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在上海出差的未婚夫,被一场疫情隔离在了三亚的酒店。
一起被隔离的还有他的前女友。
而作为准新娘的我,是在我们婚礼的头一天才得知这个消息。
二十多天后,他出现在我面前,跟我说婚礼他会重新安排。
我笑着晃了下手上的钻戒。
「不好意思程先生,我已经结婚了。」
1
程景硕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做最后的试妆。
屋外闹哄哄的,来帮忙的闺蜜沈甜和表弟齐放争论着气球应该怎么绑才好看。
我笑着按下免提,柔声问道:「你从上海回来了?」
一个星期前,程景硕跟我说,上海那边有个拖了很久的合作案需要去谈一下。
上海疫情封城时他就因为这个案子搁置表现得很暴躁,现在解封了我自然没有道理拦着他。
临走前,他跟我保证三天内肯定会回来,刚好能赶上一起过七夕。
结果三天拖到了五天,五天拖到了现在。
程景硕沉默片刻,愧声道:「愫愫,不好意思。我短时间内可能回不去了。
「你看能不能把婚期延后。亲戚那边我让我爸妈去解决。等我回去我们重新办一个更盛大的。」
我的笑僵在脸上,还不待问清原因,他那边紧跟其后的传来一道娇媚的女声替我解开了疑惑。
「景硕,我们要在三亚隔离多久啊。
「早知道不让你陪我……」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了。
2
重金聘请的跟妆师拿着卷发棒站在我身旁,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几分尴尬的同情。
「林小姐,还要继续吗?」
我望向镜子里长发披散、妆容精致的自己。几分钟前,我还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门外,沈甜和齐放的打闹声还在继续。
掐着手心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歉然地冲她笑了笑:「不好意思,等我下可以吗?我打个电话。」
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我需要证实一下我的猜想是不是正确的。
电话打出去很快就接通了。
那端的楚羡,一贯的吊儿郎当:「哟,新娘子咋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是突然想通,准备弃暗投明了?」
「问你个事,你之前在哪里遇到的赵婧婧?」
「上海啊。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你别告诉我程景硕跟她跑了。」
我微微佝偻下身子,胸口像是被人用力打了一拳,很疼。
原来,他之前的暴躁易怒不是因为合作案没办法继续,而是担心他前女友。
眼眶酸酸胀胀的,却哭不出来。
「楚羡,」我哑着嗓子唤他,「你之前说,要是程景硕不要我了,可以可以考虑考虑你。这话还作数吗?」
话音刚落,传来玻璃落地的碎裂声。
楚羡低低地骂了声脏话:「草,真他娘的跟赵婧婧跑了啊!」
「没,是我不要他了。
「所以你要不要娶我。」
手机的正上方,提示程景硕几分钟前给我了条信息,内容很简短:「乖乖等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临近婚期,陪着前女友去三亚过七夕,还想让我等他回来。
不出意外,就算改期,林政委家孙女婚礼被放鸽子的事也会成为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丢不起这个人,我们家更丢不起这个人!
我知道这对他不公平,语气软了几分:「帮我这一次。婚后我不会限制你。我们可以签财产协议,要是你想离婚,属于你的我一分不要。
「你不是喜欢那套宋汝窑天青釉盘嘛,我也可以送你。」
楚羡沉吟片刻,难得正经地问道:「考虑好了?不后悔?」
「不后悔。」
「好,等着老子明天去娶你!」
3
挂断电话后,我给程景硕回了个信息。
「你通知你那边的亲戚,我这边我自己搞定。」
然后又点进家族群:「程景硕和他前女友被隔离在三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跟酒店说一声,把新郎的名字换成楚羡。明天婚礼照常举行。」
这两条信息就像是重磅炸弹,群里直接炸开了锅。
齐放急冲冲地推开门跑进来,问道:「姐,什么情况?程景硕那个混蛋绿了你还放你鸽子?
