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或女生可以不自爱到什么程度?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拉黑了通讯录分组里所有的人。

分组的名字叫「备胎」。

嗯,长到18岁,我没谈过恋爱,时间与精力除了花在课本,就是用来与备胎们学习周旋与推拉。

以及,学着怎么样嫁给有钱人。

(本故事根据真实经历改编,作者记录下这个「极度错误」的故事,希望能警醒新时代的男男女女,切勿模仿。)

大一那年,我和我的富二代男友在湖边散步时,比我大三岁的他,却被我几句话撩到脸红,气不过,捏着我的脸咬牙切齿审我:「淼淼,你这么会,到底谈过几个男朋友?」

「一次都没有。你信不信?」我抬了眸子看他,慢悠悠的,小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刮着他的手,坦然又深情:「黄昊,这么多年,我只为了等你。」

我很诚实——备胎们不过是拿来练手,我的过往情史空白。

谁叫年轻男孩都喜欢做处女地上的第一个征服者?黄昊也不例

外。

黄昊果然被我的话语感动,将我拉到怀里,捧起我的脸,闭眼

深深吻我,承诺一辈子对我好。

他是我费尽心机撩来的男朋友,也是在一年后出轨对我提出分

手的所谓「渣男」。

可他却不知道,这段关系从开始到结束,我才是唯一的掌控

者。

甚至,就连他的出轨,都是我移情别恋后的精心安排。

在我小时候,我妈总对我说,女人可以穷,但一定要美;当然

也不能只有皮囊,还要有脑子与野心。

我的妈妈就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从小,她就逼我好好读书,

考上名校。

而上名校,不是为了做白领,而是为了攀到一个有钱的男人。

在她看来,这个社会残酷,固化的阶级就是一场接力赛,那些

跑得快的祖辈、父辈,也给后代赢得了更优越的起跑线——

全国最好的学校里,也聚集了全国最有钱有背景有地位的人后代。

最低等的捞女才会幻想着从夜总会里邂逅爱情。

我不一样,她给我订制的战场,在全中国最好的大学。

在校的学生衣着打扮都差不多,越富反而越低调。加上大家同吃同住。因而刚刚入学的我,筛选富二代的标准只有一个——

看爱好。

爱好越烧钱,必然家里越不差钱。

而我要做的,就是混入那个拥有烧钱爱好的圈子。其实很容易,混社团就行了。

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当时身为摄影社的社长黄昊。

第一次见到黄昊是在摄影协会的入会面试,我特意穿了露肩上衣,刚刚洗过的头发长长披在腰上,打造纯欲风。面试地点在摄影社的教室里,他和好几个师兄作为面试官,会问新人几个问题。别人问我的时候,我对答如流,面带微笑。可偏偏轮到他时,我便装作紧张,忍不住卡壳。

「你不一样」的信息传递太明显,让好几个师兄都忍不住打趣黄昊:昊哥,你是不是盯着人家的时候太凶了?

黄昊抬了抬眉毛,眼神有一点无辜,问我,「我有很凶吗?」我只眨着眼歪头看他,不答。

倒叫他先不自在转移了眸光。

面试结束后,他站在中央对大家说话,等到散场,我故意落在

后面,等新生陆续走光,我抱着笔记本问他问题。笔记里工工

整整记录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而我垂着头凑近,刚刚洗过的

长发,湿淋淋,散发着的柚子清香扑面袭来——

我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翻了他全部微博,甚至找到了他的知乎账

号,看到他曾提到自己最喜欢的水果是柚子。以及,他参与的

问答里,最喜欢无法抗拒的异性诱惑,是女生若有若无的发

香。

我对症下药。

大一新生是自带光环的,学长总是对学妹充满了好奇。所以那

时候,哪怕我的手段只能起到70分的效果,新生buff会给我

加上20分。

走的时候,我特意告诉他,「黄昊师兄,我叫孙淼。你要记得

哦。」

喜欢的意思表达地直白又热切,聪明一点的男生就该懂得下一

步:

