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亲亲他,确保万一。
又担心同窗议论。
不承想松竹托住我的后脑勺,对我粲然一笑。
然后便吻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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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呆了:「这可是天子脚下。」
他摸摸我的头:「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便是陛下面前,我也亲得。」
我又是羞又是心动,便在此时,脑中闪过几个画面。
我急切拉住他的手:「这次科考试卷,有一题是主战还是主和,主考官主和,你答的主战,会因此落榜。」
去岁冬,北狄进犯,连下三城。
京城也一度进了些流民。
天子脚下,消息灵通。
我日日在店里,听得许多人也议论此事。
听说陛下有意将长公主幼女柔福郡主送去议和,不过有老臣反对,此事还未有定论。
也有坊间消息,主战的官员,有好几个被寻了名目贬谪了。
如今,朝野中主和的居多。
松竹神色一绷。
我拉住他的衣袖:「如今还来得及,一会你入考场时,也写主和。」
他深深凝我,眸光坚定:「牺牲女子来换取国安,不过是饮鸩止渴。你曾说怕堕了我的气节。」
「主战,便是我的气节,亦是民族气节。」
他抚着我的脸,无比愧疚:「娇娇,对不住,我没法违背良心,我不能改。」
「此番,你怕是当不上进士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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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探头,万丈霞光落于他身。
我朝他嫣然一笑:「夫妻同心。我敬慕夫君,便是因你始终有自己的坚持。」
「大胆地写,我与婆母都会支持你。」
他紧紧搂住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回家后,便与婆母细说此事。
婆母叹息良久,不过很快也自我开解:「下回再来呗,多大事,一次就中的,本来也没几个。」
因着知道没法中,心态反而轻松了。
考完后,考题果然有主战主和。
几乎九成多的人都是主和。
天子脚下,谁还不知道点朝廷动向?
一听松竹写的主战,同窗们嘴上不说,面上均是闪过惋惜。
倒是松竹姿态坦然,道:「是我疏忽,一心读书,倒是不知上头风向。」
夜间我问他,为何撒谎。
他摸着我的背:「趋利避害,人之本性。好些同窗已经考了四五回。怎能强求他人与我一般?」
「我证我心,我行我道。」
「若有人同道,自是快事。却也不能贬低他人之道。」
不愧是我夫君,如此豁达。
如此到了四月初,该放榜了。
我们住的这条街,也有许多举子居住,天色还未亮,便有同窗敲门:「季兄,季兄还未起吗,看榜去了,去得晚可没有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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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竹睡眼惺忪去开门:「我便不去了,左右中不了,李兄快些去,你一定会高中。」
李林劝了两句,奴仆催促得紧,他便匆匆而去。
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打哈欠:「真的不去看看?」
松竹扑上床:「不去,既已被闹醒,不如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得!
睡不成了。
榜单张贴在礼部衙门,据我们住处还远着呢。
日头爬上不久,便听得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我用帕子胡乱擦着脸,懒懒地道:「估计是哪家中了,正放炮贺喜呢。」
一时又听到锣鼓开道,热闹喧天。
声音越发近了。
本朝惯例,科举中了贡士的考生,都可以参加陛下亲自主持的殿试。
所以,只要高中,就会有报喜官。
瞧这架势,名次多半是靠前。
莫非是街尾的张举人?
前些天他在松竹面前可是好生得意,说此番他作的文章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水平。
定能得个好名次。
终还是按捺不住八卦之心。
我蓬头垢面地拉开门,福儿还扯着我的衣袖要喝羊奶。
便与门口站着的一排红衣衙役来了个面对面。
我愣了。
他更是怔住。
上下打量我一番,又退回去核对了一番门牌,问:「此处可是季会元的家?」
「啥?」
「我家夫君是姓季,但不叫……」我下意识反驳后突然反应过来,改口,「我夫君名为季松竹。」
红衣衙役猛地一敲锣:「那就对咯!」
偌大的声音吓得我下意识低呼一声。
松竹一边系着衣服一边匆匆出来,急急问:「娇娇,娇娇,你没事吧?」
衙役嘴角抽了抽,扬声道:「恭喜季家公子高中会元,小的们给您送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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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一落,身后的人噼里啪啦一顿敲。
我跟松竹都懵了。
衙役见我们如呆头鹅一般,催道:「季会元,季夫人,是不是得放点鞭炮庆祝一下?」
对对对。
可我没准备啊。
谁承想松竹能中,还中了个第一名!
