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如初

出自专栏《围城内外,百态人生》

干儿子在幼儿园被人打了。

而打人的孩子家长居然是我的前男友沈以辞。

「你这娃有三岁了吧。」

沈以辞盯着我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干儿子。

「刚满三岁。」

「看来你跟我分手之后还真是无缝衔接啊。」

我看了看他牵着的小姑娘。

「你家娃有四岁了吧,看来你跟我谈恋爱时就有私生子了啊。」

1

下午,我正盯着满屏的 bug 头晕眼花,突然接到幼儿园老师的电话。

我干儿子居然被一个小姑娘打了。

我立马狂奔出公司,组长在后面愤怒地喊:「许闻初,这产品等着上线呢,你去哪啊?」

干儿子额头有些红肿,还贴着创可贴,委屈地扑在我怀里。

闺蜜夫妇双双出差,把儿子交到我手上一天就受了伤,幸好干儿子没有大事,不然可怎么跟他们交代。

周老师说对方家长也到了,坚持要和我们道个歉。

只是没想到牵着小姑娘走进来的人竟然是我前男友沈以辞。

他显然也没想到对方家长是我,愣在了当场。

沈以辞上下打量我怀里的干儿子,神情严肃,眉毛都快拧成了结,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干儿子吃了。

「你这娃有三岁了吧。」

我下意识地抱紧干儿子:「刚满三岁。」

沈以辞嗤笑一声:「看来你跟我分手之后还真是无缝衔接啊。」

我一愣,想起了我们那不体面的分手。

我看了看他牵着的还在舔棒棒糖的小姑娘,看这年龄,难道大学时他就背着我搞了个私生子出来?

一股火气冲上了我的心头:「你家娃有四岁了吧,看来你跟我谈恋爱时就有私生子了啊。」

「这不是我的孩子。」

笑死,这小姑娘长得和沈以辞像极了,还不承认。

「沈以辞,你说谎也不打草稿,这孩子跟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既然都已经分手了,你以前有私生子的事我也不追究了。」

沈以辞竟然笑了起来,桃花眼弯弯,该死的,男色惑人。

「你没听过外甥像舅舅吗,她是彤彤。」

哦,原来是沈以然的女儿,她刚出生时我还抱过她。

想到沈以然我更是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当初她拆散了我和沈以辞,今天她女儿又打了我干儿子,我上辈子是欠了这对母女吗?

「妈妈,痛痛。」

干儿子指了指他的额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真是心疼死我了。

沈以辞立马打开皮夹,看都不看地拿出一沓钱递过来。

「闻初,真是对不起,这点钱你先拿着,孩子有什么问题我们家都会负责的。」

好家伙,不愧是一家人,处事风格一模一样。

三年前沈以然也是这样,在沈以辞家的客厅,从她的爱马仕包包里拿出厚厚一沓钱,甩在我面前:「这点钱够付你半年房租了,马上从我弟弟家里搬出去。」

「知道你们家有钱,不过我们家孩子不需要你们负责。」

我抱着干儿子从他们身边绕过,头也不回地离开。

下午日头很毒,等车时我掏出包里的小风扇给干儿子降温。

路上一辆出租车都没有,沈以辞的车缓缓开过来时,我装作没看见,抱着干儿子走得更远了些。

最终他的车子绝尘而去,阳光下带起阵阵热浪。

沈以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弟弟是医界圣手,天之骄子,而我,用现在的话来说,大概是小镇做题家。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

2

没想到凌晨干儿子突然发起高烧来,我慌忙地抱着他赶去医院。

值班的医生居然又是沈以辞,原来他做了儿科医生。

沈以辞拿着听诊器听了听:「别担心,孩子可能受了些惊吓,打针退烧针就好了。」

干儿子许是烧得有些糊涂,埋在我怀里,哼哼着要爸爸。

我心疼地拍着他的背,安慰他:「俊俊乖,爸爸现在忙,等俊俊睡醒了我们就找爸爸。」

沈以辞正在埋头写病例,闻声抬头看过来,手里不住地转着笔,磕在桌子上发出咔哒的声响。

「许闻初,你当初要死要活离开我,为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什么?」

沈以辞的眼神里好像满含心疼?等等,他好像以为我是个被渣男抛弃的单亲妈妈?

「你误会了,孩子爸爸出差了,过几天回来。」

沈以辞脸色冰冷,把病例丢在我面前:「二楼左转输液。」

我抱着干儿子坐在输液区,干儿子渐渐安稳地睡去。

我分别给闺蜜和她老公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叫他们放心。

「麻烦你了闻初,我明天就回去了。」

闺蜜老公陆川刚挂断电话,沈以辞就站在了我面前。

「还有什么事吗,沈医生。」

他的脸色很难看,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我一头雾水,怎么看个病还要看医生的脸色。

