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发生过什么真实又特别变态、骇人听闻的案件?

这些年 Josef 逼着 Elisabeth 偶尔给家里写封信,营造出她心甘情愿在外面飘荡的假象。2007 年圣诞节的时候,他逼着 Elisabeth 又写了一封,在信里他让她暗示自己也许不久后会脱离邪教回归家里。

但是在想好下一步到底怎么办之前,Kerstin 的重病打乱了他的计划。

当时地下室只有一瓶阿司匹林和咳嗽糖浆,这点药根本无法治疗孩子的病情,她的情况越来越危急,Elisabeth 不断苦苦哀求 Josef 带女儿去医院看病。

在 Kerstin 因为高烧陷入昏迷后,也许他考虑到如果孩子病死的话,在地下室处理一具几近成年的尸体是件特别麻烦的事,Josef 终于答应了,但是他前前后后还是等了十几天。

因为每年 Josef 的老婆也就是 Elisabeth 的亲妈都要去意大利呆几天度假,他要等她走了之后才好操作。

在 Rosemarie 离开后,Kerstin 的情况也无法再拖下去,Josef 终于假装又一次在门口「捡到」孩子,把她送进了医院。

几天后,这个被隐藏了 24 年的地下牢狱终于重见天日。

18 岁的 Stefan 和 5 岁的 Felix 第一次走出那个牢房,第一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第一次看到高高的路灯,第一次看到夜空和星星,第一次摸到土地,第一次坐上汽车。

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Felix 把鼻子贴在窗户玻璃上,一路上他一言不发,只是紧张又贪婪的看着车窗外奔驰而过的一切,最后他轻轻的说:「太好了。」

同车的警察一时没明白,问他:「什么太好了?」

Felix 回答说:「所有的一切都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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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f 被捕后,倒是很快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在警方的压力下,他交出了进入地下室必须通过的两个电动铁门的密码。在同一天,DNA 验证的结果也出来了,证明了他就是七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有了 Elisabeth 的证词,警方获得了法院批准,2008 年 4 月 27 日来到 Josef 的住处进行正式搜查。

Josef 一家所住的是一幢三层的小楼,他和老婆住在三楼,一楼和二楼都租了出去。关押 Elisabeth 的地下室在一楼的下面。

图 9:Josef 家
图 9:Josef 家
这个楼建于 1890 年,是相当老的建筑,70 年代时,后人又在这片建筑上加建了一些房间。政府的确在加建申请上批准了添加地下室的要求,但是 Josef 却偷偷的在一堵假墙后非法扩建,之后再让 Elisabeth 和孩子们挖通了新旧地下室的连接。

刚打开门,警察们就被扑鼻而来的臭气熏了一跟头,那种混杂了腐烂陈旧潮湿和人体的味道,令最富有经验的警察叔叔们都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是 24 年来第一次有除了 Josef 以外的人进入这个地下室。

要进入地下室,必须要穿过一间平时锁住的工作室。地下室有两个入口,一个入口装了一堵重达 900 多公斤的铁门,因为这个门如此之沉重,根本不可能从外面打开,所以也几乎完全没有动过。

另一个入口铁门只有 1 米高,60 公分宽,也重达 300 公斤。

图 10:地下室入口
图 10:地下室入口
要进入 Elisabeth 和孩子们被禁锢的房间,必须穿过 8 道门。其中上面提到的两道铁门都是电动开关,可以遥控打开和关闭。

经过 9 年的不断挖掘,地下室被扩展成 5 个房间,包括洗手间和厨房,其中 Elisabeth 最早被囚禁的那间小屋子,被改成了小小的读书室。

地下室的地面坑洼不平,墙面和屋顶都贴了厚厚的隔音层,墙上沿着过道安装了一根很细的管子,警方推测是为了帮助注入新鲜空气,加强空气流通,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地下室依然氧气不足,气味难闻,警方分析这也是为什么 Kerstin 终于病倒不支的缘故。

地下室的条件如此之恶劣,警察们只能轮流下去收集证据,每一批警察最多只能停留一个小时,就必须上来换气。

神奇的地方在于,这个地下室的上面两层都是被拿来出租的公寓。在过去的 24 年里,来回换过 100 多个租客。

图 11:地下室上面的租屋
图 11:地下室上面的租屋
有的租客说,确实曾经听到过水管发出奇怪的咣里咣啷的声音,但是 Josef 解释说那是房子老了,正常的很。更多的租客则表示,这是别人家的事情,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可怕不是么?