好在李林从人群里挤出来,热汗淋漓:「我这有我这有。」
他自己没考中,鞭炮倒是省下来给了我们。
没一会,去买菜的婆母也小跑着归家。
见到一院子红衣衙役,她把菜一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边感谢祖宗感谢菩萨一边还不忘吩咐黑子:「快,快快,去买几箩筐鞭炮来。」
我也回过神来,赶紧打点请衙役们和看热闹的街坊邻里喝茶吃糖。
万幸前几日我买了好些瓜子糖果,本想自己解解馋,没想派上了用场。
一家子晕乎乎的,实在不知是哪里出了错。
松竹心细,特意又去看了榜单,发现两百多名中了的贡士里,竟有不少是主战的。
「如此想来,恐怕陛下的心思有所转变。」
到了第二日,他去书院答谢恩师。
祭酒李大人与他独谈,也隐隐露出了这个意思。
听说阅卷结束后,主考官将高中的名册和试卷呈送陛下。
然陛下划去了好些名字,说是再重新挑挑。
考官们凑在一处研究,发现被划去的都是主和的。
几个主战的则全部留下了。
那几个主战的本来是陪衬,言辞也不够激烈,是考官们为了不一边倒凑数的。
如此一来,哪还有不明白的。
松竹因抱着必定落榜的心态,洋洋洒洒,侃侃而谈。
考卷被重新挑出,得了青眼。
所以,我一开始的预见没有错,只是没想到会有如此转折。
我很惭愧:「是我所见画面不完整,以至于那日出了丑。」
现在京城茶楼酒肆都在传言松竹是在被窝里接的喜报。
都没法分说。
松竹握住我的手:「若非你提前告知,我也不会破罐子破摔,索性一吐为快!」
「还是要多谢我家娇娇。」
放榜后不久,我带松竹去置办新衣。
遇见那时让他写诗的张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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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他那点才学,自然是没中。
见了松竹,他凉凉嗤道:「当初季会元帮本世子写诗,也不过尔尔。没想到居然被你歪打正着……」
我很气。
怎么是歪打正着,夫君日日温书,从不曾懈怠。
正要辩解两句,松竹已经拉住我,他不卑不亢对着张世子笑笑:「世子说得是,季某也是运气好。」
张世子瞪他一眼,道:「你也不用假谦虚,你的文我看了,的确言之有物,慷慨激昂,其实我与你想法亦是一样。」
嗯?
回去路上,我感慨:「这张世子真是……」
松竹淡淡一笑:「世家子弟性子傲了点,底子却是好的。若真是品行不端,我当初也不会赚那点银钱。」
上了榜,中了会元,就意味着一只脚迈入了官场。
不过现在还不是欢喜的时候,因为四月二十还有陛下亲自主持的殿试。
殿试会分三甲。
一甲三人,赐进士及第,称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一般百人左右,赐进士出身。
剩下之人便是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排名的先后,都会影响以后官场仕途。
然我跟婆母很看得开。
总之是考上了,至于到底排在第几甲,那都不是最重要了。
季家也就是曾祖父辈出过一个童生呢。
殿试前一夜,我与松竹早早便睡了。
虽说哪一名都不要紧,可形式还是得走一走。
没想到这一亲不要紧,我直接脸色大变。
松竹察觉不对:「怎么了,可是又见到什么,慌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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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勉力笑了笑:「我看到柔福郡主跟陛下请求,要嫁与你为妻。」
而松竹严词拒绝,最后郡主盛怒,陛下不喜。
此前朝廷主和,因陛下没有年龄合适的女儿,便是要这位郡主去和亲。
后来陛下在朝堂上让内侍念了松竹的考卷,表明主战的态度。
几番拉扯后,听说近来已经定下了将帅人选。
我握紧松竹的手,心跳如雷:「松竹,她是郡主,又跟陛下请了旨,你万万不要违背。」
「你我夫妻同心,我怎可另娶旁人。」
烛火之下,我细细摩挲他的脸:「我心有你,你心亦有我。如此便够了,我知你心怀天下,若是被陛下不喜,你这一腔抱负如何施展?」
「夫君,你答应我……千万不可违逆旨意。」
松竹喉结反复滚动,良久闷闷应了一声。
一夜,再也无话。
第二日起来,我精神恍惚。
婆母让我在家等信,她去看顾店里。
我却心慌意乱,无法静心。
索性带着福儿一起去了店里。
福儿如今快有两岁,极为好动。