我轻轻动了动手臂,干儿子虽然才三岁,但是是个小肉墩,我的胳膊已经酸麻到没有知觉了。

我刚动了一下,干儿子就感觉到了,瘪瘪嘴要哭,我连忙恢复姿势,哄着他睡觉。

一个长相甜美的护士走了过来:「小姐,你抱着孩子到我们休息室来输液吧,孩子可以躺在我床上睡。」

「真的太谢谢你了,护士小姐。」

药水才输了一半,我和护士在她休息室聊了聊天。

「许小姐,你和沈医生是什么关系啊,这孩子,该不会是沈医生的吧。」

护士一脸八卦地看着我。

「不不不,我们只是大学同学,认识而已。」

这护士年纪不大,想象力还挺丰富,要是让沈以辞知道凭空给他造谣个儿子出来可还得了。

「原来是这样,其实是沈医生拜托我带你们来休息室的,我还以为你们隐婚呢。」

护士小姐笑得狡黠,我尴尬地敷衍着:「沈医生他热心。」

显然她对沈以辞很有兴趣,因为她的话题就没离开过沈以辞。

「许小姐,你不知道沈医生就是我们医院的高岭之花,我来医院这么久,今天还是沈医生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呢。」

这么多年他招蜂引蝶的本事一点没变。

想起大学时室友和我八卦,隔壁班班花和他说上了两句话高兴了一整天,而我拿出手机点开我和沈以辞的对话框,十几条沈以辞发给我的语音,我根本就没点开听。

好不容易挨到早上,听到开门声音我猛然惊醒。

沈以辞走了进来,他脱下了白大褂:「我要下班了,送你们回去吧。」

我也不好矫情,抱着干儿子坐上了他的车。

下车前,他突然开口:「这次是我们家彤彤不好,明天周末我姐姐想请你们全家吃个饭。」

沈以然请客,那不就是鸿门宴。

「不用了,孩子爸爸出差要下周才回来呢。」

「他今天就回来了。」

「???」

我反应了十几秒,敢情他是听到了我和陆川打电话。

「我也想见见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要死要活地和我分手。」

我还来不及反对,沈以辞就伸手打开了我这侧的车门,我只好不情愿地下车。

「时间地点我发你微信。」

说完便飞速启动车子离开。

该死的,我真的嘴笨,当初不过是受了沈以然的侮辱,才随口扯了一个我爱上别人了的理由跟他分手,如今让我去哪找一个爱得刻骨铭心的男人帮我圆这个谎。

3

我有罪,我不该打完闺蜜儿子主意,还要打闺蜜老公主意。

「瑶瑶,我就借陆川和俊俊一晚,帮我应付过去沈以辞就行。」

闺蜜凌瑶正往脸上敷着纪梵希蕾丝面膜,闻声转过头瞪了我一眼。

「初初,你说什么呢。」

「什么叫借,给我记住,我儿子就是你儿子,我老公就是你...…」

「不,我不是!」

陆川抱着俊俊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卧室一路小跑出来。

俊俊欢快地扑到闺蜜怀里,陆川殷勤地给我们倒了两杯美容茶。

「老婆,你知道我这人是真的不会说谎,不会演戏啊,而且我和闻初看起来一点都不搭。」

嗯,确实不搭,陆川比我和闺蜜小一岁,长了张白白嫩嫩的娃娃脸,阳光朝气,看起来和大学生没什么两样,完全想不到是一个三岁孩子的爹。

我和他站在一起,恐怕别人会觉得我很有钱。

要不是他是我干儿子的亲爹,我还真不想找他假扮我老公。

「你少废话,明天你给我好好演,要是让初初丢面子,我要你好看。」

闺蜜一记冷眼扫过去,陆川立马改口,头点得像拨浪鼓:「我演我演。」

陆川连忙叉了一块西瓜喂到闺蜜嘴边,家庭帝位显著。

第二天,闺蜜强行把陆川的运动 T 恤和运动短裤扒了下来,给他换上了笔挺的西装。

把他往驾驶座一塞:「好好演,小莱昂纳多,我看好你哦。」

「放心吧老婆,金鸡奖金马奖金像奖最佳男主角都非我莫属。」

陆川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二傻子。

怎么办,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路上我忍不住叮嘱他:「陆川啊,你就当是个单纯的道歉局,沈以辞说什么你就应付好了。」

陆川哼着小曲,手指有节奏地叩打着方向盘。

「放心吧闻初,既然演戏就得演好,我老婆说了,今天的主题就是演幸福的一家三口,你相信哥的演技。」

我被他逗笑,好吧,姑且相信他。

我们到达餐厅时只有沈以辞带着彤彤在场。

我就说以沈以然的个性怎么可能给人赔礼道歉,最多就是拿钱砸我。

我以为陆川穿的已经够正式了,然而沈以辞穿的活像是去参加颁奖典礼的,连头发好像都是精心定过型的。

不得不说沈以辞越来越有成熟男人的韵味了,矜贵优雅,在他面前,陆川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傻白甜。

「陆先生久仰,我是闻初的大学同学沈以辞。」

沈以辞礼貌地伸出手,他虽然笑着,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陆川有些紧张地回握住:「前辈好前辈好,哦不不不,同学好同学好。」

我傻眼了,就这?还演技?还金鸡奖金马奖金像奖影帝?

一上来就掉链子,我开始惴惴不安。

「俊俊还好吗,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医院找我,彤彤被我们家娇纵了些,真是对不起,我们已经教育过她了。」

「嗐,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沈医生不必放在心上,俊俊是个男孩子,该锻炼锻炼。」

陆川总算还有点做父亲的样子。

两个小孩子哪有隔夜仇,此刻又欢欢喜喜地玩在一起了,我坐在一旁喂着两个小孩子吃饭。

一番客套寒暄,沈以辞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白酒瓶子。

这是还要喝两杯?陆川酒品奇差,喝多了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惊天之言。

「就别喝酒了吧,晚上还要开车。」

我出声阻止。

沈以辞摩挲着瓶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难得见陆先生一次,聊得投缘,小酌两杯,回去叫代驾好了。」

我拼命给陆川使眼色,希望他能拒绝。

哪想到他大手一挥:「喝两杯,必须喝两杯,我和沈医生聊得来。」

这个二傻子,闺蜜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天真?单纯?

