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我的眼睛已经困得睁不开了，但沈止善似乎还没什么睡意。
他不厌其烦地卷着我的发尾。
「最喜欢什么颜色？」
「止善……」
他捏了下我的脸，在我耳边笑着：
「不是问你喜欢的人，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他用我的发尾轻扫过我的脸颊。
「喜欢粉色吗？」
「不喜欢……」
「蓝色可以吗？」
「嗯嗯。」
我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答应着。
「那就说好了哦。」
44
临近毕业，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
我和我导师终于商量出了论文的最后一版。
离放学还有好一会了，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人。
打开微信，提前和沈止善说好晚上不回家。
就在我还再追进度的时候，沈止善来了消息。
「现在在哪呢？」
我揉揉打了许久字的手腕。
「还在学校办公室呢，怎么啦？」
沈止善：「那你吃饭了吗？」
我摸摸还空着的肚子。
「已经吃过啦！」
「吃了鸡公煲。」
我随便编了个应付他。
「是食堂二楼左手边的那一家吗？」
「对！！你也吃过吗？」
我每次饭点都嫌食堂人多，午晚餐很少在那吃，几乎都是点的外卖。
「来不及买鸡公煲了，KFC 可以吗？」
45
啊？
「什么？」
沈止善没有再回我，正当我准备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有人从身后敲了敲我的脑袋。
「结城大学食堂二楼左手边是小卖部……傻瓜。」
我看着沈止善因为奔跑而微微汗湿的脸，说不出话。
「本来只是想给你带个零食的，先垫垫肚子吧。」
沈止善掐了掐我的脸，但语气温柔得腻人。
我拿着他递给我的袋子，愣了一会。
我在脑子里想了又想，才反应过来。
「你学我！！」
沈止善拉过一把椅子，气定神闲地看着我笑。
46
其实说来大概也是这么一个繁忙的夜晚。
但远比现在晚得多。
当时我刚交接完班，结束了繁忙又疲惫的一天。
回到休息室，拒绝了同事给的小面包。
打开微信，发现了半个小时前她发过来的消息：
「是不是快下班了？吃饭了吗？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哦。」
我和林静澄是父母介绍认识的。
虽然我们初高中时一直是同班同学，但却一直没什么交集。
见到她后，她似乎和记忆里的样子没什么出入。
文静的，澄澈的。
这家咖啡店的老板似乎与她十分熟稔，她同老板讲话的语气与和我说话时不一样。
和我说话时，礼貌客气又生疏。
和老板说话时，眼睛会睁得大大的，一眨一眨的，带上她特有的说话语气词。
再多认识一下吧。
我这样想着，也试探地这样问她。
她答应了。
于是我们就这样渐渐熟悉起来。
47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我能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但她性格很好，就像对待每一个她的朋友那样。
她会记下我的排班表，每天发消息提醒我诸如吃饭、多喝水之类的小事。
偶尔发一些很可爱的表情包，我总是会不自觉地代入她的脸。
不是没有别的女孩子尝试着走进我的生活。
但只有她，像涓涓细流般渗入了我生活中的一切。
而我需要的，正是这样清浅的泉水。
喜欢她，大概是我已经很后知后觉的事了。
说回到她像往常一样，给我发微信提醒我要记得吃饭。
但我对小面包实在提不起什么胃口，所以拒绝了。
出于不想让她担心的心理。
「已经吃过了，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她消息回得很快：
「吃了什么呀？」
「医院发的面包。」
她：「是巧克力馅的吗？」
我：「是芝士馅的。」
「叩叩」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我摁灭手机，清了清嗓子：
「请进。」
48
门打开，却不是同事们白色的身影。
而是笑得有些调皮的她。
「你同事说今晚的点心是牛角包，里面没有馅。」
我抿抿唇，走上前，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这么晚了，怎么来了？」
她眨眨眼：
「买了赛百味给你作点心，先吃点垫肚子吧。」
我握着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赛百味，身旁是披着我的外套有些昏昏欲睡的她。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就是这个人了。
