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渝

在电脑上买了第二天,也就是 10 号上午最早一班回老家的高铁票,定了 14 号周日下午返程,把定票的截图发了个朋友圈。

然后跟小歌交接了一下工作,就把电脑主机直接拔了电源和网线。

跟胡古月打了招呼,她听说我要回老家,也赞同我先避开,让我有事用她那部备用手机跟她联系。

回到家里,我早早的吃了饭,调了个凌晨两点的闹钟,我倒是要看看,在知道我要跑路的情况下,那个威胁的还会不会发照片过来。

可躺在床上,或许是太早了,睡不着。

我又爬起来,把赵明哲留的那个白玉平扣拿了出来。

脑中全是那咖啡馆包厢里满墙满墙的照片。

那咖啡馆我只去过一次,忘记是怎么去的了,大概是和室友吧。

小蛋糕和饮品都不错,连装修风格都是我喜欢的类型,但真的是太贵了,不是我消费得起的。

我好像发了条朋友圈,小小的感慨了一下。

哪个女孩子没有做过,自己开个咖啡厅,享受着文艺清新和休闲呢。

从手机里翻出那条朋友圈,和胡古月那个工商交易信息对比了一下,前后只隔了一个多月。

我并不是那种自恋的人,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我不得不相信那服务小哥说的话,赵明哲暗恋了我四年。

可他和我都没什么交集,他除了家境,其他的也都很优秀,更甚至长相,都很不错,怎么会暗恋我?

我越想越不明白,摩挲着那块白玉佩,总感觉很熟悉。

躺在床上,握着那白玉佩,我闭着眼睛,努力思索着和赵明哲几次遇到的情况。

到现在我都记得,我拿刀抵着莫言初的脖子,他推开人群走出来,明明脸色苍白,却朝我笑得温和,告诉我不要怕,邪不压正。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正睡得迷糊,就听到闹钟响了。

我忙握着白玉平安扣坐了起来,这东西有条编绳,我怕摔着,就挂手腕上。

一坐起来,连忙摸着手机,时间正好两点。

我就把自己原先那部手机的微信和社交软件全部删了,然后关机,把房间的网线拔了,黑漆漆的坐在床上,盯着手机。

倒是要看看,这样了,那个发照片给我的,倒底是怎么发的。

如果我不看手机,不看邮箱,不去看那些社交软件,我直接回到大山窝窝里,与世隔绝,就算他和梅兮一样把那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照片发网上,让我社死,也和我没关系了,看他怎么办!

我是定好时间起来的,盯着关了机的手机好一会,也没见手机有动静,心头不由的松了口气。

看样子,也就那些路子了。

看了一眼备用机上的时间,已经两点半了,原先的手机,半点动静都没有。

手机也没有像昨晚一样自己开机和打开网络什么的。

我又熬了一会,到了快三点的时候,实在熬不住了,就转手握着那白玉平安扣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我胡乱洗漱了一下,依旧把自己的手机关着机,拎着收拾好的背包,拿着那备用机直接就下楼。

只是今天有点阴,太阳还没出来,还有点薄雾,一点都不像接连高温预警的天气。

我买的高铁票是八点零几分的,在楼下的时候,我算好时间准备用备用机打个滴滴的。

可没想到,我刚下来的时候,就有个出租车停在路边。

我摁了一下自己手机,确定没开机,见出租车在,就直接上车了。

车子很破很旧,而且一股子怪味。

那司机问了我一句:「去哪?」

可能是还早,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我回了句:「高铁站。」

总感觉天色不对,怕备用机时间不对,我还瞥了一眼出租车上的时间,确实是六点四十二了。

那司机好像嘴里吃着东西,呜呜应了一声,直接就开动了。

路上我一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手腕上挂着那个白玉平安扣。

不知道是不是握了一晚,那白玉佩一直发着热。

我心头发着浮,不时的瞥眼看着车外,想着回去之后,就安全了。

不管是人是鬼,总不能跟着我跑回老家吧。

那里可是我的地盘,是人的话,我那么多堂哥表哥和亲戚,够罩我了。

是鬼的话,就更不怕了。

我家祖宗十八代,都在我老家旁边埋着呢,难道不罩着我!

