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高调宠爱：于黛色正浓时爱你》
我给学生留作业：
三选一，造核弹/帮老师找个高富帅/完成物理卷子。
第二天，一个学生卷子空空。
我把她叫到办公室兴师问罪：
「为什么不写作业？」
她拽过来一个帅哥：
「老师，你要的高富帅，我给你找来了。」
我一头栽了下去。
1
从师范专业毕业后，我回高中母校任职物理教师。
刚拿到教师上岗聘书，就遭到来自发小的无情吐槽：
「黎晨晨，就你这样的人当了老师，不知道要摧残多少学生。」
她说得很对，我经常上网冲浪，热衷于玩梗整活，和学生开黑组队排位上分，运动会带着全班摇花手、跳社会摇……
这些事儿，我都干过。
所以，我教的学生从不叫我「黎老师」，而是叫我「黎姐」，我也被全校师生一致评为「A 中最不务正业的物理老师」。
今天我在办公室休（摸）息（鱼）时，刷到一个热点话题——
#盘点那些奇葩的网课作业#
话题下面的视频风格是这样的：
「物理作业以下任选其一：
1.制作一枚原子弹
2.拍摄与爱因斯坦、牛顿十指相扣的合照，并上传
3.制作一台永动机
4.完成练习册 40-43 页」
「数学：证明哥德巴赫猜想或一张试卷」
「英语：与美国总统在白宫前合影或完成英译汉和命题作文」
……
这么好的梗，我能不玩吗？
于是今天布置作业时，我在班群里发了条群公告：
「请从以下作业中任选一项完成：
1.制造一枚核弹
2.帮老师找个高富帅男朋友
3.一张物理卷子」
是这样的，最近家里催婚催得厉害，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才有了第二条的「征婚」内容。
哪有年轻人被家长催婚不疯的啊？
消息发出去没几分钟，右上角小红点就变成了 99+。
「666」
「不愧是黎姐，紧跟时事。」
「我得了诺贝尔奖，可以申请期末考试加分吗？」
到后来，画风逐渐跑偏。
「咱们黎姐还是单身啊？」
「听说还是牡丹 solo。」
「黎姐，我把我二大爷家的小叔子的邻居的外甥介绍给你。」
……
我黑着脸，把那条「牡丹 solo」的消息强行撤回，并禁言。
说什么大实话，我不爱听。
2
第二天收作业，全班 47 人，收上来 46 份卷子。
下课我和课代表把名单挨个核查了一遍，才把那根没交作业的「独苗」给揪出来：
祁思欣。这孩子平时挺乖的呀，为啥今天突然就叛逆起来了呢？
我把她叫到办公室来。
「昨天我发的卷子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她神色从容，掏出来一张试卷，我接过来一看，啧，比脸都干净。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我揉了揉眉心：「为什么不写作业呢？」
她脸上笑嘻嘻：
「老师，作业我完成了的。」然后把一个戴鸭舌帽的帅哥从走廊拽过来，推到我面前，「这是我哥，老师，你要的高富帅，我给你找来了。」
？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纷纷放下手里的教案，转过来围观。
帅哥把鸭舌帽一掀，牵唇一笑：
「黎晨晨，好久不见。」
我盯着那人看了一会，认出来了，那是我高中的暗恋对象——祁野。
我顿了一下：「祁……祁野？」
祁野轻点了下头。
我又转向自己的学生：「他是你哥？」
祁思欣也点了下头。
完了完了完了……
这回玩梗玩脱了。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看热闹呢，甚至还有几个在捂着嘴，吃吃地笑。
脸都丢到深山老林里去了！
我只觉得脑壳发昏，天旋地转，最后一头栽了下去。
3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上高中的时候，我数学差得离谱，两位数的加减掰手指头算，各种定义、几何图形、方程更是难得像天书。