沈以辞哪是想和他喝酒,分明是想给他个下马威,他还拿人家当好兄弟呢。

几个回合下来,陆川已经酒酣耳热,衬衫扣子解至胸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而沈以辞只在眼尾微微染了些醉色。

陆川揽着沈以辞,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里还抱着酒瓶。

「兄弟我跟你说,闻初,真的很好,谁娶了她,天大的福气,我感谢她,感谢她。」

完蛋,陆川开始胡言乱语了。

沈以辞苦笑着灌了口酒,桃花眼微红,不经意地抬头对上了我的视线。

我心虚地低下头,舀了一勺汤喂给俊俊。

「妈妈,困困。」俊俊摇晃着小脑袋。

「阿姨,我也困了。」

太好了,两个孩子都困了,我作势散了这顿饭局。

陆川已经醉得脚步虚浮,好在沈以辞还算清醒,不然我就要面对两个醉鬼。

我先把两个孩子抱上车,又和沈以辞架着陆川,把他塞进了后座。

我和沈以辞礼貌道别,转身刚拉开驾驶座的门,却被沈以辞一把按住。

他左手撑住车身,把我圈在了车前。

沈以辞的眼睛泛着水光,清冽的男性气息混着微微的酒气,洒在我脸上。

「许闻初,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他的气息包围着我,我的大脑有些不受控制,脱口而出:「呃,他年轻,体力好。」

话音刚落,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沈以辞嘴角抽搐了一下,咬肌微微突出,我好像听到了他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苍天可鉴,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影射某人,说陆川体力好纯粹是因为他是体院毕业的。

「就因为这个?」沈以辞沉着脸倾身越凑越近。

我双手撑在了他胸前,阻止了他的靠近。

「沈医生现在难道是想知三当三?」

沈以辞嗤笑一声,眼眶在酒精的作用下越来越红:「你们俩,是在我去国外进修的时候在一起的吧,我和他,到底谁是三。」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不等我回答,他直起身体,理了理西装,甩手而去。

我知道以沈以辞的心性,是不会做出破坏别人家庭的事的,我们之间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4

骄傲如沈以辞,再没找过我。

我也没有时间想他,公司新产品急着上线,我熬了几个大夜,终于通过了验收测试。

凌晨四点回到家里我连睡衣都懒得换倒头就睡。

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一阵强烈的手机振动震醒了熟睡的我。

我烦躁地翻了个身,闭着眼摸索着接起来,语气不耐:「哪位。」

「看我微信发给你的照片。」

我的意识还没回笼,机械地循着他的指令点开微信小红点,放大图片,看这背影好像是陆川和瑶瑶,牵着俊俊,背景应该是游乐场。

「嗯,看了。」我又闭起了眼,等他尽快说完。

对面的人沉默了两秒:「看了?你这是什么反应?你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我真的是烦死了,一大早扰人清梦,还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我的起床气再也压制不住了。

我冲着手机一通输出:「有什么问题啊,人家一家三口逛个游乐场你也要管,你无不无聊。」

「一家三口?」对面的人慢条斯理地问出这句话。

等等,这个声音,好像,是沈以辞?

我滑亮屏幕,真的是沈以辞!

天啊,我刚都说了些什么。

「你需要给我个解释。」

沈以辞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冷静。

算了,既然被他发现了就破罐子破摔吧:「好了好了,我坦白,我单身,没儿子,没老公,可以了吧,我要睡觉了再见。」

不等沈以辞回答,我果断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在床另一边,裹着被子继续睡。

手机又反复振动了几次,我烦躁地把被子扯过头顶,巨大的疲惫感让我再次进入了梦乡。

我梦到了我和沈以辞的第一次相遇。

第一次见面,我扑倒了他。

大二时,我被学生会安排做迎新晚会的场控,在后台跑腿。

后台候场的同学很多,我正抱着话筒架要送到台上,没注意脚下杂乱的电线,摔倒的同时扑倒了前面的男生,话筒架还带倒了角落的落地灯。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沈以辞的手指刚好擦过了落地灯的碎片,鲜血即刻涌了出来。

不知道谁找来了酒精和纱布,作为始作俑者的我只好自告奋勇为他包扎。

「同学,你这包得也太丑了吧。」

沈以辞竖着他的中指吐槽。

我低着头,微红着脸,理不直气也不壮:「对,对不起,我不太会包扎。」

「我等会上台怎么办?」沈以辞微微皱眉,似是忧愁。

我自以为聪明,拍拍他的肩膀:「同学没关系的,你换一只手拿话筒嘛。」

沈以辞笑了笑,桃花眼弯出了好看的弧度。

然而一直等到他上场,我才知道原来他是钢琴伴奏!