可随着出租车开着开着,我就越发感觉不对了。

这都快七点了,昨晚看天气预报,今天都 27 到 39 度的,可这会还没有出太阳就算了,还雾蒙蒙的。

更甚至连方向都不对,车子好像驶往老城区。

更怪的是,路边一辆车都没有,连公交车都没有!

我看着还一直固定在 6 点 42 的出租车表,试着往前凑了凑,朝司机道:「怎么不走沿河路,去高铁站快啊。」

同时拿着备用机,给胡古月拨电话。

这手机就是她平时走新闻时备用的,存的紧急电话就是她的。

可就在我说话的时候,前面的司机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含糊不清的道:「可我们是去老地方啊!」

入眼就是一张五官俊秀的脸,只是惨白发青,还带着浮肿和好像肉腐烂前发腻的黏液。

随着他张嘴,一股子腐烂的气息喷了出来。

赫然就是已经死了的莫言初!

6

我怎么也没想到,死了的莫言初,居然开着一辆出租车来载我去老陵园。

心头一阵阵的发怵,低头握着手机,看着那拨号在一圈圈的溢开,可就是没接通。

反倒是信号一格格的退开,慢慢的没了。

而且这会出租车已经驶向老城南区的那个新建的柳仙公园,往着万寿陵园去了。

出租车里腐烂的气息越来越浓,我也不敢再和莫言初说话,强忍着这股恶臭,试着伸手去摇车窗。

这种老式出租车的车窗是摇的,只要摇下车窗,我就能跳窗跑了。

可我用力一摇,那车窗柄就被我摇下来。

车子依旧开得很缓,我干脆躺在车后座,抬脚,对着那花得不能再花的车窗就来一脚,准备跳窗。

我连蹬了几脚,那车窗明明碎了,但脚却蹬不出去,好像无形间还有一扇玻璃窗。

就在我好奇的趴在车窗朝外看,却发现柳仙公园那棵传说被泼油烧得半死的大柳树又变得枝繁叶茂。

在柔和翠绿的柳条下面,站着一个看上去很清爽的年轻人。

但怪的是,车子另一边是雾蒙蒙的发白,可那柳树旁边好像还一片漆黑,树稍远处的天空好像还有着点点繁星。

柳树下那个青年似乎很疑惑的看着我,一双柳叶眉紧皱着,带着几分英气。

我连忙用力拍着那看不见的车窗,朝他大叫:「报警!报警!莫言初的尸体!莫言初!」

可明明我喊得喉咙都快破了,但那个青年好像没听到。

但那柳树所有的柳条似乎都随风而动。

我好不容易见着个人,就算他听不见,也用力拍着那看不见的玻璃,大喊大叫。

可明明开得很缓的车子,到了这里之后,莫言初好像有点害怕,飞快的开走了。

我连忙转过去,趴在后挡风玻璃,对着后面大叫。

可雾气越来越朦胧,那个青年的身影立马就被雾气遮掩住了。

车子开得飞快,我隐隐知道这是要去哪里。

连忙将备用机那打不出的电话挂断,不管有没有信号,给胡古月发信息:我被拉去老陵园了,报警!

