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外警察说,像我叔叔这种能够在社会上做到不留痕迹的 du 犯,身份证什么的全都是做假。
简言之,能抓到的难度大。
但又提到,曾经有人看到我叔叔在缅北最大的赌博场露过面。
江宴敲了敲手指,似乎想到什么。
「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的,不妨听听我的意见。」
江宴是刑事案件的检察官,对犯罪心理有研究。
王叔之前同他合作过,信得过江宴的实力。
17
我和江宴头顶一块布,乔装打扮成暴发户的样子,手挽手出现在那个乌烟瘴气的赌场。
黑压压的人群,加上那些人兴奋到抽搐的神态,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叔在耳麦里跟我说。
「一旦出事,就立马走,我们和境外警察会善后。」
我牙齿打着磕绊点头。
江宴把手搭在我腰上,在我耳边轻轻谈吐。
「别怕,有我在。」
「嗯嗯。」
我抬头看他,这才安心了些。
我记得昨晚我把叔叔的情况一五一十跟江宴交代清楚后,他沉默半刻问我:
「你是不是一直相信你叔叔的为人。」
我不置可否。
他摸摸我的头,严肃认真道:
「那你敢不敢赌一把。」
赌我叔叔那部工作机没丢掉,赌我叔叔发现我在赌场,他会来。
所以在来这里之前,我又发送了一条消息给他。
如果上次的谎言被叔叔轻易识破,那么这次,我实打实在赌场。
「帅哥美女,来不。」
我们走到赌场中央,那些在我们身上频频探究的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我和江宴的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都套了金。
也不知道江宴从哪里弄来的行头,摸起来和真的没啥区别。
「来啊,不然带着这些来干嘛。」
江宴笑着,敞开一侧的风衣,里面全是红色大钞票。
简直亮瞎众人的眼。
那些钱是真的,来自江宴。
昨晚,在床上,我对他威逼利诱,他才说出,他是富三代。
爷爷是 S 市最大车行的老板。
所以,那些金恐怕也是真的了。
江宴和那些人开始摸牌,我抚摸着脖子上沉重的大金链,感觉自己身价都提高了不少。
也算是小富婆一个,如果能安全出去,我就问他能不能送我。
哈哈哈。
「小子,有两下子嘛。」
坐在江宴对面的是个胖而肥腻的中年男人,手指套的东西不比江宴少。
看着,就富得流油。
江宴神情淡定自若,笑着说。
「幸运罢了。」
「幸运?哈哈哈。」
坐在左侧的一个瘦高男人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挑衅地对江宴说。
「在这里讲幸运,确实是一种本事,怕就怕在,你等会没了这份幸运,不仅输得底裤都不剩,就连你旁边这位小美人都要拱手送人家喽。」
围观众人一听,哄堂大笑。
我化这么浓,鬼见了都要吓死的烟熏妆,他居然能辨认我是个美人。
眼神可真……变态而又独特。
江宴在桌子底下紧紧握住我的手,但面上依旧没掀起丝毫波澜。
「那就拭目以待。」
旁边一个大嗓门的男人,啪的一声往江宴面前丢了一沓现金。
「帅哥,就冲你这胆量,我押你赢。」
18
几轮下来,江宴面前的现金越堆越高,那些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见状,赶紧拿出个麻袋,往桌子上一扫。
就在这时,我余光瞥见,后台有人掀开黑色帘子,悄悄地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只一眼,我就看出来了。
是叔叔。
我偷偷地扯江宴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可以结束了,我看见我叔叔,五点钟方向。」
江宴不动声色往那个方向瞧了一眼,便站起身,搂住我准备走。
「行了,再玩下去没意思。」
霎时,左右两边闪出两个黑衣男,凶神恶煞地挡住我们的去路。
一只肥胖的手搭在江宴肩头上,笑眯眯地说道:
「赢了就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他们怀疑我们出老千。
胖男人手往后一挥,几个壮汉冲上来想搜我们的身。
江宴死死把我护在后面,身手敏捷,每出一拳都铆足了力气。
不一会,我和江宴就被围困在中央。
盯着面前虎视眈眈的人,我血液突然沸腾,不仅不怕,还莫名兴奋,朝江宴挑了挑眉。
「左边四个归你,右边三个归我。」
江宴眉骨微抬,嘱咐了一句。
「小心。」
开玩笑,没点功夫在身上,我和江宴敢来吗。
我毕竟是在警察身边混大的。
且不说,我和江宴跆拳道黑带九段,那散打我们也是练了好些年。
不瞒你们,我和江宴就是不打不相识。
那时候我大一,江宴研一,但他从小跳级,只比我大两岁。