有客人问我一句话的工夫,她爬过高高的门槛,晃到了马路上。
一辆马车飞驰而来。
我骇得神魂出窍,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冲过去抱着她一滚。
母女两个擦着马车轮而过。
万幸。
只衣袖被刮破,半个胳膊露在外面。
我抱着福儿大喘气,因为恐惧,身子仍在发抖。
此时,面前突然多了一片阴影。
一个华服公子屈膝蹲下,语气温和:「娘子和孩子可有事,是车夫莽撞,冲撞了娘子。」
我抬头,与他对视。
公子约莫三十出头,生得星眉朗目。
但是好生奇怪。
这张脸,怎的看着如此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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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脑中也闪过几个不相干的画面。
华服公子看清我五官亦是愣了愣,然后伸手扶我衣服未破的那只手。
我就着力气站起,退后两步:「是我看顾不周,才让孩子上了马路,惊扰了公子的车。」
他根本没听,直直盯着我裸露的手臂。
我脸色绯红,伸手捂住,草草行礼,语气冷了几分:「多谢公子,我这就带孩子回去。」
他回过神,脸色亦是羞愧,却还是问:「敢问姑娘,右臂上是否也有一个红痣?」
婆母这时候出来了,恰好听得这句话。
她怒火翻涌,道:「这是我家儿媳,公子注意分寸。」
他身后的侍从上前:「大胆,我家殿下可是英郡王,你们怎可如此无礼。」
英郡王,长公主的长子,当今陛下的侄儿。
婆母吓得脸色都白了,却紧紧将我护在身后。
英郡王斥随从:「不可无礼!」
他朝我作揖:「娘子勿怪,实乃有一表妹,自幼走失,家里一直想寻回,她左右右臂各有一颗红痣。」
如今,我左臂红痣已现,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婆母很戒备,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儿媳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姑娘。」
英郡王满是失望:「如此,是我唐突了。」
他道了歉,又坚持留下十两银子。
马车走远,福儿拉着我的手:「母亲,我刚才看到这个伯伯被箭射了!」
我愕然看她。
她奶声奶气:「这么长这么长的箭,好多血哦!」
是的,我刚才也看到了。
这是福儿第一次展示她与我同样的能力,也是我第一次预见松竹之外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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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乱如麻。
到底还是不忍,将福儿推给婆母:「母亲,我须得去提醒他一回。」
我假借自己做了个梦。
他竟也信了。
下了马车进了一旁的酒楼。
不过半个时辰,有染血的侍卫匆匆而来:「殿下,刚才有人埋伏在路边,对着马车乱箭齐发。」
英郡王瞳孔猛缩,愕然看我。
「娘子,随在下回一趟公主府吧,必须得回。」
我小小一个贡士娘子,夫君尚未授官,哪里能违背郡王。
我们一家三口坐着马车去了公主府。
这一条街,都是世家大族。
以往就是路过,我也得屏住呼吸。
万万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进来。
公主府大得我无法想象,我们跟着英郡王一路往里,到了后院。
进了一个偌大的院子,有衣着精致的嬷嬷上前:「郡王,郡主正在里头闹呢。」
便听得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母亲,您去跟皇帝舅舅说说吧,我就想嫁给他!」
「若不是他,如今我已嫁给北狄的野人了。」
长公主的声音显得中气不足:「人家已有妻室,且他当着陛下都拒绝了,荒唐!」
「农妇而已,让她做个妾就是。」
「母亲……母亲……」柔福郡主一个劲地撒娇。
我听得心肝胆都在颤。
松竹,竟还是拒了这门婚事。
陛下不知有没有迁怒于他,他将来的仕途又该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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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郡王大约是不想内宅之事被外人听去,当即扬声:「母亲,儿有重要的事找您。」