而坐在我后面的祁野，回回考试数学 145+。
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有什么不会的都转过去让他讲。
他人也好，为了让我能学得透彻，一道题可以不厌其烦地给我讲四五遍！
讲题时候两个人凑得很近，偏生他这个人又长得帅，帅到惨绝人寰，五官精致，线条利落，每次我转过去，都忍不住趁机瞄两眼。
看得我心旌荡漾，老鹿乱蹦跶——
谁会不喜欢一个会耐心给你讲数学压轴题的帅哥呢！！
我狠狠地心动，每天找发小絮絮叨叨。
时间一长，她被我念叨得耳朵起茧，怂恿我干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说干就干！
当天我就买了纸和信封，动手写告白信。
第一次写情书，我想写得高大上有 x 格，反复推敲，字斟句酌。
整整七天，憋出来六个字：
「祁野同学你好……」
然后没了。
作为一个理科生，我的文字水平实在是捉急。
于是我拿着 5 块钱去贿赂学文科的发小，求她帮我写。
她大笔一挥，唰唰唰，十分钟之后，「啪」，把纸往我面前一拍。
我捡起来一看，啧，要多酸有多酸。
什么「对你的暗恋是一场不为人知的风吹草动」，什么「偶尔想你，经常偶尔」……
看的我鸡皮疙瘩掉一地，脸上五官扭成一团。
她白我一眼：「爱要不要！」
我笑得狗腿，「要要要，我可没说不要……」
结果情书写好了半个月，还在我手上捏着，好几次都没有送出去。
除了怂，还有一个原因。
那时候祁野和校花施妧的花边新闻满天飞，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而我，素面朝天、箍着牙套、满脸青春痘。想跟校花同台竞争，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发小白了我一眼，作势要把情书抢回来：
「怂就别去了。」
激将法正中我下怀：
「不行不行，再让我试一次！这次我一定行！」我信誓旦旦地竖起三根手指起誓，「今天我要是送不出去，我就把它吃了！」
放学祁野和班上男生打完球，一群人有说有笑地往回走。
我躲在一堵墙后面，竖着耳朵偷听。
几个男生又像往常一样，编排着祁野和校花的二三事。
距离越来越近。
我手里捏着情书，紧张得出了一手汗。
心里倒数 3，2，1。
正要冲上去时，祁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对女生不感兴趣。」
……
我当场含泪把情书塞嘴里吃了。
撞破祁野的秘密后，整个高三我都没再理过他，恨不得把凳子搬离他桌子 800 米远。
即使他主动跟我说话，我也只是随口「嗯嗯」敷衍过去。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女生给他送东西他都会拒绝。
原来这厮对女生不感兴趣啊！！！
4
我看着眼前这位熟人，两眼一翻，栽倒在椅子里，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凑过来，大家乱作一团。
有人掐人中，有人扇风，有人帮我倒水……
「黎老师？黎老师？你没事吧？」
我看着眼前一张张关切的面孔，脸色发白，气若游丝：
「我没事……」
祁野他一定是来跟我聊自己妹妹学习问题的，一定不是来搞事的。
一定是这样的！
我喝口水冷静下来，拉着祁野走到外面：
「祁野，你来这干什么？」
我抱着仅存的希望开口：是来跟我聊你妹妹学习问题的吗？」
结果下一秒，我的希望就被无情戳破。
「不是。
「听说某个牡丹 solo 的物理老师被催婚催得急了，在公开征婚，」他双手交叠在胸前，扬眉一笑，「我是特意来看热闹的。」
他那句「牡丹 solo」狠狠的扎在我心上，我差点当场吐血，这么冰冷的话，是怎么从他 37 度的嘴里说出来的！！
高中没谈恋爱的原因，自然不必说。
大学嘛，四年里我都在专心搞事业，忙着念书考证做家教，无暇顾及爱情。