我的心跳清晰又明确地告诉我。
49
静澄是一个很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
我曾不止一次听过她是如何向自己的父母朋友表达爱意。
虽然我从未有幸成为其中的一员。
但在她身边，总能沾到一点幸福的感觉。
每天发来的信息，时不时分享好玩的照片，每次见面都会有的小惊喜……
我好像也在学会怎么去更正确地爱。
那她呢？
她是怎么想的呢？
50
直到那天得知她来了医院却完全没通知我之后，我第一次察觉到她这么陌生的情绪。
在清吧里，她眼角红红的，眉头皱着，像一只委屈的小兔子。
她问我到底怎么样才能确定我的心意。
我心里又惊又喜，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在习惯每天早晨先和她发早安的时候；在走在路上，风吹过脸颊会想起她的话的时候；
在上手术台前脑海中都会浮现她的笑脸的时候；在看到病人家属在手术结束后喜极而泣、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她也会像这样牵挂着我吗？」的时候。
毫无疑问。
「你早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
我回答了她，也回答了我自己。
51
我终于要毕业了。
但是这几天沈止善忙得几乎都要住进医院里。
我已经将近一周没见到他人了。
昨晚他可怜兮兮地在视频电话那头说没有我他睡不好。
我只好安慰他说没关系我梦里有你。
哪知道他不但不接受，还气呼呼地反驳我说，我每次梦见的都是沈止善牌小白狗。
嗯……好吧，确实这样。
挂了电话后，我就给自己不停地暗示。
「人人人，不要狗狗。人人人，不要狗狗……」
效果果然显著，我没再梦见小白团子了。
只不过这次却是顶着两个毛茸茸的小耳朵的沈止善。
梦里他也是一副委屈小狗的样子，耷拉着耳朵，垂头丧气的。
实在太过于可爱，我忍不住把它搂在怀里。
「姐姐抱抱～～」
52
「铃铃铃……」
闹铃声让我的美梦戛然而止。
今天是我的毕业典礼！
熬了快七年，今天终于要脱离苦海了！
我爸妈打算亲自接我过去，陪我参加我人生中最后一个毕业典礼。
沈止善的父母作为结城大学的老师，这么重要的日子自然也不会缺席。
岚珊更是早早地就替我安排好了晚上的行程。
只可惜，我家的小医生还忙得抽不出身。
看着微信里他在凌晨发来的排班表，我回了抱抱的表情。
表示我们爸妈肯定会全程记录我毕业的每个瞬间的。
就我回微信这会儿，门铃突然响起。
53
我透过猫眼一看，是熟悉的快递员小哥。
这么早？我也没订快递啊。
打开门从小哥手里接过一个看起来不小但却没多重的箱子。
「你好先生，您的快递已经送达您妻子的手上，根据您的嘱咐，现在给您回电。」
沈止善给我的？
「今天是重要的节日吧。祝贺你们啊。」
快递小哥对我说完就摆摆手走了。
「谢谢你啊，辛苦了。」
我也向快递小哥挥挥手。
左手握着的手机振动重新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是沈止善的号码。
54
「休息了？」
关上门，接通电话，我把手机开到外放，放在桌上，开始动手拆快递。
「嗯，快递拆了吗？」
沈止善柔和的声音响起。
「正在拆呢……啊，沈止善……为什么是小白狗啊……」
「喜欢吗？我觉得还挺可爱的呢。」
沈止善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着。
我和小白狗玩偶四目相对，可爱是可爱，但是我想要的是活生生的人啊呜呜。
小狗的尾巴好像还粘一张便利贴。
我取下来查看。
「小橙子，今天不在你身边，就让沈止善牌小白狗先暂时顶一下岗啦，记得想我。」
果不其然，小白狗的狗牌上大大咧咧地写着「沈止善」三个字。
抱着小白狗傻笑着欣赏了一会儿，我才想起还在和沈止善通电话。
「好可爱啊。」
沈止善傲娇地在那头哼哼。
「原来你叫我小橙子啊，我都不知道。」
「这样叫过你好几次了，只不过那时你都在睡梦中……」
55
陪着朋友们在学校各处拍照，父母们做我的贴身摄影师。
「静澄啊，你们在这里拍个单人照吧。」
这里是学校有名的涂鸦墙，上面有不少学生的留言。
我摆好姿势，等待着快门声。
忽然间，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吓得赶紧转过头一看。
沈止善挂着温柔的笑意，眼里满满地装着我的身影。
「……不是说今天很忙吗？」
我开心到有些结巴。
「刚挤出时间，想着过来陪你拍几张照就好。」
沈止善捏捏我的手臂，从身后变出了一束蓝色的满天星。
朋友都在旁边起哄。
我们在他们的要求下，做了各种难为情的表情和动作。
朋友、家人在侧，身边是我的爱人。
毕业典礼这样就最有意义。
56
「抱歉，医院还有事，要回去了。」
