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结婚,又不用生孩子,能不年轻漂亮吗?」
张佳佳故作叹息,意有所指:「你瞧瞧我现在,生完孩子胖十斤,怎么都减不下去,还是代嫣好啊,什么都不用做,随便躺躺就有钱赚,滋润得跟朵花似的。」
「扑哧……」
屋里很多人在笑,尤其是她一旁的程孔,花枝乱颤:「我这快三十的人了,男朋友都没有一个,整天被家里催,人家代嫣可好,天天换男人。」
阿静已经气得手哆嗦了,我按住了她,歪着头对程孔好笑道:「不用羡慕,你也可以来,我介绍几个优质客户,天天让你做新娘。」
程孔的笑凝结在嘴角,脸色变了:「不要脸,谁像你一样贱,也不怕得病。」
一句话,撕破了遮丑的面纱。
我望向同坐在桌上的几位男士,抬头示意了下徐朗:「徐总,我上次在夜总会好像看到你了,下次别去了,也不怕得病。」
相比她们的恶意,其实徐朗他们反而更成熟一些,脸上有微微尴尬的神色。
这么多年,人是会变的。
兴许他们也觉得曾经那些事很幼稚,又兴许是被周烬打过的经历留下了阴影,还兴许他们知道,他们惹不起付雷。
「臭婊子。」
撕破脸后,其中一个女人冷笑着骂了我一声。
是跟张佳佳的恶毒如出一辙的许依然。
宋俏勾起嘴角,眼神嘲讽地看着我。
「你 TM 再骂一句试试!」
阿静实在忍不下去了,起身就要过去扇她。
仗着人多,许依然无所畏惧,又骂了一句:「臭婊子!我骂了,怎么着,我管你跟谁睡过,出来卖还怕人骂。」
话未说完,阿静扯了她的头发,张佳佳等人站起来就去扇阿静。
高学历高素质的女性,打起架来不过如此。
几个女人围着阿静打,宋俏在一旁噙着笑看笑话。
她大概以为我会冲上去阻拦,顺便一起被围殴。
但我只是冲她笑笑,吸了口烟,然后站起来,拿起手机调出视频,仔细地拍摄。
一边拍一边煞有介事地介绍:
「……大奥证券公司张志林张总的女儿,张佳佳女士,穿黄裙子的是金盼烟花厂程老板的女儿程孔女士,骂人的那个叫许依然,她家搞房地产开发的,她爸好像叫许强。」
宋俏脸色一变。
「别打了,不准拍!」
回过神来,我对着她的脸,连她这副恼怒的样子一起拍了进去。
「宋俏,美籍华人,家里是搞运输业的,就是那个快倒闭的通达集团……」
「代嫣!」
宋俏恼羞成怒地冲过来,招呼着张佳佳等人一起抢手机。
我踩在椅子上,高举着手机,动作很快地把视频发到了群里。
然后锁屏,不在乎地把手机扔给了她们。
视频发在了今朝夜总会我那组小姐妹建立的群,大约有十几个人在里面。
在她们围观手机的时候,我坐在一旁,眯着眼睛抽烟。
什么年代了,还敢动手打人,真脑残。
吸了一口,我将半截烟递给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阿静。
我嗤笑:「何星海打人赔了七十万,待会你去医院验个伤,你那些债马上也能还清了。」
阿静镇定地接过烟,脸肿得老高,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艹,我谢谢你。」
打架那一会儿,动静不小。
饭店的经理带人过来询问情况时,房间门大敞,几位恰巧经过的客人,也侧目看过来。
西装革履的几个男人,像是来谈事情,穿得很精英。
其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微微侧身,很快走了过来。
身材颀长,气质清冷,端正的五官,眸光犀利,架着一副金丝框架眼镜。
很不巧,是叶诚。
他看了一眼乱糟糟的房间,目光望向了我:「代嫣?你怎么在这儿?」
「叶诚。」
最先跟他打招呼的,居然是许依然。
刚才还恶狠狠扇人耳光的女人,眸光微动,一副气愤的模样,急声对他道:「你认识她?正好,刚刚就是这个女人,拍视频威胁我们,你知不知道她在夜场上班,是个婊……」
我不知她跟叶诚是什么关系。
只看到叶诚皱了眉,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自顾自地上前,半蹲在我面前——
「嫣嫣,拜托,今晚给我留个厢……」
许依然瞬间愣住。
满屋的人都愣了下。
想来也不奇怪,叶诚上学的时候很出名,如今做了律师也很出名,还是同所大学的学弟,谁不认识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叶大状。