虽然他手指受了伤,但是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发挥,钢琴键在他手指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蓝白交错的灯光映在他完美的侧颜,伴随着琴声让人陶醉,只是这钢琴声怎么慢慢变成了我家门铃的声音。

不管他,梦里的沈以辞可真好看啊,我感动得泪水都快从嘴角流下来了。

只是门铃声越来越大,吵得我头疼,把我从梦境拉回了现实。

身侧的位置突然猛烈地振动起来。

再一次被手机振动惊醒,我缓慢地摸起手机放在耳边,只听见听筒里低沉又带着怒气的声音:「许闻初,开门。」

5

听到沈以辞的声音我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翻身而起,不情不愿地打开房门。

沈以辞沉着脸站在我家门前,满头大汗,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你怎么来了。」我有点心虚,不敢抬头看他。

「陆川和俊俊?」

沈以辞开门见山,我微微侧身,让他进门。

「是我闺蜜的老公和儿子。」

沈以辞皱着的眉松了松,长腿一迈,坐在了沙发上:「可是俊俊为什么叫你妈妈?」

「俊俊说话晚,现在还发不出『干』的音。」

沈以辞似是舒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拿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

客厅的气氛冷凝了下来,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

「那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我那虚构的爱人。

「其实,没有他。」我的声音几不可闻。

「什么?」

到了这份上,我索性实话实说。

「你去国外进修的时候,有一天你姐姐来了,给我钱,要我搬离你家,她说我这样的家境没有办法进你们家的门,我太生气了才跟你提分手。」

时过境迁,再次讲述这件事时我已没有了当初的委屈愤怒,内心十分平静,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沈以辞的眉毛都要蹙成山峰了,听我说完,他低着头沉默了许久。

「闻初,我不知道我姐来找过你,对不起,让你受了委屈。」

我微笑着摇摇头:「陈年旧事了。」

「闻初,当年你大可以告诉我实情,我姐说什么并不重要,只要我们相爱就可以了不是吗。」

我摇摇头:「不只你姐姐,还有你的父母,你的家庭可能都没有办法接受我,你要怎么办?」

「我们不必在乎他们的看法啊,只要你愿意,就现在,我们去领证,结婚。」沈以辞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扯着我的手腕向外走。

我费力地掰开他的手,语气有些悲伤:「沈以辞,那样难听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了,请你允许我有自己的骄傲。」

沈以辞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有些不知所措。

「沈以辞,我们已经分手四年了,也都各自有了新生活,我们就这样吧。」

说完我抬头去看沈以辞,他茫然地站在那,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过了半晌,我听见他弱弱地问道:「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我没有回答他,他沉默着看了我许久,最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家。

房间里安静得落下根针都能听得见,我的心脏有些钝痛,终于和他说清楚这件事,好像又经历了一次分手。

我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放空自己,手机却又振动了起来。

「初初,姐妹给你找了个绝佳的男人,周末见一面啊。」

闺蜜夸张的笑声在手机里响起。

我没有搭话,闺蜜自顾自地继续说:「这次是我的客户,互联网公司部门主管,跟你应该聊的来,最重要的是他 185 有腹肌,有钱有颜有礼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闺蜜给我介绍对象,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和陆川是娃娃亲,所以她把遇到的每个优质男生都介绍给了我。

她最常说的就是:「相信我,这个男人绝对比沈以辞强。」

在她眼里好像是个男人都比沈以辞强。

按照往常,我可能会拒绝,或者敷衍见一面然后说不合适,但这次,我想尝试接触一下,生活总是要向前走的。

「我周六要加班,周日吧。」

听到我答应了,闺蜜喜出望外:「相信姐妹的眼光,绝对是人类高质量男性哈哈哈哈。」

闺蜜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我脑海里不可控制地出现了沈以辞的脸,以及他最后离开时悲痛的眼神。

我努力甩甩头,试图将沈以辞甩出去,安静地听着闺蜜大夸特夸相亲对象。

6

周日闺蜜把我按在他们家,化妆做造型,折腾了一下午,快到约定时间,才抱着俊俊一起出门。

叶宴舟好像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我们走过来,体贴地起身分别为我和闺蜜拉开椅子。

「叶主管,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闺蜜笑着说道。

「这个餐厅比较偏僻,不太好找。」

叶宴舟巧妙地为我们找了个借口。

他真的很会做人,贴心地给俊俊准备了玩具,哄得俊俊开心得不得了。

「听凌总监说你喜欢吃苏帮菜,这家餐厅的桂花糖藕很好吃,你尝尝。」

我顺从地夹了一块放在嘴里,确实清香甜蜜。

其实原本我不爱吃甜,我爱吃辣,无辣不欢的那种,但是沈以辞对辣椒过敏,他喜欢吃甜,陪他吃得多了,久而久之我也忘记了我本来的口味。

「真的很好吃,叶先生费心了。」

叶宴舟很是周到得体,人也健谈,永远有话题不让冷了场,再加上闺蜜这个话痨,一顿饭吃得也是宾主尽欢。

俊俊正在啃面前的小蛋糕,嘴角沾满了巧克力酱。

突然他抬头指向了门口的位置:「猪猪,猪猪。」

我以为他是急着回家看动画片小猪佩奇了,顺手抽了张纸巾,擦擦他的小嘴:「哪有猪猪啊,我们回家再看猪猪好不好。」

话音刚落,两个身影走到了我身边。

「闻初,是你吗?这么巧在这遇见你。」

我闻声抬头,竟然是沈以辞的大学室友纪辰,而他旁边赫然站着沈以辞。

俊俊更加兴奋地指着沈以辞喊「猪猪」。

我恍然大悟,俊俊说的是叔叔,只见过几次面,他居然就记住了沈以辞。

「纪辰,好久不见。」我起身打招呼。

沈以辞沉着脸,没有要和我说话的意思,所幸我也不理他。

纪辰怼怼沈以辞的胳膊:「阿辞,你也很久没见闻初了吧,你...」

下一秒发现他脸色冰冷,纪辰乖觉地闭上了嘴。

沈以辞一言不发,径直走到我们旁边的座位坐下。

纪辰尴尬一笑:「闻初,改天我们一起吃饭啊。」

说完便灰溜溜地坐到了沈以辞对面。

旁边坐着沈以辞,我如坐针毡,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虽然沈以辞在专注地吃着面前那盘蓝莓山药。

