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被他折腾的累,我身体又开始脱力,那些系统施加的惩罚会越来越重:「不想起。」
他听见我这声嘟囔,好像在撒娇似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笑出了声:「不起也好。」说着就俯身吻过来,显然是要与我再做那档子事。
我费力地扒住他覆盖在我胸前的手,白着脸色拒绝:「我不想。」也没力气。
谁晓得他听了这话,眉心轻轻露出一个折痕,语气带着嘲讽,:「姐姐过河拆桥的本事不错。」说完不顾我的意愿,就埋头在我颈肩,不轻不重地啃咬。
穿心的疼也开始弥漫全身,我不知道是因为心疼还是身体受了折磨,竟然落了泪,砸在李承珣颈间。他微愣着抬头,脸色一变再变,眸色极深,看不出情绪,但那股子受伤还是流露出了一些:「姐姐是以为我放了李经云,就不能再抓进去了?」
我忍住疼痛咬住牙,没吭声。他目光烙在我脸上许久,终究离开,没弄出声响,却看得出气极。
身子骨迅速变差,脸色惨白一片,李承珣端着药碗进来坐在我床边,吹了吹勺中的药递到我唇边,这哪是喝药就有用的?苦得很,我没肯张嘴。
李承珣却好像耐心耗尽,将药灌入自己口中,掐着我的脸就渡了过来:「你不喝,我就都这么喂你便是。」
太苦了!我趴在床沿猛烈地咳嗽加干呕,李承珣凉飕飕地声音却从我头顶传来:「和我做叫姐姐这么难受?还把自己折腾病了?」
「那姐姐想同谁一起,傅子殊?」
我猛地抬头磕到了他的下巴,捂着额头问他:「你把傅子殊怎么了?」不怪我怀疑他,他这口气分明是叫旁人不得好死的口气。
李承珣听见我说这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眸色漆黑一片,无意识地微微眯起,看着颇有些狠戾,他伸手掐住我的脸,力道不小,叫我皱起眉:「你在……担心他?」他顿了顿,似乎在咀嚼这句话的意思,咀嚼我的意思。
话落他也反应过来,掀起一个可以说有些残忍的笑,将我按进床榻,咬牙切齿:「李,司,乐。」一字一顿,好像要把我嚼碎。
我本就浑身疼痛好似刀割又虚弱脱力,根本无力挣扎,他便就着我的眼泪,起起伏伏。
他把我的脸掐正,讽刺调笑:「再哭大声点儿,我喜欢。」
没有理会,闭上了眼睛,身上的人却仿佛被定住,微微伏下来,声音温软哽咽,他薄唇吻着我的眼泪,埋怨又委屈:「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你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姐姐告诉我,好不好,嗯?」
那回之后,李承珣整个人都变得阴沉不已,就像扔进墨池的玉。
我的病越来越重,李承珣又请了大夫来要给我开药。我看着坐在桌边瑟瑟发抖、写着药方的老头,哑声开口:「我不喝药。」
李承珣周身气度更冷,手撑着桌边,斜倚着,看起来肆意风流,唇角又勾着:「你想死?我要他也陪你好不好?」说着就顺手指向那个就差跪下的大夫。
我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知道,他真的会动手。
如果让他动手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任务就能完成了,我能解脱了。可活生生的一个人坐在那儿,我根本做不到,否则也不必遭受这样的折磨。
「我喝,你别这样。」