眼下这一贯性情清冷的叶大状,竟然让我给他留个包厢。
我也觉得好笑,侧目对他道:「叶律师,我们好像没那么熟。」
「熟不熟,你自己清楚。」他一本正经。
我挑了下眉:「又要听大悲咒?」
「都行,只要有厢就好。」
「我们的厢很难订?」我明知故问。
他竟然点了点头:「最近打了两次电话过去,都满了,你们生意很好。」
「扑哧……」
我忍俊不禁,他皱了眉:「笑什么?」
「没事,叶律师,你们最近生意好不好,帮我打个官司。」
「打什么官司?」
我指了指一旁被打成猪头的阿静:「打成这样,应该可以追究刑事责任吧?」
「可以,我们晚上聊。」
叶诚起身,门外他的同事在叫他。
离开前,许依然又叫了他一声,满脸失望和不敢置信:「叶诚,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他转身,清俊面容泛着冷意:「许小姐,我是什么人轮不到你来批判,我们事务所只是接了许总委托的拆迁官司而已,我跟你并无深交,也不熟悉。」
撇清关系后,他又对我道:「嫣嫣,公然侮辱他人或捏造事实诽谤,都是触犯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的,你可以起诉。」
「好的叶律师。」
我笑着送他离开,挑眉对满屋子的老同学道:「私了还是公了?」
傲慢惯了的大小姐们,自然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张佳佳还在讽刺我:「仗着你在夜总会认识的那些男人,就想威胁我们?代嫣,我不是吃素的。」
「你吃什么跟我没关系,不过你真的说对了,我们那帮小姐妹,认识什么媒体大 V,你说这么有噱头的视频,发酵起来应该挺轰动吧。」
我啧啧称奇:「名媛群殴夜场女,你说会不会把你家的证券公司拉下来。」
张佳佳冷笑:「你少吓唬我,就凭你?」
「试试?再不济留个案底吧,反正你不可能置身事外的,这么好的机会,不咬你一口,我怎么甘心。」
我笑着看她,眸光眯起,四目相对,直看到她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慌。
斟酌再三,她松了口:「你想怎么私了。」
「道歉,赔钱。」
我说了个不小的金额,她们又是一阵气急败坏。
不过无所谓,我给了她们二十分钟的考虑时间。
在这个时间段,我盛了一碗汤,慢条斯理地喝,还不忘问阿静要不要尝尝。
阿静心一横:「喝,老娘晚上还没吃饭呢,饿死了。」
我们俩吃饭的空,房间门再次被推开,一气喘吁吁的年轻小伙儿进来。
穿着灰西装外套,个头不高,脸挺白,长得很精神。
小伙儿进门就叫「姐姐」。
宋俏看到他,顿时一愣:「小智,你怎么来了?」
「看到你发的微信,我立刻就开车过来了,姐姐你没事吧?」
没错,这年轻小伙儿叫宋智,是宋景阳的儿子,宋俏的弟弟,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好弟弟。
宋俏不会想到,他进门叫的那声姐姐,唤的是我。
说的那句姐姐你没事吧,也是在关心地问我。
宋俏呆若木鸡。
我的手漫不经心地敲在桌子上,侧目看宋智:「有事,我朋友快被你那个姐姐打死了。」
宋智看了一眼宋俏,皱眉:「你搞什么,刚回国就惹事?快道歉!」
宋俏的脸一阵白,拉过他,厉声质问:「该是我问你搞什么,你叫谁姐姐呢!」
我好笑地看着她们姐弟争执,从盒里又拿了支烟,含在嘴里。
宋智推搡宋俏一把,过来帮我点烟。
「姐姐,别生气了,跟她计较什么,她刚刚离婚回国,情绪不稳,别搭理。」
「哦?所以是离婚回的国,不是探亲?」我疑惑道。
「探个鬼的亲,那美国佬喝多了家暴,快把人打死了,她好不容易回的国,连孩子都不要了……」
「宋智!你胡说什么!」
宋俏又急又气,冲过来拽他,结果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热络地叫我姐姐的男人,对着她目光阴沉,像变了个人:「你 TM 闭嘴吧,回国了就老实待着,别丢人现眼了!」
宋俏瘫在地上,胸口起伏,气得说不出话。
我起了身,半蹲在她面前,目光玩味,伸手拍了拍她的脸:
「你这些年在国外挺安逸呀,对你家的状况一无所知?」
怎会一无所知,在我说出「那个快倒闭的通达集团」时,她脸上的恼怒那么明显。