果然,第二天醒来,我就看到黄昊发来的好友申请。

一切顺利。我差点从床上跳起尖叫,而我对那条好友申请的回

应却是——

晾着,不通过。

对男人,我认为最有效的方案应该是:一颗糖加一根棍棒。

女人的主动可以安抚男人的虚荣心,但任何的满足只能适度。一旦他尝到了甜头,就应该让他饿一饿。

谁叫他们天生热爱追逐?挑衅完再逃跑是最大的勾引。

黄昊的好友申请我迟迟没有通过,第三天的时候,我收到摄影系秘书发来的通知消息,要求参加第一次社团活动。

活动是去颐和园拍照。我又认真打扮了一番,穿了现在最流行的jk制服,短上衣搭配百褶裙,白色长袜露出绝对领域,系着双马尾。分明是甜妹装扮,我却偏偏不背微单,而是背着巨重无比的长枪大炮。

毕竟反差才能制造惊艳。

这样的装扮混在一群男生堆里,必然成为焦点。唯一对我有些冷漠的是黄昊。

我好几次看向他,他都不愿意看我一眼。那时,我以为他是生闷气,光想着再加一把火。甚至开始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生打闹。

拍完了照片,是成员交流时间。作为社长,他原则上应该要对新社员一一指点。黄昊走到我身边时,我赶紧乖乖将相机递给他,让他看各种参数。

他却一动不动,只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过了会儿,脸上浮起

一丝嘲讽的笑。

?!

什么情况?不应该是吃醋吗?!

这个眼神让我有些心慌。只好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操作相机,

相机是社团的,我才学会使用,却一个不小心摁错了地方,屏

幕一下子跳到了全部照片预览,只见画面里除了几张风景之

外,剩下的,全部是黄昊。

我一愣,一下羞红了脸。

嗯,是的,为了后续撩他,我一早上都在偷拍他。

可万万没想到会现在曝光。

事出意外,我真的超级窘迫。

黄昊也愣住了,脸上嘲讽的笑容僵在那里,变成了错愕,再然

后,变成了羞涩。

一上午我都在和别的男生说话,看似没留意他一眼,可摄影的

男生都相信:

镜头才是一个人最诚实的眼睛——原来我念着的那个人,只有

他。

两个人这么盯着相机呆了十秒。

我深深吸气才敢偷偷瞄他一眼,只见他唇抿很紧,耳根的红晕才退下一半,他便一脸冷漠熟练调回原界面,然后一本正经对我指点起来。

等他和我说完,我的脸还是烫着的,样子又呆又傻。黄昊瞥了我一眼,冷冷说了声,「手机。」

我乖乖掏出。

只见他沉着脸夺过,然后输入了自己的号码,扔回我怀里,又推了推我的脑袋,命令:「回去加我。」

哦。

我傻乎乎揉着他手指戳过的地方,心里知道:我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关于没有第一时间加他微信的事情,我后来特意打电话认真解释是因为入学新认识的同学太多,所以才没有看到他的好友申请。

那时黄昊只淡淡嗯了一声。又过了会儿才慢条斯理补了一句:哦,那时候,我还以为你和我玩推拉呢?还琢磨这小姑娘是不是有点心术不正?

听了这话,我当时猫尾巴都要炸了,慌慌着急如何狡辩。好在他接着叹了口气:「但你这么傻,偷拍人都能被现场抓

包…」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逗我,反应速度快,赶紧委屈起来:

「师兄,你竟然误会我很心机?这个指摘对女生好严重的。我

要补偿!」

他有些懵,没想到这个转折:「你想补偿什么?」

我歪了歪头,甜丝丝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吻到他的耳朵里:

「就,补偿你…和我说一个月的晚安,好不好?」

他笑了笑,声音温柔,没有拒绝。

接下来很多事情都顺理成章了。黄昊每天会和我发微信,睡前

会给我打十分钟的电话,说晚安。而通话时间,也不自觉增

加。

他读大三,北京本地人,人大附中毕业,无论是见识还是眼界

都比我领先太多。

而我能掌控他的,不过是色字头上的那把刀。

他对我也好,家境优异,在北京三环拥有一套复式。周末他的

爸妈会让司机开车来接他,我留意过车型,悄悄检索,大概一

百多万。

这串7位的数字,比他的拥抱还温暖,也比他的吻还令我心

动。

而我们也的确经历过一些特别好的时光。可惜,上天很快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我才发现,我所相信的终点,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且不说黄昊只是想随便谈个女朋友,未必有长远打算。而更重要的是,渐渐增长的阅历与段位告诉我:

若想改变阶层,黄昊这样的家庭,小富则安,只配做我的踏板——

在交往三个月后,热恋的甜蜜过去,我遇见了陈尔。

黄昊叫他尔神。

那天我和黄昊一起手拉着手散步,迎面走来一个尤其好看的男生。我正忍不住多看一眼,就见黄昊站住,有些惊喜地和他打了一个招呼:「尔神!」

陈尔对我们笑了笑,眸光在我脸上轻轻扫了扫,又看向黄昊,「昊哥。」

目光转动,擦肩而过,但我能感觉得出来这个尔神很不一般。

果然,下一秒,黄昊抬了抬下巴,对着陈尔仿佛在发光的背影,用从未有过的崇拜语气赞叹了一句:

「尔神那才叫作天之骄子。和他比起来啊,我们都是普通人家。」

黄昊那句话像一片乌云,遮住了我世界里飘满的粉色泡泡。

我忽然清醒:读书、上P大,费尽心思,最后就为了和一个普通人家的男孩交往?

这就是我所谓的出息?

我不甘心起来。

在那个失眠的夜晚,我在宿舍里打开电脑,紧紧抿着唇,盯着陈尔的微博主页看。

陈尔是登山社的社长,今年大四,金融系。斯文,气质很冷。皮肤白,眉目可以直接做艺人,典型小女生的梦中情人长相。这样的男人,用脚想都知道有一大堆人追。

我后来才知道,我校的登山社非常有名,能在登山社里混出名头的,都是非富即贵的青年才俊。之前怪我天真——真正懂行的姑娘绝不会在摄影社里找富二代,而懂得去登山社攀高枝。

但陈尔应该有一个女朋友。叫肖纤纤,是光华管理学院的女神。据说是生于高官家庭的白富美,鬼都看出他们天生一对。

也对,生活不是玛丽苏小说,我不是女主角,肖纤纤也不是恶毒女配。

如果我是他,我也只会选择门当户对的女朋友。我清醒又沮丧地关了电脑,劝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可那天晚上,我却梦到了陈尔,也梦到了自己真的变成了小说

里的灰姑娘,如愿嫁给了王子。

再次见到陈尔是一个周末。黄昊大清早拉我一起去京郊爬山。

我没精打采答应,只草草打扮了一番,甚至没有化妆。打着哈

欠来到校门口,看到一辆SUV旁站着的几个人时,就地清醒了

——

什么?陈尔在?!

所以是和陈尔他们爬山?!

我当即嗔了黄昊一眼,小声焦急抱怨:「你怎么不说还有别人

啊?我好打扮打扮。」

「都是朋友嘛,再说了,你不打扮也好看。」黄昊低头温柔对

着我笑,手指勾我的发梢。

姿态亲昵,我不自在起来,偷偷瞥了陈尔一眼。

却见他的目光停留在黄昊的手指与我的发梢,意味深长地笑了

笑。

下一秒,他移开目光,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轻声说了一

句:「人齐了,走吧。」

肖纤纤她们在另一部车。

比我们晚十分钟到,我先是看到了一辆奔驰大G,然后才是看到从驾驶座上跳下的长腿美女,胸口霎时搅翻了柠檬水——

我知道肖纤纤的照片很美,但没想到本人更美。

气质上佳,尤其是说话的样子,温柔到要死。往那一站就是女神。

我后来才知道,黄昊他们的宿舍里,只要提到肖纤纤,男生们无一不面露憧憬。甚至谁的朋友圈被肖纤纤点赞了,都恨不得截图吹牛。

我不得不承认,她绝对不是小说里的恶毒又颐指气使的女配。

她是真正的小说女主,很大方地对我笑,亲昵握住我的手对我说:「淼淼是吧?我叫肖纤纤。」

在她面前,我自卑地想要缩到地缝里去。

我在学校里成绩不好,朋友也很少,大一整年,把大多数的时间与精力都放在了找有钱男朋友这件事情上。励志做一个附庸。而我今天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也不过因为,我是黄昊的新女友。

肖纤纤在哪里都是话题的中心,所有人都围绕着她。与她聊天、打趣,问她看法。哪怕众星拱月,她也会在几句话的间隙里,不自觉寻找陈尔的目光,彼此对视后,她会抿着嘴角,再和他人接着话题。我一边试着能加入谈话,另一边忍不住,偷偷拿手机录下肖纤

纤说话的语调和语气——

一个人的出生是可以从谈吐里看出来的,我没法拥有她的出

生,但我可以模仿她的谈吐。

仿佛离她近一点,也能离那样的生活近一点,也离陈尔,近一

点。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留意到了一道视线——

陈尔。

我僵了僵,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忽然拿出手机,指了指

屏幕上「录音」的图标。

他发现了我在录音?!