在学校的散打社里,互相切磋,然后越打越恩爱。
题外话题外话。
这么一闹,场子里十分混乱。
我刚弯腰躲过一拳,手臂倏地被人捉住了。
「叔……」
我叔叔眼眸一闪,捂住我的嘴巴,把我往某个方向带。
「琬琬,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
我们在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角落停下,一开口,叔叔语气尽是焦灼担忧。
我盯着眼前,头发苍白,身体消瘦,脸色病态羸弱,和以前高大健硕形成强烈对比的叔叔,一下子红了眼眶。
「那你呢?」
我质问。
叔叔嘴巴颤了颤,突然弓着背剧烈咳嗽。
动作间,我看见他手臂上不小心露出来密密麻麻的针孔。
我掀开他的袖子想看清楚些,就被叔叔很用力甩开了。
事实摆在眼前,我揩去眼角的泪,拉住叔叔的手
「走,我带你去自首。」
我只是稍稍使了些力道,叔叔无论怎么挣扎都脱离不了我的束缚。
那个东西摧毁一个人的能力,不可估量。
以前的叔叔,体格健壮,肌肉发达,是单手就能支撑我全部重量的壮硕男人。
如今,弱不禁风,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
叔叔控制不住地咳嗽,大概是这个声音吸引了外头那些人。
他们很快发现了我,抡起棒子朝我头上敲。
我为了保护叔叔,自顾不暇,被人当头一棒。
脑袋晕晕的,有血液火速往上冲,我听见外头响起洪亮震威的声音。
「警察,趴下!」
19
我做了冗长的一个梦。
那是刚被叔叔领养的第一年,我在餐桌上吃着叔叔亲手做的寿司午饭。
叔叔给我倒了一杯牛奶,往我面前轻轻一推:
「慢点吃,别噎着。」
说完,抽了张纸巾给我擦沾在嘴角的海苔碎。
我对他笑了一下,继续埋头干饭。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叔叔看了一眼来电提醒,起身去阳台。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叔叔皱着眉头侧目看了我一眼,然后捂住话筒刻意放低音量。
但我叔叔那个破旧老人机会漏音,听力敏锐的我,把他们的谈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电话那头的人说,之所以我亲生父母杳无音信。
是因为他们在逃窜途中,被一辆失控而又载满货物的大卡车冲撞。
不治身亡。
画面迅速跳转。
我叔叔把我从学校接回来,系着围裙在厨房给我准备饭菜。
有媒人到访家里,把人家姑娘夸得天花乱坠。
十分热情地说,要把她介绍给我叔叔做女朋友。
叔叔只是客气地笑笑。
「您说她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可是我自己也能啊,何必多一个人麻烦。」
媒人被我叔叔用软刀子气跑后,我从作业本上抬起头来不解地问:
「叔叔,你有老婆照顾你不是很好吗。」
我觉得叔叔其实挺累的,工作忙碌,如今还加上了我这个拖油瓶。
明明我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他却把我当亲闺女爱护。
叔叔没回答我,把做好的饭菜端在我面前,摸了摸我的头。
「这不是你这年纪该思考的事,先吃饭,乖啊。」
后来长大些,在王叔口中得知。
叔叔的亲生母亲在他出生不久后便离世,他父亲无缝衔接有了二婚。
但后妈对叔叔极其不好,不是打就是骂。
叔叔的童年很惨。
万幸的是,他长大后变成了一个刚正不阿的人。
他没有走弯路,但并不代表,我遭遇和他一样困境的时候,不会走弯路。
场景还在不断闪动。
我看见叔叔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然后一张白布缓缓地蒙盖住了他的眼睛。
20
「叔叔。」
我从梦中惊坐起,额头满是湿汗。
「琬琬。」
江宴趴在我床边,一双疲惫的双眼在见到我醒来,瞬间亮起了星光。
我扯着江宴的胳膊,急惶惶地问:
「我叔叔呢,我叔叔呢?」
「你伤势还未好,先冷静一下。」
江宴把手掌轻轻搭在我头上,我这才发现我的额前缠绕了好几层的纱布。
刚才过于激动,此时脑袋隐隐发痛。
江宴扶我重新躺下,仔仔细细地替我捏好被角,又检查了一遍我头上的伤。
做完一系列动作,才安心地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无奈又凑过来勾了勾我的鼻子。
「放心吧,你叔叔已经和你王叔回国自首了,目前应该在国内的戒毒所。」
「还活着就好。」
「是不是做噩梦了。」
江宴倾身,手肘撑在床沿,带着爱抚眷恋的眼神在我脸上流连。
然后万般珍重地在我唇上烙印下一吻。
看着他眼窝处的青黑,下巴处新长出的浓密青茬,声音莫名有些哽咽。
「对不起,江宴,让你担心了。」