闺蜜寻了个理由带着俊俊提前离开了,他们一走我更是坐立难安。

「许小姐,不知道你对古典乐有兴趣吗,我朋友送了我两张卓雅乐团的票,可以邀请你去看吗?」

叶宴舟在尝试约我下一次约会。

「我…….」我刚发了个音节出来,就被人出声打断。

「她不喜欢古典乐,她喜欢乐队,摇滚乐队。」

沈以辞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被旁边的我和叶宴舟听清。

我循声看过去,沈以辞依然盯着面前那盘菜,刚才的话好像在自言自语。

叶宴舟过分机敏,他看了看沈以辞,似是明白了什么,微笑着继续说道:「是我没有了解清楚你的喜好,下次有你喜欢的乐队演出再请你去看。」

我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硬着头皮说道:「古典乐挺好的啊,偶尔换一种风格听听也不错。」

「她以前说古典乐是老年人才喜欢听的,年轻人要激情,要摇滚,要 rockn roll。」

救救我,救救我,沈以辞话怎么这么多。

我拼命给纪辰使眼色,希望他能帮我堵上沈以辞的嘴。

可纪辰对我的暗示熟视无睹,埋着头把自己缩成了个鹌鹑。

好在叶宴舟温和绅士,在我快要无地自容时及时结账,带我离开了餐厅。

回去的车上,叶宴舟微笑着开口:「你朋友,挺了解你的。」

「真的对不起,他其实是我前男友,故意捣乱,你别介意。」

我真的很抱歉,叶宴舟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啊,大不了我和他公平竞争嘛,这更说明了你是个人人都想追到的好姑娘。」

我被他逗笑,他还挺会安慰人的。

7

早上我刚到办公室,发现组里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围着我的办公桌,我好奇地走过去。

「在看什么?」

「闻初姐,快来看,好漂亮的花。」

「闻初姐,你有追求者了吗。」

我桌子上放着一束素雅清新的白玫瑰,我拿起卡片,上面写着「祝你今天拥有好心情」。落款是叶宴舟。

我笑笑:「朋友送的。」

同事们显然不相信,七嘴八舌地八卦,好不容易把她们打发走了,我给叶宴舟发了句谢谢。

对方秒回复了两个笑脸,没有多余的话。

叶宴舟很懂分寸,知进退,相处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早上的小八卦很快就被组里的繁忙气氛冲散了,然而下午时,一个快递小哥站在办公室门口:「请问哪位是许闻初小姐?」

「是我。」我茫然地走过去。

快递小哥手里拿着一大捧火红的玫瑰花,一把塞在我怀里:「请您签收一下。」

我慌忙推拒:「这不是我订的。」

「一位先生送给您的。」

「他叫什么名字?」

快递小哥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那位先生不允许我们透露他的名字。」

快递小哥刚离开,同事们呼啦围了上来。

「闻初姐,一天收到两束花,你有情况哦。」

「红玫瑰与白玫瑰,闻初姐,你选哪一个。」

我冥思苦想红玫瑰的来源,叶宴舟已经送过一束了,不可能在同一天送两束,难不成是沈以辞?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周多,我经常会在同一天收到两束花。

一束来自叶宴舟,另一束来源不详。

说来奇怪,叶宴舟不是每天都会送我花,但只要他送,另一束花就会不期而至,而且绝对比叶宴舟送的更大、更鲜艳华丽,像是鲜花中的暴发户。

实在忍受不了同事们的八卦,我委婉地告诉叶宴舟,我不会养花,花都被我养死了太浪费了,这场鲜花大战才到此为止。

周末叶宴舟约我去看电影,最近火爆的有一部爱情片和一部恐怖片。

爱情片讲的是男女主从高中暧昧到大学相恋,再到最后女主另嫁他人。

我已经很久不会被青春爱情片打动了,所以我选择了恐怖片。

我们到得有些早,电影厅里还没有什么人。

刚坐好,我旁边位子的人也走了进来坐下。

「闻初,好巧啊在电影院也能遇到你。」

旁边的人突然出声,我迅速转头,居然又是沈以辞。

今天的沈以辞只能说很反常,实在不正常。

他没有像上次餐厅一样视而不见,反而起身朝着叶宴舟伸出手:「您好,我是沈以辞。」

叶宴舟立马起身回握住他:「您好,叶宴舟。」

两个人明明都微笑着,但我觉得这笑容中暗藏杀机。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同一场电影,相邻的座位?