我脸刷得一下发烫了。可他若无其事又转了目光。

直到那天回家,我都心不在焉的。

黄昊没有察觉出我的异样。我匆匆告别了他,回到宿舍立即把

头埋进被子里。

耳边心跳咚咚,这才敢再细细回想起今天搭帐篷时,陈尔似乎

特意从避开众人,与我的对话:

「我发现你看纤纤的时间,怎么比看自己男朋友的时间还多

呢?」他忽然凑到我耳朵边,开启了话茬。我这才发现周遭只有我们二人,忍不住直了脊背,捏着帐篷布

的指腹用力,垂眸不看他:「好小气,你女朋友都不让人

看?」

「她不是我女朋友。」顿了顿,他又低了嗓子,带了气音,悄

悄说:「我才不喜欢她这样的。我喜欢的是…是……」

他忽然不说了。

而我的耳根也发红了。

我不敢顺着他的话接。

只知道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红得快熟了的右耳耳侧,盯到我忍

无可忍时,才冷不防伸手摘了我的右耳耳环,放入手心端详片

刻,起身,留下一句:「黄昊送你的吧?我喜欢。没收了。」

……

心脏依然咚咚跳着。耳朵还留恋他指尖的温度。

被窝里一片闷热。

我颤抖的手摸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耳。

又想起白天,肖纤纤问我耳环怎么没了一只,我惊慌失措的表

情,慌乱解释不小心弄丢。

大家开始打趣黄昊买的耳环质量不过关时,我悄悄瞄向陈尔,

只见他的眼神里,闪烁着炽热又幽暗的光。那时候我还单纯,不了解人性。

误以为所有人对爱情的想象与理解都是千篇一律的:要求忠

诚、纯洁与永恒,喜欢优秀、阳光与上进。

可后来我才知道,越是拥有得多、经历得多的人,忠诚纯洁与

永恒不再能激起他的任何兴趣。

哪怕陈尔才22岁,可真正能让他感兴趣的——

只有刺激,与禁忌。

陈尔的做法让我浮想联翩。

他给了我幻觉,那些原本只敢在梦里才能实现的事情,忽然现

实生活中也有了够得着的可能性。

也许小说里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真的存在?

我像被诱惑,开始想要更多。野心与欲望一点点膨胀。

而他,却再也没有搭理过我。

在每一个深夜,我不由自主检索陈尔的一切信息,希望能找到

再见他一面的机会。

他仿佛一把钥匙,能打开那扇通往我的欲望、我的未来以及我

的一切的大门。

陈尔的课表、常去的自习室以及登山社的每周活动时间,其实都能从BBS上挖到——

他的迷妹太多,总有经济系内系外甚至隔壁学校的女生们围追堵截。

只可惜她们似乎从来没有活学活用过经济学里的理论:信息不对称才能牟利,而充分被大家所熟悉的信息,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也就是说,只有最难挖的信息,才是宝。

于是我开始从别的角度挖陈尔可能常去又不为人知的地方,比如从他朋友的大众点评以及微博、知乎入手,终于在他室友去年的一条微博底下发现了陈尔的回复。

陈尔回的是:「哈哈,给力。」

而定位,是距离学校半个小时地铁的一家女仆咖啡店。

顾名思义,就是服务员都穿着女仆装,满足宅男合理的幻想与要求。

所以,陈尔喜欢这玩意?

网上搜了一圈,发现这家店正在招聘兼职服务员,因为距离学校很远,几乎不可能遇到熟人。

我咬了咬牙,随便对黄昊捏了个借口,决定应聘。一切顺利,而唯一不顺的是,我去了那里整整打工一个月,连

陈尔的头发丝都没有见到。

这才发现,仅仅凭借理论是不够的,这个世界上的成功者,都

需要那1%的运气。

就当我差点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个熟悉

的面孔。

陈尔!!