他笑了笑,往我唇上再次啄了啄。
「等你伤痊愈,我们就回国结婚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我眼底一片酸涩,好半晌才开口:
「我们分手前夕,你爸爸来找过我。」
江宴的爸爸是高级法官,他觉得像我这样家庭背景复杂,和不清白的身世根本配不上他儿子,还有可能因为我叔叔的事情影响到江宴的前途。
我怎么能够拿江宴的前途开玩笑。
他那么优秀,维护着社会的公平正义。
我还想把事情的脉络讲清楚。
江宴却直接堵住了我唇,细细地描摹我的唇。
安静的室内,只闻彼此的暧昧吐咽声。
亲了好久,江宴才稍微停下动作,四目相对,他呼吸炙热。
「上次你平白无故出现在警局,你以为我真相信你说的路过,后来我私下调查了一番,最后跟王叔求证,才得知真相。
「所以,傻瓜,在来缅北前,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心头很难受,故意扁了扁嘴。
「知道,你还跟来。」
前途和伴侣,你是会选一还是选二。
江宴莫名其妙笑了,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我的,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那怎么办,工作哪里有老婆重要,大不了丢了饭碗,你养我喽。「
我翻了白眼,猛地咬了一口他柔软的唇瓣。
「你不是富三代吗,干嘛要我养,想得美。」
江宴舔了舔唇瓣,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老婆,你咬人的本事日渐增长啊。」
我真的没有心情跟江宴调情,歪过头去不想理睬他。
他把我头扳正,额头抵着我的额头。
「真是我的傻老婆,我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吗?」
以刚才他种种幼稚行为来看,我斩钉截铁地说:
「对啊。
「还有,你才是傻瓜。」
江宴无奈地笑了笑。
「那我跟你说一件事。」
21
回国之后,我马不停蹄去看望我叔叔。
在接见室里,我们隔着一扇窗相望。
他骨瘦如柴的身体根本撑不起宽松的病号服,脸上憔悴不堪。
「琬琬,你伤好些了吗。」
叔叔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又不断跟我道歉,那天是他害了我。
「已经好了。」
我的眼泪蓄满,眨一下眼睛就掉了下来。
我抬起无名指,那里有一枚江宴亲手给我戴上的亮晶晶的大钻戒。
「叔叔,等你病好了,就来参加我的婚礼。」
叔叔欣慰地看着我,最后忍住抽泣。
「好。」
我刚走出大门口,就看见江宴倚靠在车门上等我。
我连忙跑过去,抱住他的腰,可怜巴巴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江宴回抱住我,低下头正准备吻我时,突然被一道清咳声打破。
我窘迫地发现车上不仅有江宴的妈妈,还有江宴不苟言笑的法官父亲。
那声清咳正来自那位严词厉色的法官大人。
我羞耻地把头埋在江宴的风衣里,捶他。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江宴只是笑,牵着我上了副驾驶。
都这样了,我只能硬着头皮上。
「叔叔阿姨好。
「哎呀,还叫阿姨啊。」
江宴的妈妈,也就是我导师,笑得不亦乐乎。
「过些日子可就要改口喽。」
我脸一红,看向专心致志开车的江宴,希望他帮我说些什么,可这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还朝我挑了挑眉,那意思是:你加油,我相信你可以。
难得的是,面无表情的江宴爸爸破天荒地替我解围。
「看把别人家吓的,别人还不习惯改口,你为难人家干什么。」
江宴爸爸说话板正又严肃,江宴的妈妈不满地打了他一下,哼哼了两声。
「也不知道是谁,看不上人家,还去搞什么拆散这么老土的剧情。
「后来一听说琬琬的养父其实是舍己为人的大英雄,脸变的比翻书还快。」
江宴爸爸眼神飘忽,竟然红了脸,最后只能憋屈地任由江宴妈妈数落。
我差点忍不住当着他们的面扑哧笑出来,只得把头小心翼翼地转回去,捂嘴偷笑。
江宴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抽空看了我一眼,意有所指。
「笑得这么开心啊,晚上我让你笑不出来。」
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让车厢里所有人听见。
我骚红了脸,要不是看他在开车,我上去就给他两拳。
但幸好,后面两位长辈没说什么。
只是通过后视镜,我看见导师靠近江宴爸爸的耳朵里说悄悄话。
「我们很快就有孙子喽。」
好吧,也不是悄悄话,我和江宴都听见了。