我还来不及细想,厅里的灯光熄灭,屏幕上开始播片头。

沈以辞安静地坐在我身边,倒是真的像是来看电影的,盯着屏幕目不斜视,反而显得我不能专注,老是偷瞄他。

大学时我经常和沈以辞来看恐怖电影,他是个医学生,什么都不怕,鬼屋、恐怖密室都吓不到他。

那个时候我的恶趣味就是找各种恐怖片来吓他,但每次都是我被吓得吱哇乱叫。

像今天一样,他每次都坐在我的左边,到恐怖的镜头我就会钻进他的怀里,用他的手遮住眼睛。

所以在翻着白眼的女鬼贴脸杀时,我的肌肉记忆再次出现,条件反射般地抱住了沈以辞的胳膊,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以辞的身体一瞬间僵直,以前他会用另一只手搂住我,拍拍我的头,但今天他一动没动。

诡异的音乐声结束,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地直起身体,脸上烧灼滚烫。

叶宴舟递了瓶水给我,小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

我心虚地捋了捋头发,余光偷瞄沈以辞,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电影屏幕,嘴角好像噙着一丝笑。

救命啊,沈以辞坐在我旁边简直比恐怖电影本身还恐怖。

好不容易挨到电影散场,我拉着叶宴舟快他一步离开了影厅。

我在商场门口等叶宴舟去取车,沈以辞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他站在我身边,看起来心情很好,我转头看向另一侧,装作视而不见。

他看着我的小动作轻笑一声:「想不到你嘴上说着我们就这样吧,身体倒还挺诚实的。」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气愤地转头:「你别乱说,我只是条件反射而已。」

「哦。」沈以辞极其敷衍,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什么嘛,搞得我故意占他便宜一样。

等一下,我还没质问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别跟我说巧合。」

「可是真的是巧合诶,说不定是我们心有灵犀呢。」

沈以辞笑得十分欠揍,说完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我信他才有鬼,大脑飞速运转,我只把我们看电影的事告诉了闺蜜,但是瑶瑶是绝对不会出卖我的,结合送花的事,我已经快速地锁定了犯罪嫌疑人,陆川!

8

上次吃饭陆川就快拿沈以辞当亲兄弟了,所以这次我合理怀疑是陆川向敌人传递情报。

我找了个午休时间,约陆川出来喝咖啡。

陆川大大咧咧地走进咖啡厅的门,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闻初,怎么突然约我喝咖啡啊。」

我端起面前的美式喝了一口:「陆川啊,我们认识也有几年了吧。」

「四五年了吧,怎么了?」

「那你怎么帮着陌生人出卖我啊。」

陆川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泼出一些咖啡在他的手上,他胡乱地抽了张纸擦了擦。

陆川嘿嘿一笑:「闻初,你都知道啦。」

哼,果然是他。

「沈医生也不算陌生人嘛,我们还一起喝过酒呢。」

「你为什么要帮他?」

他突然严肃起来:「闻初,我觉得沈医生人真的挺好的,你看上次我演戏骗他,他都没有生气,还请我吃饭,而且他知道我喜欢奥特曼,转天就送了一个限量版的奥特曼手办给我,定制的呢。」

我就知道这个人正经不过三秒。

我把咖啡杯往桌子上轻磕一下:「所以你就为了个奥特曼手办出卖我?」

「不是不是。」陆川双手摇晃着,「闻初,我看得出来,沈医生他很爱你,你真的不爱他了吗?」

「嗯。」我微不可闻的一声像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

「我不信,沈医生那么好,那个叶主管肯定比不上他。」

陆川说得义愤填膺,真想知道沈以辞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了,他都要为沈以辞举大旗了。

我笑着问道:「陆川,你敢跟你老婆对着干?」

陆川一拍桌子,用最硬气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我当然不敢!」

下一秒又狡黠一笑:「所以我打探消息都是偷偷摸摸的。」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那花是你叫他送的?」

「当然了,花都是我亲自挑的,沈医生虽然又帅又有钱,但是哄女孩子开心这方面实在是不太行,根本不会挑花。」

对上了,那浮夸华丽,暴发户一样的审美,是陆川没错了。

好你个沈以辞,策反卧底都策反到我身边来了,还说什么心有灵犀。

为了抓他个现行,我让陆川透露给他周末我要和叶宴舟去看画展。

我用闺蜜威胁他,陆川小心翼翼地完成我的命令,怯生生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我挥挥手:「走吧走吧。」

他刚转身准备走,又不忘回头叮嘱我:「闻初,求你千万别跟我老婆说啊。」

知道了知道了,怕老婆怕成这样还敢帮着沈以辞搞破坏。

周日我早早地就来了画展,画展在大厦的中层,我寻了个窗边的位子一直注视着。

不多时我看到沈以辞停好车,缓步走进大厦。

我就堵在画展的入口处,沈以辞刚一跨进来,我笑脸相迎。

「沈医生好巧啊,看画展也能遇到你。」

我本以为跟踪狂被当场抓包总会心虚到无地自容的,没想到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得邪魅:「不是巧,是你在故意等我吧。」

我一愣,不对啊,怎么好像被他反将了一军。

我收敛了笑容:「沈以辞,你到底想干嘛?」

「这不明摆着呢嘛,我要追你。」

沈以辞说得轻松坦荡,臊得我老脸一红。

「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们已经分手了,四年了。」

「分手就不能再追了吗,离婚还能复婚呢。」

我被他一噎,好吧我辩不过他,只能装模作样地撂下狠话:「我已经警告陆川不许再帮你了,你也不要再做破坏人约会这种幼稚的事了。」

说完我抬脚便走,刚巧电梯到了楼层,我飞快按下按钮走进去。

电梯门缓缓关闭,突然一只手拦在了中间,沈以辞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9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一左一右,互不干扰。