最后我乖乖地大口将药喝完,李承珣沉着眸子立在旁边看我,讽刺感叹:「总觉得在姐姐心里,阿猫阿狗都比我重要,到底是不是?」
我还没说话,他就拿过药碗走了出去,似乎不在意我的回答,又或者笃定我的回答。
看着他消瘦孤寂的背影,我心中有股窒息感,死了便死了,不要互相折磨了。
「不可以!事情到了最后一步,怎么能放弃!你不做,世界就会崩坏,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用几个人的性命和李承珣的品性换一个世界的安稳,不该吗,宿主?」
我捏着锦被,崩溃质问:「凭什么是他?凭什么是我?理由呢,理由呢?天道就一定要这么无耻吗?」
当初说的什么狗屁反派,我是一个字不信,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系统又歇了声音,我咬着牙狠狠地笑起来:好,既然没有回头路,那我就和他一起承担,一起赎罪。
「我想回去了。」我扶着床沿支起身子,看着端着汤碗的李承珣。
他面色冷淡,情绪已经收敛得极好,只有捏着碗的手指骨节有些泛白,显然在用力克制:「姐姐待在我身边不好吗?等选好日子,成婚前,我自然会把姐姐放回去的。」
我不再说话,本意也不是回去,而是为了给他留下我想走的印象,然后引他发怒,引他滥杀无辜。
天刚亮,李承珣将我从他怀里放出来,低头在我额间落了一吻,温柔缠绵,然后便静悄悄地起身更衣离开。
想逃跑,又想被他抓到,自然得多等等。外面完全亮起来的时候,我费力地爬起来更衣洗漱,朝外走去,就被守着的丫鬟拦住,好像叫竹澜。
「小姐,你还是进屋子吧,外面风大。」
我睨了她一眼:「我是长乐郡主,你确定要拦我?」
竹澜吓得跪倒在地,「可是小姐,你也出不去呀!您还是行行好,别为难奴婢。」
「你帮帮我,好不好?帮我出去,我有的是办法给你脱离奴籍,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况且,我护着你,李承珣绝不敢做什么,怎么样?」我低头掐着她的下巴让她与我对视,直勾勾地看着她这双怯懦又藏着欲望的眼睛,蛊惑着她。
竹澜没忍住诱惑,答应了。
李承珣撑着伞出现在我和竹澜面前的时候,眉眼朦胧暧昧,却像是烟雨中穿行的鬼魅,阴狠而戾气横生。
他紧紧地牵着我的手,将我拉进他的伞里,另一只手微微抬起,后头跟来的侍卫就瞬间将竹澜一刀毙命,速度之快,我甚至都没来得及替她求饶。盯着倒在血泊中的竹澜,她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的样子。
我的心剧烈地颤抖,害怕、愧疚,兼而有之,人是很矛盾的,这一切明明像我设想的一样,可我还是忍不住忏悔。与此同时可笑的是,我周身的剧痛和脱力感瞬间消失,忍不住嘲讽地勾起唇角。
李承珣将我搂进怀里转身就走,声音温柔又安慰,说出来的却不是人话:「姐姐别怕,她只是失职了,该罚的。」
该罚的不止竹澜,还有我和李承珣住的院落的两名护卫和侧门的两个守卫,一共五人,均在我面前死去,死得一模一样。
我没有求情,从一开始的害怕看到麻木,求情又不能赎罪,还不如眼睁睁地看着,然后和李承珣一起承受。
整个府邸似乎都弥漫着血腥味,李承珣将我扶到床边坐下,乖巧地蹲在我的腿边,撩起眼皮子笑:「姐姐不要跑好不好,就当行行好,万一下一个倒霉的是南伯侯府的人呢?」
我还没说话,脑子里的系统就表示任务完成,应声下线。
太可笑了!把别人的人生搞得一团糟,这就是所谓的任务?李承珣上辈子是屠了城吗,要遇到我;我是屠了村吗,要碰到这个系统。
这所谓的天命,到底是什么呢?