我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在看到我的瞬间似乎有点惊讶,很快回过神来,和老板打了

一声招呼,然后不再看我。

就这样?

我有点失落,但也绝对放不下身段直接去找他搭讪。只好低头

干活。

过了不久,身边靠近一双布洛克鞋。盯着我的脑袋看了半天,

终于,熟悉的低沉语调:

「黄昊知道么?」

我手上动作不停,告诫自己一定不要慌乱,心理建设完毕,终

于抬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歪了头不答反问:「你希望他

知道么?」他问这话本是站在黄昊朋友的角度调侃我来女仆店打工,却没

想到,我把他拉成了同谋。

他又露出那暧昧似笑非笑的神情,凑近两步,脚尖轻轻踢了踢

我的鞋,低头问:「淼淼,他是这么叫你吧?淼淼,你每周什

么时候在这儿?」

他单刀直入。

「每周二和四。」我干脆抬了头,一旦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又

像被蛊惑了一样,脱口而出:「我在这里,能等到你么?」

他弯嘴角笑起来:

「啧。一三五七陪黄昊,二和四归我。我这样理解?」

脸上火辣辣的!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以为他要讽刺我的水性杨花。

巨大的窘迫,正要开口驳斥——就见陈尔在我脸上掐了一下,

凑近,暧昧而低哑的嗓音在我耳边说了几个字:

「共享啊。我喜欢。」

「……」

我僵在原地。

我这才意识到陈尔的变态。天使一样的脸,恶魔的爱好。但我尽量收拢起自己的惊讶和慌张,竭力装出见过大场面的样

子,抿着嘴,努力继续:「那我、我周四等你。」

他被我这样子逗笑,笑了两声就走了。

心脏咚咚地跳,仿佛每一下都要砸在我的胸腔上。我慌张望着

他的背影,无法形容自己心情:开心、惊喜、庆幸、害怕、担

心……无比复杂又乱。

我深深地呼吸,摈去对黄昊的负罪感,埋头拿着抹布用力抹去

餐桌上的灰烬,就好像,在奋力一点点洗刷掉我灵魂渐渐蔓延

的菌斑。

而陈尔灵魂的菌斑,一定比我更严重。

我后来才一点点理解了他在爬山时扯走我耳环时的眼神,侵略

与好奇,脑海里渴望禁忌。

这才发现,所谓偷情的刺激,才是我能带给陈尔的最大情绪价

值。

他受够了那些清纯、优秀又阳光的女生们了,明面上做了太久

的天之骄子,陈尔喜欢的是阴暗,是潮湿而不可见光的诱惑。

他也一眼看出,我绝不是坦荡乐观没有秘密的肖纤纤。

我是喜欢偷偷录音的女孩子,野心勃勃没有底线又一肚子心

眼,内心长满了幽暗又不能见光的苔藓。

而他喜欢苔藓。

他的习惯也很特殊:每次来时,都会视我于无物,一个人坐在包间里喝茶,也不叫人。

而过了一会儿,他才会冷不防从我身后出现,从轻轻对着我的耳朵吹气,再到忽然手臂环绕我的腰,恋人般亲昵捏着我的下巴,都会问一句:

「嗯?黄昊对你做过这些么?」

或者:

「你喜欢我对你这样,还是他对你这样?」

……

热乎乎的气息喷在我的脖子后方。

而这些话,其实不需要我的回答,我慢慢发现,只要保持娇羞,保持忸怩、顾虑以及愧疚,再压抑喜悦与冲动……总之,做出符合「偷情」场景里的一切反应,都能让他入戏,并充满兴致。

他越来越喜欢我。和我腻在一起的时间越长。

抱着我感叹:「淼淼,我现在恨不得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大多数时候我心里很清醒,可有时候,我也难免入戏。

店里的女仆们都穿着木屐,而他却喜欢我脱了拖鞋,再除去袜子,光脚踩在包间地面,再命令我绕着包间跑上一圈,直到脚上沾满了灰尘。

再然后,他会让我在他面前坐下,他捧起我的脚踝,然后带一

点迷醉的表情欣赏我的脚底。

他说,女人最漂亮的地方是脚,而他尤其喜欢女人的脚掌被弄

脏时候的样子。

破碎的美好是一出悲剧,而陈尔,酷爱一切悲剧。

最刺激的一次,是我们在他的包间,他手指摩挲着我的脚掌,

忽然外面传来了几个人声——

是陈尔的朋友,上次一起爬山的那群人!