「敢这么欺负我姐,我现在就打电话骂他!」
我示意跟妆师继续,柔声安抚他:「不用。我婚前改嫁丢脸的是程家。
「你通知一下,把这件事压下来。明天婚礼之前尽量别让程景硕知道。」
齐放有些蒙,愣愣地问我:「为什么呀姐?」
「因为……我想公开打他的脸。」
4
我和程景硕还有楚羡,是一个军区大院长起来的青梅竹马。
不过他俩从小就看彼此不顺眼。
程景硕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做事条理清晰,冷静自持。
至于楚羡,用楚爷爷的话讲,就是未被驯化的皮猴。他自己闯祸就算了,还老爱拉着我一起。用他的话说,就是他爷爷不舍得罚我,他的处罚也会轻很多。
然而他忘了,他爷爷不舍得我爷爷舍得啊!
从小到大,我没少跟着他挨罚。倒也培养出来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我喜欢程景硕,是公开的秘密。公开到什么程度呢,两家家长都经常拿我俩打趣。
在遇到赵婧婧之前,程景硕都是默许的。
不管是我黏着他,还是别人开玩笑似的说我是他的小媳妇。
楚羡经常捧着我的脸左摇右晃:「来让小爷听听你脑子里到底进了多少水,竟然能看上程景硕那种假惺惺的衣冠禽兽。
「脑子进水就算了,年纪轻轻的还眼神不好!明明小爷比他帅那么多!」
确实,楚羡的外形要比程景硕优秀。
186 的身高,因为常年健身,浑身都是腱子肉。长相更是没得挑。找他签约保证他能一炮而红的影视公司,单是我知道就有三个。
不过他对进演艺圈没啥兴趣,一心只想继承他爹的衣钵,当个万恶的资本家。当然,他就算感兴趣他的首长爷爷也不会允许。
六岁的时候,他曾跟我说,以后要给我用钻石盖一座大大的房子,比汉武帝的金屋藏娇还要奢华。
如果当时他不是拽着我的羊角辫说的,我想我可能会有一点点感动。
可能是和楚羡太熟,他要不就是欺负我,要不就是带我闯祸。我和他,更像兄弟。
而程景硕,性子虽然冷淡,对我却向来温柔包容。试问这样的男生,有几个怀春少女能抵抗。
5
我一直以为,程景硕也是喜欢我的。
直到赵婧婧的出现。
第一次见赵婧婧,是在我十八周岁成人礼上。
饶是我们家老爷子清廉,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家里还是聚集了不少商政大鳄。
我换好礼服从楼上下来时刚好看到程景硕牵着一个极为漂亮的姑娘进门。
在窃窃私语声和程家父母阴沉的注视下,他泰然自若地牵着她走到我面前,把礼物递给我。
「愫愫,生日快乐。」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赵婧婧。」
然后侧过头,用我从未见过的深情眼神看向旁边的姑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寿星,我妹林愫。」
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呆呆地拿着礼物站在原地,还好楚羡及时将我带走。
他将我带到屋顶的天台,我蜷缩在角落嚎啕大哭。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两情相悦突然间就变成了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为什么之前从不反驳「小媳妇」这个词,今天就成了妹妹。
楚羡可能被我哭烦了,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我。
「喂,你别哭了。程景硕要是不要你了,你可以考虑考虑我。」
当时的我还抬起头迷蒙着泪眼怼他:「我可谢谢你,不需要!」
他只是耸耸肩:「那你什么时候需要记得找我。毕竟兄弟嘛,只要我还单身这句话就有效。」
没成想,只是安慰我的一句话,竟然在几年后成了真。
6
我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
程景硕把女朋友带到我的成人礼,目的用脚趾都能猜出来。
我断了和他所有的暧昧,退到他所说的妹妹的位置上,远远地看着他为了赵婧婧疯狂。
原来,那个冷静自持的少年也可以和平常的毛头小子一般冲动,也会为了心爱的女生患得患失。
程景硕的爷爷和爸爸都是位居高位的军人,他们也一心想让程景硕走仕途。而赵婧婧的爸爸,酗酒好赌还有前科。
这样的家庭,注定她是进不了程家的大门的。
程妈妈拉着我的手和我说:「愫愫,我们家不会接纳那个狐狸精的。只有你才是我和他爸认定的儿媳妇。
「小硕就是一时糊涂,回头我好好教育教育他。」
是不是一时糊涂,我们都心知肚明。而我也并不想掺和进他们的爱情。
我拒绝了程妈妈,可她还是发了狠地想拆散那一对恩爱鸳鸯。
为了逼他们分手,她甚至以死相逼。
不胜其烦的程景硕把所有的怒火全都算在了我身上。
在程妈妈又一次因为割腕被送进手术室后,他红着眼一捶捣在我身后的白墙上。