然后就是现在工作，整天被家里催婚和安排相亲，结果，相亲实在是太不靠谱。
比如，上月有个自称是我二姨的远房亲戚说要给我介绍个「成熟稳重男」，
嗯，确实挺成熟的，都 40 多岁了；
再比如邻居介绍了一个优质男，有房有车有存款，但是…离异带娃。
我没有给人当小妈的爱好。
离谱，真的是太离谱了！
我面无表情地哼哼干笑两声，
「是啊，我爸妈看同龄人的孩子都结婚了，又看我工作了连对象都没找，急得跟个什么似的，天天催，烦死了。」
祁野背着手走来走去，最后在我面前站定，说了一句让我非常震惊的话。
他说，他最近也在被家里催婚，不如我们一起搭手演个戏，互相去对方家里应付一下。
我在心里恶狠狠地鄙视他：
祁野这人明明对女生不感兴趣，却不敢跟家里坦白，还要辛辛苦苦的找人演戏骗下去，害人害己。
我要是同意跟他演戏骗人，跟出卖我的灵魂有什么区别？
所以——
得加钱。
「没问题，」我一口应承下来，「但是演戏得给我点辛苦费。」
「演一次——这个数，可以吧？」
我伸出两根手指晃来晃去，表示 200 块。
他点头：「没问题。」然后低头摆弄了两下手机。
下一秒，
「叮——」
支付宝到账一万。
我的余额眼睁睁从两位数跳到了五位数。
！！！
我倒吸一口冷气，
我每天像生产队的驴一样，呼哧呼哧干一个月也才一万块！
「怎么了？」
他的眼神中透露着非常清澈的单纯，
「两千块演一次，先来五次，不够再续，有问题吗？」
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来丝毫肉疼。
哦，想起来了，刚才在办公室，祁思欣说，她哥就是我要找的那种高富帅。
「没没没！」我立马笑成一朵花，「合作愉快！」
他眉眼温柔：
「嗯，合作愉快。」
5
微信群「相亲相爱一家人」：
【云淡风轻】拍了拍我，并说，女儿，找到对象了吗？
【花开富贵】（语音）：「下周六上午你表姐订婚记得去啊，诶哟，你什么时候也能带回来一个？」
【我】：我找到男朋友了。
【云淡风轻】：不会又在给我们画大饼吧？
这句话我已经用过很多次了，每次我爸妈都真情实感地信了，最后发现被我放了鸽子。
所以这次他们说什么也不信了。
我揉了揉眉头，噼里啪啦地打字回复：
「真找到了，过两天就带回家。」
为了说服他们相信，我还从祁野朋友圈偷了几张照片发过去。
做完这一切，我就把手机撂下洗澡去了。
等我从浴室出来拿起手机，里面多了无数条未接来电。
回拨过去，对面秒接。
我爸妈在电话里激动得跟什么似的，连番轰炸，搞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我爸先来了个夺命三连问：
「什么样的呀？多大岁数啦？干什么的？」
我妈接着抢过手机：「怎么认识的？」
我爸：「认识多久啦？」
我妈：「感觉合适吗？」
……
这出戏怎么圆，我早就盘算好了：
先把祁野带回家，骗他们说这是我找的男朋友，让我耳朵先安静两天；
等过几个月，再告诉家里自己和祁野相处下来发现性格不合，两人已经和平分手；
最后用「无法走出失恋阴影」为借口，继续推拒家里安排的相亲。
我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四舍五入一下，未来半年到一年之内，我都不用被催婚困扰了耶！
6
周五晚上，我刚挎好背包准备走，祁思欣跑到办公室拦住我，用打探的口吻问道：
「黎姐，你跟我哥……真成啦？」
明天周六，我跟家里说了要带「男朋友」回家，估计祁野也跟家里说了。
她脸上泛着傻笑，像刚给村里二丫和铁牛搭上红线的媒婆。
这个逆徒，也忒爱打探八卦了。
「祁，思，欣，」我端起老师的架子，点了点她脑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要是真闲到没事干，我不介意把手上几份多出来的几张卷子送给你。」
她吓得「哇」地大叫一声，瞬间闪现逃跑。
算她跑得快。
周六，第一场对手戏。
我原以为大家都是被迫营业，划划水，把这顿饭糊弄过去就得了。