看我有些不知所措,江宴的手伸过来包住我的,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调说:
「开玩笑的,我们等着你叔叔挽着你的手,把你交到我手里。」
这下,我重重点了点头。
22
一开始,我叔叔混迹在毒窝里,只是给人送饭的小喽啰。
后来,阴差阳错,替毒老大挨了枪子,命大活了下来。
我叔叔聪明,善于察言观色,不久便被毒老大器重。
在下属面前,称兄道弟,关系很铁。
那会,我叔叔还能把侦探到的线索,源源不断传输到国内。
但是,在狮子窝里找吃的,注定险象环生。
不久,我叔叔伪装破裂。
毒老大气得想一枪毙了他。
「我那么信任你,你真是该死。」
毒老大毕竟心狠手辣,他怎么可能轻易让我叔叔死去,他要看我叔叔被折磨到生不如死。
毒老大给我叔叔注射了毒品,大剂量大剂量地注射。
我叔叔很快就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但我叔叔一心只向国,无论毒老大怎么用毒品引诱他,他都不敢屈服投降。
毒老大知道,我叔叔在意自己的职业忠诚,他便恶意向外宣扬。
我叔叔叛变了,我叔叔替他干了不交易 duping 的大单子。
把我叔叔的名声搞臭、搞烂,拿走他的一切证件。
我叔叔就是想回国,也无力回天。
我叔叔这些年,真的过得连畜生都不如。
他甚至想过死。
但有一股意志强撑着他。
他觉得他做的这些根本不够。
我叔叔改变了思路,假装投靠毒老大。
一边搜集情报,一边靠那东西苟延残喘。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掏出那个被他藏得很深的工作机。
想我这个女儿,想念国家。
有一次,他没忍住,给工作机充了话费,开了网。
然后就收到了我第一条短信。
其实他一眼就看穿了我们设计的小把戏,他也很怕毒老大知道我的存在,然后伤害到我。
最终,他选择了删除短信,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那日,他跟随毒老大来到赌场的时候,不可置信地发现我居然在那里。
所有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这些年,他把掌握的贩毒点,吸毒成员的庞大网脉,毫无保留地提供给警方。
他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他自己。
这是他跟王叔说的最后一句话。
23
2022 年,夏天。
我没能等来叔叔。
他被毒老大注射的剂量实在太大,他的毒瘾已经到达了难以控制的顶峰。
他撑过了那段黑暗腐朽的烂生活,但他没能熬过即将迎来黎明的戒毒曙光。
他太痛苦了。
无数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万针齐扎的奇痛怪痒,都折磨着他每日每夜无法入睡
他再也无法承受这种行尸走肉的日子。
他的器官早就衰竭,他的免疫力早就不行。
早在缅北,他就是一个将死之人。
他在拒绝我探视的第三次,结束了他这光辉的一生。
他留给我遗书上说:
女儿,没能扛过去,爸爸很对不起你。
没能亲手把你送到婚礼的殿堂里,是我这辈子的遗憾。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就做真正的父女好不好。
最后,江宴的人品我信得过,把你交给他我放心。
父亲敬上:许护国。
书纸早就被我泪水打湿,我哭得泣不成声。
「爸爸,原来你一直希望我叫你爸爸啊……」
江宴把我搂进怀里,沉默地拍着我的背。
「江宴,我真的好想好想,当着他的面喊他爸爸啊。」
我抬起模糊的双眼,哽咽难抑。
江宴瞬间心疼了,把我揽在怀里,轻拍我的背,耐心哄道。
「宝贝,如果爸爸在天有灵,肯定是希望你幸福,不希望你过度自责。
「以为就让我接替你爸爸,照顾你一辈子好吗?」
我轻轻「嗯」了一声。
人生充斥着挽救不回的遗憾。
希望你我,都能在长久的星河中,把憾事慢慢释然。
(完结)
番外。
明媚的骄阳从窗外筛进来。
我坐在床上,额前汗涔涔,兀自发呆。
在确认只是一场噩梦后。
我才下床,趿拉着拖鞋,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
没过一会,在健身房健身的江宴,把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宝贝,给你看样东西。」
视频里,江宴硬朗的下颌线一闪而过。
摄像头精准对向了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还在一本正经地撸铁,在他旁边站了一个举止端庄的优雅阿姨。
看样子,是向他要微信。
我爸真的是,在感情这方面依旧迟钝腼腆。
对的,我叔叔完全康复出院后,我就开始喊他爸爸了。