在这个房子的屋顶,Josef 建造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屋顶花园。

图 12:屋顶花园
图 12:屋顶花园
他从地下室出来之后,会经常来到这个开阔舒适,赏心悦目的花园坐一坐,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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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案子爆发出来的时候,举世皆惊。大家纷纷追问,这位 Josef Fritzl 到底是个怎样的恶魔?

图 13:Josef Fritzl
图 13:Josef Fritzl
Josef Fritzl 出生于 1935 年 4 月 9 日,将 Elisabeth 关到地下室的那一年是 49 岁。他是 Amstetten 市当地土生土长的居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

图 14:少年时期的 Josef Fritzl
图 14:少年时期的 Josef Fritzl
Josef 的爹叫老 Josef Fritzl,他妈叫 Maria Fritzl。老 Josef 在他四岁的时候抛弃了他们娘俩,之后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战场上丧了命。

Josef 从小就显得很聪明,但是也相当的孤僻。平时成绩不错,可是没有什么朋友,也没什么社交生活。高中毕业之后他很顺利的上了大学,拿了一个电子工程的学位,从此走上了工程师的道路。所以他完全具备挖地下室,设计电子铁门等等的基本知识和能力。

在案发后,警察挖掘 Josef 的身世背景,发现这位平时看起来道貌岸然的老头其实早年身上就背着案子。其中包括早期一次因为在公众场合不当暴露被逮捕。

在 1967 年,Josef 偷偷的闯进一个护士的公寓,持刀侵犯了这个护士。经过调查发现,原来他已经偷偷的跟踪观察了这个护士一段时间,后来终于等到护士老公出差的机会,就破门而入实施了暴行。

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仅仅为这个罪行被判一年半的徒刑,然后只坐了一年监狱就被放出来了。 而与此同时,他还是另外一个同类案件的主要嫌疑人,可这个案件因为证据不足,他没有被起诉。

由于奥地利的法律规定,犯罪记录只会保持 15 年,15 年之后就会被永久删除。所以在 25 年后,他申请领养自己与女儿所生的孩子们时,社会福利机构完全不能发现他过去的犯罪记录。

除了上面已知的两个案件外,警方还怀疑他与另外两起同期发生的谋杀案有关。

一个是 17 岁的少女 Anna Neumayr,在失踪之后,有人在她家附近发现了她的尸体,凶器是一把屠宰场平时用来宰杀牲口的枪。根据现场的情况,警方认为凶手的犯罪动机是性侵,在遭到反抗后就干脆杀死了受害者。

另一起是个名叫 Martina Posch 的少女,也是 17 岁。1986 年 11 月 12 日,Posch 从家中失踪,10 天后,人们在湖边发现了她的尸体。她的身体被绳子捆的死死的,然后丢进了湖里。验尸报告证明,Martina Posch 在被害前曾经被侵犯。

而发现尸体的地点不远处,正好有一家小酒店。这家小酒店的老板,就是 Josef 的老婆 Rosemarie。

也就是说,Josef 那个时候也在附近。但是因为证据不足,调查也仅仅的停留在怀疑的阶段。

当警方把这些旧案都翻出来的时候,有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发现。17 岁被害的 Martina Posch,容貌与 Elisabeth 极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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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警方还发现平时看起来道貌岸然的 Josef,其实是夜店和一间脱衣舞厅的常客。

邻居们都知道他平时很嫌弃老婆,经常听到他抱怨老婆年纪大了,又胖,毫无吸引力,人们经常听见他毫无顾忌的说「她太胖了,我连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更别提跟她上床了。」

他常去的那间脱衣舞厅除了表演之外,还会提供进一步的特殊服务。脱衣舞厅的经理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表示, Josef 是老客户了,他乍一看起来彬彬有礼,穿的也挺正经端庄的,但是一旦被激发后,他的兽性就会暴露无遗。

经理说,其实来脱衣舞厅的男人中 95% 都还是正常的,他们看看表演,激动一下就满足了。3% 左右可能有点特别。但是有 2 % 左右的男人,他们明显有特殊的性需求,而且心理不正常,Josef 显然是属于这 2% 中的一员。