我无聊地盯着显示屏,希望数字落得快一点。

突然,平稳下落的电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显示屏上的数字瞬间熄灭,下一秒电梯开始极速下降。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沈以辞大吼一声:「靠在墙边,抓住扶手!」

我穿着高跟鞋,艰难地走了两步,勉强能抓到扶手,身子歪歪扭扭地靠在墙边。

「站稳!」沈以辞大喊,可是我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巨大的失重感让我的心脏特别难受,呼吸也急促起来,双腿发软,找不到可以支撑身体的点。

沈以辞一个箭步跨过来,把我拦腰抱起,紧贴着墙边。

我抓着沈以辞胸前的衬衫,仿佛能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安心。

过了几秒,电梯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停止住了,我和沈以辞摔倒在地。

我如获新生,大口地喘着气,缓了十几秒才从沈以辞身上爬起来。

「你有没有受伤。」沈以辞紧张地问道。

电梯里一片漆黑,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动动手脚:「我没事。」

「去按紧急按钮。」沈以辞的声音有些急促。

我起身摸索着去按紧急按钮,幸好有人值班,安抚我们马上就来救援。

我蹲在他身边:「沈以辞,你是不是受伤了。」

「我的脚。」

我连忙倾身过去:「脚怎么了,很痛吗,会不会骨折了?」

「没事,一点点痛。」

我知道他在安慰我,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想到他刚才不假思索地冲过来保护自己,我鼻尖一酸,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我吸了吸鼻子,沈以辞敏锐地察觉到了。

「许闻初,你不是在哭吧,我没事,我是医生还不清楚吗?」

我别扭地开口:「你疼就别说话了,节省点体力,一会儿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和沈以辞靠坐在一角,电梯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救援的人来得很快,沈以辞被送上救护车,我坚持跟了上去。

沈以辞的主治医生是纪辰,纪辰进门时沈以辞正躺在病床上支使我给他削苹果。

纪辰拿了个小锤子敲了敲沈以辞打着石膏吊着的脚。

「纪辰,他的脚伤得严重吗?」

纪辰微微一笑:「没事,骨裂,修养一段......」

沈以辞突然自己起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发出了声响打断了纪辰的话。

纪辰眼一眨,瞬间换了个口风:「他还是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的,给他炖些骨头汤喝,有助于恢复。」

纪辰一走,我看着悠然躺着玩手机的沈以辞:「我怎么觉得刚才纪辰的意思是你没什么事呢。」

「上学的时候纪辰的成绩比我差多了,我一直怀疑他是怎么当上医生的。」

我白了他一眼,认命地拿起背包。

「你去哪里?」沈以辞紧张地问道。

「给你炖骨头汤。」

沈以辞听闻笑得见牙不见眼:「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啊。」

沈以辞在医院住了一周,要求我一日三餐给他送饭。

他为了救我受的伤,照顾他本是应该,可我怕撞上他的家人。

巧的是一周以来我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他的家人,沈以辞每次都说他父母刚走,不管怎样没遇到就好。

沈以辞要回家修养,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要我去他家贴身照顾他。

「这不太合适吧,你可以让你父母来照顾你啊。」

「他们工作都很忙。」

「那你姐呢?沈以然不是不上班。」

「你觉得她会照顾人?」沈以辞理直气壮。

我双手撑着下巴,努力想对策:「对了,你可以找个保姆贴身照顾你啊。」

沈以辞傲娇地扬扬下巴:「我的钱都是老婆本,不可以动,我是为了救你,你得对我负责,要不你出钱给我请个保姆?」

我出钱?我的钱都是我日日夜夜辛辛苦苦码代码码出来的。

我飞速盘算了一下我的工资,扣除房租水电好像还勉强够请一个保姆。

「好,我请。」我一口答应。

「要 30 岁以下,本科学历,要做菜好吃,和我聊得来。」

沈以辞一股脑说出了他的要求,好家伙这是找保姆还是找老婆。

我算看出来了,他就是想为难我。

算了,照顾就照顾吧,反正纪辰说他的脚要不了一个月就好了。

「那我早中晚去你家做饭,晚上我要回自己家睡。」我开始讨价还价。

沈以辞乖巧地点点头:「一言为定。」

10

我真的怀疑沈以辞公报私仇,变着法地折腾人。

一日三餐准时准点地要求我送餐,我稍稍加了一会儿班,他就会打电话来嚷嚷着饿。

一到了晚上,他要么说脚疼行动不便,要么是想吃两条街外的烧烤,让我去买,总之会折腾到深更半夜让我错过最后一班地铁。

连续折腾了几天,我认命地搬了一些随身物品,住进了沈以辞家的客房。

我白天要上班,还要分时间照顾沈以辞,每天都是筋疲力尽。

叶宴舟又约了我几次,都被我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

这天晚上我刚洗好碗筷,靠在沙发上休息,沈以辞拄着纪辰送他的拐杖从卧室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我以为他要去洗手间,结果他看了看我又走向了窗边。

「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我顺着他的声音抬头看看:「嗯,你别站着了,赶紧过来坐下。」