当时他没啥反应,后来我听说他绕小区瞎转悠的时候,逢人就炫耀。
以至于某些没有女儿只有儿子的大爷,对他这种炫耀行为可烦了。
「你说我要不要上前助攻一把。」
江宴再次入镜,笑着对我说。
「上啊,你就直接把我爸爸的微信号调出来,让那个漂亮阿姨扫。」
「好主意,我马上行动。」
我去阳台收衣服的一会工夫,江宴就跟我说大功告成了。
「真棒。」
我嘟着嘴巴,对江宴么么哒。
然后突然想起,江宴撩起衣服一角擦汗的瞬间,腹部的肌肉壁垒分明。
仅仅是一晃,我就看见了那秀色可餐的肉惑。
我压制住嘴角可疑的狡黠,抿了抿唇,放软了嗓子。
「老公,给不给看。」
江宴本来是等我掐灭视频的,没想到,等来我这一出。
他的下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绷紧,喉结滚了滚。
「乖,晚上来。」
「好哦。」
我看见绯色从他的脸颊处蔓延至耳根,得逞似的挂了视频。
一周后,我和江宴即将举行婚礼。
此刻,我们一群人围在一起,商量婚礼当天的过程。
「江宴,我最近学习了一首歌叫《大鱼》,婚礼当天我献唱这首歌怎么样。」
周深闲散地倚在沙发上刷手机,突然直起身体问。
江宴逮着周深的脑袋就一记敲。
「小子,你觉得大鱼的曲调适合婚礼吗,给我滚一边去,别瞎出主意。」
周深讪讪的不敢再搭话。
周深是酒吧的老板,他偶尔会充当歌手,抱着吉他,在舞台上抒情来上几首好听的歌曲。
想到这,我笑着凑到江宴耳边问:
「是不是叫周深这个名字的人,都有音乐天赋啊。」
「有没有音乐天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叫周深这个名字的人,不一定都靠谱。」
江宴在揶揄他,我没忍住笑,靠在他肩头摇摇晃晃。
江宴爸妈和我爸爸商量得差不多,起身准备走。
送走一群人之后。
我学弟还戳在门口,眼眶通红地看着我。
「学弟,你快回去吧,等会夜深,天气就凉了。」
「学姐,你在担心我吗?」
学弟眼巴巴的,还是一副不甘放弃的模样。
「担心你个头。」
在客厅收拾好东西的江宴,提着一袋垃圾出现在我身后。
学弟委屈极了,眼泪滚落。
「行了,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江宴十分不耐烦地把手中的垃圾,塞到学弟手里。
「扔完垃圾,就赶紧回家,别学电视剧里那一套,伤心欲绝在马路上演深情,真的很 low。」
学弟低垂着头,讷讷地应了声,转身离去。
其实,学弟是我婚礼的伴郎之一,江宴要求的。
男人之间的那点小九九,咱们做老婆的也不是很懂。
门关上了,室内只剩我和江宴。
我一下子扑在他怀里,戳他身上硬邦邦的肌肉。
「帅哥,练的不错嘛。」
我的手灵活地从他背后衣角探进去,炙热宽厚,手感姣好。
江宴的身子一动不敢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笑着松开了他,勾着的他的下巴往卧室里走。
「我们接下来要干嘛呢~」
江宴忍不住了,凶猛地把我打横抱起,低沉的喉音绕在我耳边。
「睡个荤觉。」
婚礼当天。
我爸站在不远处,腿脚在不停发抖,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更紧张。
我提着拖地的婚纱裙摆慢慢地走过去,握紧了我爸的手。
「爸爸,镇静点。」
「琬琬啊,爸爸有点控制不住啊,怎么比我出任务的时候还更紧张呢。」
我朝宾客席位那里指了指,说:
「爸爸,那个漂亮阿姨在看着呢,别出洋相啊。」
我爸爸眼神转了过去,俩人的视线对上,我爸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
我笑着拍了拍我爸的肩膀:
「爸,勇敢牛牛向前冲。」
我这算是明示了,他和漂亮阿姨加上微信后,其实聊得很火热,天天见他拿着手机傻乐。
不过,我在的时候,他会连忙把手机收起来。
其实我想告诉他的是。
爸爸,你早就应该到了只为自己考虑的时候。
婚礼的氛围音乐一渲染,我们都进入了状态。
我挽着我爸的手,手捧礼花,款款地朝江宴走进。
江宴一身白色西服,身体颀长,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静静等待。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会痴缠,似有连绵的潮水在层层叠叠不停歇地荡漾。
我听说过一句话。
爱起先只是一种感觉,但这类感觉,很容易溃散。
之后,爱演变成了一种责任。
欢喜锐减,但因为染上了瘾。
成为了习惯,便再也戒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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