我的头皮当即一阵发麻,下意识要抽回脚躲避。

陈尔却手中用力。

我们与外面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推拉门,而外面那些人只要走

近,拉开门,一切暴露,那我也必将身败名裂。

前所未有地担心,心跳发虚,害怕到颤抖,却没注意陈尔已经

凑了过来,贴着我的耳朵:

「淼淼,怕不怕?」

语气极快,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神——因为兴奋而闪烁绿光。

我的脑海里蓦然只剩下一个想法:千万不能扫了他的兴。呼吸不稳,我却尽可能坚定地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也就是在那个瞬间,陈尔勾嘴一笑,猛地拉开了推拉门,对门

外的那群人打了个招呼:「嗨。」

我差点从座位上跳起。

缝隙不大,堪堪露出了陈尔的一张脸,我的一片裙摆和我穿着

白色丝袜的小腿。

足显旖旎。

「要进来坐坐么?」陈尔抬了抬眉毛发出邀约。

我连呼吸都停了,脑袋里嗡一声,以为他是认真的。

好在门外的人知道陈尔脾气,只知情识趣打了个招呼,嘻嘻哈

哈走了。

门再次关上。

等到他们的脚步消失,陈尔这才垂了眸子笑我:

「抖得跟筛子似的。还不怕?」

说着起身,又像对待小动物那样拍了拍我的头,轻飘飘留下一

句:

「对了,刚刚门外那群人里,有黄昊。」六

每周二与周四,是我在女仆咖啡馆打工的日子。

也是我绝对不愿意想起黄昊的日子。

只要不想起,就不会愧疚,也就可以依然坚定地向豪门进军。

可陈尔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打破了我所有的自欺欺人。

后来我收到了黄昊带着抱怨与讨好的微信:「淼淼,你这几天

都不理我。我都被朋友拉去女仆咖啡厅了呃。喂,某人醋不

醋?」

我没有回复。

那天晚上,我握着那条短信,被愧疚感折磨地睡不着觉。

我记得曾和陈尔讨论过这个话题,而他的观点却是:如果你还

有愧疚感,正说明你是一个好人。

真正的坏人,是不可能有愧疚之心的。」

道理很歪,但我决定接受。

但我想要更多,陷入爱情的女人永远贪心,何况我贪图的不仅

是人,还有他的家室。

也是在和陈尔熟悉一些了,我才从只言片语中平凑出信息:陈尔的爸爸应该是个大人物,并且在港澳台三地都有生意与地

产,平日他的父母主要住在台湾。

但也给他在寸土寸金的中关村随手买了车子和房子。

而我如果想要和他拥有未来,我就必须先解决了黄昊。

黄昊明显感受到了我的疏远,之后他试图挽救过,但没有任何

效果。

我们见面的频次越来越少,有一次他甚至给我发了邮件:短信

不回,人找不见,不知道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如果想要分手,

不如直说?

我沉默了许久,依然不知如何回答。

巨大的愧疚感仍然在,而我思考了几天之后,做出了一个消灭

这份愧疚感的决定:

我要让黄昊出轨。

是的,既然我出轨了,那么公平起见,他也有机会出轨。

而只要他成功出轨,那么分手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可做起来比想象中简单。

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替他寻找候选人:黄昊的微博照片总被学校官方账号转载,因而粉丝不少,总有

几个熟悉ID留言赞叹,询问约拍事宜。

交往一年,周遭大部分人都知道我和黄昊的关系。于是心怀小

九九的女生,也会顺带视奸我的微博。

其中,将墙角挖得最明目张胆的女生,叫作S。

为了接近她,我特意找了个性别为男的微信号去加了S的微

信。

S对陌生男生的防范心不高,毕竟长得好看,被要微信是常有的

事情。

我耐着性子与她聊了几天,果然套出她的心事——给我发了一

张好人卡,坦白自己正在攻略一个有女友的男神。

我哈哈一笑问,「得,要不要我帮你?」

「这么好心?」她不信。

「成人之美嘛。当然,我更希望你失败死心,我才有机会。」

她大笑起来。之后还真的会问我几句挖墙脚的窍门。

挖墙脚的关键是「趁虚而入」。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完全可以为她造出这个:「虚」——