跟着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开了机,就算没信号,还是发了个实时位置给胡古月。

莫言初不是要带我去老陵园吗,到那里了,总该有信号了吧。

从柳仙公园往南走一点,就是老陵园了,莫言初直接顺着山路,开到那半山广场。

车子停住了,他十分僵冷的下车,帮我拉开车门,头还从已经没了玻璃的车窗探进来。

这次没有说话,凑得近,在昏暗的广场灯光下,我都能看到他那睁着的眼睛里面一汪浑浊的液体,好像随时都要将眼珠子一起冲出来。

低头开门的时候,鼻孔里有着浓黑发臭的血水滴落下来。

他拉开吱吱作响的车门,示意我下车。

这都到了,不下车也不行。

我转手将那些防狼喷雾和电击枪放进口袋,手动的时候,那白玉平安扣碰到手腕发着烫,我本能的紧握着。

下了车,我瞄着那通向下半山的楼梯,避开莫言初,猛的就朝下跑。

以前我和莫言初来过几次,路线很熟。

可我刚一抬脚,就感觉脚上一冷,跟着有什么直接缠住了双脚,猛的就朝下倒去。

我忙摸出电击枪,对着缠在脚上的东西,就要电。

可手伸到一半,却发现是一条胳膊粗细的斑斓蟒蛇。

看纹路似乎是缅甸网纹蟒,只是那条蟒蛇似乎很多地方都脱了皮,露着里面鲜红的皮肉,蛇身缠着我双脚有力,可却冰冷得古怪,就好像刚从冰柜里爬出来一样。

我这么一想,猛的想到了赵明哲给的 U 盘里,那个标注为岳青眉的女孩子不着寸缕缩在冰箱里时的样子。

其中就有好几张,她匍匐蜷缩在一个大冰柜里,和一条网纹蟒蜷缩在一起时的样子,就好像两条冬眠的美女蛇。

脑中猛的闪过什么……

但我手却没有迟钝,猛的对着那条网纹蟒电去。

电流都透过那网纹蟒滋到我身上,让我全身抽搐了一下,可那条网纹蟒却好像半点都不知道痛,只是因为电流涌动,蛇身僵直抽长松开了一点。

也就是这时,我才看到这条网纹蟒的头,双眼紧闭,还和莫言初一样,朝下淌着腐水。

我自己也被电得抽搐,看着这条明显死了的网纹蟒这会被电松了,连忙抖着双脚从蟒蛇身中抽出来,连滚带爬的,也不管是不是楼梯了,直接顺着山就往下滚。

鬼打墙,也只管路吧,我就不信了,我这样滚下去,下面全是公墓,就没一个「见义勇为」的鬼,让我一直朝下滚。

只要爬到大路了,我总归安全一点!

可我刚一翻身,就对上了一张满是冰霜的脸。

是真的冰霜,不是表情冰霜。

眉眼之上还挂着晶莹的霜花,脖子上和梅兮死时一样,一道结着冰也盖不住下面暗红发黑的伤口。

五官妍丽,赫然就是那 U 盘里,列着文件夹最多的岳青眉。

我刚才往下滚的时候,明明没见到她的,这会她和照片里缩在冰箱里一样,抱腿蜷缩着坐在地上,就好像一个冻实的冰桩子一样,在前面挡着我。

吓得我连忙手脚并用,往后缩了缩。

手脚发着软了,我忙扭头四处看了看。

这会天空还是一片暗沉,夹着零散着几点星光,广场下面的路灯依旧亮着,根本就没有天亮,还是晚上。

莫言初就跟个傀儡一样,站在车边,而车子的后备箱打开了,那个依旧什么都没有穿的刘某,带着被刮花的脸,从后备箱钻了出来,站在莫言初旁边。

跟两具僵尸一样,僵直的盯着我。

上面的老坟区草丛唆唆作响,不时有着瘸腿掉毛的狐狸,以及鲜血淋漓的猫狗,或是撇着鹿角的小鹿,一点点的走出来。

我看着这些曾经出现在莫言初照片里的东西,好像都活了过来,恐惧慢慢的延展开来。

可脚边那条网纹蟒好像还在抽搐着爬动,我连忙手脚并用着想爬起来,但不知道是吓着的,还是刚才电到了,根本用不上力。

就在手指挥动时,摸到那个发烫的白玉平安扣,吓到发冷的身体好像瞬间被熨热,我本能的紧握着那个平安扣,腿一缩就站了起来。

转眼瞄了瞄,见上面老坟处有很多挂纸用的棍子,转身就要去扯。

这些都是死东西,不怕电,不怕防狼喷雾,棒子也不一定有用,但拿点东西,总是有安全感一些。

可一转身,入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发饰。

跟着就是梅兮那半偏着的头,她脖子被割了很大一道伤口,已经没有血流了,可那伤口依旧渗着血水。

那发箍扎着的丸子头旁边,还有一个血洞……

「吃吗?」她手里还抓着一条蛇,朝我递了过来。

我看着她,重重的喘息着,转身就要避开她。

这不是梅兮!

梅兮死的时候,跟我托梦,提醒我,让我别来老陵园赴约。

可我一转身,就见那条网纹蟒一点点的游动,再次缠到了带着冰霜蜷缩着的岳青眉身上。

到了现在,整个老陵园,似乎除了我,没一个活的东西。

我紧握着平安扣,盯着那游动着的网纹蟒和岳青眉,转手还是摸到了那把电击枪,眼睛小心的瞥着那辆破旧的出租车。

就在那条网纹蟒一点点游到岳青眉旁边时,我猛的窜了过去,对着站在车旁边的莫言初就是一脚,直接将他踹倒,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只要我抢了车,至少就能顺着山开下去。

可我手刚拉到车门,就感觉车门跟坨冰一样,瞬间冻得我全身发僵,掌心那个平安扣又烫得不行。

跟着明明空着的驾驶室里,岳青眉身体好像解了冻,身上就缠着那条网纹蟒,无比妖媚的从座位上宛如游一样的游了上来,妩媚的趴在方向盘。

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了,朝我笑得甜甜的。

用现在流行的词,就是又纯又欲!