曾经辉煌的通达物流,早就因为各方面原因濒临破产。
而之所以没破产,是因为付雷这个大客户的支撑。
付雷之所以伸出援手,自然是因为我一句轻飘飘的话。
宋智从接手了通达,就上赶着巴结我,套近乎。
他很聪明,付雷一个不高兴,他们随时会破产。
这些年,宋景阳老得很快,还有他老婆赵欢。
任谁被亲生儿子逼着去给人赔笑,大概都会悲愤交加。
尤其这人还是被他舍弃的女儿。
13
宋景阳没办法。
他若是惹我不高兴,我会对他儿子宋智使脸色。
看着斯斯文文的宋智,回家会像个疯批一样乱砸一气——
「你们把公司交给我的时候,就 TM 快不行了,我撑得多辛苦你知道吗,我累死累活,在外面跟孙子似的,你们在家享清福,还要拖我后腿!
「笑,都 TM 给我笑!哭丧着脸干什么!家里死人了?!」
怪只怪,宋景阳两口子打小对儿子的娇生惯养,无限溺爱。
赵欢第一次向我低头的时候,又怨恨又悲愤。
曾经的贵妇人,哭得难看:「对不起,小嫣,阿姨错了,阿姨当初不该破坏你们的家庭,导致你从小没有爸爸……」
话没说完,她先崩溃了。
我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你确实错了,那么个垃圾男人,恶心都来不及,你竟然宝贝了半辈子。」
宋景阳睚眦欲裂,新仇旧恨,恨不能当场杀了我:「代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干什么!」
他想打我,但他的宝贝儿子,整个人都扑在他身上,气急败坏地拦着。
杀人诛心,我当着他们的面,缓缓勾起嘴角,对宋智和他母亲赵欢道:「记住,你们家走到今天,全拜宋景阳所赐。」
宋景阳的日子不会好过。
宋智每天骂骂咧咧,连赵欢也有了怨言。
只有一个懵着脑子回国的宋俏,还摸不清情况,送上门来挑衅我。
我满意地看着她煞白的脸,轻笑一声:「宋俏,梦醒了,接受现实吧。」
离开饭店的时候,陈玉急急地冲过来解释:「代嫣,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张佳佳威胁我,说要让我老公被裁员,你知道这两年行业不景气……」
「别说了,到此为止吧陈玉。」
我声音平静,没再看她,扶着阿静上了车。
我要带她去医院验伤。
只没想到陈玉之后,宋俏还会追出来。
她一脸的失魂落魄,拦着我的车,趴在车窗喃喃地问我:「代嫣,我们有什么仇?父辈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启动了车子,目不斜视,也不打算搭理她。
她纠缠不放,一把抓住我的衣服:「你知道吗,周烬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这些年在异国他乡,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他,如果不是你,我们会有一个好结果的,我第一次见他时,那场篮球比赛,我红着脸递水给他,他对我笑,说你不是九京的啦啦队长吗,待会如果敢在场子上替化校加油,我请你吃饭。
「我不顾一切地那么做了,他也当真信守承诺,请我去吃烤鱼。
「我坐过他的摩托车,揽过他的腰,他为了让我揽得更紧一点,还故意使坏,加速前进……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吗,我跟他告白,红着脸吻了他的脸,他说如果要找女朋友,会优先考虑我的,我们差一点就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横刀夺爱,周烬根本不会离开我,也不会有那种下场……」
宋俏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
「没错,周烬要是没那种下场,你们家也不至于混到今天这地步,宋俏,输了就是输了,我们俩无冤无仇,要怪,你就怪宋景阳吧。」
我冷笑一声,缓缓关上车窗。
车子启动离开,还见她追上来,不停地拍打窗户:「代嫣,你梦到过他吗,你梦里的周烬是什么样子,你告诉我……」
车子驶入主路,一路前行。
等红绿灯的时候,阿静担忧地看着我:「嫣嫣,你没事吧。」
我神情明明那么平静,可脸上冰凉一片。
我知道我可能哭了。
可代嫣一向要强。