却没想到，祁野把演技发挥到了极致。
他来我家不仅穿得人五人六的，还从后备厢拿出好几个事先准备好的礼盒。
让我不禁想起，大学里总有那么一小撮人，明明教授布置的作业是 500 字小作文，他们却非要上交万字论文，并且附带精美 ppt。
这种人，我们一般称之为，卷王。
然而，祁野的「卷」远不仅如此，
他一进门就往厨房钻，洗菜，切菜，烹炸蒸煮，到最后端菜上桌，全程一手包揽，
而我像个废物点心一样在一边干戳着，形成鲜明对比。
饭桌上，爸妈开始查户口。
我爸率先发问：
「小祁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祁野一边把鱼刺挑干净放到我碗里，一边对答如流，
「我开了家公司，经营得还不错。」
我爸说，做生意好啊，做生意赚大钱。
他当年的梦想就是走南闯北，商海博弈，当华尔街之狼，
可惜，差点赔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祁野又剥了一碟虾肉，倒在我碗里，演得像模像样。
我妈继续问：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祁野张口就来。
「我和晨晨是高中同学，当年我们彼此都有点意思，现在被人一撮和就成了。」
我暗自佩服他的演技和临场说胡话的能力。
晚饭结束，祁野又要抢着要洗碗，本来刚才做饭我就没帮什么忙，要是现在我连洗碗都不意思一下，我爸妈待会肯定会骂我。
X 的，卷死我算了。
我硬着头皮把桌子碗筷收拾了。
从我爸妈脸上的笑容看出来，他们对祁野相当满意。
就连最后告别，他们也要目送祁野的车离开。
我估计，下个月他们就要催我把证领了。
祁野开车开出二里地后，我爸妈换上了另一副面孔，开始踩一捧一。
「人家小祁怎么就那么懂事，你眼里怎么就一点家务活都没有？」
「就是，你看你，就知道等着吃现成的。」
「好好把握机会，赶紧领证，这么好的人要是错过了，你就哭去吧。」
话里话外透露着对我的嫌弃，就差直说「你配不上人家」了。
……
那天晚上，我咬牙切齿地发誓，我黎晨晨——这辈子都和卷王不共戴天！
7
糊弄完我爸妈，还要去糊弄祁野爸妈。
我下了血本，不仅费尽心思选了一堆礼物，还在造型上下足功夫，买衣服、做头发、做指甲……从头发丝精致到脚指盖。
当然这些钱都是从祁野那一万块里出的。
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
谁让上次祁野卷我了，这次我也要卷死他！！
8
我光鲜靓丽地出现在祁野父母面前，嘴像抹了蜜。
毕竟我是个老师，靠着这张嘴吃饭的，哄人什么的我最会了。
「阿姨好～这是我给您选的花胶，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美容养颜的功效特别强。」
阿姨喜笑颜开。
「叔叔好～这是我给您选的雨前龙井，我听祁野说您特别喜欢喝茶，就挑了这个，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叔叔合不拢嘴。
对了，我给祁野妹妹也带了礼物——
当当当！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高中物理）》
妹妹：？？？（黑人问号）
开玩笑的，那是一本时尚杂志，
被我恶搞套上了五三的外壳。
9
「晨晨，这双鞋就是给你准备的，以后来还穿这个。」
阿姨从鞋柜里拿出崭新的拖鞋，踩上去，刚好是我的尺寸。
我受宠若惊，又是一顿彩虹屁：
「谢谢阿姨！阿姨太贴心了，居然连我穿多大的鞋码都知道～巴拉巴拉巴拉。」
「哪里哪里，」阿姨摆摆手，「这些都是小野提前告诉我们，让我们准备的。」
我疑惑地看向祁野，他怎么连我穿多大码的拖鞋都知道？
可恶啊！又被他卷到了。
寒暄过后，妹妹回房间看杂志，祁野进厨房烧饭，我本想装模作样上去打打下手的，却被叔叔阿姨按在沙发上，家长里短地聊。