「我如你的意,和婧婧分了和你在一起行了吧!让我妈别再折腾了!」
那是我唯一一次见他崩溃。像是被困住的猛兽挣扎了千百遍后虽然很不甘,但也不得不妥协。
可是,明明我也是无辜的啊。
7
我和程景硕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因为学校离家并不是很远,所以大学期间我一直都是回家住的。为了避开他们,我收拾收拾东西搬进了宿舍。
程妈妈显然也没料到程景硕会迁怒我。怕影响两家交情,消停了很长时间。
冷静下来的程景硕来找过我很多次,试图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都以忙为理由拒绝了。
就这样僵持了四个多月,以一场车祸破冰。
程景硕开车时可能走了神,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上。
我得到消息赶到医院时,程妈妈和赵婧婧都红肿着眼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着。
手术室上方亮着的红灯分外刺眼。
四个多小时的手术,又在 ICU 观察了一个星期。程景硕的命是捡回来了,但是腿和胳膊均受伤严重,可能会导致残疾。
即便是这样,程家还是不肯接纳赵婧婧。
赵婧婧陪了程景硕一个多月,和他提出了分手。
她很聪明。
以她的姿色不乏富二代追求,她犯不着继续在一个不被他家人认可,而他极有可能已经是个废物了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8
赵婧婧走了,程景硕的脾气也越来越暴戾。程妈妈天天以泪洗面。
没课的时候我就去医院陪他。
楚羡痛心疾首地骂我不值钱。
从小一起长大,在没有赵婧婧之前程景硕对我确实没的说。现在他这样了,我做不到扔下他不管。
与爱情无关。
我陪着程景硕度过两年的寒暑更迭。
一次次手术,一次次复健。过程很漫长,好在结果是好的。
程景硕康复后,抱着很大一捧玫瑰花和我表白了。
我拒绝了他。并告诉他,我不需要他报恩,更不需要他以身相许。
后来他用了三年的时间,让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而赵婧婧的再次出现,打破了他为我精心编织了三年的梦。
9
楚羡过来时我刚换回自己的衣服,脸上的妆还没来得及卸。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不过很快压了下去。
「带好身份证户口本,跟我走。」
我不解,问道:「干嘛去?」
「领证啊!夜长梦多,万一我的宋汝窑天青釉盘长腿跑了咋办。」他微微勾着唇玩笑道。
很显然心情很好。
在一众亲朋好友或八卦或不解的注视下,我跟着楚羡出了门。
直到手里被塞进一个红本本,我才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我和程景硕本来商量着七夕当天领证的。结果因为他出差,哦不对,因为他陪前任去三亚度假所以延期到了婚礼之后。
结果短短一天不到,证到手了,却换了个老公。
拿到证,楚羡又带着我去珠宝店选了一对情侣钻戒。
「时间太赶,来不及定做了。你先凑合着戴着。过段时间再给你换个独一无二的。」
「不用,这个就很好。」
我戴上试了下大小,挺合适的:「对了,我们领证的事,你看下能不能先不公开,我怕程景硕知道。」
楚羡剑眉一挑,那张英俊的脸沉了下去:「啥意思?你还打算跟他再续前缘?」
我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近距离下,钻石折射出来的光刺得我微微眯了下眼。
「哪能。我只是想,当着他的面刺一下他的眼!」
他摩挲着下巴考虑了一下:「婚礼的事,明天肯定瞒不住。告不告诉他也没多大区别。」
「不会。他只会以为,我这么做是在和他闹脾气。」
10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做不到洒脱大度。
半年前,院里玩伴例行聚餐,楚羡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地来了句:「我前两天出差,遇到赵婧婧了。」
一屋子的人把视线全都聚集到了坐在一起的我和程景硕身上。
当初程景硕的轰轰烈烈,我们都看在眼里。
他只是微微怔了一下,眼神不错地继续帮我剥着虾。
如果当初他跟我说他还放不下,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放他去追求真爱,并送上我的祝福。
可他并没有。
近几年,我从未怀疑过程景硕对我的感情,那种体现在日常琐碎中的体贴宠溺再高超的演技都演不出来。
只是他的心里装着的不止有我一个。我是他二选一的选项,还是后被选择的那个。
把我当成选项就算了,他千不该万不该,在这种大事上放我鸽子。
这是把我们家的颜面放在地上踩!
