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他被告白了

出自专栏《恋恋校园:男神是个白切黑》

楼藏月抬手,又想去捏鼻梁骨。

陈墨连忙拉了她一下,笑着问我:「那你——你的朋友,喜欢他什么?」

「什么朋友,那就是——」楼藏月急躁。

陈墨扯了她衣袖好几下,好歹是把楼藏月安抚住了。

我面前没了水杯,只能抠手指,闷声说:「……这事很难说,反正就是……喜欢嘛……」

「行……」陈墨吸了口气,对我笑得暖暖,「行吧,那你朋友为什么又失恋了呢?」

提起这个,我眼睫都不想抬起来。

「其实,我……我朋友她虽然不聪明……」

说自己不聪明,一向是我的开场白,可是我忽然想到,谈瀛洲说过,我不是不聪明,我明明很聪明。

「说呀,」楼藏月没耐心,「怎么没动静了?」

我吸了一口气,说:「其实,她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很聪明的……比方说,她发觉自己喜欢谈瀛洲,并且一步步证实了,确实是喜欢,不是崇拜也不是迷恋,是因为谈瀛洲这个人,在这一点上,她把自己看得很透彻。还有,谈瀛洲对她应该也不是无动于衷,或许……不,是肯定还没到她这个程度,但……好感,是有的。」

陈墨张口:「你确……」

这次,楼藏月把他拉住,没让他问出话来。

脸上的无奈和暴躁消散不少,楼藏月走到我面前,戳了戳我肩膀。

「月姐……」我抬眼,巴巴地看她。

「行了,」楼藏月眉心依旧紧蹙,「谈瀛洲既然对你……朋友的态度是这样,那就应该换个角度想了。」

「你相信我的判断?」我有点高兴,很怕她觉得我是在白日做梦,自以为是。

「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楼藏月瞥了我一眼,「既然一个喜欢,一个有好感,为什么又闹着失恋?」

我又吸了吸鼻子,「早上有个女的进了他家。」

嘭!

楼藏月一巴掌呼在会议桌上,简单到简陋的会议桌晃了两晃。

「艹(植物)!」

「别说粗话,」陈墨连忙道,「注意形象,消消气。」

楼藏月盯着我:「然后呢?!」

我怯怯看她:「进去的那个女的,你也认识……」

嘭嘭!

楼藏月咬着牙:「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我认识的,你也认识,他什么意思!」

陈墨扶着摇摇欲坠的桌子,给我使眼色,让我注意修辞,工作室的经费没有再买一个会议桌的支出。

我干脆一鼓作气,掀了幕布:「是霍菁。」

「别拍了!」陈墨扯住楼藏月,急急忙忙道,「再拍真塌了!」

楼藏月的脸色铁青,磨牙声隔着一米远都能听见。

陈墨看看我,又看看楼藏月,轻声道:「这事……可不只是失恋的问题。」

楼藏月不捏鼻梁骨了,改敲了敲额心,冷静片刻后,看向我:「确定是霍菁?」

「嗯,」我轻声道,「看得很清楚,而且她的车我认识……她和谈瀛洲之前就有过接触,还给谈瀛洲送过礼物……」

蛋糕盒上的 LOGO 和我吃过的一样。

那天早上,从我面前开过去的车,就是霍菁的,只是当时我没想起来罢了。

「如果真的是霍菁,也算是一个好消息,」陈墨轻轻拍我肩膀,「至少,你大概率是没失恋。」

「那可不一定,」楼藏月冷声道,「霍菁为了拿合作案,什么把戏都耍过,对谈瀛洲保不齐就用了色诱,她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我低着头,轻悄地嗯了一声:「是啊……她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不至于,」陈墨笑着说,「再怎么说她也是『洞天文化』的创始人,动漫行的大佬,资本圈的新贵,不至于做出这种辱没身份的事。」