伸手摸他的头发,开口是许久不见的温柔:「好。」以至于,李承珣眸光震动,最后又归于平寂。
大概是做了亏心事,背上了人命太过沉重,又或许是思虑甚深,琢磨着无情无耻的天命所谓何事,我总觉得心口憋着一股气,明明脱离了桎梏身体应该变好,却竟然还是衰败了下去。
李承珣选好了日子叫我绣嫁衣,我也答应,只是拽住了他的手,恳求:「那几个人的家属,你好好安顿吧,以后我们多行善事,好不好?」
听见「我们」两个字的时候,他冷淡的面容出现了片刻的怔忪,最后眉眼轻折,看起来就像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敷衍又散漫:「都听姐姐的。」
我的心慢慢地沉入谷底,哪有人能变好又变坏,学会了恶,又怎么能重新当佛,放下屠刀?没有那么简单的。
入夜,李承珣掐着我的腰肢细细地亲吻,低喘声融进浓稠的夜色里,无端勾人。我从枕下摸出匕首打算刺向他颈侧的时候,被他狠狠钳制住,适应了黑暗,就那么一点儿透进来的月光都足以我看清他脸上藏不住的怒气和恨,眼睛猩红一片:「姐姐想要我死?」
我造的孽,我自己了结。
可这句话我没说出来,他这模样让我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口,死一般的沉默弥漫开。他将匕首狠狠地扔在地上,俯身吻了过来,与其说吻,不如说咬,力道狠得像在报复我。
最后一片狼藉,满室旖旎,却不见暧昧。
这次失手,必然再无机会。撑着我的那股力道像是突然泄了,我开始食不下咽,李承珣捏着我的下巴恶狠狠地威胁:「从今日起,姐姐一日不用膳,我就一日杀一人,先从南伯侯府开始杀。哦,对了,我先杀主人家,姐姐猜猜,何时杀到你的心上人?」
我闭上眼睛不肯再看他那双失去了所有感情的眸子:漂亮,却冰凉一片,那里头冷漠又无情,似乎已经失去了人的温度。
强迫着自己用膳,打上胭脂掩盖病容,对着李承珣强颜欢笑。
最终也没把这个冰冷的冬天熬过去。
李承珣跪在我榻前,埋在我颈间,声音哽咽而沙哑,像古墓中藏着的青铜铃,刚刚见了风就碎了一地:「姐姐你再坚持一会儿,他们都来了,别死……你不爱我、对不起我、玩弄我,都没关系,我认了,好不好?」
我伸手抓住他的耳垂,浅浅地笑:「我爱啊。」
谁知道听了这话,他却整个人僵住,哽咽着,似乎在赌气,又似乎是认真的,眼尾微红:「可我宁愿不爱你,也没见过你。」
你说得对。
可惜这句话我却没能忍住心口的窒痛告诉他,视线开始涣散,模糊中看见李承珣双眸空洞一片,像被人挖走了神魂,最后他的眸光熄灭,而我也再也不知道今夕何夕。
我以为我永远地死去了之后,却发现自己变成了鬼,留在了李承珣身边。
看着他被我母亲抽耳光,看着他跪在我墓前,既不说话,也未曾流泪。
看见他处理瘟疫,关门屠城的狠戾无情;也看见他在海棠深处沉思的空洞脆弱。
他死得很早,而他死的那天,我以为的系统出现了,是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童子。
「姑娘功德圆满,我来引你升天。」小童子朝我作揖,听声音俨然是当初那个挨千刀的系统。
「什么功德?」我盯着他腰间挂着「司命」二字的铜牌,已经猜出了一些原委。
「殿下下凡,善恶劫,杀生劫,情劫三劫同历,以此飞升上神,册立为太子,此番还得多谢姑娘相助。」
这不是你逼我的吗?我看着这道貌岸然的小童子,撇了撇嘴,不曾说话。但想到李承珣竟是如此,我心中竟然宽慰许多。
跟着上了天庭,当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布星小官,没资格见太子殿下,也的确见不到。
日子过得清闲,往事好像也成了烟。直到今儿我赶着去给别的星官轮值的时候,于灼灼桃林之间看见一片白色衣摆,心跳如鼓,明明什么也没看见,我就无端觉得是他。果不其然,那张玉雕似的面容在桃花掩映间闯进我的眼底,又闯进我的心里。
脑海中却莫名荡起他那句「宁愿没见过我」,整个人失落了下来,微微退了两步,躲在桃树后想避开他。
没敢看,我寻思着躲得也够久了,便提着裙摆出来,就看见李承珣立在我面前,眼睛微微弯着,笑意并不深:「躲我?」
我撑着桃树垂着头,欠了个礼:「参见殿下。」
听不到他说「免礼」,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还大了我一轮又一轮。腿都酸了他才开口,听起来更为不悦:「孤在问你话。」