我抹了下脸,笑了:「没事,就是有点生气。」
该死的周烬,死了那么多年,还能让我吃醋吃得要死。
摩托车上竟然带过别的女孩,还被人吻过脸。
狗男人。
——
我猜付雷最近有些焦头烂额。
因为他老婆姚洁出轨了一个健身教练,证据确凿。
找私家侦探拍照的不是旁人,是他的生活助理,姜晴。
当然不是付雷授意的,是姜晴自己的主意。
众所周知,她是付雷的女人。
这不是姜晴第一次逼宫了。
只不过这次是歪打正着。
也不算,付雷甚至怀疑是姜晴勾结了那个健身教练,故意给他老婆姚洁挖坑。
姚洁虽然四十岁,不再年轻,但是曾经也是风风雨雨跟他一起走过来的。
我到他东城区的家时,看到的是脸肿得老高的姜晴。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见人被打。
我有些无奈。
曾经面容姣好的姜晴,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失魂落魄。
敢打她的人,除了付雷,没有第二个人。
我猜想,应该是坐实了她栽赃姚洁的罪名。
付雷一向厌恶别人算计他。
况且姚洁还是他孩子的妈。
这是姜晴第二次被打了。
她也算是个勇士,明知付雷的底线和雷区,还敢一脚踩进去。
第一次被打我记得还是去年,说起来还有一部分我的原因。
付雷开的那个造园公司,姜晴一直以为是以她的名义开的,结果法人是我,企业账户也是我。
甚至专门的收款流动账户,也是我的身份办的。
这些在我看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付雷管我要身份证时,我也只是借给他。
名义上的园林公司老板而已,银行账户和卡都不在我手里,压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可姜晴不那么认为。
付雷的园林公司在国内是首屈一指,赚钱很多。
而她已经跟了付雷三年了。
不敢跟他闹,她只能跟我吵。
平时看着那么文静的女孩子,质问起人很难听。
问我是不是跟付雷有一腿,跟他睡过。
还说早就察觉到我们俩关系不对,私底下不知勾搭了多少回……
她情绪激动,连付雷出现了也不知道。
最后结果是付雷给了她一巴掌。
力道太大,耳穿孔。
还是我开车送她去的医院。
不过她挺牛掰,去医院路上非我要拐个弯,去警局报警。
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要起诉付雷。
付雷原本恼怒的心情,直接被她逗笑了。
不得不说,姜晴能在他身边三年,有她的本事。
她长得漂亮,性格直率得简直蠢萌。
比如付雷问她是不是找健身教练勾搭的姚洁,她一口承认下来。
其实,若她有坏心思,完全可以推给我。
因为那个健身场所,是我推荐姚洁去的。
付雷这次真的生气了。
姜晴被打得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缝,但她坐在沙发上,脸上竟然还能看出几分倔强和不服。
我说她其实有点可爱,是因为她性格确实直率。
上次因为我被打得耳穿孔,结果事情过后,她一点也不记仇,还能拉着我的手,开开心心地问我:
「嫣姐,你看我新做的头发好看吧,那个托尼老师手艺不错,我特别满意。」
这次打电话让我来的,也是姜晴。
她让我送她去医院验伤。
我无奈地看着付雷,付雷根本毫不在意,冷笑一声,上了楼。
于是跟上次如出一辙的流程,我开她的车,将她送去医院。
然后办理了住院,她顺便在医院报了警,还联系了律师要起诉付雷。
我叹息一声:「你做这些都是徒劳。」
姜晴压根不搭理我,自顾自地咨询律师。
我知道,她又在闹脾气了,这次连我也一起又怨上了。
我送她去医院的路上,她的那辆红色宝马跑车,车头一个保平安的实心葫芦挂件,轻轻晃动,质地上乘。
差不多的挂件,我车上也有一个。
是付雷送的文玩葫芦,值不值钱另说,主要是请金五台的大和尚开过光,据说挺灵。
我只不过随口跟姜晴闲聊一句:
「雷哥对你挺好的呀,你干吗非要跟姚姐争呢,姚姐都没找你麻烦,你老老实实的不行吗?」
她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似的,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知道你和姚洁关系好,你们都品德高尚,就我一个给人当情妇的,是个阴险小人。」