说完,他看向楼藏月:「你了解她,应该知道,她几次登门拜访,大概率是为了拿《祝融》的授权。」

「什么叫我了解她?」楼藏月沉着脸,「我不了解,我如果了解她,当初就不会闹到那个难堪的地步。」

楼藏月和霍菁的事,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只是没想到,转来转去,又成了对立的架势。

「现在怎么办?」我看向楼藏月,「谈瀛洲之前说过,除了我们,还有六家动漫制作方都在和他接触,其中两家背靠上市财阀,洞天文化应该就是其中一家。」

「洞天文化背靠上市财阀,霍菁这个人又有手腕,不过,」楼藏月闲闲地看向我,挑了挑漂亮的眉,「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关系最牢不可摧吗?」

我摇摇头。

楼藏月弯了弯红唇:「裙带关系。」

我诶了一声。

陈墨无奈地摇头。

楼藏月一根手指抬起我的下巴,笑盈盈:「霍菁做梦都想不到,你……朋友会和谈瀛洲发展出这种关系,她舞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因为我们已经偷家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祝融》的授权十拿九稳。」

我立刻站起身,义正词严:「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哦?」楼藏月好整以暇。

「我……那个,」我舔了舔下唇,「谈瀛洲是谈瀛洲,合作授权是合作授权——公私分明,互不干涉!」

「那你听没听过,以权谋私呀?」楼藏月朝我眨眼睛。

我双手在胸前交叉,眼睛瞪圆瞪大:「达咩!」

楼藏月「噗嗤」一声笑了,她长得艳丽华彩,这一笑,像是大朵盛开的夏花,热热闹闹,纷纷扬扬地撒入人眼。

陈墨无奈,只能把温着的纸杯又递过去。

这次,楼藏月有闲心喝了。

小口抿着养生茶,她笑得意味深长:「双方合作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尤其是像谈瀛洲这种人,他在《梨坊烟云》电影授权后,对自己的作品把控尤其严格。洞天文化虽然是业内 TOP,可他们也毁了大 IP《七国》。如果我是谈瀛洲,我应该会有些迟疑,把作品交给洞天文化,固然是技术成熟,风险小,可万一《祝融》成了下一个《七国》呢?」

「可是,谈瀛洲所有作品的版权都在他手里,」陈墨提醒,「以他的热度,一本书 IP 改编卖上千万是正常,可他这些年几乎不怎么卖版权,而是以版权作为入股合作,以换取话语权和利益分成。就算是洞天文化,想拿到《祝融》的改编,也一定要让渡话语权,这样,谈瀛洲就有自己把控作品的权利了。」

「那又怎么样?」楼藏月依旧弯唇,眼中波光流转,「你不是说我了解霍菁么?我告诉你,如果霍菁真的已经拿到了授权,那业内早就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尽人皆知了……哦对,她即便还没拿到授权,只要谈瀛洲给她一个眼神,她都看空口编作文,说谈瀛洲下一秒就要在合约上签字……『洞天文化』看着是个庞然大物,其实也不见得日子多好过。《祝融》是最近几年业内最香的一块饼,谁拿了,至少能保证十年内不愁饭吃,别人拿不到,最多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霍菁拿不到,怎么和她背后的上市财阀,金主爸爸,投资爷爷们交代?」

「现在业内这么平静,几家公司还死咬着不松口,是因为霍菁没能拿到授权,谈瀛洲也没给她眼神?」陈墨猜测。

楼藏月哼笑,冷嗤道:「不管是什么原因,霍菁现在一定是还没把授权弄到手,而我们桃子……」

她眼波一转,落在我身上,「桃子……」

我本来在走神——提到霍菁,我就恍惚。

被点名,还被点名了两次,我怔怔地看向楼藏月:「什么?」

楼藏月望着我,眼中那张扬的笑意渐渐散去,沉沉的深邃看不见底:「谈瀛洲……不是你应该选择的对象。」

「月姐!」我急急要说话。

「听我说完,」楼藏月不紧不慢,说,「谈瀛洲这样的人,如果真把他当成偶像,当明星什么的,反而是好事,就像我说的,粉的时候真情实感,脱粉的时候洒脱无伤。但如果不是这种感情,等脱粉……分手失恋的时候,不可能洒脱,一定会受到伤害。」