阿姨问：「小黎现在还是我们家祁思欣的老师？」
我腼腆地笑了两声：
「是的是的，我教她物理。」
「孩子在学校表现怎么样？学习怎么样？」
我例行公事般说着客套话：
「孩子成绩没啥需要担心的，在学校表现也很好……」
等等，
我今天好像是来见家长的吧？
怎么现在有种在做家访的错觉呢？
最后还是叔叔把这个话题圆了回来。
他呷了一口茶：
「老师这个职业好啊，有编制，工作稳定，每年还有寒暑假。
「当年我想让祁野考公务员，他非不听，跑去做生意，整天折腾来折腾去的。」
在祁叔叔眼里，只有三种工作在他心中能排上号：
教师、医生、公务员，至于其他工作，都被划到「不正经」那一栏里…
「对，你们一个有稳定工作，一个在外拼事业，结婚之后不用担心经济上的问题，其他条件也都挺合适的。」阿姨附和。
我耸耸肩膀，在心里吐槽。
是啊是啊，抛开祁野「对女生不感兴趣」的事实不谈，我们还是挺合适的。
10
年后初七，高中同学聚会。
事先大家都在群里说好，这次聚会，就是简简单单吃个饭，谁也别装 x。
所以我就简单地洗了把脸，连妆都懒得化，披上外套，开着我那辆二手奇瑞 QQ 就去了。
结果进了包厢，我才明白一个道理：
同学聚会，
又称「一年一度比谁混得更好大会」。
除我以外，所有人都隆重出席，或多或少都夹带着点炫耀的意味。
原来群里那句「随便吃个饭，都别装 x」，只有我一个人傻傻地信了。
小丑只有我自己。
小胖把奔驰车钥匙往桌上啪地一拍，立刻吸引了大片关注。
男生都凑上去：
「听说你小子今年卖海鲜发大财了，真有出息啊胖砸。」
「多少钱买的？全款还是贷款？」
「什么型号啊？」
「我明年也想买辆奔驰，有没有靠谱的销售介绍认识下？」
小胖摆摆手：「当然是全款啊，才几十万，用得着贷款吗？」
我手里攥着二手奇瑞 QQ 的车钥匙一言不发。
谢谢，有被装到。
我转头看向女生这边。
班花美貌不减当年，一出场，便当仁不让地艳压群芳。
她把 lv 老花包「啪嗒」往桌上一放，接着翻出某大牌的限量款气垫开始补妆。
惹来周围一阵艳羡的声音。
「哇，这款怎么样啊，适合油皮吗？」
「包装好高级好有质感啊！」
「这个不是刚出的吗？很贵的！我在官网都没有抢到！你究竟是怎么买到的？」
班花语气轻飘飘，好似稀松平常：
「没有很贵啦，我是专柜的 VIP，柜姐特意给我留的，刚到货我就拿到了，感觉也就……一般般吧。」
她们把班花从头到脚夸了一遍后，又开始商业互吹。
「你的包好好看呀，多少钱？可以给个链接吗？」
「大概一两万吧，我老公买的，具体多少钱我也不知道，欸你今天背的 Gucci 酒神也很好看呀！很配你这身衣服……」
……
我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好像这里数我混得最惨，
上学时，我是最不起眼的路人甲，一头短发，黑镜框，嘴里箍着牙套，走进人堆里立马就消失不见；
工作后，每天在黑板前吸粉笔灰，领着不上不下水平的工资，那些男生口中几十万的车，女生手上动辄四五位数的包、化妆品，我想都不敢想。
我格格不入地坐在最角落，尴尬得用脚抠出一个江景大平层。
呜呜呜，我可真没出息啊……
终于等到上菜了，这群人的注意力开始从攀比转移到吃饭上。
转到我面前的这盘鸡翅看着不错，我夹到碗里正准备开旋，被坐在旁边的高中同桌用胳膊肘撞了两下。
上学的时候，我这个同桌最爱收集八卦，然后像大喇叭一样，叭叭叭地到处宣传。
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你还记得我们班里最帅的那个祁野吗？他最近谈恋爱了哦，两个人还见家长了。」
我想听她继续讲下去，于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
「哈？你咋知道？」
「祁野朋友圈啊！这么大一个八卦，你没看到吗？」
什么意思？
我隔三差五就会进他朋友圈偷点照片发给我爸妈，可是他朋友圈我看过 n 次了，里面都是一些生活照、分享的音乐、转载的公众号文章，没有什么异常啊。