谈话匆匆结束。
柔福郡主出来时,朝英郡王福了福身:「兄长。」
我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在梦里,只听到她的封号,却并未见着正脸。
如今一瞧,我吓了一跳。
她长得,怎么如此奇怪。
到底哪里奇怪呢。
福儿不懂事,天真开口:「母亲,这个姨姨长得跟你好像哦。」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
是了。
原来这就是奇怪之处。
不只是她,连英郡王也与我有几分相似呢。
柔福郡主睨了我一眼,轻视之情溢于言表。
带着婢女转身走了。
我们进去时,嬷嬷正给长公主按头。
听闻她是陛下一母同胞的长姐,陪着陛下一步步登上帝位。
陛下登基后,对她也是百般宠爱。
一应要求,无有不应。
只是,处在这般宠爱之中,她却身形瘦削,形容苍老,浑身上下都透着疲倦。
英郡王轻声道:「母亲,您睁开眼看看。」
高座上的女人睁眼,倦倦看来,眸子微微眯起。
然后,她缓缓坐直身体,招呼身后嬷嬷:「周姐姐,你也瞧瞧。」
周嬷嬷下了台阶,绕着我走了几圈。
神色越来越古怪。
长公主撑着身体站起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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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脸色古怪:「这位娘子与殿下年轻时,倒有七八分相似。」
英郡王早已将婢女屏退。
他轻声道:「母亲,刚才她说做梦,梦到儿遇刺身死,儿因此躲过一劫。」
长公主神色越发激动,她对我招招手:「孩子,过来。」
婆母一脸戒备,我安抚地看她一眼,将福儿交于她后,朝长公主走去。
不知为何,我对她也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长公主拉起我的手,将我左看右看,颤声问:「你的左右手上,可各有一颗红痣?」
周嬷嬷急急道:「娘子,殿下并无他意,您快撸起袖子让殿下瞧瞧。」
英郡王早已背过身去。
初夏衣衫轻薄,我将袖子撸起,左右臂上两颗艳痣灼灼。
长公主眼中的泪轰然涌出。
她抱着我,失声痛哭。
从将军府出来时,已是日暮。
夜色层层涌上来,似是要将这世间一切秘密吞没。
松竹等在公主府外,见我们出来,匆匆迎上来:「是不是柔福郡主为难你们?」
「你们可有受伤?」
福儿不知事,扑入他怀里娇娇叫爹爹。
我只觉得荒唐又疲倦:「无事,是公主召见我们。咱们先回家吧。」
路中,我问:「夫君,你还是拒了郡主的婚事?」
「嗯!」
「为何?」
「因我此生只想要娇娇这一个妻,莫说是郡主,便是公主,我也不要。」
「你不怕仕途尽毁?」
他看向窗外点点灯火,轻声道:「若是因此朝廷不肯用我,那便罢了。」
「我便回乡当个教书先生,夫人孩子热炕头,不也是神仙日子?」
婆母一直心事重重。
松竹问:「娘这是怎么了?」
婆母看看我又看看他:「你这仕途,应该断不了吧。」
「娘这般肯定?」
「我也是猜的。」
殿试三日后才放榜。
可松竹惹怒陛下的事,却已有很多人知道。
当时陛下单单留住他与另外两个贡生,可见是青眼有加。
却不料御书房内传来争吵声,其后松竹便匆匆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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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均是扼腕。
眼看着一片坦途,便如此葬送。
也有人打着关怀的名义,打听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松竹均是缄口不言。
街尾的张举人今年未中,前些日子灰溜溜。
此番倒是抬起头,还不忘讽刺松竹:「哎,季兄还是见识少了些,第一次面圣就触怒圣颜,往后这仕途……」
考得再好,再有才华又如何呢。
若是陛下不喜,就永无出头之日。
吏部那群人不会给松竹安排好的出处。
殿试放榜那日,松竹反而早早起了。
「去看看,也好死心。」
我朝他笑笑:「是啊,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呢。」
「不求惊喜,不过有始有终而已。」
殿试结束,多年苦读就算是画上终点。
因着殿试放榜是贡士们的排名,看榜的人反而不多。
因是同科,众人之间也都相熟。