沈以辞费力地一步一步挪过来,我起身去扶他坐下。

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显示一条微信消息。

还来不及拿起来看,沈以辞突然开口:「闻初,厨房好像有声音。」

糟糕,我晚饭前炖的骨头汤,差点忘记了。

我飞快跑去关了火,小心地把锅端下来,给沈以辞盛了一小碗。

手机又亮了一下,我刚伸手去拿,沈以辞皱着眉头:「今天的汤好咸啊,我要喝水。」

「咸吗,我和平时放的盐一样啊。」我边说边倒了杯温水给他。

沈以辞猛灌了一口水:「闻初,帮我把今天洗的衬衫熨一下吧。」

我真的很累了:「明天熨可以吗?反正你也不急着穿。」

沈以辞努努嘴:「那件很贵,皱久了就熨不平了。」

我真的怀疑他又在故意使唤我了,无奈地起身去熨衣服,只求沈以辞的脚能快点好,让我能早日脱离保姆的身份。

我好不容易把沈以辞那金贵的衣服熨好,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顺手拿起手机,才发现一个小时前叶宴舟给我发的消息。

「七点半我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等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不见不散。」

可是现在已经八点多了,我回拨了个电话过去。

「不好意思我才看到消息,你还在等我吗?」

叶宴舟的声音依旧温和,没有丝毫不耐:「没关系,我还在。」

「那我马上过去。」

放下手机,我拿起背包就准备出门,沈以辞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闻初,你可不可以不去。」

我在穿鞋子,没有回头:「叶宴舟有事找我,我很快就回来。」

「许闻初,你敢走试试。」沈以辞突然怒声吼道。

我的火气也蹿了上来:「沈以辞,我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照顾你,像个保姆一样任你使唤,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闻初,我不要你再照顾我了,你回到你自己的生活,只求你今天不要去。」

沈以辞瘸着一条腿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反对我去见叶宴舟,我盯着他看了几秒,还是决然转身,倔强地走了出去。

11

外面已经下起了雨,我撑着伞走了一段,还是没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沈以辞家的窗口。

我就离开一会,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雨突然大了起来,我连忙加快了脚步,隔着雨声,我听见了身后好像有咔哒的声响。

在这雨夜,怪异的声响让我有些害怕,我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居然是沈以辞,他拄着拐杖冲了出来。

我冲着他大喊:「沈以辞,你这是干什么,你快回去!」

沈以辞充耳不闻,继续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

他这是利用他的伤逼我就范,我的一身反骨让我心一横,不理他继续大步向前走,反正他追不上肯定就回去了。

走了一段路,我还是没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

沈以辞非但没有回去,还把拐杖扔了,打着石膏的脚就那样踩在雨里,一步一步向前走。

「沈以辞,你是不是疯了!」

他依旧不管不顾。

突然,他脚一滑,直接摔倒在了水坑里,泥水溅了他一脸。

我大脑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本能地快速朝他跑过去,艰难地扶起他。

「怎么样,脚疼不疼?」

沈以辞不答话,头发上脸上都沾了泥水,定定地看着我,笑得很傻。

我无奈地扶他回了家,给他放了洗澡水让他泡一下。

我给叶宴舟拨去了电话:「对不起啊,我有点急事没有办法过去了,你有什么事方便在电话里说吗?」

对面沉默了几秒,接着叹了口气:「闻初,我输了。」

「什么?」我一头雾水。

「今天沈以辞来找过我,我们打了一个赌,本来今晚我是要和你说我们正式交往试试的,但他笃定你是不会来赴约的。

「虽然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总之我输了。」

怪不得,沈以辞今天那么反常。

「对不起,叶宴舟。」除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

叶宴舟轻笑了一声:「闻初,我可能是竞争不过他了,但我祝你幸福。」

我愣怔了几秒,还是真诚地祝福他:「叶宴舟,你一定会找到你心仪的女孩的。」

第一次认真相亲以失败告终,我还来不及矫情,沈以辞推开了浴室的门。

「闻初,我头好疼。」

我闻声转头,沈以辞居然只围了个浴巾出来。

我吓了一跳:「啊,你怎么不把衣服穿好!」

「头疼。」

我小心翼翼地蹭过去,身体离他很远,努力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能不疼嘛,你发烧了。」

我扶他回卧室躺下,又给他吃了药,盖好被子。

沈以辞闭着眼很安静,像是睡着了,我蹑手蹑脚地准备出去,他却突然伸手扯住了我的手腕。

「闻初,当年我要是在就好了,绝不会让我姐欺负你,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沈以辞半睁着眼,脸颊因为发烧微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我抓着他的手塞回被子里 给他掖好被角:「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那提现在,如果我能解决我爸妈和我姐的问题,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他,因为我也不知道。

和沈以辞分手的这几年,我没有再喜欢上任何人,我不知道是我单纯对爱情失去了渴望,还是他的影子一直在我心里。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医院给纪辰看看你的脚有没有问题。」

说完我躲闪着沈以辞的目光快步离开了他的卧室。

12

养了一个月,沈以辞的脚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我搬离他家的时候沈以辞哭丧着脸站在家门口,我开心得像是出笼回归山林的鸟儿。

然而乐极生悲,他好了,我却倒下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我做程序员这几年经常昼夜颠倒,饮食也不规律。

早上起床我的胃隐隐不舒服,有些恶心想吐,我以为是胃病又犯了,没有在意。

坚持到了公司,刚喝了口热水,胃突然一阵刀割般的痛,慢慢蔓延到整个肚子都烧灼般疼痛。

同事们发觉异样的时候我已经痛得蹲在地上动弹不得,组长连忙叫人拨了急救电话,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我抬上救护车。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