同桌把她手机递过来。
我从头扒拉到底，筛选出来三条我没看过的内容。
原来是把我屏蔽了啊。
第一条，在他被妹妹拉到学校那天发的：
「终于把她骗到手了。」
第二条，在去我家那天发的：
「去见她父母了。」
第三条，是我去他家里那天发的：
「带她去见我家长了。」
字里行间，暧昧至极。
底下评论区一片祝福：
「99」「厉害啊。」「恭喜恭喜。」
哟，这直男人设立得还挺稳。
同桌环视一圈：
「今天聚会祁野怎么没来？不会是陪女朋友去了吧。」
我斩钉截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我浑身一激灵。
刚才嘴比脑子快，差点把自己暴露了。
我结结巴巴：「我……我也是猜的。」
她没有察觉到我话里的异样，继续说：
「真想知道这人是谁啊，把咱们班当年的大帅哥给泡走了，啧啧啧，真有本事。」
她可能想不到，祁野的恋爱「对象」，就是坐在她旁边的我。
她可能更想不到，祁野他根本不喜欢女人，我跟他只是在演对手戏应付家里催婚。
我心里发虚，往她嘴里塞了满满一坨，借机转移话题。
「快点吃饭吧，吃东西也堵不上你这张嘴……」
她「唔唔」了两声，终于安静下来。
11
宴会过半，祁野推门而入。
「哟，祁野，还以为你不来呢！」祁野当年的哥们站起来起哄。
祁野撩起风衣，擦拭着眼镜上的水雾，动作矜贵优雅。
「公司有点事情，临时多忙了一会。」
祁野口中的公司，是他自己开的那个。
他向来低调得很，除了少数走得近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事，也没去那方面去想。
有人调侃：
「嗐，什么公司大过年的还加班，你也太拼了吧。」
有人话中带刺，明晃晃的刁难：
「没想到当年班里学霸，现在也给人打工。」
话音刚落，气氛一下就凝滞住了。
祁野的兄弟站出来打圆场：
「晚了就是晚了，别找借口啊。」
其他人也开始附和：
「对！该罚三杯！」
「喝酒喝酒！」
这帮人真狠，罚酒用白的。
祁野被他们堵在门口不让进，在一片起哄声中仰头连干三杯才被放进来。
他搬了张凳子，要横插到我和同桌中间。
同桌看我的眼神不对劲了。
我往旁边挪了挪，心里暗忖：
别的地方明明有空位置的，非要过来跟我挤。
搞什么啊！
同学聚会，一般总有那么几个恶趣味的，就喜欢起哄让女同学喝酒。
不喝，就会让你下不来台。
不知道为什么，闷声吃饭的我被盯上了。
「来来来黎晨晨，」有个人招呼我。他喝得脸红脖子粗，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径自拿起我的杯子倒满，「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咱俩喝一杯。」
整个高中我们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谁跟他好久不见了？
我表示婉拒：「不了，我不喝。」
那人把杯子举到我嘴边，不停催促：
「哎呀，喝一杯喝一杯……」
我心里啐了一句国骂，
你××，没完了是吧。
祁野看到我被刁难的下不来台，伸手一挡。
「她不喝酒。」
我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瞥。
「哟，」那人阴阳怪气，「装什么绅士啊，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跟我有关系。」
祁野乜了他一眼，拉过我的手攥在掌心摩挲，懒洋洋地吐出一句话。
「她是我女朋友。」
……
同桌一脸蒙地看过来，
别说是她，我也蒙了。
我拽拽祁野的衣角，低声问：
「今天……也要演吗？」
平常在爸妈面前演是为了应付催婚，现在在同学面前，根本没有演的必要啊。
他眼尾一挑：「演啊，不是给过你钱了么？」
……
倒也是，他在我这一次性付了五次的钱，还没用完呢。
我没有理由拒绝甲方爸爸的要求，硬着头皮跟他演了一晚上。
12