可她的眼睛里一片白茫茫,只见眼白不见眼黑。

那条网纹蟒却还趴在她背上一点点的游动,她朝我笑嘻嘻的道:「你居然不会被迷,是赵明哲那个平安扣吗?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死了,还要护着你!」

明明刚才她还蜷缩成一团,蹲在往下的地方挡着我,这会就到了车里。

而且她知道赵明哲!

我转眼看了看她,再看了看一边的梅兮和莫言初。

这会她脸上解冻了,笑得又纯又欲又甜,我猛的想起来她是谁了。

我才进公司那会,梅兮发过我一张照片,说是莫言初的新女朋友,比我漂亮多了,也比我单纯多了,如何如何的,反正就是又酸又刻薄。

那会她就好像是个很清纯的小学妹,笑得甜甜的,有两颗小虎牙。

比梅兮发我那艳照对比,清纯得好像小白菜。

我当时是职场菜鸟,加上对梅兮和莫言初都没什么好感。

只是感慨,又让莫言初骗了一个学妹,跟着就被女上司丢来的策划给砸到什么都没心思去想了。

这会她趴在方向盘上,对我又纯又欲的笑,我猛的就想来她是谁了。

看现在这样子,莫言初、刘某和梅兮都是她弄死的。

我今晚也要死在这里了,岳青眉这是死了,也还要弄死和莫言初前后几任吗?

莫言初是在七夕死的,这是莫言初答应她的,然后毁约了,所以含愤报复吗。

果然自古奸情出人命啊……

「我和莫言初,两年前就分手了。」我冻得说话都不利落了,手指发僵,试着用力将握着车门的手指一点点的弹松开,小心的安抚着岳青眉:「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后面还有梅兮呢,而且那会莫言初和我都毕业了。

「可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分手。」岳青眉趴在方向盘里,笑得又妩媚又甜:「李俞,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和莫言初分手?为什么逼他删了照片,却不告诉所有人,他拍那些照片。」

我这才发现,她那两颗小虎牙不见了,笑的时候,虽然甜,可却是像咧到恰到好处的露着八颗牙!

这是专门经过培训,还将牙齿处理过之后的吧。

「李俞,你知道莫言初喜欢拍这种照片,为什么不告诉所有人?」岳青眉好像很冷,慢慢的从方向盘上起来,蜷缩在座位上,双手抱着膝盖,更甚至还将那条网纹蟒当围巾一样的抱起。

就在她动的时候,我发现她后背的脊椎好像有点问题,尤其是蜷缩起来的时候,那脊椎骨似乎一节节的松动着,就跟蛇一样……

我听着她的语气,突然明白,她想弄死我和梅兮,根本就不是因为我们和莫言初的关系,而是我们没有提醒她,莫言初这种不好的癖好,才害她被莫言初骗!

可我当初和莫言初是情侣的时候,他虽然诱导我拍一些有暗示性的照片,却并没有太大的尺度,来老陵园几次,他也给我看过一些聊斋式艳照,可我强烈的拒绝了。

小时候我生活在农村,对于一些东西还是很忌讳的!

后面我和他分手,删照片也只是因为他拿那几张有点暗示性的来威胁我,让我跟他发生关系,我见过最大尺度的就是梅兮发我的那一张。

我不知道莫言初是原先就拍这么重尺度,还是后面一点点的变成了现在这种风格!