我开始变得小题大做,与黄昊吵架,忘记他生日,拒绝见面,无端的冷暴力。

而每一次吵完架后,我都会第一时间提醒那个女生:「你要不要去找黄昊聊聊?」

我做伤人剑,她做解语花。

S其实很聪明,也很优秀,小狐狸一般的眼睛,脑袋却维持着典型白富美被人保护很好的天真。

计划也进行得比想象中顺利许多:

黄昊从一开始对S的爱答不理,到后来暗示我「有挺多姑娘最近在撩我诶。」再到后来单方面减掉了每晚对我的晚安。

而S那里则告诉我,她每天晚上,都会和黄昊聊到很晚很晚……

原来推开一个优秀的男孩子的难度,远远低于追到他。

仅仅过了半个月,黄昊就对我说:

「淼淼,我们分手吧。抱歉,我喜欢上别人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微信号里弹出S最兴奋的一句:「啊啊啊我成功啦!顺利脱单了!!」

我现在还记得自己当初的心情,如果非要形容,是一种被压垮的「如释重负」。是想要长长舒一口气,却被人一拳砸在了胸口。

「嗯,恭喜你。也恭喜那个姑娘。」我木着脸,迅速敲打回

复。

假装和平地从一段关系里解脱了出来。

「不,应该是我恭喜你。」黄昊秒回了一句。

我胸口发紧,发了个明知故问的:「?」

他却已经拉黑了我。

记得那是一个初秋的傍晚,我正一个人坐在校园湖边的椅子

上,抿了抿嘴,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忽然无法抑制内心漫上的

巨大失落。

我把那丝失落理解为寂寞,夕阳落在湖边,我双手托着下巴心

不在焉地看湖面上凋零的可怜荷花。

像在看一段被夏日亲手遗弃的爱情。

也正在这时,借着些微的日光,我看到了并肩携手迎面走来的

另一对熟悉面孔:

陈尔和肖纤纤。

我与黄昊分手的消息很快在他们的小圈子传开。黄昊又带了新

女友参加聚会——男人嘛,果然比想象中更薄情。当然,我来不及唏嘘这些,令我惶恐的是,陈尔再也没有在女

仆咖啡厅里出现过了。

我试着去找他,邂逅他,可他看我的眼神里不复往日的热切,

剩下的只有冷漠。

我又想起那天他和肖纤纤并肩走来时的样子。男神和女神,身

上自带光芒。

仿佛要把夕阳都照亮。

当他站在阳光下的时候,他又变成了向日葵,不会再多看一眼

角落里的苔藓。

我这才意识到,哪怕过了这么久,奉献了身体与爱情,我对他

的所有吸引力,也不过是那点禁忌的乐趣。

现在,这份禁忌感消失,仿佛十二点的钟声敲过,我是灰姑娘

被打回原形。

我不信。

我亲手摧毁了自己的初恋,绝不灰尘甘心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傻子。

我再一次堵到了陈尔,这次是在学校图书馆里。

校图书馆二层的外文报刊馆,平时人极少来。

也是之前他提到过自己每周三下午会在这里看书。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最后一排书架前翻阅一本外国杂志,

抬眸看到我,眼里明显闪过不耐烦。

冷漠提醒我:「我约了肖纤纤。」

我却轻描淡写哦了一声,很大度笑起来:「我知道的。正因为

这样,我才觉得有意思。」

他愣了愣。有些始料未及。

以为我会缠着他,一哭二闹三上吊。

当然不是。

我歪着头走进他,压低了声音,踮着脚尖对着他的耳垂,用他

最擅长的方式来对待他:

「陈尔,你和肖纤纤在一起吧。我想背着她偷了你。这样多刺

激。」

这番话是我精心准备的台词与语气,直白又冒犯,他第一反应

是皱眉。

可我坚信,魔鬼只会被魔鬼吸引。

爱情片与喜剧片对陈尔不管用。

这个男人最吃不消的,是禁忌重口cult片。

果然,我的话勾起陈尔的兴趣。惊愕过后,他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侧了头抓了我的手

腕,另一手捏住了我的嘴唇。

指头摩挲来摩挲去,语调危险:「胆子不小,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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