同学聚会后半场，整桌人都在对着我俩起哄，祁野更是被他几个兄弟灌了一瓶又一瓶，到散伙的时候，其他人理所应当地把这个醉鬼交给了我这个「女朋友」。
祁野不省人事，趴在我肩上哼哼唧唧。
我只能连拉带拽，把他带到停车场。
然后一脚把他踹进车里，因为腿太长，祁野整个人窝在逼仄的副驾驶上，显得很局促。
他嘴唇开合翕动着。
「水。」他说。
我翻出车上的矿泉水，对着他的嘴灌了下去。
耸兀的喉结滚动着，部分漏出来的水顺着他下颌凌厉的线条滚落，划出一道水痕。
好看得紧。
冰凉的感觉，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侧过头来看我，嘴角噙着一抹笑。
「黎晨晨。」
我应了一声。
「你写的情书，为什么没有送给我？后来又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
……
我大脑宕机。
他怎么会知道我给他写过情书？
「你怎么知道？」
「你发小偷偷找到我，说你让她代笔，给我写了一封酸不拉唧的情书，还把原稿给我全须全尾地复述了一遍。」
我期期艾艾：
「我……我……」
我总不能真告诉他情书被我吃了吧！！
没想到他抢先一步预判了我，
「你不会真吃了吧？」
……
我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点头。
波光在他眼底肆意流淌。
「你猜我怎么知道的？」不等我开口，他便自问自答道，「也是你发小告诉我的，她说，你发毒誓，如果再送不出去，就把情书塞嘴里吃了。
「黎晨晨，没想到你还真吃啊？你怎么那么好玩啊？」
他在我脸上捏了两把。
天，我居然早就被猪队友卖得干干净净！
等我回去就把她脑壳扭下来！
他又说：「你发小告诉我之后，我高兴疯了，因为我也喜欢你，我还想着，如果你不好意思主动的话，我就跟你表白，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有天开始，你突然就不理我了，还天天躲着我。」
什么？
他也喜欢我？
他不是不喜欢女生吗？
我嘴快，直接问了出来。
他一脸茫然：「啊？」
「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女生了？」
他这一反问，给我整不会了，
我手胡乱比划着，把那天的情景给他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
祁野顿时百口莫辩。
「你……我…黎晨晨，你这人耳朵怎么听话听一半啊？
「当时施妧在追我，我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绯闻也是她传的，那天打完球哥们又在编排我们，我气死了，当时就说了句，对女生不感兴趣。可是说完我又补充了后半句『除了黎晨晨』。
「所以完整的那句话是，『我对女生不感兴趣，除了黎晨晨』。」
我两眼一翻：「你这人说话怎么喜欢说倒装句啊！」
「emm……大概可能因为我是山东人？」
「……」
我还以为是我的人格魅力把他掰直了！
祁野看起来有些无语。
「所以……你一直是这么以为我的？」
我悻悻地点头。
他扶额，「你他妈……」
我噎了半天没说出来话，想了想，又找到点自己的道理，声音扬起来：「我听完上半句话就哭着把情书吃了，谁叫你一句话掰成两半说的？
「而且你后来也没告诉我啊！」
「谁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你也没问啊！」他被气得伸手在我脑袋上弹了两下，「你长的嘴是个摆设吗？」
嘶——
这人手劲还挺大，我揉着脑门，讪讪道：「误会，误会啊……」
「既然是个误会，」他攥住我的手，眼底是那样漂亮的流光溢彩，「那我现在表白还来得及吗？」
我忙不迭地点头：「来得及，来得及。」
他抱住我，伏在我耳边轻语：
「钱都给你，跟我演一辈子吧。」
13
我和祁野正式确认了关系！
这次不是演戏！！
