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卷八百万

出自专栏《细吻银河:她从梦里来》

我嫁给了女主的白月光后,狂卷了他八百万。

萧徽之,《重生之嫁入高门》的男二号,女主的白月光,为人斯文优雅,长相颇有几分男女莫辨的俊美,鼻梁上总是架着一副眼镜,遮住那双深情的桃花眼。

小说里,他作为痴情男配,始终深爱着女主林落落,但林落落因为男主的威胁,所以曾经狠心拒绝了他,他回国后——

林落落在雨中痛哭,他默默送伞。

林落落与男一分手,他贴心安慰。

林落落被身负巨债,他暖心送钱。

直到林落落最后被男一追妻火葬场追回,他还傻傻地主动退出,送上祝福,转身离开后割了自己的手腕。

这么好的冤大头,真是不薅白不薅。

作为一名穿书角色,我拿到的剧本非常差:

我是男一因为男二与女主争吵时,在便利店收银,卖给男二那把伞的小时工。

一个彻头彻尾,连外貌描写都没有的小角色。

这个世界有无数像我这样的「功能性」角色,他们都面容模糊,没有任何记忆点,只负责兢兢业业地维持着这个世界的基本运转。

即男主女主的爱情,是这个世界唯一存在的意义。

整个世界的逻辑都遵循这一铁律。我的任务就是递出那把伞,然后永远地站立在这个便利店里。

但——我不是这本书原来的角色,我只是一个在网上找小说看的读者,为什么要遭受这种酷刑!!

鬼使神差地,我在递上那把伞的时候,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话——

「你说那个女的,大雨天蹲在马路中央,是不是有点智力不正常?」

萧徽之先是诧异,随后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你也配说林落落?」

我:?

不是,这人说好的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呢?

「恋爱脑惹不起惹不起。」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眉皱得更深,「你说什么?把你经理叫来。」

经理……小说中根本就没出现这人啊!!

滴——滴——

【系统提醒:检测到异常脑电波,请勿破坏世界基础逻辑,一旦出现明显漏洞,将会被清除记忆并销毁。】

脑海中突然弹出一个让我感到冷汗直冒的对话框,疼得我一时站不稳。许久我才站起身,顶着他「你又在耍什么花样」的眼神,说:「我们经理出去了,今天我值班。」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便又拿给了他一把伞:「我给你道歉,刚刚是我说话冒犯了。这把伞就当我给你赔个不是。

「毕竟,你把自己的伞给她了,你自己就没有了。」

萧徽之一愣,怔怔地看着我。

我心中叹了口气,他的身世也很庸俗:自小出生在富商之家,作为家中病弱的长子十分孤僻,虽然有钱但家人之间关系冷漠。在他小时候,女主就像一枚天上的小太阳一样,照亮他灰暗而痛苦的人生。

——忽略掉那年他才十二岁。

十二岁,就敢谈人生了。不光如此,这个单纯的执念还穿过了十几年的时间,成为了他生活的最大目标。

这是小说里才有的故事,爱就是这里最大的逻辑、最稀有的货币。破镜重圆、一掷千金,不过如此。

尽管如此,我却被深深吸引。

「欢迎下次再来。」

单调枯燥的机械电子女音响起,萧徽之离开了便利店。

我看着他拿了一把伞给林落落,林落落在悲伤中将伞打落,他便撑着伞沉默地站在一旁。

任雨淋湿了他半边肩膀。

这就是真正的恋爱脑,我忍不住拿着柜台的口香糖边吃边看。

又过了一会儿,他竟然放下伞,独自走进了雨中。

等等,什么情况?!

怎么剧情改变了?!

没一会儿,萧徽之又回来了。

还开着一辆言情小说男主必备的迈巴赫。

是的,他终于意识到,与其淋着雨等,不如坐在车里等。

又等了一会儿,那辆豪车停在了便利店的门口,车窗摇下。

本着服务精神,我跑出去问他需要点什么。

「有什么吃的?」

这种富家公子估计什么路边摊也没吃过,我赶忙推销:「有关东煮。」

「来一份吧。」他递给我一张银行卡。

咳——我摆出我最谄媚的微笑:「好的呢。」财帛动人心,我也不例外,这就是我卷的第一笔钱。

一万块,一碗关东煮。

我特意用了一个大碗,装了我觉得滋味最好的萝卜、海带、香肠和豆腐。因为这钱刷得实在是太烧手了,我又特意给他煎了一个黄金蛋。

我的厨艺一般,又没有什么女主光环,遂从货架上拿了一包味精,撒了几粒。

我发誓他这辈子的饮食里都没有厨师会放味精。

我端上车,又装了一份配菜,以免他想吃其他的。

萧徽之低头吃着关东煮,热气腾腾之中他摘了眼镜,我注意到雾气濡湿了他长长的睫毛,每一下眨动都显得清冷而英俊。他实在是长得好看,连吃碗关东煮都这么……活色生香。

「好吃么?」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还可以。」他还挺满意。

「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刚卷跑了他的钱,我态度很好:「首先呢,你不要老是戴着这个眼镜,把你脸都遮起来了;其次,你的爱没有层次……这么说吧,你是一个她不用争取,反正一定可以得到的东西,这样对读……咳咳,对她来说,就没什么吸引力。」