沈止善帮我摆正帽子，有些抱歉地说。
「不要紧的，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真的！快回去吧，病人比我更需要你呢。」
沈止善上前抱了抱我，又多磨蹭了几分钟才打车走。
毕业典礼也已经接近尾声，和几位熟悉的老师合影后，岚珊和我打算去清吧狂欢了。
岚珊特意为我腾出了最大的包间。
「就我们俩，吧台前喝一喝就好啦。」
我挽着她的手。
「那哪行，今天可是你脱离苦海的好日子，人生就这一次博士毕业了。」
我笑着，也觉得有道理。
一边推着门一边问她：
「诶，你之前喜欢的那个西餐厅老板怎么样？你们……」
57
房间没有开灯，入口处用两排小灯泡指引出了一条走进深处的路。
我朝身后看去，岚珊在我的背后微笑着。
见我回头，她对我点点头，鼓励着我继续往前走。
我屏住呼吸，慢慢地往前挪。
叶岚珊怎么搞这么大阵仗啊真是。
路的尽头是一个小桌台，上面摆着我最爱吃的巧克力蛋糕。
巧克力蛋糕上插着一个写着「毕业快乐」的小牌子。
我舒了一口气。
每次有好事，我和岚珊都必须用巧克力蛋糕来庆祝。
「岚珊快过来和我一起吃。」
我拿起叉子，往身后喊道。
「你先吃，我去拿酒来。」
身后岚珊的声音已经很远了。
我现在心里很放松，一口一口地吃着蛋糕。
直到发现事情开始不对劲起来。
叶岚珊好一会儿了都没回来。
这个房间里为什么只有一个桌台，其余的地方都陷入黑暗。
再比如……我的叉子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58
是戒指。
这下我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沈止善这两周来不停地加班出差。
今天来找我的时候没有开自己的车。
岚珊无端地带我来这个房间，这样的布景。
我扶了扶额头，无奈地看着这个戒指笑。
原来今天沈止善是想向我求婚啊。
59
周围的灯一点点亮起来。
精心的布景，微微晃动着的蓝色玫瑰花。
细碎的灯光下，沈止善穿着挺阔的白衬衫向我走来。
身形修长挺拔，和我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一样。
步伐永远是不徐不缓，坚定有力。
只不过这次，是向我走来。
我握住他的手。
「这个戒指都沾上奶油了。」
沈止善没有回应我，只是神秘地笑笑。
旋即，他反手牵住我，单膝跪地。
在我面前打开红丝绒布面的盒子。
盒子中央是和蛋糕里如出一辙的钻戒。
「林静澄，毕业快乐，如果可以，我想问你，可以接受这个迟到了太久的求婚吗？」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我才发现我是多么需要这样一个仪式。
让上天可以为我见证我的爱情。
我看着沈止善明显有着紧张的眸子，笑着开口：
「那是当然的啦。」
60
沈止善真的补给了我一个庄重又圣洁的婚礼。
人生其实还挺奇妙的。
如果不是遇到对的人，我不会对自己的婚姻有什么期待。
但是一旦遇上，似乎就像是被丘比特眷顾了一样，终究会修成正缘。
后来有一次我陪我妈去逛街的时候，悄悄问她：
「你为什么觉得我和沈止善合适啊？你也才见过他几次耶。」
我妈拍了拍我挂在她身上的手，回答我说：
「第一次见他，看他个高、肩宽，就觉得是个有担当的。」
我努努嘴：
「这哪能看出什么呢？」
「傻孩子，他对你的改变你这个当局者看不出，我一当妈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我妈笑着说，「自从你俩开始相处后，你的生活就规律多了，你每天对日子也有盼头，整个人精神气都好了不少，我看在眼里，真的很高兴。所以我相信沈止善对你而言，是那个对的人。」
我安静地听着，听我妈这么一说，我又问道：
「可是当时沈止善并不喜欢我，你怎么就放心呢？」
我妈思考了一下，才缓缓说：
「我，你爸，包括沈止善父母，我们看问题的角度和你们年轻人是不一样的。
「也不能说沈止善不喜欢你，他只是感情不如你这样浓烈，所以你心里会有落差。
「但两个合适的人，只要相处的时间够久，一定会发现彼此的闪光点，会走在一起的。」
我拉着我妈的手，高兴地一摇一摆。
「这样说，倒是我一直有些矫情，在钻牛角尖儿了。」
「有一点点，但你这也是关心则乱。」
「不过也没关系，被爱的人，不需要那么聪明。」
61
晚上，我已经睡得很深了。
背后有热源在慢慢贴近。
夏季已经快到了尾巴，但秋意的凉爽还未送达。
我往旁边挪了挪，想躲开这个热东西。
腰却被一把抱住，挨回了那人的怀里。
「好热……」
我嘟囔抱怨着。
他笑了：
「不热，不热。」
低沉温柔，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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