童叟无欺！
顺带再跟二老聊一下祁思欣最近的学习情况。
作为她的嫂子兼老师，我自然会对她「多加关照」喽。
妹妹本人表示，很后悔、非常后悔、肠子都悔青了。
只有她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14 祁野番外
（1）
高中坐我前面的黎晨晨，是个憨憨。
她经常趁着转过来问题的工夫偷偷看我，并且以为我没发现。
啧，可爱到冒傻气。
（2）
有天上学，我看到她一头长发剪成了蘑菇头。
我纳闷，那把头发她平时宝贝得不得了，
怎么现在咔嚓一下，说剪就剪了？
她故作洒脱：「有个公益组织，会把志愿者捐献的长发做成假发，然后送给做化疗掉光头发的病人，所以我就剪下来捐出去了。」说到这里，她眼底发光，「我周末还跟着他们去医院探望了，戴我假发的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她特别开心，送了我一幅她画的太阳。」
哇，超酷的。
但……下课我听到她跟发小讲话：
「呜呜呜，我现在丑死了！！」
发小问，那你现在后悔吗？
「不后悔，」她抹了两把眼泪，「那个小姑娘替我漂亮了。」
哇，更酷了。
（3）
不知道为什么，还没等我表白呢，她对我一下就冷掉了，还到处躲着我，高考毕业之后，我们彻底断了联系。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好难过啊。
（4）
我妹升高二那年，班里来了个新的物理老师。
那老师是个刚毕业的，特别有意思，隔三岔五玩点新活，班里人都喜欢她，学习热情高涨，物理单科平均分直接从年级垫底水平蹿到第一。
我从我妹嘴里听到不少那老师的「光荣事迹」。
比如，
班里人组队五排上分，那老师也在车队里，结果拿一手小乔被对面兰陵王针对成 2:8，那两个人头还是抢来的，其他人敢怒不敢言。
再比如，
学校运动会，班里想整点新花样，那老师带头搞事情，在主席台一排领导面前领着四十几号人跳社会摇、摇花手，场面相当壮观。事后视频还被人发到了网上，有几十万的点赞。
我看清视频上的人脸时，差点没吐血三升。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那天她又整活了。
「【群公告】
请从以下作业中任选一项完成：
1.制造一枚核弹
2.帮老师找个高富帅男朋友
3.一张物理卷子」
她在布置一种很新的作业。
群里同学都说她紧跟潮流，过了一会，开始讨论起她的感情问题。
我妹跟风发了一句「听说还是牡丹 solo」。
结果被她无情地撤回，并且禁言十分钟。
我妹一脸无辜：「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突然来了恶趣味，问我妹，你想不想不写物理卷子？
（5）
把她骗成我女朋友后，我妹的物理卷子写的更多了。
我妹骂我坑货。
（6）
那辆二手奇瑞 QQ 报废之后，我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御用司机。
不仅要接送她上下班，还要兼职帮她取快递。
今天接她下班前，又顺路给她拿了一个快递。
我把包裹随在放到副驾驶上。
她看到之后疑惑不解：「欸？最近我也没剁手啊。」
拆出来一封信。
是当年那个戴她假发的小女孩寄来的。
信纸上写着，晨晨姐姐，我已经康复啦，我的头发也过肩了，现在准备上初一，希望以后有幸能成为你的学生。
后面还附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当年她们在医院的合影，女孩手里举着的蜡笔画，是被她裱起来挂在墙上的那幅。
另一张，是女孩现在的照片，她脸上的笑，灿烂得像太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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