与 Josef 熟识的舞女也说,虽然他年纪不小了,但是非常强势暴力。平时必须要服从他,不然就会被打。有个晚上在聊天的时候,他们聊到什么最刺激,Josef 说,对他来说,控制是最重要的,占据绝对的控制地位,甚至比性本身还让他感到兴奋刺激。

脱衣舞厅每十个星期会换一批舞女,每次换了新的姑娘后,Josef 就会兴致勃勃地跑去。但是姑娘们每次看到他来到脱衣舞厅,都会推脱着不想过去在他面前表演,更加不愿意接待他。

所以在白天人前的时候,他是一个勤奋工作的工程师,除了画图建造工具之外,就是跑来跑去买房子,改建成小旅馆,让老婆去管理。 在别人看不见的黑暗里,他是一个被疯狂欲念吞噬的魔鬼,从控制别人和实施暴力中获得快感。

不过在案件被曝光前,市里的媒体甚至还曾经为他做过一期专门报道,介绍他和妻子的婚姻进入了五十周年金婚纪念,在爱的路程中,他不仅抚养大了 7 个孩子,还帮助不负责任的女儿养大了 3 个「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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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庭之前,法庭指派了专门的心理医生给 Josef 做心理评估,要证明他的精神状态能满足出庭的要求。

心理医生 Heidi Kastner 与 Josef 深度面谈了多次。在面谈的过程中,Josef 说出了许多秘密。

你可以说他是坦诚,也可以说他是完全不知耻。

在交谈中,Josef 提到他修建的地下牢狱时,从来不用「Jail(监狱)」 或者 「dungeon (地牢)」 这样的词,他使用的都是「bunker(地下掩体)」。

这个用词微妙的反应了他的心理。

「dungeon」 的寓意不言而喻,意味着「囚禁」,「禁锢」,「违背当事人意愿」,「主人有着绝对统治地位」,等等。同时也暗示着「阴冷」,「恐怖」,「缺乏人性」这些负面的含义。

而「bunker」 则暗示着「提供保护」的意味,暗指里面的人是被「客观的,非人为的」的环境所迫,「自愿的」隐藏在里面,以期获得更加安全的感觉。

他对医生反复强调说,自己并不是媒体所描述的那种恶魔,媒体只是为了吸引眼球而将他塑造成了这样可怕的形象。因为他尽力给 Elisabeth 和孩子们按时提供食物,也尽量喂饱了他们。而且他后来不是还提供了电视和收音机吗?他还会跟他们一起吃晚饭,有次在圣诞节还给他们买了玩具。

医生问他,那你为什么会一开始想到把 Elisabeth 关在地下室呢?

他理直气壮地回答,这么做其实真的是出于好意。Elisabeth 之前离家出走的时候,灵魂已经坏掉了,他只是出于爱想拯救她,要不是他的及时介入,她早就堕落了。

至于对女儿做出「那种」事情,Josef 沉默了一下,拿出了一个大概是非常真实的解释,他说自己大概天生就流淌着强奸犯的血液,生来就会忍不住去伤害别人。

「我大概生来就是个强奸犯吧,我已经尽力的克制了很久很久了。如果不是发泄在我自己的女儿身上,我搞不好会做出更坏的事情。」

意思是,大家庆幸吧,他尽力了呢。

这其实也解释了为什么他最后还会「天真的」以为可以把 Elisabeth 重新带回来而不引起任何怀疑和后果。

他承认,没有想到 Elisabeth 会这么快就背叛他。毕竟是亲生父亲,而且如果不是他这么多年坚持投喂,她早就饿死了;况且他还试着改善她的生活环境来着,她和孩子们还能读书呢。

嗯,她从 18 岁到 42 岁的时光,从未见到一丝阳光,在阴暗湿冷的房间里,靠止痛药独自生下了 7 个孩子。

她的 3 个孩子在刚睁开眼,刚会笑的时候被带走。

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死在自己身边,然后被他拿走丢进锅炉里烧成灰烬。她看着自己的孩子苍白无助的长大,在低矮的房间里弓着腰行走,他们甚至不会用语言交流,而只能咕咕咕的发出奇怪的声音。她在绝望里被他侵犯 3000 多次。

当她终于有能力勇敢的揭穿他的真面目时,他觉得那是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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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提到 Josef 表示自己犯罪基因是与生俱来。医生在跟他交谈之后觉得,他的原生家庭应该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Josef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丢下了他们母子俩,父亲离开之后,母亲把父亲离开的原因都归结在他身上,认为他是带来厄运的「撒旦」,所以对他没什么感情,三天两头拳打脚踢,甚至会把他打到浑身是血的昏过去。