楼藏月抬起手,拍了拍我头顶,又叹气说:「我和你们没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实话讲,我想要《祝融》的授权。那关系到工作室的生存死活,我也知道,以我们这样的实力和规模,想拿到《祝融》比登天……现在好像登天也不难了,那就是比……比中彩票,中一等奖,特等奖还难——所以,我虽然总觉得,奇迹或许能出现,但现实是我们根本不够资格和其他竞争对手同台。我再怎么讨厌霍菁,厌恶洞天,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是业内老大,行业第一,我们是个草台班子,闹笑话一样的麻雀窝。」

楼藏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今天以前,我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你说得对,我不了解谈瀛洲,所有自以为的了解,都是他展示出来的假象,别人口中的描述……一个完美的利己主义者,一个站在神坛上的世俗人……我反而不想让你去和他拿授权了。」

「为什么?」我不解。

「因为他和你不一样,」楼藏月脸上渐渐没有了表情,「你能把授权和感情分清楚,他不一定可以。」

我更觉得迷糊了:「他为什么不可以,他很聪明的,我和他说过我的想法,他都明白,也同意把两件事分开看……」

「他明白,但未必能做得到。」楼藏月摇摇头,意味深长。

楼藏月的话说一半,停一半,我好像有点明白,但又不是完全理解。

「总之……」楼藏月深吸一口气,打算给结论。

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

来电提示:

谈瀛洲。

我一把捂住屏幕,可楼藏月和陈墨都看见了。

「……emm」

我琢磨着怎么开溜接电话。

楼藏月嗤了一声,捏着只剩一口的纸杯,转身离开会议室。

陈墨本来也想走,但临走前,对我笑了笑:「她的意思是,你通透澄明,可以把感情和其他事情拆分清楚,互不干涉,即便拿不到授权,也不会因此影响你对他的感情,因为你喜欢他,并不是建立在授权合作之上。可谈瀛洲不行,谈瀛洲太复杂,他对你的好感有多少,他要怎么处理授权,都在精打细算着……她信任你,可她不信任谈瀛洲,我们也一样,怕你受到伤害,怕你最后……一无所有。」

手机的铃声响到了末尾,谈瀛洲一点要挂断的意思都没有。

陈墨扬了扬唇角:「接吧,我先出去了。」

会议室毫不隔音的玻璃门一关上,我立刻按了通话键。

「……喂。」我轻声开口。

听筒对边,谈瀛洲和雅的声音传来:「早上来过了?」

我抠了抠桌角:「……嗯。」

谈瀛洲:「给我送早餐?」

我:「……嗯。」

谈瀛洲:「为什么不送进来?」

我嗯不下去了。

谈瀛洲等了两秒,听不到我答话,替我说了:「你看见了?」

我不说话,鼻子吸了吸气儿。

「今早有一个合作方的负责人过来,」谈瀛洲说,「你是看见她进来了,所以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我心里不痛快,不愿意吭声。

谈瀛洲又像是笑,又像是叹,说:「是谁说要坦诚布公的?嘴上那么说着,遇到点什么事,走得比谁都快。我以为照你的性格,应该是要直截了当进门的,有什么疑虑不满,当面和我问清楚……」