11
要说起来,我们家和楚家关系可能要更亲近一些。两家老爷子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有着过命的交情。我爸和楚羡他爸又在年轻时商量着共同下海创业。
比起程景硕,他们本就更中意楚羡。
我妈不止一次地跟我讲过,程景硕心思太深,我拿捏不住他。
现如今他又做出这种糊涂事,我们家虽然觉得我行事有些草率,到底也没说什么责备的话。
至于楚家,撇开交情不说,楚爷爷有五个儿子,八个孙子。全家馋小闺女馋得够呛。
据我奶奶说,我小的时候他们家还偷偷研究过把我偷回家养着的可能性有多大。
虽然偷孩子不可行,但我大半个童年都是在楚家度过的,他们是真心拿我当自家孩子在疼。自然乐得我嫁进他们家。
都是一个大院长起来的,我们三个的交友重叠率差不多有百分之八九十。
所以避免不了有人会告诉程景硕。
程景硕他爸妈赶到时,我和楚羡已经交换完了戒指。
可能是忌惮我爷爷和楚爷爷,也可能是碍于颜面,他们并没有闹。面色阴沉地入了席。
我的手机从清早上妆开始就一直交由沈甜保管,程景硕打过来的电话全都让她挂断了。
敬酒时,程妈妈找到机会把我单独拉到了洗手间。
「愫愫,小硕在外面出差赶不回来确实是他不对,但是今天这事你闹得也太过了!
「我知道你生小硕的气,但是婚姻不是儿戏。哪能因为生气就让小羡陪你闹腾!这让亲朋好友都这么想!
「趁着客人都在,你抓紧出去解释一下。等小硕回来我帮你揍他!让他跟你道歉!」
「阿姨,」我礼貌地打断了她,「程景硕不是出差,他陪赵婧婧去三亚过七夕被隔离了。」
程妈妈被我一句话定在了原地,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我对她笑了笑,转身回了婚宴大厅。
路过男洗手间时刚巧听到楚羡在打电话。
「哦,你老婆啊,那你倒是出现在婚礼现场啊!你现在过来,我就承认是你老婆!」
语气微微上扬,怎么听怎么贱。
12
一切都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我拿回手机翻看了一下,程景硕不知道给我打了多少个电话,从头拉到底,全是他的未接。
我刚想看下他给我发的信息,电话又打了个过来。我毫不犹豫地挂断拉黑。
几分钟后,一旁楚羡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我看了下,果然也是程景硕打的。伸手拿过来也给按了挂断。
正巧楚羡洗完澡出来。
他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腰间围着一条很大的浴巾,腹肌清晰,条理分明。
「怎么,结婚第一天就开始查岗了?」他笑着调侃道。
我吞咽了口口水。
知道他常年健身身材肯定不错,没想到远比我想象中有料。
「瞎……瞎说什么呢!刚才程景硕的电话,我就给挂了。
「你干嘛这样就出来了!去穿好衣服啊!」
楚羡停下手里的动作,自喉间发出一声低笑。
「我的大小姐,现在是晚上十点多,我在自己家刚洗完澡准备睡觉,你想让我穿什么衣服?」
好像是哦。
我挠挠头,想了半天,支支吾吾地道:「你得为你以后的老婆守身如玉。」
「大可不必。我没想和你离婚。」
我:「???」
「我可不想被我家老爷子打死。要是还想我好好活着,离婚的事就别想了。」
依着楚爷爷对我的喜欢,他说的还真有可能发生!
婚离不成还搭上一个宋汝窑天青釉盘,那可是我在苏富比拍卖会上花大价钱拍回来的!
草率了草率了!