「是么。」

「嗯嗯嗯。」我拼命点头。

「那我要怎么做?」他沉沉看着我。

「我可以教你,」我飞速打着小算盘,睁眼说瞎话,「不过呢,你也看到了,我工作也是很忙的,抽出时间教你……」

「十万,够不够?」

「哥,你就说你看上谁了,我绑也给你绑来。」

我答应了要教萧徽之怎么追人。

但我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教到床上来。

而他则穿着浴袍,很认真地趴在床上做笔记:「所以说追人的第一步,要尽快发展肢体接触,就像这样,对吗?」

他微笑着推了推眼镜。

「对。但是呢,你要注意分寸,」我严肃地看着他,「脖子以下都不可以碰,懂不懂?」

萧徽之显得格外困惑,「为什么?」又拉了拉我的手,「这样碰了会怎么样?」

故事里,他没正经谈过恋爱,与女主的几次接触都是摸摸头之类的,充满着少男少女的青涩,连手都没牵过几回。

「咳,牵手是可以的,其他的如果你做了的话,你喜欢的人会觉得很唐突、无礼的。」

——其实我主要是怕这书就直接下架了。

在他家,我用尽我多年母胎单身所掌握的所有感情理论知识,为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把萧徽之听得一愣一愣的。

「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呢?」

「你就叫我温清吧。」我就直接用了原来现实生活中的名字。

「好——」

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字,「落」。

萧徽之接起电话,他安静地听了会儿,低沉地开口:「我会准时参加。」

他这样一说,我就感觉想起了些什么。

看到我的目光,他解释道:「落落的生日要到了,她让我假扮她男朋友。」

这段剧情我是看过的,林落落此时正在与男一进行到「她逃他追」的阶段,两人惊天动地分了手。为了让男一吃醋和后悔,林落落就把萧徽之拉到了生日宴会。

两位男主这一遇见,那可谓是刀光剑影、醋海风波的可怕修罗场,引发了无数读者激动的留言:

「打起来!打起来!打得更激烈点!我爱看!」

最后的结果是男一拉着林落落跳上跑车,在两人放纵的笑声中,唯有萧徽之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泼翻的红酒从他的发丝上滴滴答答地落下,在全场无声的、怜悯与嘲笑的眼神中,像个可怜的小丑。

男二的命运,就是永远不会被选择的人。

看他神情淡淡,也不知道前方等待着自己的剧情是什么。

我打起精神:「我来给你打扮!相信我,保证让你惊艳全场!」

萧徽之弯起眼睛,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说:「对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吧。」

给萧徽之打扮这件事又让我卷走了五万。其实这次没挣多少钱,毕竟他原本吃穿用度就价值不菲。

尽管如此,我打开他家的衣柜,发现一水的白色衣服时,还是感到满头黑线:

白衬衫、白短袖、白西装……

「落落觉得我穿白色好看。」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不行不行,太单一了,一点惊喜也没有。」我给他往斯文败类的方向搭了一套,浅灰色的衬衣意外地非常衬他,他偏白的肤色马上显露出一种诡异的病态感。

再戴上一只红宝石的耳坠,顿时他就不像温柔无害的白月光了。

「你喜欢我穿这样?」萧徽之对着镜子照了照。

「有点像吸血鬼。」

「那你穿什么?」

我这才想起,我只有一套剧情默认的工作制服。

萧徽之从衣柜里抽出一件衬衫:「现在买也来不及了,这条衬衫和你身上的小裙子应该还算搭调……哦,你也没有首饰。」

他又从衣帽间里拿出几款手表和项链,修长的手指从中一一触过,最后挑中一条红宝石的项链,挂在了我的锁骨上。

「到时你要怎么介绍我?」

萧徽之正笨手笨脚地在我身后系链子,含含糊糊地回答:「啊?你想我怎么介绍?」

「你就说——」我灵机一动,「我是你的秘书!」

言情小说嘛,男主身边总得有几个秘书、司机、医生什么的。

一切准备就绪,出发的那一天,我特意准备了一个大包,里面装着:一套可以换的男装(被泼酒后换)、一把雨伞(挡泼酒)、吹风机(吹头发)、大喇叭(以备吵架)、运动鞋(女主被拉走后,让他换上在车后狂奔)……

萧徽之看我带了鼓鼓囊囊的一大包,犹豫片刻,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你知道我们是去参加生日聚会,不是去郊游的吧?」

我:「不要质疑一个专业秘书的职业素养。」

萧徽之的脑袋旁边简直要冒出一个大大的黄色问号。

别管,到时候你会感谢我的。

萧徽之和我走进宴会厅的时候,人群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我立刻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个不算友善的视线。

林落落讶异地看着我们。

过了一瞬,她端着香槟杯走了过来:「徽之,你怎么这么晚才来?这位是?」

「我是萧总的新任秘书。」我赶忙说。

她一把拉住萧徽之的手臂,轻慢地说道:「哦,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我自然不会跟女主计较什么。

准确说,一进来,我的视线就牢牢锁定了甜品区。

蛋挞、提拉米苏、小蛋糕、哈根达斯……我来了!