但这会事关性命,我和岳青眉解释,就相当于狡辩。

「对不起。是我没有揭发莫言初是个渣男,让你又踩了坑。」我只得小心安抚她,慢慢的想办法将手从冻着的车门上取下来。

可手好像也冻在了车门上,就算另一只手上的平安扣着发热,整个人好像也要冻僵了。

「冷吧?」岳青眉朝我哈了口气。

呵呵的低笑道:「李俞,你不知道我有多冷。他为了让我拍照,把我锁在冰箱里,还往我身上喷水,说这样凝结的霜花才有美感。可水结冰后,那冰扎得我好痛好痛。」

「他让我磨掉牙齿,说虎牙不好看。说画上去的伤口不真实,就真的往我身上划口子。」

「他为了让蛇缠在我身上,不乱动,就真的将我的皮和蛇皮用强力胶黏在一起。还让我……」随着岳青眉说话。

她身上的网纹蟒一点点的游动,凝结的冰霜涌动,露出她和那蛇身相黏合的地方,被强行扯下来的皮肉。

她和那条网纹蟒好像都痛得抽搐,可跟着那伤口就涌出了血,就好像一朵朵的冰霜花。

岳青眉看着我,轻声道:「漂亮吧?他为了拍得更漂亮,把我钉在棺材里,用针孔摄像机拍。还把我和这条蛇,锁在冰柜里。」

「他说血和霜花冲击更大,就在我脖子上划了一刀,说让血自然流动,凝结出来的血霜花才漂亮。你猜他是怎么知道的?」岳青眉说的时候,笑得更甜了。

我连忙摇头,同时生生将手指从凝结的冰上扯掉一块皮,将两根手指松开了。

岳青眉偏着头靠着那条网纹蟒:「是你。你在逼莫言初的时候,在他脖子上划了一刀,血顺着他脖子流,他感觉很美。所以后来,好多这样的作品啊。」

我原本还用力掰着手指的手,瞬间僵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有点诧异的看着岳青眉脖子上的那道伤口,梅兮也有一道。

岳青眉一点点的朝我探近:「你以为你可以逃脱是因为你吗?我也想逃脱啊,可他有我那些照片,我逃了,他就会发给我通讯录里所有人。而且,我没有赵明哲,没有谁会为了我暗中做这么多事情。」

又是赵明哲……

我握着车门的手指好像被冰扎痛得不行。

赵明哲到底在暗中帮了我多少,怪不得梅兮不敢报警,她那些照片的尺度太大了,她承担不起风险。

如果我也拍了,不……

不用拍!

就按后面发出来的那张「青蛇出洞」的照片,莫言初有我那么多各个角度的素材,以他的 P 图技术,可以直接将我 P 成任何他想要的类型。

那我或许就成了梅兮,亦或许是成了岳青眉。

岳青眉见我不动了,朝我呵呵的笑:「我也好冷好冷,我却出不来了。」

我小时候听老人家说过,如果尸体没有得到好的处理,鬼魂也会感受到痛苦。

我知道莫言初和那个刘某的死,知道梅兮死了,但似乎并没有谁提到岳青眉死了!

而且莫言初在郊区老公园挖了个地方室,藏那些不知道从哪偷渡进来的蛇啊、狐狸之类的。

如果不是赵明哲发地址,警方根本就找不到。

那岳青眉的尸体,可能根本就没有被发现,肯定是还冰在哪里。

我强着全身发着僵的痛,盯着岳青眉:「你现在哪里?告诉我,我把你救出来。」

看她这样子,可能是拍照时被折腾死的。

尸体和那条网纹蟒就被莫言初,直接冻在那冰箱里,所以她一直说冷。

但岳青眉却只是呵呵的轻笑:「我不要你救,我现在挺好,就是冷。现在莫言初啊,刘沁啊,梅兮啊,很多莫言初找来拍照的姐妹,都听我的呢。」

她身体慢慢的顺着车窗往外扭了扭,脸和那条网文蟒的头差点就要贴着我了,白茫茫的眼睛盯着我左手紧握着的白玉平安扣:「赵明哲啊,他以为凭他的来历,将他的尸体埋在这里就能怎么样了,可有什么用。我死得多惨,他以为用他的尸体,埋在这老陵园,就能镇得住我了!」

岳青眉脸色发青,白茫茫的眼睛里无数冰棱扎出来,盯着我冷喝道:「你说为什么,你都不知道赵明哲的存在,他却暗中一直护着你。就算他死了,我要引你过来,他还给你发消息,还怕吓着你,为什么!」

她说话时,嘴里一股子的寒气,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只感觉全身一阵阵的发冷,瞬间好像连腰都痛得直不起来了,跟着似乎有条无形的蛇一点点的缠在了我身上,全身鸡皮疙瘩都是起来了。