13
别人是新婚燕尔,洞房花烛。我只想和楚羡是你好室友,互不打扰。
我红着脸抱了床被子跑到了次卧。正式和楚羡开始同居,呸呸呸,是合租生活。
洗完澡出来,却发现找不到吹风机。我只得包好头发去他房间借。
在奶白色的门板上轻轻敲了几下,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
他披了件浴袍,只在腰部用绳子松松散散地系着。腹肌若隐若现,比刚才更加勾人。
看到我,他微微一愣。脸上迅速浮上红晕。
清了清嗓子,他哑声道:「你要不要先去把衣服穿好。」
今年的夏天比往年要热上很多。八月初的北京依旧闷得像个蒸笼。
哪怕开着空调都还有些燥意。
我只穿了一件丝质睡裙。头发上滴下来的水洇湿了胸前的一小块布料。被洇湿的部分变得透明。
我尖叫一声转身迅速躲进了次卧。
14
真是没脸见人了!哪怕后来楚羡很贴心地把吹风机给我送了过来,我还是决定躲他两天。
然而,他并没有给我躲他的机会。
半个多小时后,门外几声敲门声:「出来吃饭了。」
我决定很有骨气地拒绝他:「不吃了,我不饿。」
因为中午一直在敬酒,晚上又应付闹洞房,一天下来吃的东西并不多。不去想倒还好,现在被他一喊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了。
楚羡的声音不疾不徐的:「我点了糖醋排骨、炸虾仁、可乐鸡翅、麻婆豆腐、辣炒藕片、酸辣土豆丝、油焖茄子……」
下一秒,我打开了房门。
美食的诱惑下什么尴尬、骨气、节操啥的全都抛诸脑后了。
这家店做的味道很好,我一时没忍住连吃了两大碗米饭,小肚子撑得溜圆。
吃完饭后,他起身收拾桌子。
我想活动一下,便道:「你放着我来收拾吧。」
他倒也不跟我客气,把剩下的饭菜端到厨房,笑着我跟说:「那你刷下碗吧。」
揉了揉吃撑的小肚子,说了声好,起身也去了厨房。
刚打开水龙头,一堵肉墙自背后贴了过来。
楚羡双臂环过我的腰,给我戴上围裙,系好绳结后,他起身时状似无意地在我耳边呢喃了一句:「啧,腰还挺细。」
我禁不住闹了个大红脸,然后起手肘捣在了他的肚子上。
狗东西,竟然调戏我!
15
第二天,我收拾完走出房门时楚羡正端着两碗粥往餐桌上放。看到我后笑着招呼我:「刚要去喊你来着。」
他戴了个天蓝色的挂脖围裙,半长的刘海随意地散在额间,平添了几分青春稚嫩。
迎着朝阳,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晨光中。过分好看。虽说他长这脸我早就已经看习惯了,还是被他明晃晃的笑颜晃了一下神。
待回过神时正被他扶着肩膀往餐桌前的椅子上按。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发什么呆呢,快点吃早饭,等下陪你去买东西。」
这边公寓是楚家为楚羡准备的婚房,我俩刚搬进来,有很多东西需要置办。
公寓旁边就有一家大型超市。
推着购物车一起逛超市,讨论着买什么,倒有那么几分寻常情侣的感觉。
可惜我们是夫妻,却并不是情侣。
楚羡很好,爱上他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可问题就在于我们太熟了,熟到已经很难心动。而且中间还隔着一个程景硕。
我看着正在挑选毛巾的楚羡,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他总有一天会遇到自己心仪的姑娘。
等到那时候,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帮他从这段婚姻中全身而退。
毕竟是我将他拉进了这场旋涡里。
16
日子风平浪静地过着。
因为疫情,我们取消了蜜月旅行。每天白天各自上班,晚上我窝在客厅的沙发上追剧,他抱着笔记本坐在我旁边办公。
偶尔嘴欠逗我两句。
一切好像和之前一样,又不太一样。
程景硕返京是在十几天后。回来继续隔离观察。一同回来的,还有赵婧婧。
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难免还会有些难受。但也仅仅是难受。并不会像之前那般疼痛。
他被我拉黑后甚至用赵婧婧的手机给我打过电话,跟我说他可以解释,让我再等等他。
我不觉得还有什么解释的必要。但我还是跟他说,等他回来以后再说。
可能我的语气太过平静,让他误以为我气消了。
倒也没错,气消了,心也死了。
17
见到程景硕,是在又一个十几天之后。
我那天出门应该是没看黄历。过红绿灯时前面的车突然紧急刹车,我立即紧跟着踩刹车,可还是撞上了。
本来走保险就能解决的事,对方可能看我是个小姑娘,又开着豪车,不依不饶地想趁机敲诈一笔。
「年纪轻轻的就开这么好的车,身份应该见不得光吧。
「闹开了对你没啥好处。赔我一万块钱这事就这么算了。」
我仰天翻了个白眼,懒得和这种人废话,直接打电话报了警,然后又给楚羡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一下。