「我是想那么做的!」我忍不住打断他。

如果进去的不是霍菁……我一定会像他说那样做。

「想,是这么想,做,不是那么做,」谈瀛洲莞尔,「不过没关系,你不来主动问我,我来主动答你。」

谈瀛洲说完这句话,缓缓道:「我在你工作室楼下。」

我诧异地惊喘,又立刻压低声线,看向会议室外已经望过来的楼藏月和陈墨,转过身,捂着话筒:「你在楼下?现在?」

谈瀛洲轻松自若道:「要我上来吗?」

「别上来——」我下意识阻止。

开玩笑,我们这个巴掌大点的破地方,怎么能让谈瀛洲看见。

他看见了,肯定会觉得我们实力不行,授权没戏。

「好,我不上去,」谈瀛洲说,「你下来。」

我立刻答应,并且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来上,我下去我下去,我这就从窗户跳下去。

急匆匆推开会议室的门,在楼藏月和陈墨的注视中,我抖着嘴唇,眼神闪躲:「我……出去一下。」

陈墨笑了笑,没说话。

楼藏月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朝我挥手。

我什么都没说,但我觉得,他们可能什么都明白。

我夹着尾巴迅速窜进电梯,按了一楼,没一秒,又按一下。

不管按几下,电梯下行的速度不会变。

头顶的机轮缓缓运作,我盯着楼层面板数字。

数字跳到一楼,电梯门只开启了不大不小的缝隙,我就侧身钻了出去。

正在上班时间,大堂里,大门口,进进出出都是人。

谈瀛洲就站在台阶下的一棵黄栌树旁,阳光金灿灿地洒了一身,他微微抬头,五官轮廓流丽清隽。

这人温雅得像悬挂在树梢下的一块玉珏,迎着风,镀着光,拴着华丽的络子。

轻轻摇曳,润润生烟。

进出往来的人,大部分是大学城的学生,对谈瀛洲不陌生。

有大大方方看的,也有用眼角余光瞟的。

太招眼了。

我走过去,说高兴不高兴,说难受也不像一早看见霍菁进门时的难受,只是有些踟蹰……

谈瀛洲毫无压力,看见我走到他面前,轻轻笑了一下:「不是说跳窗下来吗?我正看着,你会从哪扇窗跳下来呢。」

「……那我现在选一个窗去跳!」不知道哪来的火气,我干脆转头要走。

「好了,」谈瀛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竟然有那么一点无奈,「我是和你说笑呢,怎么还生气了?」

我停住脚步,扭头看他,别别扭扭,不想说话。

谈瀛洲看了看周遭围观他的人群,轻声问:「是在这里说,还是换个地方说?」

「不是都说完了吗,」我依旧开心不起来,闷闷道,「我早上去给你送早餐,看见霍菁进去,就把早餐放下走了。」

「你认识霍菁?」谈瀛洲问。

我抹去本能恶寒,轻描淡写道:「……她是动漫策划,我也是,有什么不认识的。」

「既然认识,那你应该知道她来找我的原因,」谈瀛洲声音平和道,「我告诉过你,想竞争《祝融》版权的有……嗯,七家公司,洞天文化就是其中一家,身为洞天文化的执行人,霍菁登门拜访是理所应当。你为这个生气,扔下东西就走,是不是太冲动了?」

「是很冲动,」我抬起眼,看向谈瀛洲,「可我不高兴,道理再多,也是不高兴。天还没亮我就起床去给你买早餐,以为你会喜欢,一路上兴高采烈送去了,结果迎头痛击……我第一反应不是合约飞了,是我失恋了!失恋你懂吗?又难受,又说不出来,又委屈,又哭不出来,抓心挠肺,酸疼酸疼的……你还和我说冲动,对,我就是冲动了!那又怎么样!你想怎么样!」