吓得我本能的想尖叫,可跟着似乎旁边是谁厉喝了一声。

我吓得一把握紧了那平安扣,猛的想再去抽那把电击枪,就算自己再抽搐,我也要电开自己。

可就在我手要摸到那把电击枪时,突然一只微暖的手握住了我,跟着一个有点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还着轻轻的无奈:「都说了,让你千万别乱来。」

7

我有点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赵明哲穿着身白色,站在我旁边,握着我的手,飞快的把我往后拉。

「赵明哲!」岳青眉盯着他,放声大叫:「你为什么只救她,不救我!为什么!」

可就在她放声大叫的时候,她身上那条网纹蟒,以及旁边的莫言初、梅兮和那个叫刘沁的全部都发出尖锐的叫声,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还有那些死掉的狐狸、掉角的小鹿,以及一些僵死的其他蛇……

更甚至从那老坟上面,还下来好几具寒气森森的尸体,对着我们放声尖叫,就冲了过来。

岳青眉笑得很开心,黑发拂动,哈着寒气:「好冷啊。赵明哲,我当初差点死了,你明明可以一直保护我的,却让我报警。可我想拉李俞做伴,你就直接用自己的尸身来镇我。哈哈,我现在让李俞也在这里陪着你啊!」

眼看那些东西就要将我和赵明哲淹没,老坟上面所有的松柏树好像都在动,树枝甩动,明明向上横平且僵直的树枝贱都变得和柳条一样柔软,直接就卷住了那些死气森森的东西。

也就在这时赵明哲带着我猛的后退几步,跨过那个划分上下界线的半山小广场,站到了那个我在柳仙公园见过的那个青年身后。

明明只是一条能过车的马路,却好像划分了阴阳界线一般,那些松柏将岳青眉他们都拦在了马路对面。

岳青眉坐在那辆破旧出租车里,猛的窜出头,对着我们大叫:「柳升,赵明哲!你们为什么不救我……」

那声音宛如厉鬼,整个山腰以上都在晃动。

那些荒坟好像都裂开了,一具具枯骨从坟头爬了出来。

本来就昏沉的天空,似乎更黑了。

岳青眉被寒气包裹着的身体,晶莹皎洁的好像黑气中的一点寒光。

半个山头似乎都要顺着岳青眉身上涌动的寒气,朝我们扑涌而来,却都被那些无限蔓延的松柏枝给挡住了。

我想到赵明哲身体不好,瞥了一眼旁边的柳升,飞快的扯下挂在手腕上的平安扣,塞到赵明哲手里,跟着挡在他面前。

看着一边的柳升:「现在怎么办啊?」

这何止是鬼啊,这明显是个汲取了所有老坟怨气的厉鬼啊。

柳升一挥手,山头上的松柏似乎都活了过来,树全和长了腿一样,跑到了半山腰前,挡住了那些跑出来的枯骨和寒尸。

见他能行,我扯着赵明哲,就要往山下跑:「我们先去报警,你身体不好,先离开这里。」

可赵明哲却低咳了一声,看了看我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我要留下来的。」

柳升暂时挡住了那些往下冲的东西,瞥了一眼我,然后一点点往后,看着赵明哲:「这就是你无论生死都要护着的人?你怕这寒尸葬在老坟,汲了怨气去害她,才以尸身镇了山基。」

「可惜了,你都提醒了莫言初,他还是找死,又到这里来搞事情。」柳升瞥了我一眼,目光扫过我塞到赵明哲手里的平安扣。

沉声道:「我一直未飞升,就是感知到这老陵园怨气越发的重,本还想着她如果到鬼门开的时候出来,到时阴气滋重,我还不一定能抵得住。幸好提前了,我还叫了帮手。」

我这才想起来,那邮件什么的,约的是 8 月 11 号晚,正是鬼门开的时候。

一边赵明哲却低咳了一声:「柳升,你不飞升也不全是为了这老陵园吧,还不是为了哪个人。」

柳升挑了挑好看的柳叶眉,瞥了我一眼。

我眼看岳青眉身上缠着那条网纹蟒,从那些松柏中间窜了出来,也不想再计较柳升飞不飞升了,一把扯紧赵明哲,拉着他本能的就要跑。

赵明哲却轻叹了口气,朝一边的柳升道:「送她先下去,我们先对付这具寒尸。」

跟着朝我道:「我已经死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有心脏病的赵明哲了,你不用护着我的。我就葬在下面的公墓,你忘记了吗?」