见了松竹,均是有点意外。
有人轻讽:「季兄还来跑这一趟,若是我,可能就不来了。」
「对啊,还不如睡个好觉。」
大多数人还是安慰:「好歹也是同进士,人生际遇妙不可言,季兄不必过于颓唐。」
「绝处逢生也未可知。」
不过这些话轻飘飘的,恐怕他们自己都不信。
春日阳光灿灿,落在夫君脸上。
他笑得如此坦然:「尽我所能,剩下便是天命。」
「季某已尽人事,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远远地,有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帘子微微掀起,在他说完这一句话后,那帘子落下。
马车掉头,迎着朝阳而去。
而张榜官员也已经过来。
33
红纸之上,季松竹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个。
状元,他竟是状元。
他果然是状元。
理应如此的。
灿烂朝阳落入他眸底,他眼眶微湿,朝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一拜。
「学生多谢陛下赏识!」
「学生此生,定为大楚,死而后已!」
我们一家人抱在一处,我与婆母泣不成声。
唯福儿不知人事,与我们一起嚎啕大哭。
我问:「你哭什么?」
「我,我不知道,你们都在哭,我,我也哭!」
婆母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我也跟着笑。
福儿很茫然:「现在,是要笑了吗?」
松竹蹲下来,摸摸她的头:「是,往后的日子,我们福儿每日都要开开心心地笑。」
番外
松竹高中状元,一时间被各路人马盯上。
想往他身边塞人的,比中举人那会多了十数倍不止。
就连吏部侍郎,也想将族里的后辈给他。
说得倒是好听:「我这侄女也是仰慕状元才华,愿意陪伴左右,侍奉主母。」
然半月后松竹在府内举办答谢宴,长公主竟出席了。
她拉着我的手,满脸欢喜:「本宫与你竟一见如故,不如你给本宫当干女儿?」
一时间,满座无声。
没两日,陛下下旨,赐我明珠郡主封号,食邑五百户。
长公主另送了我们一座宽大的宅子。
又牵着我的手,出席了几次世家大族的宴席。
此后,再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往松竹的身边塞人。
松竹长出一口气:「这次又是多谢娘子,不然少不得为夫又要得罪人。」
那一日从公主府出来,英郡王道:「还要多谢妹妹,母亲从前都不肯吃药。」
「如今唯恐落了一顿,说要长长久久活着,给妹妹撑腰。」
是呢!
其实我是正正经经的郡主呢。
二十多年前,陛下还只是不受宠的皇子。
长公主也如我一般,能预知至亲血脉或心底极为在意之人的危险。
凭着这个,姐弟两个互相扶持,杀出重围。
然在关键时刻,我被政敌劫持。
长公主最后护住了陛下。
因为陛下倒,那所有这一派的人都会遭殃。
她这些年因舍了我一直郁郁,且早年预见太多,透支了精气神。
陛下怕她太过伤心,从族里抱了一个相似的孩子排解心结。
那便是柔福郡主。
找到我后,兄长细细追查,我之所以能活下来,全因当初抱走我的嬷嬷不忍将我杀死。
便拿木盆让我顺流而下,自定生死。
而养父母成婚多年未有孩儿,父亲救下我后将我抱回家。
当亲女儿养了几年。
然等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对我便淡了许多。
难怪,我与两个弟弟一点也不像。
而且,养母总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长公主握住我的手:「夫君与你婆母也便罢了,别再让其他人知道,你可预见危险。」
她摸着我的脸:「怀璧其罪,只盼我儿,平顺一生,再无坎坷。」
她将养父母一家接来京城,好吃好喝养在公主府。
说是感恩,实则怕他们在外胡来,让我跟松竹为难。
长公主一直活到了七十岁。
她离开时,我亦做了外祖母。
她躺在床上,在春光里看着我笑:「母亲先去替你探探路,等几十年后你再来,依然是母亲的乖女儿!」
其后三年,松竹出任宰相。
我被新皇封了诰命,一品国夫人。
松竹牵着我的手,共同拜谢陛下恩赐。
秋光正好,他眼角已有密密皱纹。
他搂着我的肩:「娇娇,来生也要嫁与为夫!」
「为夫定托生得好些,不再让我的娇娇受半点苦。」
哪里苦呢。
遇见他之后我每一天,我的日子,都是甜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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