我连忙抬头看他:「不敢啊,是记得殿下说不愿再见我。」声音越说越低,忍不住惆怅起来。
李承珣抬步走了,声音散在风中,散在花中:「往日种种不过历劫而已,孤不怪你。」
不过历劫而已。
我布星的时候心情更差了,差点将星辰点错位置,手却被人扶住:「注意些。」
惊愕地偏头看着李承珣温柔的侧脸,我下意识以为还是从前:「承珣……」
「嗯,我在。」他的声音染了笑意。
「你怎么来了?」
「我寻思着,等姐姐来找我,先不说姐姐如今条件不允许见不到我,便是允许,也不知得等到何时。」他声音有些怨气,似乎料定我不会找他。
不是的,他要是给我那么一点点信号,我一定削尖了脑袋要见他的,他就是当时走得太冷漠了,我以为他真的不在意。
李承珣历三劫应该很不容易,在天庭说一不二,天帝也不怎么管他,因为天帝尊上好像在当甩手掌柜,忙的都是自己的儿子,所以他要娶我一个小小星官,竟然毫无阻碍。这和我想的有点儿不一样。
他看到我翻书第三次失神之后,扔下手中朱笔,绕到我身后,扶着我的肩膀,眉眼微微压下来,心情不大明朗:「姐姐在想什么?是不愿意嫁我?」
「不不不,只是有点惊讶,你娶我这么容易?」
李承珣闻言将我扳正面对他,蹲在我腿边抬头看我,神色有些深:「怎么容易了?」
我闻言怔住,是不容易,历三劫,生死别离,哪里容易?弯腰环住他的脖颈,在他唇角落了一个轻柔的吻:「以后会容易的,每一天,都容易。」
轻轻的、悦耳的、清朗的笑钻进我的耳骨,叫我头皮都有些痒,是好久没曾听过的,他年少时的温润雅致。
大婚那天被他牵着手走进正殿的时候,我心里实在有些紧张,李承珣察觉出来,换了一只手牵我,腾出右手拦住我的腰,低声笑道:「姐姐怕什么?」
被他这么一打岔,竟然在仙乐中站在了台上,听着祝福和誓词成了婚,完了礼。
最后一起去了李承珣的宫殿,来参礼的自然不敢打扰太子殿下的洞房之夜。金碧大殿中夜明珠和红烛交相辉映,李承珣弯腰撩开我面前的冕旒,递来银质的酒杯。
接过,环着手臂,饮下,酒辣得很,我一下子就有些脸热。李承珣眉眼天生冷淡,如今也染上了稍许风情,他将我和他的酒杯放回桌上,弯腰凑近我细细地看,伸手用冰凉的指腹在我眼尾和脸侧暧昧而温柔地摩擦:「姐姐真好看。」
「我不是你姐姐。」我抬眼嗔看他,大婚之日还要叫我姐姐,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李承珣听我这么说,果不其然笑意变深:「夫人真好看。」
他的脸被红烛映得绝艳又风流,好似瑶池里曳着的金莲,被轻雾笼罩着,还是晃悠着勾人去探看,叫的一声「夫人」从这薄唇皓齿之间碾磨出来,无端勾引人,听得我心头一荡,不仅耳尖,整个脸都微微发烫。大约是翻红了,好在上了妆粉,才不至于被他看去嘲笑。
但终归我还是颤了颤眼睫。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李承珣就将我按入云锦之中,骨节分明的手挑开我的腰带,颇有些勾引意味地问我:「夫人不觉得热吗?」
他这么问起来,我好像还真有点热:「的确有些热。」
听我这么说,李承珣的薄唇压着我的红唇,将口脂咬进去,哑声道:「热就对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要询问缘由,他就撬开我的牙关攻城掠地,手更是灵活不已地将嫁衣剥落,游移揉捏,起起伏伏,摇摇晃晃。
我看着红浪似的、不断摇曳的床幔,才恍然大悟,这酒里加了东西。
天呐,这不是造孽吗?
这厮本就体力惊人又爱弄我,还灌了药,是想要我死在这儿吗?
最后哭哭啼啼,被他哄着骗着说了一仗子羞得不忍回忆的混账话才被放开。
这时他才晓得体贴,一边为我清洗,一边为我按摩,力道不轻不重。我听着他微微有些变重地呼吸,惊恐地睁眼瞪他。
李承珣无奈一笑,伸手遮住我的眼睛:「别这么看我。」说着倒也没有过分的动作,我的心又安定下来,闭上眼睛浅眠,直到听见他的低喃:「姐姐知道我有多庆幸吗?」
我闭着眼睛蹭了蹭他的手臂:「我也是。」
庆幸这一生这么长,我和你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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