当然,如果中途萧徽之没有把我提溜到角落,啰里八嗦地嘱咐「不要吃太多冰淇淋」就好了。

差点就因为嘴馋而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我的计划是这样:让萧徽之赶紧带林小姐去跳舞,而我去停车场守株待兔,阻碍男一开车抢女主。

计划是美好的。

现实是,萧徽之眨巴着那双纯良、无辜又可怜兮兮的眼睛说道:「可是,我不会跳舞啊。」

「你怎么这个都不会?」我纳闷极了,「怪不得追不到女孩……」

回忆起来,他似乎确实在此前的剧情里没有跳过舞。我也只知道他自中学到大学,一直很受异性欢迎,只有别人邀请他的份。

「好吧好吧,我在大学选修课学过几节课,你赶紧跟我速成一下。」

我赶忙拉着他到无人的走廊排练。

「你的手好凉。」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刚刚吃冰吃的,听我说,你就记住基本步伐就行……」

萧徽之拉着我的手呵了呵气,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腰上。

孺子可教,总归不是木头,应该学得很快。

然而——

教了五分钟后——

「你都踩了我三次了!!」

萧徽之十分无辜:「我明明出的是右脚啊。」

正头疼之时,忽然听到一阵争执之声传来,接着便是匆匆的脚步声,林落落脸上青红交错,她几乎是一把扯过了萧徽之:「谢峥,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我与你说得清清楚楚,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你不过是徽之的替身罢了!」

哦豁。

男一谢峥黑发灰眼,他的长相颇有几分异域风情,五官立体,要说与萧徽之相似,是有些勉强的。

我仔细观察了一番,认为他们两个人最像的地方,就是眼睛形状。

皆是眼角略向下,眼尾稍往上,眼下有一颗小痣。

平常萧徽之戴眼镜,不是亲近的人都很难知道。

男一谢峥是个性格张狂骄傲的人,与林落落在一起时作死无数,简直想隔着屏幕用拖鞋打他的脑袋。

「他就是你心里的人?」谢峥三两步走到我们面前,目光发狠,「配不上你。我们在一起这些年,他在哪里?」

林落落死死拽着萧徽之的胳膊:「他……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谢峥轻蔑地一笑,手上的酒杯半晃——

眨眼间,一把自动开关雨伞弹出。

高音喇叭循环播放:「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要打去练舞室打!你们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沉浸在戏剧性剧情的三人皆是一愣,视线缓缓转移到了某个置身事外的人身上。

我:「那个,我是想着,大家有话好好说。」

我:「要不,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那杯酒没有泼出来。

谢峥气得脸色铁青,转身离开。我赶忙冲着萧徽之使眼色,连忙说:「你们真是十分般配,男才女貌啊!」

世上再也没有比我更敬业的助攻角色了。

这一波马屁也不知有没有拍好,萧徽之淡淡看了我一眼,与林落落去了舞厅。

事不宜迟,我继续执行计划,从安全出口一路冲到停车场,赶在千钧一发之际拦在了要上车的谢峥面前。

谢峥的车如其人,是一辆银灰色的布加迪威龙,号称起步速度比飞机还快的顶级超跑。

「你还想做什么?」他拧着眉头说道。

「如果你真的爱林小姐,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对于男主,我其实一直也没那么喜欢。他是个被作者和读者都宠坏了的人,所以与林落落在一起时,他半点都不尊重女主,直到失去后,却又悔不当初、幡然醒悟,上演着一幕幕追妻火葬场。

人们喜欢他,因为他灿烂而热烈;

人们恨他,因为他天真而愚蠢;

最终,人们爱他,因为他填补了心中那永远呼啸着的巨大空洞。

「尊重比爱还重要吗?」谢峥凶得仿佛要吃人,他狠狠关上车门,几乎要将我逼到挡风玻璃上,「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世上绝不会有人,比我还爱她。尤其是那个萧……」

「萧徽之。」我赶紧接话。

「他跟我哪里像了?一个小白脸。」

我默默无视他的最后一句话,无奈道:「尊重就是比爱重要啊,老婆丢了都追不回来,啧啧啧。」

谢峥怒极反笑:「还用不着你来奚落我。」

我见时间拖延得差不多了,正想找个借口溜走,忽然后颈感到一阵大力,竟是谢峥抓着我的后衣领,「你很了解那小白脸么?」

「人家有名字……」

「你知道小白脸和落落过去的事?」

「呃、呃,这个……」我何止知道过去,我还知道你们未来的剧情呢!

「他是你老板?放心,你只要如实告诉我,我可以出双倍。」

这是什么碟中谍?

「只要告诉你他们之前的事?不用替你做其他的事吧?」

「嗯,」谢峥倨傲地仰起下巴,「上车说。」

上了谢峥的车的时候,我内心有个很微妙的担心——这样大幅度地改动剧情,会不会引发什么可怕的走向?

但一想到卷钱,我也就把这点担忧和良心抛之脑后了。

「你应该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吧?你是之后才认识林小姐的嘛,哎,事情说来也是凑巧,他一去国外,你就来了……」

我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们二人的过往,什么推着自行车一路走回家的青春、教室里不约而同的对望、机场依依不舍的告别。