我听着赵明哲的话,心头一酸。

我知道啊,可刚才没来得及去想。

「你先下去,我和柳升解决了这件事情就下来。」赵明哲将那枚平安扣挂在我手腕,朝我笑了笑:「别怕!」

我只感觉掌心一热,还想跟赵明哲说什么,跟着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了一根柳条,就将我往下一拉。

就在我被拉向下面的时候,柳升突然沉喝一声:「阿天,白少主,来了,就不帮忙吗?」

跟着就感觉旁边一条身形矫健、线条流畅的大狗,和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与我相对而行,朝半山广场去了。

他们与我交身而过的时候,还都好奇的看了一眼。

那只很矫健的帅狗还喊了一声:「没有我家莫初好看。那名字和我家莫初差不多的死小子呢!」

我听着狗说话,一颗心就又浮出来了。

跟着就被柳条缠着,稳稳的落到了旁边一个公墓旁边,上面贴着的赫然就是赵明哲的照片。

我瞥了一眼,听到山上好像有很多人幽怨哭泣,以及低声怒吼的声音,忙站了起来。

就见上面半座山好像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正想往上走两步,就听到旁边咔咔咔的嗑瓜子声。

跟着一个女声从黑漆漆的墓碑下传来:「你别上去,我们在下面看着就行了。」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这才发现旁边墓碑下面坐着一对男女。

女的长得挺英气的,男的反倒奶萌奶萌的,靠在她旁边。

「你家的是个什么?」那女孩子还朝我伸了伸手,递了把瓜子给我,推了推那个男的:「我家宿星是灰仙,就是鼠类。她……」

然后又点了点旁边一个站在一棵松柏树下,踮脚朝上看的女子:「那是林静,白少主家的。哦,白少主就是狐族的少主。」

她握着瓜子的手又转了一下,下面一层的墓碑旁边居然还坐着一个拿着狗绳的女子。

被她一点,有点不好意思的朝我笑了笑。

「她家的是天上星宿,就是你看到的那只细犬。」她见我没接,还用屁股蹲挪了挪,把瓜子塞我手里。

跟着又转手指了一下:「她旁边的是姚瑶姐,就是柳升的……」

那拿狗绳女子低咳了一声,我这才发现她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裙、很有气质的三十来岁的姐姐,朝我笑着点了点头:「你别怕,有柳升呢。」

想着柳升在上面帮了大忙,我连忙朝她点了点头:「姚瑶姐。」

可那递瓜子的女孩子,还朝我道:「我叫陈霖,你家的是个什么啊?」

她这一问,旁边那个奶萌的男孩子连忙扯了她一把,小声的道:「陈霖,别问了。」

我原先不知道她问什么,可听她解释了一通,才知道这些敢情都是上面的「家属」?

就是那个奶萌的男孩子是鼠类?灰仙?

还有那只狗,狐仙,以及柳仙……

大概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了。

有点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身边的墓碑:「赵明哲。」

「你家是个人啊,哦,不对,是个鬼啊!」陈霖嗑着瓜子忙不迭的点头,盯着赵明哲的墓碑看了一会:「哇擦,成仁药业家的公子?」

她眼带羡慕的看着我:「很有钱吧?他肯定会给你钱,不像宿星只会吃,吃得多就算了,还要吃好的,我都快被他吃穷了。这种大场合,别人家的都上,宿星就只能在这里看热闹。」

一边那奶萌的男孩子,被她吐槽得有点不好意思。

嗑着瓜子朝我道:「赵公子来头很大的,能以尸身镇怨气,还有柳仙呢。他们就是趁着那寒尸出来,把这老陵园的怨气泄掉,这一片就安宁了。」

跟着有点腼腆的道:「我也不是只看热闹啊,我这不是坐镇这里保护你们吗。暗中让其他的灰仙,去找那具寒尸到底被藏在哪里啊。」

宿星这么一说,还有点道理。

一边的几个家属也聚了过来,姚瑶好像最大,朝我解释道:「就是我以前有点好奇这种事情,没怎么见过,柳升就说带我来看一眼。」

见旁边的家属都点头,我也有点汗颜。

不过宿星是灰仙,打探消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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