
他安静地聆听,和我一同笑着。
「现在一想,都过去数百年了。」我微微地抬头,望向天空远方,「我爹娘如今应该儿孙绕膝了。」
陆亦行站起身,进屋帮我拿出帷帽:「师父,走,一起去瞧瞧?」
「不过你不常出门,说不定不认识路,可一定要抓紧我的手啊。」他替我戴好帷帽,伸出手。
我低头轻笑,没有犹豫地牵上了他的手。
刚一出门,平时和他熟络的大叔大娘就纷纷说道:「哎哟,你可算是舍得把你家小娘子带出来瞧瞧了。」
「陆家小子可对自家娘子宝贝得很呢,每日一逛铺子,不是买好吃的就是买首饰的。」
「可不,陆娘子你可真有福气。」一个大娘对我说道,「陆小子不仅长得好,还这般疼惜你。」
我的心「咚咚」乱跳,忍不住捏紧了他的手。
陆亦行低声地在我耳边说:「师父别生气,也别拆我台,大家可都认为我有个绝色美人的娘子呢。」
要不是帷帽的白纱掩盖住了我的脸,这小子一定会看见我羞得不行的脸。
「谁要拆你台了?」我轻哼。
接着我还和大爷大娘搭上了话:「其实我也想多出门,无奈......」
其中一个热情的大娘立马就问:「陆娘子是有什么苦衷不成?」
我带着哭腔,说道:「说来惭愧,我原是逃婚出来的。」
陆亦行看我这番表演,努力地憋着笑,只配合地装出十分不易的模样。
然后我就编了一个和陆亦行青梅竹马,却被家里逼着嫁给富家公子,最后无奈地和陆亦行私奔到此的故事。
可能是我的演技这些天确实有了进步,几个大娘听得眼泪「哗哗」的。
当即就表示,若是日后异样,一定提前通知我。
闲聊结束,他拉着我往繁华处走,五光十色的花灯一个接一个地跳入我的眼帘,比我小时候的花样多多了。
远处几人舞着龙鱼击着鼓,连树木枝杈上也闪着昏黄的灯晕,一片热闹非凡的样子。
望着这般场景,我不觉地激动起来。
一旁的小贩对陆亦行说道:「这位郎君,看看我这兔儿灯,正合适你家小娘子呢。」
我接过他手中的兔儿灯,戳了戳它活灵活现的耳朵。
小贩继续拿起另一个灯:「这个狸奴的也很配小娘子。」
陆亦行看我移不开眼的模样,爽快地给了银子;「都要都要。」
然后同我说:「你提兔儿灯,我提小狸奴的,过一会儿你要是不喜欢兔儿灯了,我们就换换。」
我被他幼稚的话逗得忍不住大笑。
(十二)
我本以为那日演戏只是图个乐子,没想到没过两天,我又在厨房里折腾时,门外传来激烈的敲门声。
我打开门,那大娘先是呆了呆,盯着我的脸眼睛都不转一下,嘴里直说:「怪不得,怪不得。」
「怎么了大娘?」我问道。
她回过神,着急说道:「陆娘子赶紧躲躲吧,镇上来人了!那一个个穿得整整齐齐的,像要打仗似的。」
「我原听他们说,就觉得和娘子那日和我说得有些相似,这会儿见了娘子,便更确信了是你那天杀的未婚夫来寻你了。」
「我家那口子已经去找你相公了,娘子赶紧先躲躲吧。」
我连忙道谢,关上门就赶紧收拾东西往外走。
哪知刚刚打开后院门,我就看见一双阴狠的眼睛。
是宴行迟。
我真是倒霉到家了,明明离时间结束没多长时间了,偏偏在最后,转身遇到鬼。
他身后站了一群人,显然我就是反抗也跑不掉的。
我只能假意地笑笑试探:「表哥?」
他开口,皮笑肉不笑:「难得小知许还记得我。」
「哎,表哥你不要生气,其实我是有苦衷的。」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力地拖时间等陆亦行来救我。
「我原本也想着,等表哥来提亲,就安安稳稳地嫁人的。」
边说我边抬头看他,宴行迟虽然皱着眉,却明显地是想听听的模样。
我抿嘴,一脸为难,说道:「表哥,能不能同我去一边说?这些事情当这么多人面说出来,我就当真不用活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后一群人,迟疑了一小会儿后还是点了头:「我同你去院子里慢慢地说。」
还吩咐身后一群人:「把院子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出。」
我关上了小院门,凄凄切切地哭了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安慰我,直问我怎么了。