谢峥越听越沉默。

「不过你也别太伤心,其实你们性格一点儿也不一样。」

何止不一样,完全是截然相反。

谢峥是在林落落的人生中突然出现的。他性格傲慢,遇上了不服输的林落落,两人没多久就成了欢喜冤家。

在不知不觉中,谢峥就爱上了这个活泼、善良的女孩。

但他的感情观又幼稚得很,偏不说出口,还越喜欢一个人,就越要欺负她。

不过我不打算说出这一点——女主要是冒犯总裁,总裁会怦然心动,其他人要是冒犯,只会被丢下车。

而且跟萧徽之不同的是,他是男主,他是不需要我教他怎么追女主的。

问题是,我没想到他是个疯批。

在听我讲完这些过去的剧情时,谢峥不知什么时候驶出城区、开上了一段山路。

这辆顶级超跑展示了它低沉而疯狂的咆哮,我两只手死死抓着安全带,欲哭无泪,「大哥!大哥!你那钱我不要了行不?!你放我下车吧!」

他面无表情,在山路间穿梭。

「我就是赚点小钱,我又没掺和你们这些事——」

正当我以为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时候,他猛地一个刹车,巨大的惯性差点让我撞到挡风玻璃。

我捂着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抬眼一看,车子就停在悬崖的旁边。

「我原本想带她来看日落的,」谢峥语气有些萧索,「她名字里有个『落』字,她总觉得不好。我想告诉她,有东西落下之后,也会有东西升起。可今天她那么紧地抓着那个小白脸的时候,我以为她是跟我赌气,或者是想让我吃醋。」

我没太在意他在说什么,而是闷头想待会儿必须找他要一笔精神损失费。

「但我突然觉得,有些东西,落下了就是落下了。」

啊?!

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吧?!我不就给萧徽之打扮了一下吗?

「可、可是,你们毕竟在一起那么久了,两人感情基础还是在的……呃,是吧?」

山间的太阳一点点地落下。

我不喜欢黄昏,没穿书之前就不喜欢。我曾听人说起过一种病症,叫作「黄昏抑郁症」,指看着太阳落下时会感到很难过的一种心理状态。

我总觉得看着光一寸寸消失,就好像灵魂也被魇住,无法脱身似的。

滴滴滴——

手机忽然响起。

我慌忙松了口气,接起电话。

「你人呢?怎么没在停车场看到你?」那头传来萧徽之温和的声音。

「我有点事,就先走了。」我硬着头皮撒谎,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之后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萧徽之忍笑道,「把人家的一双白鞋踩成了黑鞋。」

「你还笑!」真笨。

「嗯……你赶紧过来继续教我怎么追人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作为回报。」

「你老板?」谢峥不知怎么凑过来问了一句。

因为比较近,这句话被传进了手机的听筒里。

不知为何,那边就突然没声了。

「阿清,你现在跟谁在一起?」萧徽之忽然问。

刚刚出卖他的我顿时一阵心虚,支支吾吾了半天,转念一想这也是在完成帮他追人的计划,顿时腰杆硬气了许多:「我还不是在帮你!」

那边的呼吸声深深浅浅,好像在压抑着什么,过了会儿传出委屈巴巴的语气:「我担心你啊,他迁怒你怎么办?我得来接你,保证下属安全。」

我正要回答,谢峥拍了拍我的肩膀:「看,再过一会儿,月亮就出来了。」

「阿清?」萧徽之说,「你发个定位给我吧,山上风大,着凉了不好。」

急急急,在线求助,做双面间谍挣两份钱马上就要被发现了怎么办?!

「好吧。」我挂断电话,把定位发给了萧徽之。

但愿两位情敌见面,不要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把一出好好的言情虐恋变成刑侦犯罪片。

谢峥依然望着那片天空。

原本小说里,谢峥与林落落在这里袒露心声,解开一些心结。

但是现在,萧徽之开着他的迈巴赫追尾了谢峥的布加迪威龙。

轰隆一声巨响,我惊慌地扭过头,看到迈巴赫已经弹出了安全气囊。过了几分钟,萧徽之笑眯眯地从副驾驶室钻出来,居然还提着一个装着关东煮的便当盒。

「你……没事吧?」

萧徽之看都不看一眼旁边气得脸青的谢峥,献宝似的把便当盒塞到我手里。

「没刹住车,不过不要紧,小事,待会儿会有人来处理的。」

又说:「你肯定又累又饿,在这光秃秃的山上吹风。」

咦?他好像没有要计较我为什么跟谢峥待在一块的事。

另一边谢峥懒洋洋地开口:「你全责,这车配件国内没有,得运回法国修。」

「当心烫。」

我眼观鼻鼻观心地吃关东煮。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萧徽之微笑:「拿你试图挖我人的报酬抵吧。」

!!!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我刚想辩解,忽然看到萧徽之的眼神——哪有一丁点笑意?不知怎么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萧徽之把风衣披在我身上,没再多说什么,牵着我走下山。

「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拉着风衣的衣袖,似笑非笑地说:「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怕我生气?」

原来刚刚他是在诈我们。

我突然觉得有点儿异样。

哪里不对劲。

小说里,他一直以「白月光」的形象出现,「纯洁」「无暇」「天使」……是他的形容词。

真的是这样吗?

「怎么了?」萧徽之无奈,「好了,我没生你气。」

回去以后,我刻意想远离这些人。无他,现在我也不知道剧情已经被改到了何种程度。

穿进这里后,我曾在网上搜了一下这本书,发觉在这个世界里,从未有过这本叫作《重生之嫁入高门》的书。

但在搜索页面,有个关联问题。

我点进去一看,上面写着:「为什么有时候小说的剧情和之前预想的大纲完全不一样?」

底下有一个回答,赫然是:

——当人物有了真正的灵魂后,连作者也无法控制。

正思索着,便利店「欢迎光临」的机械声响了起来。我抬头一看,居然是林落落。

对于女主,我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跟她相处。

小说里林落落重生前就是彻头彻尾的一朵小白花,善解人意又楚楚可怜,引得无数男人趋之若鹜。重生后的她,在剧情里变成了一个拥有着智慧,又抱有着大爱与仁慈性格的可爱女人。

但是她现在走进来的样子,看上去来者不善。

林落落打量了一下这间 24 小时便利店,眼神中有微妙的不屑。

我也懒得搭理她,搁这瞧不起劳动人民呢?