根据他的描述,医生复原他母亲的人格为一种「不可测且残暴」的类型。

对 Josef 来说,他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获得过来自母亲的认可和喜爱,甚至直到他结婚后,如果需要什么东西,都只能由妻子去与母亲交涉,因为如果他去的话,母亲绝对不会给他一分一毫。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Josef 被诊断患有多种精神疾病,其中包括边缘性精神分裂,人格分裂,以及性心理紊乱。

但与此同时,心理医生又认为原生家庭的影响并不是造成他犯罪的原因,事实上他在整个犯罪过程中非常清醒理智,并没有陷入无法自控的癫狂状态。他对他人的伤害,包括囚禁,侵犯,漠视等等,完全是出于他心理的变态需求。

他需要去控制他人,特别是从性的角度。他非常清晰的从内心感受到这种欲望,虽然他没办法用语言来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需求,但是他知道这种欲望一直深埋在他的心里,而且驱使他采取行动去获得满足。

随着年龄增长,虽然表面上他能更好的掩饰自己变态的渴望,但是童年时就隐藏在内心的魔鬼一直没有离开。

所以他把地牢打造成他的游乐场,而 Elisabeth 是他的玩具。

而且他完全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但是他在认知上将这种行为美化成一种「双向交往」。他在心理上把她当做自己的另一个妻子,更多的时候当做自己的财物,从而克服了道德伦理上的心理障碍。

另外他在心理上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安全的框架,任何不符合这个框架的概念,他就全部予以否认。

比如他承认自己带录像到地下室,要求 Elisabeth 按照录像里的场景配合他。但他又否认 Elisabeth 所说,如果她不肯照做,他就会以饿死她和孩子或者关掉暖气相威胁。因为这违背了他的安全框架,使这个事情,变得不够自然美好,所以他必须否认。

然后心理医生发现,事实上,Elisabeth 并不是 Josef 关起来的第一个「受害者」。

Josef 和性格暴躁的单亲妈妈一起长大,在 21 岁那年,他与 17 岁的 Rosemarie 结婚。1959 年的时候,也就是 Josef 24 岁的时候,他的妈妈搬来和他们夫妻同住。

随着时间的流逝,Josef 和他妈妈的角色伴随着双方体力和社会地位的变化也产生了互换。当初残暴得说打就打的妈妈,也开始逐渐对他产生隐隐的畏惧。

在他妈身体越来越差之后,Josef 把他妈锁在了阁楼里,用砖封住了窗户,然后告诉邻居们说,老太太已经不幸去世了。事实上她被锁在阁楼里,一直到 1980 年真的死去。里外里被关了大概 20 多年。

而在他妈去世后不久,Josef 就开始着手建造那个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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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 年 11 月 13 日,Josef 被以谋杀,强奸,乱伦,禁锢,绑架,和奴役罪名正式起诉。其中谋杀罪名最多可判处 10 年到终身监禁,其他罪名加起来大概是 20 年的刑期。

所以要不是因为死去的 Michael,警方也无法以谋杀罪名起诉。虽然他干了那么多在咱们看起来伤天害理的事儿,如果没有 Michael,他最多也就是坐个 20 年就自由了。

对 Josef 的审判在 2009 年 3 月 16 日正式开庭。当天的安保极其严格,法庭周围设立了禁飞区,飞机或者无人机都不许靠近。法院内部的门锁也都被提前更换,避免记者偷偷溜进去。

开庭后,Josef 被庭警带到法庭上。他被 6 个庭警簇拥在正中间,最开始入庭的时候,记者们都还在,他就拿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挡住自己的脸。

图 15:庭审现场
图 15:庭审现场
为了避免他产生自杀倾向,法庭还专门指派了心理医生对他进行辅导。给他的出庭做了充足的准备。

在法庭上,Josef 对大部分罪行认罪,但是否认了谋杀罪名和侵犯罪名。他承认在 Michael 死后焚烧了他的尸体,可是坚持认为自己并没有谋杀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送他去医院,我大概就是疏忽了吧。我以为他能扛得住呢,这能怪我吗?我也不是故意的。」