我好脾气地笑了:「用不着这样,你自己选的路,好坏可不得自己担着。」
姜晴坐在副驾,目光沉沉,抿唇看着车窗外,突然回头冲我发火:「我怎么走的这条路,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走这条路!」
我皱了眉:「姜晴,你发什么疯。」
「嫣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贫穷的女大学生,毕业后到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应聘助理,她运气很好,同时来应聘的比她优秀的人多得是,结果那家公司负责招聘的秘书一眼就看中了她,问旁人这女孩看着是不是眼熟,大家都摇头,就他坚持说很像。
「我做了雷哥三年助理,我没办法不对他动心,这世上的有钱人很多,可像他这样对我好的只有一个,他成熟稳重,温柔体贴,分寸掌控得刚刚好,温水煮青蛙似的,我也曾内心煎熬过,但我克制不住地爱他,我拒绝不了他。
「所以嫣姐,你呢,你能拒绝雷哥吗?」
我开着车,诧异道:「你说什么呢?」
姜晴冷笑:「其实我们俩长得并不像,我曾经还在心里嘲笑过杨秘书眼瞎,但是雷哥第一次见到我,挑了下眉,我后来在他书房看到一张合影,里面有你,扎着马尾辫,纯天然的一张脸,标准的清纯女学生长相,我那时能应聘上,无非当时也是这种类型的女孩罢了。
「嫣姐,你敢说雷哥不喜欢你吗?」
我沉下脸来:「你别胡说,雷哥不是那种人。」
「他当然不是那种人,他要是那种人,就不会把我留在身边了。」
姜晴声音嘲讽:「他对我好是真的,但是把我打得耳穿孔也是真的,我是做了很多触怒他的事,你就不一样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拿梯子去给你摘。」
「你别说了。」
我有些烦躁。姜晴不依不饶:「我为什么不说,园林公司是你的,挣的钱都存了海外账户,你还不知道吧,海外户头也是你的名字,除了你,将来谁都拿不到那笔钱。
「嫣姐,雷哥不敢承认的事,你也不敢承认么,这场游戏,我真 TM 玩腻了。」
她说着,一把扯下车上挂着的葫芦挂件,扔出了车窗。
14
安顿好了姜晴之后,我回去见了付雷。
他心情不佳,独自一人在喝红酒。
顺手也给我倒了一杯。
我迟疑道:「雷哥,姚姐她……」
「我不想提她。」
付雷皱眉,深吸一口气,眼眸深沉,神情阴冷。
以他的行事手段,姚姐此时应该不太好过。
我有些难过,因为姚洁这个人,性格大大咧咧,嗓门也高,心肠却很好。
多年前我和周烬在一起的时候,她对我们就颇多照顾,她把周烬当弟弟,经常打电话让我们去她家吃饭。
周烬走后,她对我也一直很关心。
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我忍不住劝道:「雷哥,你要为尔尔着想,她还在上高中,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她。」
付嘉尔,是付雷和姚洁的女儿。
果真也是付雷的软肋,他揉了揉眉心,声音疲惫:「小嫣,这里有份离婚协议,你拿去给姚洁签。」
我愣了下:「……雷哥。」
「劝她老老实实地签字,该给她的我都会给,这么些年,一点脑子也不长,再不跟她离婚,我早晚死在她手上。」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付雷这个人,是洗白过的。
但是洗过,并不能掩盖掉曾经的事实。
三年前他被人检举过。
而且是跳过淮城那些官场,向扫黑除恶巡检组直接举报。
当然也有人过来调查了,只是最后并没有查出什么确切的犯罪行为。
想来也是,如果查得出,当初孙大闯倒台的时候,他早就跟着遭殃了。
付雷的心机,其实远在孙大闯之上。
他一点也不怕被查,坦荡荡地配合。
只是最终,还是被那封检举信里描述的一些事触怒到了。
有些事,除非是身边特别亲密的人,旁人是没机会知道的。
付雷怀疑过很多人。
连我也不曾幸免。
不止我,姚姐,晖哥,杨天奇……身边每个人都曾生活在他的监管之下。
他比曾经的闯哥谨慎一百倍。