我斜眼瞄到了房顶上熟悉的身影,开始安心地表演:「其实,其实你被刺杀那事儿是知遇找人干的,知遇对我有……有……」
我说得断断续续,边说边哭,一副毫不羞耻的模样。
他一脸惊奇,说:「原来她买凶杀我,居然不是想为闻相出气?」
我掩面,无助地点头。
宴行迟叹息一声,拉住我的手安慰道:「原来是这样,表妹是怕我再受伤,所以才……真是受苦了。」
他一派情真意切的模样,正动情,我朝房顶上的陆亦行使了使眼色。
下一秒,一个手刀就敲到了宴行迟肩膀上,他满脸不可置信地晕了过去。
我抽出手,可劲儿地擦了两下,顺便给了晕过去的宴行迟一脚:「总算没事了,真是烦死人了!」
(十三)
陆亦行将宴行迟绑了起来,怕他发出声音,把他嘴巴也用灶台上的抹布堵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他醒了过来,开始猛烈地挣扎。
但是被吊在房梁上,他再怎么挣扎,也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等看清是陆亦行搂着我,他的眼睛瞪得比花灯都大。
「对了,当初是他雇的你吧。」我问道,「雇你刺杀我便宜爹的。」
陆亦行点头:「对啊,买这个小院子的银子就是他给我的报酬。」
「当然没成功我也没还给他就是了。」
我哈哈大笑,说道:「那他不就是大冤种吗!」
站在不知道剧情的宴行迟这边想,不就是到手的媳妇被自己派过去的杀手拐跑了,而且自己现在还被吊在自己花钱买的房子里。
显然,宴行迟听我这样说,反抗得更激烈了。
我拿起身边的板凳甩了过去,说道:「你安静点,烦死了,看着你们这几个人就烦!」
「你们这几个差点儿没把老娘折腾死!等这几个时辰过完,老娘就让你们全都灰飞烟灭!」
我要把那些故事画本子全烧了,一个都别想幸免!
这次遇到的全是变态的,万一下次就是全是妖魔鬼怪的呢?那我就真活不了了。
「师父别生气,过会儿咱们就可以去找姓温的算账了。」陆亦行安慰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开始猛烈地敲门。
但我的眼前也开始逐渐地模糊,难于预知的紧张让我忍不住握紧了陆亦行的手。
终于,门被「唰」地推开,我的眼前也突然一亮。
我虚着眼睛,只觉自己头发晕,但手中却传来温热的触感。
渐渐地,我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我的师兄师姐围在床边,都一脸担心,见我睁开眼睛,连忙扶我坐起。
「没事吧师妹?」
「师妹?」
我坐起身来,揉了揉头,四处张望,急忙问道:「陆亦行呢?」
掌门师兄失笑,连忙说:「你别急,你看看自己的手。」
我抬起手,低头看见和我一样,一脸迷茫的陆亦行。
「师父,我在这儿呢。」
说着,我的手感觉紧了紧。
「别说话,你和师妹情况不一样,你用了引魂灯,身体弱着呢。」掌门师兄满脸紧张,「待会儿你要是出点事,我可赔不起啊。」
陆亦行勾起一个轻浅的笑:「掌门别怕,把师父赔给我就行。」
师兄师姐们一片嘘声,都说我这下是真的跑不掉了。
后记
从幻境中醒来后没多久,我和陆亦行先后都突破了出窍期,因为时间紧,一直没来得及找温笙算账。
后来闭关结束,又刚好撞上了三年一次的比武大会。
这次温笙被我打得半死不活,要不是夕山派掌门再三求情,他恐怕就废了。
但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陆亦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制造了一个幻境,导致如今我和陆亦行都成亲数十载了,他也没醒过来,当然我也没听说他死了这回事。
后来我问他,究竟做了什么幻境,居然能把温笙困这么久,毕竟论用幻境,修真界确实少有人能赢过温笙。
陆亦行轻描淡写,只说:「就是都是男的那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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