而对女儿的侵犯,他也振振有词。他说 Elisabeth 的性格很倔,而且越来越不守规矩,他只是在试图保护她而已,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毒品,酒精这些邪恶的东西,最终会毁了她。

「在她进入青春期之后,就越来越不服管教,所以我必须要采取行动,在她彻底堕落之前,拯救她,阻止她被外面的世界带坏了。所以我必须要找一个地方,可以把她关起来,哪怕是必须使用暴力也在所不惜。」

Josef 说自己的表现形式可能显得简单粗暴,那是因为他的童年成长环境,他小时候的世界还是在纳粹统治的阴影之下,纳粹的价值观影响了他的价值观。所以他不会讲什么温情脉脉。

Josef 的律师也将他描述成一个非常关心女儿的父亲,一个勤奋的居家男人。毕竟要维持两个家庭,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金钱。谁能说他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呢?他给地牢的孩子们带下去过一棵圣诞树,下雪的时候给他们带过一捧雪,他给 Elisabeth 带去过楼上三个孩子的照片,让她知道他们生活的都不错,他还会给孩子们买课本呢。

他甚至送给孩子们一只金丝雀。

律师说,看,这只金丝雀都活了下来,说明地牢里的条件根本没有很差嘛!

Elizabeth 的妈妈 Rosemarie 拒绝了检控官让她出庭作证的要求,只有哥哥 Harald 提供了录像证词。

Harald 比 Elisabeth 大 4 岁,从小也是被 Josef 殴打长大。他和妹妹十分亲近,Elisabeth 曾经与他分享过许多童年的秘密。其中包括在她经常遭受侵犯的事实。

Elisabeth 告诉他,之前 Josef 会趁着夜深偷偷摸进她的房间,那个时候 Josef 还比较谨慎,在她拼了命地反抗之下,为了不让别人听见,就只好放开她,然后当着她的面手淫。有的时候她还会在自己的枕头下发现他特意留下的色情杂志。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她在做职业培训时,再也忍受不了的她,才想办法逃离。

Harald 的证词让整个法庭陷入了沉默。

为 Josef 做心理评估的医生也出庭作证,陈述了她的评估结论。作为专家证人,心理医生应该是提供一个中立客观的评估,帮助陪审员们对 Josef 的犯罪动机和将来的改造可能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

心理医生说, Josef 的心理就像隐蔽的火山,下面有着奔涌的岩浆,那些岩浆就是他的邪恶欲望,而他没有任何能力,也没有一点点企图来控制这些欲望的喷发。

所以如果他回到社会上,绝对会再次犯罪。

而与此同时,Josef 还对心理医生表示,他觉得自己能回去接着和老婆共度余生。因为说到底,他是个居家男人。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 Elisabeth 和孩子们所做的事情是犯罪,甚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所以心底里觉得,等这阵子过去了,自己就能又回去接着过日子了,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认为 Josef 可能有一定的心理障碍,使他无法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的恶劣程度,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没有想到要将 Elisabeth 和孩子们斩草除根,使他们侥幸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作为受害者,Elisabeth 和孩子们并没有出庭作证,但是她在花了 4 天的时间,录制了长达 11 个小时的证词。但是这 11 个小时的证词如此的令人震撼痛苦,没有人能一口气从头看到尾。

当天的法庭有 8 个陪审员出庭,包括 4 位女性和 4 位男性。法官特许陪审员可以每次只观看 2 个小时的长度。法庭现场有医生和心理咨询人员随时待命。法官还额外挑选了 4 名候选陪审员,以防如果有哪个陪审员撑不住心态崩了,随时能有人顶上。

在开庭后的第二天,Elisabeth 化妆来到了法院。Josef 远远的看到了她。当时的场景大概给了他极大的冲击吧,之后他决定改变自己的立场,对所有罪名都认罪。2009 年 3 月 19 日,法院宣判,Josef 被判所有罪名成立。最后被判处无期徒刑,他将在 15 年后,也就是 2023 年的时候,有机会获得假释。

2021 年的最后一天,86 岁的 Josef 开始接受阶段性的心理测试。如果他能通过这个测试的话,他将获得假释的机会,走出监狱重获自由。对比起来,他坐牢的时间,比 Elisabeth 被关在地下室的时间,还短 9 年,而他坐牢的条件可要强多了。