「你就是温清?」她嘀咕了一声,「哪冒出来的?」

「你好,请问你需要什么?」我想赶紧把她打发走。

林落落不理,反而是仔细端详着我,「长得也就那么回事吧。我来不买东西,我来是跟你说清楚,你也知道他们是我什么人,离我男朋友远一点。」

这一句顿时就惹得我直冒火:「你男朋友?是哪个?谢峥?萧徽之?你让他们别来招惹我!」

林落落气得两眼发红,一把扯住我的工作围裙,趁不备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你也配叫他们!要不是你这么骚,怎么会勾到他们……」

「没完了是吧?」我抄起收银台旁边的一把扫帚胡乱挥舞着拍在她身上,「赶紧给我滚!」

林落落用胳膊挡了几下,已经陆陆续续有路人围观,她见状况不妙,用力瞪了我一眼走了。

我用力擦了一把汗湿的脸,镜子里可以看到我的容貌,小巧的鼻子,猫似的圆滚滚的眼睛。

虽然容貌比不上被描写成闭月羞花的女主,但也称得上是清秀可人。

而且我发现,我的脸比刚来的时候清晰、漂亮了很多——这是不是说明,我已经不再只是个路人角色,而成为了一个配角?

而且,比起林落落打我这件事,有一件事更让我震惊。

那就是,他们这些人的真实面目,是可以跟剧情中的性格完全不一样的!

就比如,书中娇弱可怜的林落落,在没有剧情的时候,展现出了如此盛气凌人的一面。

仅仅因为嫉妒、吃醋吗?

要知道,这个世界喜欢他们两人的人数不胜数,林落落要是一个一个打过去,能练成铁砂掌。

我的脑海中渐渐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会不会林落落作为重生的人物,也有系统的提示?

林落落是不是在担心,她女主的地位不保?毕竟所有的剧情,都已经和她从前经历的完全不一样了。

她不会没有察觉到。

我恍然大悟,角色的咖位是可以改变的!

就像我从路人甲变成了重要配角,林落落也有可能从女主变成路人甲!

命运的笔是多么残酷啊,它可以让她一夜之间备受宠爱,也可以让她被万千谩骂淹没。

「欢迎光临。」

机械音又响起。谢峥一脸焦急:「你没事吧?!要不是我的车被撞坏了——」

他说原本约好和林落落在咖啡店谈谈,哪承想看到她就觉得神色有些不对,似乎看起来很慌张似的。没坐一会儿,她就借口有事出去了。他坐了一会,感觉不对,匆忙追了出来。

「你们准备谈什么?」我有点好奇。

谢峥盯着我的脸看了看,叹了口气:「我说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就这样分开也好。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来找你麻烦……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愤愤道:「没让她赔医药费算不错了。」

「掉进钱眼里。」

「要你管。」

我也不怕他了,这家便利店至今没出现过老板之类的人物,我已经默认就是我的了。

谢峥冷哼一声,气势汹汹地走了。

十分钟后,他拿着两个大袋子来了,一袋子里装着各种外伤药,另一个里放着四五个冰袋。

「……」

又说:「上次开那么快的车,让你害怕。你打算让我赔多少?」

我伸出一巴掌。

叮。

您已收款,五万元。

我立刻给他找来一张凳子,并且免费给他烤了两根烤肠。

做了半天他的小狗腿,谢峥摸着我的狗头笑而不语,心情很好地走了。

一连几日,我都没再得到萧徽之的消息。

再次见到他时,萧徽之穿着一件黑风衣,看上去风尘仆仆。他见到我,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我在便利店里找出一包卤水花生,边吃边纳闷地打量着他。

「我真担心我一回来,发现你已经不在了。」

嗯?

萧徽之摇摇头:「是我想多了。」

我想起之前的事,有些气闷,「那你最近和林落落什么进展了?」

他迟疑了一瞬,开口道:「我家人有些不好相处,她应该处理不了。我想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与我订婚,等我把家里处理得差不多了……再与她商量。」

言下之意是让我做只替罪羊。

高门岂是那么容易嫁的?