本来我很平静,说着说着,就激动了。

眼眶里有点热,甚至还跺了一下脚。

大写的「刁蛮」「任性」「耍脾气」。

这三个词,从来没在我身上出现过,原本也没什么机会出现。

可非要在谈瀛洲面前控制不住。

想展示给他寥寥无几的优点,却偏偏把最不堪的小性子使了出来。

谈瀛洲这样的好,别人和他说话,都要温声细语,唯恐轻慢唐突了他。

而我……

我又是撒泼又是打诨……

这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

不等谈瀛洲说话,我抬起一手,捂着半边脸,懊恼地说:「……对不起,我态度不好,我,我……」

我想说,我不对劲,我失态了,我其实没事。

可这话,又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

口不对心,曾经是我最讨厌的事,我不想活成这样的人。

心里分明还在像旋涡一样,搅动着因霍菁而起阴暗的负能量,嘴上还要假模假样地道歉……我做不到。

我没能控制得住情绪,声音也不可避免地大了起来。

路过围观的人本来就多,我感觉到自己又成为了中心点。

本来就乱糟糟的念头,更像脱了缰一样,冷静镇定被狠狠甩到身后。

我就着捂脸的动作,转头要跑。

我没往大楼里跑,我往反方向跑。

跑之前,还不忘抓住谈瀛洲的一只手。

要跑一起跑!

谈瀛洲被我抓着,一点没挣扎,跟着我跑了起来。

在园区的岔路口,我急急问:「你车在哪?」

谈瀛洲:「北……」

「北在哪?」我大脑不过血。

「你右手边的停车位。」他换了个说法。

左右我分得清。

抓着谈瀛洲往右手边跑,跑过了绿化带,绕过了黄栌树,避开人群,耳边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后,我才放下手,气喘吁吁:「在哪呢?车呢?」

谈瀛洲要笑不笑道:「跑过了,车在那边。」

我茫然地往后看了看,远处有规划好的车位,一排排的车,在绿化带和树后面,看不真切。

目测,据此至少五百米。

我大概知道大楼到停车位的距离。

1+1……

所以,我这是一鼓作气,帮全宿舍的人完成了一轮体能测试?

后知后觉,累得呼哧带喘,我叉着腰,跟秋天里被压弯的稻穗一样。

「现在知道累了?」谈瀛洲看着我,忍不住笑,「你再多跑几步,就没 118 路公交车什么事了。」

118 路公交车,是大学城内的循环公交,专门停校门口。

「我也不想跑啊,」我喘着粗气,「可他们都看着……我没那个脸……八卦中心……我可不想……早受够了……」

谈瀛洲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叠得整齐的格子方巾。

我迟疑地接过来,擦了擦爆发运动后冒出汗,说:「洗了还你。」

「不用了,」谈瀛洲道,「一次性的。」

「……我只见过一次性的纸巾。」我小声嘟囔。

谈瀛洲不在这个问题上和我多纠结,明明跟着我跑了一路,他却神清气爽,单手插兜,含笑看我:「我以为,你会自己跑掉,没想到还会拉上我。」

「为什么不拉上你?」我喘匀了气,继续擦汗,「你都来找我了,我再把你扔下,那算什么样子。」

「你也知道我来找你了,」谈瀛洲望着我,「那你还气吗?」

「我没——」我直觉性想说,我没气,可这话又假得离谱,我只能拿方巾蹭脸,嘀嘀咕咕,「我生气也不是因为你……」

「那是因为什么?」谈瀛洲问。

我不说话。

谈瀛洲想了想,猜道:「因为霍菁?」

擦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我没承认,也没否认。

「果然是因为她,」谈瀛洲往我面前走了几步,微微弯下腰,扬起薄薄的唇角,「吃醋了?」

我吓了一跳,捏紧方巾,腰肢往后仰,人都晃了一下。

啥?

啥啥?

啥我就吃醋了?

我吃谁的醋?

霍菁???

她配吗?配让我吃醋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吃她的醋——因为我和她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谈瀛洲是哪里得出的这种结论啊!