如果他的手已经变得十分干净,我不明白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只是不喜欢生活在威胁之中。
那个匿名举报的人,成了他的一根刺。
我按照他的要求,将离婚协议给了姚姐。
曾经心宽体胖的姚姐,明显憔悴不堪,她还很害怕,抓着我的手问:「小邢怎么样了,我联系不到他,他是不是出事了?」
小邢,是她出轨的那个健身教练。
我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他已经不在那个健身馆了。」
「出事了,一定出事了,小嫣,你雷哥不会放过他的,你帮帮我,救救他。」姚姐紧紧抓着我的手。
我不忍道:「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他干吗。」
「小邢是个很好的人,我害了他,呜呜……」
姚姐掩面痛哭:「你跟你雷哥早就没感情了,你也知道他外面有女人,他都好几年没跟我睡一张床了,我们之间除了尔尔没有别的话题。
「小嫣,你可能瞧不起我,但是我也是个正常女人,凭什么他能找女人,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感情寄托。」
我安慰了她一番,姚姐哭够之后,根本不用我劝,主动签了离婚协议。
她明显很怕付雷。
付嘉尔学习成绩很好,按照计划,高中毕业之后会到国外留学。
姚姐打算到时候一起过去。
她精神状态很差,签完字后,又神经兮兮地问我:「小嫣,能不能帮我问问,小邢到底是死是活,你救救他,你雷哥平时最听你话了,你帮帮大姐。」
女人的恋爱脑,真的是不分年龄。
算计姚洁的时候,我心里是有一丝不忍的。
健身教练小邢,早于几天前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我给了他一张银行卡。
里面有五十万。
当时他说:「嫣姐,你放心,就算我被抓了,也不会把你说出来。」
我笑了下:「你没机会说的,付雷压根不会给你开口说话的机会。」
他愣了下,脸色有些难看。
我缓缓道:「所以你聪明一点,跑远一些,永远不要回淮城。」
我没有吓唬他,付雷一身干净,但他底下的人不是吃素的。
——
我开车回家的时候,在小区地下车库待了一会儿。
车里循环放了一首歌,是大悲咒。
阿静曾说,我年纪轻轻,大悲咒再听下去就要遁入空门了。
她让我换一首歌听,还特意拷贝了一个 U 盘给我。
但她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是靠这首歌撑下来的。
大悲心陀罗尼,对众生起慈悲心。
那诵持之音,木鱼声响,如我曾经听过的喇嘛念经。
世上有没有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总有那么一些如菩萨化身的人,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若向火山,火山自枯竭。
大雾四起,有人身向地狱,地狱因此消散。
众生皆苦,总得救赎。
车头挂着的葫芦挂件,被我取下。
连同多年以前闯哥送的全鬼眼海黄佛珠,一起收了起来。
几天之后的晚上,我去找了付雷。
在他城西香山麓的四合院。
小院里潺潺流水,精心修剪过的黑松朝气蓬勃,在灯光的照射下,层层伸展,硕大而飘逸。
付雷很喜欢这棵黑松。
我们在院里散步,走了很久,直到站在这棵黑松面前,他仰头看,棱角分明的脸上眼眸深邃,侧目鼻梁高挺,极薄的唇,下颌线条流畅,如雕刻家精心细琢一般。
他在看松,我在看他。
直到他回过神来,噙着笑看我:「小嫣,怎么了?」
我笑道:「突然觉得,雷哥好像就是这棵黑松,无时无刻不高耸,无所不能,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笑声愉悦:「你这丫头在说什么呢,一棵松树而已,怎么能无所不能。」
我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发。
付雷突然又道:「上次你说的那个金鱼叫什么来着?」
我愣了下,「兰寿?」
「对,兰寿,我托人从日本买了不少,在前面的池子里养着,走,我带你去看看。」
付雷院里养的,其实是精品锦鲤。