刚一挂断,抬头看见了程景硕。
一个月未见,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之前的衣服穿在身上有些宽松。
他走上前问道:「追尾了?」
我抿了下唇,冷淡地嗯了一声。
「先开我的车走吧,这边我来处理。」
他把他的车钥匙递给我,我没有伸手接。
「不用,等下楚羡就过来了。」
拿着钥匙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他的脸色沉了下去,带着几分乞求。
「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也没想到三亚会封城。婚礼我会重新安排,别生我气了好吗?」
我勾唇一笑,举高右手到他面前,无名指上的钻戒明晃晃的。
「不好意思程先生,我已经结婚了。」
18
程景硕那张清秀的脸又难看了几分。
「愫愫,能不能别闹了!如果你是为了气我联合楚羡演这么场戏的话,那么你成功了。
「就此打住好吗?」
我直视着他,很认真地说道:「不好意思,没跟你闹。我真结婚了,领证了的那种。」
他高大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不可置信地低吼:「我们还没分手!」
「对啊,没分手。但是当你扔下我陪赵婧婧去过七夕的时候我就当你死了。」
他语气慌乱:「我真的只是去上海出差,我没想到会遇到她!」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就是你苦思了一个月想出来的借口」
「你自己信了吗?」
程景硕噎住,过了一会儿,低下头跟我道歉。
「对不起愫愫,再给我次机会。」
还不待我说话,一双大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身后传来楚羡的声音。
「这不是程大情圣吗?」
我扭过头看他,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距离我给他打电话应该也就才过去十几分钟,我以为还要再等会儿呢。
「刚好在附近处理点事,接到你的电话就抓紧赶过来了。」
他笑着回完我,然后冲程景硕挑了挑眉:「怎么,准备在大庭广众之下撬墙脚?」
程景硕攥紧拳头,浑身气得打颤。
他厉声道:「明明撬墙脚的人是你!你乘人之危!」
楚羡勾起嘴角,笑着怼了句:「哦,那又怎样。我们已经结婚了。」
程景硕冲上来想要打他。
楚羡轻轻将我推开,生生挨了他一拳后才开始反击。
两人从小就就一静一动,在打架这方面实力悬殊。很快,程景硕便被按在地上摩擦。
开始想趁机勒索我的那个司机看到这势仗,趁着绿灯开着车悄无声息地跑了。
19
我们三个被一起带到了警局,车祸事件变成了打架斗殴。
可巧,处理我们纠纷的民警还是同一个大院的老熟人,比我们大上几岁的陈易。
他视线在我们三人身上来回巡视,八卦的嘴脸丝毫不掩藏。
「哟,动手了?准备怎么整,私了还是走程序?」
楚羡耸了耸肩:「无所谓,他先动的手,我正当防卫。」
我:「……」
难怪他要挨下那一拳,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来说说为什么打架。」
程景硕白他一眼:「明知故问。」
陈易也不恼,笑得蔫坏:「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程景硕眼眶猩红,沉声唤道:「陈易!」
陈易没再继续刺激他。把我们批评教育了一番,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20
很显然,程景硕并不想过去。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们婚房的地址,大晚上的跑来砸门。
这次他甚至把赵婧婧也一起带了过来。
他用手把着门不让我关上,语气急切:「愫愫,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不信你问她!」
赵婧婧站在他的身后,绞着双手,表情怯怯的。
「林小姐,我和景硕只是朋友。
「我在上海被封控了近三个月,景硕只是担心我。他只是陪我出去散了下心,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听乐了。
「要是我没记错,你们已经分手五年了吧。这友谊维持得还挺长久。
「只是陪你出去散了下心,说得倒是云淡风轻的。偏选在我们婚前的七夕?」
程景硕急忙接过话:「我是去和她了断的,我本来想着我们结婚之后就不再和她联系了。没想到三亚会暴发疫情。」
「意思就是,你们之前是有联系的咯。」
程景硕的头越垂越低,过了几分钟,他才干巴巴地说道:「没,就半年前才联系上的。」
半年前?那不就是楚羡说在上海遇到赵婧婧那一次吗?