见我迟疑,萧徽之转而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们只是表面装装样子就好。其实上次我也和林落落说清……」

我的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我比出一个数字:「既然林落落是你的真爱,我替她受罪的话——」

「得加钱!」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最终以八百万成交。

「我的工作内容就是帮你应付家里,并且参加订婚仪式,对吧?」

萧徽之点头,嘴角上扬,想要把我抱住。我连忙拦住他:「干吗?」

「提前适应一下,」萧徽之认真道,「我们现在是爱人了,到时候可不能露馅的。」

伪装情侣这件事,萧徽之很有积极性。

他先是让我搬去他家,随后买来了许多成双成对的东西——情侣睡衣、情侣牙刷、情侣拖鞋……除了我每天都是睡在客房,乍一眼谁都会认为我们很恩爱。

在此期间我收了一笔预付款,足以让我为我的便利店再招两名员工。从此就不用每天去开门收银了。

不仅如此,原本我以为会遇到刁难人的一众七大姑八大姨,哪承想,一个人都没出现在我面前。

于是某次晚餐,我忍不住问萧徽之:「要不你还是让你妈来揍我一顿吧,不然我感觉都没做什么事……当然,把支票甩我面前更好。」

萧徽之夹了块排骨放我碗里:「他们只是难相处,又不是黑社会。」

我干咳两声,捏住嗓子:「你配不上我家儿子,这里是一千万,快滚!」

萧徽之瞥了我一眼,学我说话:「好的好的,这一千万是税后吧,我立刻滚。」

我笑得肚子痛。

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到了订婚宴。

订婚宴安排在了萧家的祖宅,那是一栋有些年头的宅邸,建在风景如画的山上,附近是 5A 级森林景点。萧家分家后,平日里祖宅并没有什么人居住。

原本萧徽之想要很大的排场,我连忙拒绝了。

假订婚,又不是真的。

他默默看了我良久,答应了我的一切从简。

说是从简,当天我看着一溜豪车的车队,还是没觉得哪里从简了。

来的宾客很多,一向冷清的祖宅难得有了人气。

因为我在这个故事里的身份,我没有什么朋友或是家人。不知道萧徽之误会了什么,当我第一次告诉他时,他抱了我许久,眼眶都红了,还说什么「无论如何,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

他人是真的蛮不错的。

而我见到了他的父母,他们虽然对我的工作与家境也并不满意,但都并未说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叮嘱过他们。

我看过宾客名单,但到了现场,还是发现有不请自来的人。

林落落。

谢峥。

两人看上去脸色都不太好。

连话也说得差不多:「订婚又不是结婚。」

谢峥盯着我:「说不定就有什么变数,对吗?」

我还以为他识破了我们是假情侣,慌忙地去找萧徽之商量对策。

萧徽之说对策就是让安保把他丢出去。

见他开玩笑,我没好气扭过头不理他。萧徽之拉住我的手,笑道:「好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想这些人做什么。」

十一

订婚宴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陆陆续续不少客人都下山离开了。

忙了一天充当合照吉祥物的我,脸都要笑僵了。

突然一声尖叫从礼厅外传来。因为对这里的路不熟,我差点跑错地方。礼堂与外界有一道阳台门,打开后可以直接走到花园里。

我小跑过去,发现跌落在池塘里,浑身湿透的林落落。水珠从发尾滚滚而下,她的衣衫都被水打湿,显露出姣好的曲线。

萧徽之匆忙赶来,他一到,林落落就滚落了两颗泪珠。

「徽之,对不起……我、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她一边说,一遍怯生生地看着我。

就一副被我威胁、不敢说话的样子。

这时还有些零星的客人没走,纷纷凑过来看热闹,有人问:「这么大个池塘,你怎么会自己掉进去?」

林落落垂下眼睛:「我的项链掉进来了……」

「到底怎么了?」

林落落期期艾艾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我刚刚在喂鱼……突然感觉有一股力从后推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爬起来,池塘里、就、就她一个人在……抱着手臂站在那看……」

她柔弱地指了指我。

啊这。

在众人无声谴责的眼神中,我是真的对这种低劣的陷害人手段感到头疼。都二十一世纪了,能不能来一点高端的计谋?!

我忍不住扭头问:「徽之,你家这块装了监控吗?调出来看看是谁就完事了。」

这么大的宅子,这样富裕的家族,我不相信安保系统是个摆设。

「嗯,我叫人去查查。」

正艰难上岸的林落落浑身一僵,犹豫着说:「我、我也没看到具体是谁……今天、毕竟是你们订婚的日子、不、不要影响大家的心情……就当是我脚滑了吧……」

她这样一说,在场众人内心也泛起嘀咕。

「还是查清楚吧,免得我还背个锅。」我忍不住打断她。

正说着,忽然「轰隆」一声,远处有巨大的闪电划破天际。不知不觉天已经完全黯了下去,眼看将有一场大雨。担心雨太大,山路不好走,因此只得暂时搁置着这无聊的陷害把戏,尽快让宾客们下山。

可雨渐渐越下越大。

很快,雨就大到无法开车下山了。

而不知为何,林落落一直不肯走,而谢峥则是刚刚不知溜到了哪里。就这样,我们被困在了这座祖宅之中。

好在因为订婚仪式,这里的每间房间都打扫布置过。

管家也贴心地为没能及时离开的客人准备好了客房。

我的房间是二楼的主卧,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但萧徽之的笑容温暖无害,「放心吧,晚上等他们睡了,我就去别的房间。」

我们在房间里打了会游戏机,管家敲门端来牛奶,告诉萧徽之,客人们都已经回房间睡下了。

管家走后,萧徽之没过多久便也走了。

关门时,我不知为何,将房间门从里面反锁了一下。

这一夜伴着雨声,做了许多稀里糊涂的梦。梦里有一张巨大的网,在黑暗中将我包裹,而当我想挣扎时,才发现无从着力,只能被束缚得越来越紧……

我忽然感觉很紧,真实的压迫感从身上传来。

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黑暗。我立刻感觉到了眼睛上蒙着一块黑色的丝绸布料,在脑后绑得很紧。在我身上的那人一手死死抓着我的两只手腕,此人的力气极大,我几乎是被压得动弹不得。

「救……救命……」

我的喉咙被另一只手掐住,这动作包含着强烈的威胁。

我喘着气挣扎着:「你、你究竟是谁……」

下一秒,我感觉我的嘴唇被狠狠地咬住,我很快就尝到了铁锈味。

那人却丝毫没停下。

我假意挣扎着没有力气,暗暗积蓄着力气,趁那人不备时,猛地挣出一只手,狠狠地在那人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划痕。

我刚做的美甲!