截止目前,当地的检察官已经公开表示将反对 Josef 的假释申请,并且说会竭尽全力阻止他被假释。

16
这个故事本身并没有在审判后结束。

在 Josef 被捕后,他的妻子 Rosemarie 立刻从意大利飞回了奥地利,见到了被关了 24 年的女儿,两个女人哭倒在彼此的怀里。这个时候她们俩从外形上来看,Elisabeth 甚至显得更为苍老。

在审判后,Elisabeth 带着 6 个孩子和 Rosemarie 一起搬到了当地的一家收留所临时居住。政府给他们提供了新的身份,他们可以选择用新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从而躲避开世人和媒体的关注。

但是改换身份并不解决根本的问题。

Elisabeth 和三个一直生活在地下室的孩子在走出地牢之后,也必须要接受来自外界的巨大冲击。她和孩子们一方面要接受物理治疗,帮助他们的眼睛一点点适应自然光亮,还需要接受心理治疗,他们习惯了生活在狭小的空间里,现在来到了地上,住在正常的房子里,这额外的空间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压力。

治疗师们要帮助孩子们学会许多简单的行动,比如怎么上下楼梯,又比如学会在浴室里冲澡,接受热水从头顶淋下冲过身体。而每个孩子对洗澡这样简单的事情的接受度也各不相同,有的孩子会要求不停地洗,一天洗十次,而另一个孩子会坚决拒绝洗澡,一个星期也不肯踏进浴室一步。

在接受了紧急抢救之后,在医生和妈妈的精心照料之下,2008 年 6 月 8 日,Kerstin 从植物人状态苏醒过来,逐渐脱离了危险,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恢复了健康。

在身体的缓慢重建过程中,她也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因为身处陌生的环境,身边全是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事物,对新生活的恐惧给和身体上的不适应,使她的心理时常处于特别紧张的状态。每次感到紧张的时候,她就会拼命地拉扯自己的头发,护士在她的床下发现被拽下来的大把大把的头发。她还把自己的衣服剪成一条一条的碎片,用马桶冲走。

最大的男孩子 Stefan 因为在发育过程中受到空间限制,在地牢里不能直立行走,所以他永远也不能直起腰正常走路了,医生说他的身体脊椎还存在更多的隐患。

最小的 Felix 尤其特别害怕,身边稍微有一点儿动静,他就会惊跳起来,有时候晚上他只有躲进衣橱里才能睡得着。半夜惊醒的时候,他会紧紧抓住妈妈的衣服,要求反复检查床底下是否藏着人。

孩子们的神经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有时候灯光亮度的变化,或者远处传来关门的声音,都会让他们立刻感到惊恐不安。每个孩子都被诊断患有惊恐性障碍。

他们都严重缺乏维生素 D,都有不同程度的失眠症状。他们毫无例外都有发育迟缓,有的还出现身体骨骼发育畸形的情况,稍微走上十几米就会体力不支,大脑也完全没有方向感和定位感,这使他们始终处于混乱和惊恐的状态。

而那三个被带到「楼上」和「祖父母」一起生活的孩子,也并没有幸运到哪里去。

虽然他们的生活条件比「楼下」的哥哥姐姐和弟弟似乎要更好一点,但精神上的损害同样巨大。

一方面 Josef 用他所谓的纳粹理念对孩子们进行管教,他在家里对待家人的方式,用「严苛」 这样的词来形容都显得过于温和,这三个孩子都没有逃脱过他的毒打。另一方面,这几个孩子对为什么选中自己生活在「楼上」 感到十分困惑,对自己没有跟其他兄弟姐妹们一起受苦,感到极其地内疚。

同时,他们还要接受自己的「祖父」其实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的残忍事实,还要推翻之前「祖父」 所说的妈妈抛弃了他们这样的谎言,接受妈妈现在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当中。他们要学着接受与「楼下」的兄弟姐妹们相处,学着跟妈妈熟悉起来,但那过去的十几年依然是无法填补的空白。

所以他们也必须接受定期心理治疗,帮助他们填补这些情绪黑洞。

而更糟糕的是,除了这些可以慢慢治疗调理的外在症状,因为近亲生育,他们都存在基因上的缺陷。这些缺陷将伴随着他们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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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 Elisabeth 自己的痛苦最为深重。

与孩子们不同,她被关押的时间最久,而在生命的前 18 年,她曾经品尝过自由的滋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这种对比和落差是日夜吞噬她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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