呵,表现得倒是云淡风轻的,结果转头就去联系人家了。
不知道该说是我傻还是他演技太好。
我气得浑身颤抖,挥手冲着他狠狠甩了一巴掌。
「滚!」
倒不是因为爱情,纯粹是因为欺骗和背叛。
相识二十余载,他完全可以把话跟我说清楚的。体面的分手,我们至少还可以做朋友。
赶走两人后我趴在床上狠狠地哭了一场。
我拿青春喂了狗,确实该哭一场的。
第二天,楚羡特意休息了一天带着我到处去玩。
我们去了故宫,爬了长城,在天安门广场拍照留念。白天在帽儿胡同穿梭,感受历史遗留下的文化底蕴,晚上去后海的酒吧,听绑着一头小脏辫的歌手哼唱爱情。
我摇着高脚杯问楚羡什么是爱情。我不喜酒味,就算是必须喝酒的场合也从来都是微醺。可能是气氛烘托,也可能是酒吧的酒太烈,问这个问题时我确是有些醉了。
楚羡看向我的目光沉沉的,直至好多年后,我看到一篇诠释爱情的文章,才猛然想起那个旖旎的夜晚,他只说了一个字,「你」。
21
我和楚羡鼓掌了。最可怕的是睡醒后我!没!断!片!
我清晰地记得后来发生的一切。
小脏辫抱着吉他下去后,正中央的舞台换上了一个跳脱衣舞的小鲜肉,长得唇红齿白的。
我将手里不知道第几杯鸡尾酒一饮而尽,起身想往人群中挤。却被楚羡拉住了,他微微眯着眼问我:「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意识特别清醒,可是行为却完全不受控制。我也学他把眼一眯,扭动着胳膊想摆脱他的钳制:「我……我要去摸摸他。」
「摸他?准备摸他哪里?嗯?」他越说声音压得越低,最后说那句「嗯」的时候语调上扬,性感得要命。
「腹肌,摸他腹肌,嘿嘿……嗝……」我笑得像个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国家拍摄的马赛克片中的电车痴汉。
楚羡用力一带,我整个人便扑进了他的怀里。他右手绕后,轻轻掐住我的后颈,左手拉着我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他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微微喘息,声音魅惑似妖精:「我也有腹肌,比他的还结实,你要不要试试。」
我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建议:「要不还是回家再试吧。」
最终家是没回成,因为太远。毕竟这天干物燥,干柴烈火的。
我们开了间情侣主题房。翻来覆去地探讨了几遍人生的奥妙。
房间内中央空调的温度有些高。
第二天一早我被热醒。
楚羡考拉抱树似的紧紧抱着我。我伸手推他。
他长长的睫毛眨了几下,睁开眼盯着我看了几秒,这才醒过神来。毛茸茸的大脑袋在我颈窝处蹭了蹭,声音带着晨起时独有的性感沙哑:「别动,我再睡会。」
我继续推他:「我热……」
我本想踹他来着,可是又酸又疼的,着实没力气。
楚羡倒也没再纠缠,松开我乖乖地躺到了一旁。
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暗自气恼,酒这东西果然沾不得。
他修长的手指揉捏着我的指尖,半晌,他说:「要不,谈个恋爱?」
22
我不知道如何回应。
照理说我们婚都已经结了,大可不必这么矫情。可是和程景硕拉扯这么多年的感情走到散场,关于爱情,多少会感到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