那人竟然连一声惊痛声都没发出,而是死死抓住我的手,不仅如此,我立刻感受到一个冰凉的、带着药味的液体被渡进我的喉咙里。

「你……你给我喂了什么……」

我心中大叫糟糕,此人居然准备得如此周全!此时也再顾不得许多,「徽之!徽之!救命啊!」然而我自认为的尖叫,真说出来时简直气若游丝。

「徽之……」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在刚刚的挣扎中,蒙在眼上的布有些松动。我隐约能看到一个高大男人的剪影。

更多的却看不清了。

身上的重量陡然一轻,那人似乎走了。

究竟……是谁?

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秒,我只能感觉到一阵深邃浓郁的青桐木、清冽的松叶与隐秘干枯的玫瑰香调。

隐忍、神秘与如死的浪漫,谁会用这样的香?

甜美的黑暗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十二

清晨起来时,我感到头痛欲裂。

我回想起昨晚的一切,发觉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我清楚地记得昨晚是锁了门的。

走到门旁边,发现门依然是锁得好好的。

「嘶——」嘴上的伤口提醒我那一切并不是我的梦魇或幻觉。

我装作不经意地检查门锁,发现房间门是可以从里锁住、也可以用钥匙从外打开的反锁的款式。

转身拉开窗帘,我惊讶地后退一步。

原来这并不是一间独立的卧室!

这间主卧,还带了一个儿童房,通过一道用帘子遮住的拱形木门连通起来。这原本应该是设计给带孩子的新婚夫妇的布置。

儿童房的门是关闭着的,但没锁。

「早上好。」

我正思索间,儿童房对面的客房走出一个男人。谢峥打了个哈欠,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袖睡衣。

「早上好……」我装作不经意地走到他身边。

是日光抚照着参天大树,阳光下水汽蒸发,干净而炙热纯粹的木质香味。

「这个天还穿长袖睡觉,不热吗?」

谢峥摇头:「开着空调呢,晚上蚊子太多。」

那人是有备而来,不是没有故意换种香水的可能。

而我又没什么理由再去查看他的胳膊。据他自己所说,昨晚有太多蚊子咬他,他不仅抓破了胳膊,连腿也被自己挠破了。

到了餐厅,萧徽之已经到了,他看起来脸色发白,有些病态的脆弱。管家正在一旁帮他缠着绷带:「也太不小心了……」

「怎么了?」我好奇问道。

「萧总一大清早起来,就闹着要亲自给您做小蛋糕吃。但他那厨艺……哎,这不就伤了自己了。拿刀千万要小心,尤其我们家的菜刀都是私人锻造,上头有蔷薇的花纹,锋利得很……」老管家絮絮叨叨。

我往地上看了看,菜板上都还有些血迹。

「伤口深不深啊?要不要去医院?」我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萧徽之的气息我再熟悉不过了,是雪松、雪山一类的香调。

「没事,小伤。」萧徽之低下头,「你最喜欢吃小蛋糕的,都是我手笨,没做好。」他抬起头看了看我,「陈伯刚刚跟我说,昨天雨太大了,把山路有一段冲垮了,现在还在紧急抢修。」

「啊?那怎么办?」

「估计再要一天就修好了吧。」

「萧徽之,你怎么不说你去帮她摘月亮的时候弄伤的?」谢峥端着一杯咖啡,靠在门框旁讥讽道。

我觉得他的话实在难听,「你捣什么乱?人家昨晚还好心收留你过夜!」

谢峥开口:「他真的受伤了吗?做什么蛋糕需要用到刀具?」

他这样一说,我不由得迟疑起来。我没做过蛋糕,确实对制作流程很不熟悉,但……

察觉到我的眼神,萧徽之惨淡地笑了笑,没等管家陈伯阻止,径直将刚绑好的绷带解开了!

他的小臂上端内侧,有一道颇长的刀伤,因着刚刚的举动,眼下又渗出血来。

「您这是做什么!」

萧徽之落寞地开口:「我是想切点草莓,做水果蛋糕。」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懊恼起自己,怎么被谢峥三言两语带得,就开始怀疑起萧徽之呢?

「没什么的。」萧徽之的胳膊重新缠上了绷带,他不温不火地说,「有的人没真的爱过别人,因而别人真的相爱,他反而怀疑是假的。」

听到这话,我心中不由得打鼓——

这场订婚本来就是假的。

萧徽之难道忘了这一点?

他真正喜欢的人明明是……

我猛地抬起头,发现就在刚刚我们三人说话时,林落落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一个人坐在餐桌旁!