我又是皱眉又是瞪眼,捏着方巾,一字一句地对谈瀛洲说:「我不是吃醋!」

「那你为什么生气?」谈瀛洲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张嘴又合上,合上又张开,最终无力地耷拉下肩膀:「我真的不是吃醋。我如果吃醋,干嘛要放下那些东西,我肯定直接进去了……我生气是因为霍菁,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以后,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再和你说清楚。」

那些事,蒙了太多层灰,我不想也不敢轻易去触碰。

我这颗黯淡无光的小星星好不容易被人看见,再也不想灰头土脸了。

我表达了不愿意再谈霍菁的意愿,谈瀛洲也不再问了。

「现在去哪?」他问我,「送你回去上课?……不过,你上午一、二节的课,恐怕赶不上了。」

啊对!

我恍然大悟,我上午还有课呢!

我看向他,不解又迷惑:「你知道我有课?」

谈瀛洲答道:「在你疯狂自荐的那半个月里,我差不多摸透了你的课表。」

只要没课,一准蹲点。

我把方巾在手指头上绕了绕:「那你还来工作室找我……不对啊!」

我脑中灵光一闪:「你去学校找过我了?」

不然怎么知道我翘课。

谈瀛洲朝我笑了笑:「还顺便帮你请了个假,一、二节的就业辅导是魏老师,记得下节课补张假条。」

我差点惊掉下巴:「……你用什么理由帮我请假的?还有,为什么是你帮我……」

「是我才能说得通吧?」谈瀛洲理所应当道,「我告诉魏老师,你在准备就业,而我是你的就业目标。」

这理由……也太瞎了!

「魏老师信了?」我声音都是颤颤巍巍的。

「信,」谈瀛洲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轻笑,「她是美院就业指导处的主任,希望每一个学生都能找到好工作,跟着我,算是好工作吧。哦对了,她是我家以前的邻居,算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所以我帮你请假,没什么困难。」

我有点灵魂飘出躯体外的恍惚感。

我应该只是翘课两节不那么重要的课……但是,我怎么感觉,好像触碰到了游戏的关键剧情呢!

我两根食指像滚筒洗衣机一样,疯狂绞着方巾。

一次性的纸巾经不住这么折腾,一次性的方巾可以。

所以说,只要有钱,果然能为所欲为,所欲为,欲为,为……

谈瀛洲从我手里抽走那皱巴巴的一片布,拎着往前走:「三、四节没课的话,跟我走?」

「去哪?」我跟上去问。

谈瀛洲把方巾扔进可回收垃圾桶里,转头对我说:「先吃饭,然后去图书馆,我要查一点资料。」

他昨天说了,今天要去图书馆的。

但是吃饭……

「你还没吃饭?」我很意外,霍菁拿了那么大一盒蛋糕,我又送了那么多早餐,谈瀛洲都没尝尝吗?

「本来想吃的,结果东西凉了,人也跑了。」他看我一眼。

这事儿不管从哪方面看,我都没做错什么。

可谈瀛洲这一看,我居然有点……只有一点,那么一点点的心虚。

「以后只要不是霍菁……我肯定进门。」我小声保证。

「进门做什么?」谈瀛洲边走边问,语气调侃,「送外卖?代跑腿?早餐服务?」

「怎么可能!」我几步走过去,犹豫再三,还是勇了一把,拉住他的手,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我进去第一句话就是『师兄,我昨天好像把耳环掉在你床上了!』……怎么样?」

我脸上笑眯眯着,心里乱怦怦的。

谈瀛洲有些忍俊不禁,说:「你连耳洞都没有,哪来的耳环?」

「我就是比喻!」我反驳。

「既然是比喻,那不如说,你把衣服掉在我床上?」谈瀛洲笑着瞅了我一眼,「反正也是事实。」

我耳朵根火烧火燎。

不行。

说不过。

也撩不过。

换话题!