只是上次我过来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锦鲤一点也不可爱,我上次在网上看到了一种兰寿小金鱼,胖嘟嘟的,又蠢又萌,可有意思了。
只没想到,付雷将满池锦鲤,全部换成了兰寿金鱼。
晚上的园林小院,亦处处是美景。
只是有些地方灯光照射不到,显得很暗。
我跟在付雷身后,正走着,他回头对我道:「这里很黑,小心一点。」
说罢,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愣了下,抬头看他,对上他平静且漆黑的眼睛。
他笑了笑:「走吧。」
这莫名其妙的牵手,很多事都变得不言而喻。
溜达完了园林小院,进了中式住宅,付雷倒了杯红酒给我。
我没有喝,只轻声道:「雷哥,我先回去了。」
他自顾自地饮了一杯,回头看我,深沉眼眸如暗涌的黑河。
「小嫣,过来。」
屋内有酒香,即便不喝,也能让人头脑昏昏。
我听话地走了过去,不解地看他:「怎么了?」
他抓住了我的手,十指紧扣,突然将我抵在了身后的酒柜上。
近在咫尺,我慌道:「雷哥……」
付雷温热的呼吸满是酒香,低声道:「小嫣,我娶你好不好。」
明明该是询问,他却语气笃定,如陈述一般。
也没有给我回答机会,手掌摩挲我的脑袋,吻了下来。
深夜起了风,有树叶作响的声音。
屋内衬衫扯开,如梦境一般,他在我耳边呢喃:「小嫣,我会对你好的,姜晴说得没错,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拿梯子去帮你摘。」
15
我躲了付雷几日。
直到他亲自找上门来。
晚上十一点的今朝,气氛正浓,我在包厢跟一熟悉的客户闲聊几句,喝了几杯。
付雷推门而入。
身后跟着的,是晖哥等人。
我的笑凝结在唇边。
付雷面色不善,晖哥帮忙招呼客人换个房间,还说要送 XO 套餐。
如此大手笔,果真是今朝的老板才做得出的事。
屋内的人鱼贯而出。
只剩我和付雷的时候,我坐在点歌台点了歌——
「雷哥,你听大悲咒吗,我唱给你听。」
他不像叶诚,也没有那么大的耐心。
他走到我面前,拿下了话筒。
然后坐在了沙发上,拉我站在他面前。
付雷认真地说:「姜晴这边我会处理干净,不会亏待她,今后你不要来今朝上班了,搬去香山麓,你要是觉得闷,就去园艺公司上班。」
不是商量,而是陈述。
我愣怔地摇了摇头:「雷哥,我们不能这样,这样对不起阿烬。」
他看着我,神情柔软:「傻瓜,阿烬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要向前看。」
其实那一刻,我该问他的,阿烬到底是怎么死的。
但我忍住了。
付雷等不到娶我的那天,几天之后,他死了。
在我和我妈从小生活的那处老宅子。
苹果湾小区附近废弃的修车厂。
开车撞死他的人是姜晴。
姜晴主动投案自首。
她有足够多撞死付雷的理由。
有医院的验伤报告,有两次的报警记录。
她很冷静,说付雷经常打她,这一次更是想杀了她。
她报警了,但是没用,付雷在淮城只手遮天,她不能眼睁睁地等着付雷弄死她,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这起案子,轰动了整个淮城。
又因某些特殊原因,上层成立了专案组,涉及到了扫黑除恶的层面。
我去找了叶诚,请他做姜晴的律师,最大程度地保全她。
我要的是无罪辩护。
我还拿得出一些确凿的证据,关于付雷犯下的一些罪。
叶诚皱眉,他似乎知道这个案子有多复杂。
但他拒绝不了,我拿出手机,随便给他发了几张照片。
斯文儒雅的叶大状,震惊地看着我——
「代嫣,你从看我第一眼就在算计我。」
我笑着看他,不急不慢道:「叶诚,我知道你的能耐,你很擅长刑事辩护,你父亲是法官,母亲是检察院的人,所以现在拿出你所有的实力,不畏权势,伸张正义,或者,你身败名裂。」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
从三年前那个夜晚,接到小六鬼魅一般的电话开始,我不停地做噩梦。
怎么会呢,明明是象牙制品。为什么会变成毒品。
闯哥竟然会蠢到亲自去接毒品?
我和小六都知道,万不得已,阿烬是不会跳海的。
他一身清白,没做过的事根本不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