她慢条斯理地吃着煎蛋,银筷碰到骨瓷发出轻轻的声音。

林落落谁也不看,低低地哼起一首不知名的小调来。

她似乎心情很好。

十三

因为昨晚的事,白天的我一直萎靡不振。

这个祖宅太大,以至于我至今都搞不清楚它的整个布局,更别说里面细节的设计。

萧徽之见我兴致不高,便带我去了影音室看电影。趁他挑电影时,我借口去卫生间,偷偷找到了陈伯。

我问他,都有谁有这里的房间万能钥匙?

陈伯管家已近三十年,虽然觉得我的问题很奇怪,他还是告诉我,他有一把,平日里都贴身收着;萧徽之作为当家,也有一把,但他很少回来,基本不用。

我回去后萧徽之决定看《乱世佳人》。

整个白日就在空调房里消磨了过去。

到了晚上后,我又有些心神不宁。原本我想换个房间,但如果那人是有万能钥匙的,换到哪里都不安全。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今晚如果那人还来,我一定要抓住他。

这也是为什么我没跟任何人声张昨晚的事。

不论是萧徽之,还是谢峥,我有没有理由完全相信。他们都不是原本小说里那样刻板、标签式的性格人设。

回到卧室后,我依然如第一夜一样,把门反锁,随后把枕头放在被子里,伪装成这里有人在睡觉的样子,而我自己则带着棒球棍躲在床底下。

前半夜风平浪静,加上昨夜也没睡好,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我只好不停地用力掐自己的手腕。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某种声音。

那是脚掌轻轻地贴在地上的声音。要不是此时万籁俱寂,而我又趴在地上,否则不可能察觉。

那声音是往我房间来的。

我默默捏紧了棒球棍。脚步声从儿童房慢慢走了进来,月光下只能看到一点一点逼近的影子。

那是个很纤细的脚腕,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的话实在细得可怖。

噗嘶——

是什么尖锐的物体穿破了被子的声音!

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我,大概已经被刺穿了胸膛。

与此同时我积蓄了一晚的力气在此刻爆发,毫不犹豫地挥动棒球棍狠狠砸了上去!

那人猝不及防往后跌倒,我爬出来发现,竟然是林落落!与昨晚不是一个人!

林落落披头散发,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她看到我便立刻扑上来刺。我挥挡了一下:「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你要杀我?!」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呵……杀了你……才能恢复原来的剧情……一切……」

棒球棍虽然打人疼,但要不了命。我乱棍打在她身上,她就像毫无知觉一样,只发出一声声「砰砰」声。而她每一次扑过来,都是想要置我于死地!

这样缠斗下去,渐渐不利的是我。我使出一股巨大的力气狠狠打她拿刀的手,而她不退反迎,也往我左胸刺来!她不躲,我却非躲不可!这一下闪避不及,刀扎进了我的肩膀。

顿时剧痛传来,我咬牙用力一推,趁她摔倒,从儿童房的拱门里逃了出来!

「陈伯!陈伯!叫安保进来!徽之!谢峥!都起来!林落落疯了!」

离儿童房最近的谢峥听到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林落落要杀我!」我瞥到那抹儿童房后的阴影,拉着谢峥一路狂奔,「我们得快去找徽之!你快用手机报警……」

我想起林落落刚刚的眼神,不由得不寒而栗。

「我直接去制服她就行了,她又没多少力气。」

「不!她很奇怪!我攻击她,她连躲都不躲的,而且她还有刀……直接刺破了被子和枕头,那么大的力气!」

「那你怎么能肯定,萧徽之就是正常的呢?」

「我——」

我怎么肯定?

除了曾经的小说剧情,我哪里知道一点他的心思?

「你躲在这里!无论谁来,哪怕是我,都不要开门,萧徽之来也不要开门。」谢峥不由分说地把我塞进了一间空客房里,「我去找林落落……我能制止她。警察一时半会也上不来的!等到天亮了,你再出来。」

「不,别跟她硬碰硬,我们一起躲在这里。」

谢峥揉了揉我的脑袋:「那样不就太被动了,那不是我的性格。」

锐利锋芒、主动出击,这确实是谢峥最终能够在追妻火葬场后与女主 he 的重要原因。

不过两句话的工夫,我再次听到了那脚步声。

轻轻地,轻轻地,踩在地板上。

「把门锁好。」

他离开了。隔着房间的门,我能听到他的声音。

「落落,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坐下来说。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林落落似乎正在与他对峙着。

谢峥有一米八二,平常也有健身与练拳的习惯。这是我微微放心的原因。

「……从前?」林落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是了,我就是想让一切回到从前啊……」

「落落,你想要什么。我们不用走到这一步。」

「让开。」林落落漠然道。

「你该恨的人是我,以前伤害你的人是我。」谢峥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你还没资格做我的对手。」

我在房间里疯狂地拨打着报警电话:「你们快来!这里有个疯子,正拿着刀要到处杀人!」

房间外的林落落看起来楚楚可怜——如果忽略她手中带血的刀子的话。她说:「你们算什么?不过是一些纸片人罢了,连自由意志都没有。只要系统设定谁是女主,你们就像提线的木偶一样,连自己也无法控制。」

她的笑声格外轻灵。

「让开。系统检测到了外来的破坏者,只要杀掉她,所有的剧情都会重新开始。

「我才是唯一的女主。」

门后的我一愣。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说得是对的。这只是一本小说,这些人物并不在现实中存在。

他们是作者创作出的一个角色。

「不。」谢峥缓缓说道,「我不明白你说的系统什么的。但保护她,是我的自由意志。」

十四

门外不知缠斗了多久。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