我清了清嗓子,「你想吃什么?我请客。人均一百……三百吧,不超过这个价位的,都可以。」

再多可能就负担不起了。

谈瀛洲四下看了看,指向不远处:「吃那个怎么样?」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麻辣烫?!」

……

很久……大概一个月前,平京大学城某知名动漫工作室立项时,曾经对合作方进行过深入调研。

结合官方数据以及豆腐脑社区、大度搜索、厚博平台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咋呼论坛,大致可以得出,谈瀛洲其人,身家早已过亿,手握版权无数,是个正儿八经的文二代富一代。

同时,在我厚(坚)皮(持)厚(不)颜(懈)的自荐过程中,我确信,他是个对衣食住行都十分挑剔的人。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确实如此。

所以,当那根修长笔直、漂漂亮亮的手指对准了被我们戏称为「社畜加油站」的小店面时,我是震惊的。

「……师兄,」我为自己挽尊,「你不用替我省钱,我有实习工资。」

「不想请?」谈瀛洲所问非所答。

「不是,但是——」

但是你这个连喝粥都要生滚海鲜,奶茶都要三位数的人,真能吃得下人均十三块钱一碗的麻辣烫?

「走吧。」谈瀛洲虽然被我牵着手,但迈出去的腿却很惬意。

我只能跟着,不解地问:「你不是不吃重油重盐的东西吗?」

「所以,我不打算加麻加辣。」谈瀛洲心情不错地扬起唇角。

不加麻,不加辣……

我真担心谈瀛洲会被那脾气不怎么好的老板娘打死。

……就很奇怪,好像每个味道好一点的小馆子,都会有个个性鲜明的老板娘。

卖麻辣烫的老板娘,不但个性鲜明,审美也十分在线。

从推门进去开始,老板娘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谈瀛洲,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这倒不要紧,长得好,有人看,太正常的一件事了。

自选柜前,老板娘亲自递过来的小筐筐和夹子,并且亲切地说了句:「小伙子和我儿子长得挺像。」

我:「……」

谈瀛洲笑语晏晏:「真的吗?」

「真的!」老板娘真情实感:「这眼睛,这鼻子特别像,你刚才一进来,我还以为我儿子来了呢。」

我:「……」

谈瀛洲面露微讶:「那么像吗?」

「一模一样!」老板娘就差没拍大腿了。

我:「……」

谈瀛洲把一小筐的菜递过去,笑着问:「我不吃辣……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老板娘脸上笑开了花:「吃辣长痘,还上火呢!」

我:「……」

「也不要太麻,」谈瀛洲微笑,「我想吃点清淡的。」

「行,我给你用骨汤一滚,少放一点点的盐,好吃还不油!」老板娘接下筐筐。

谈瀛洲唇角上扬:「谢谢。」

老板娘拿着小筐筐,一步三笑地转到吧台。

我只能自己走过去,把筐递上:「重麻重辣。」

「放着吧。」老板娘头也不抬,在收款机上嗒嗒嗒:「一共 42。」

我没有社交牛逼症,也没有盛世美颜,只能默默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谈瀛洲已经坐到了窗边的小桌后,自在地晒太阳。

我捏着号码牌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小声道:「老板娘的儿子……拆一半出来,都比你壮。」

谈瀛洲轻轻地将眼瞳滑过来,看向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在这里工作了两年多快三年,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不但知道,而且啊……

我朝谈瀛洲勾了勾手指。

谈瀛洲很配合,把头侧过来:「嗯?」

我悄声说:「老板娘的儿子堪比孙悟空,那叫一个变化多端——真的,陈墨来的时候,老板娘也说过,她儿子像墨墨呢。」

「陈墨,墨墨?」谈瀛洲抓错了重点。

「啊,」我随口道,「我同学,同事,好朋友真伙伴。」

「四肢一团,」谈瀛洲弯了弯嘴角,给自己更正:「四直一软?」

「对,他就是那个软……」

「好了,」谈瀛洲阻止我,「以后不要这么介绍他,如果,真的是好朋友真伙伴的话。」

我似懂非懂,点点头。

备案号:YXX1PZeNp0DiJNAKEety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