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草向荣

出自专栏《暗夜之下,她从微光中走来》

我的亲哥哥把当初霸凌我的女生带到我面前,让我叫她嫂子。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警告的眼神已经递了过来:「书雅已经改过了,你不要总是揪着过去不放。」

我接受无能,在跑出房间后和来抓我的哥哥同时摔下楼梯。

再醒来时,我与他互换了身体。

这一次,换他去承受周书雅单纯外表下的汹涌恶意。

1.

我睁开眼时,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在那之前,我的大脑空白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只记得,我的亲哥哥将霸凌了我整个高中时期的女生带到我跟前,要我叫她嫂子。

明灭的白炽灯光开始变得闪烁,恍惚间我只看清楚周书雅朝我咧开笑容,露出光洁的牙齿。

眼神中的笑意如同当初将我按在学校厕所地面上踩住我的脑袋往下看时同样冰冷。

她说:「欣荣,我会代替伯父和哥哥一起照顾你的。」

再之后,我便感应不到四肢的存在了,胸膛里的氧气仿佛被一寸寸抽干,耳畔轰然响动的是我因为恐惧被无限放大的心跳。

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蹒跚站在了楼梯口,我哥哥江启明冲出来抓住了我的手腕,越过他的肩头,我能看见周书雅灿烂的笑容。

哥哥愤怒的声音还在耳边不断回响。

「江欣荣,你还要陷在过去里多久?!」

「所有人都已经走出来了,就你揪着当初的事不放!」

「这么多年,这个家都快被你折腾散了!」

「书雅就不像你,她都知道变成熟!她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怎么……」

最后一个质问的字眼来不及出口。

我失去了所有力气,顺着楼梯栽下,哥哥没有防备,也被我一起带了下去。

我以为我会就此死去,终结噩梦般的一生。

可我最终还是醒过来了,头上包扎着伤口,再睁开眼对上眼含关切的妈妈后,眼泪控制不住地簌簌掉下来。

妈妈见状,憔悴的面容上涌出难过。

最终,她伸手在我肩头拍拍,哽咽着开口:「孩子,这些年你的辛苦妈都知道,苦了你了……」

只是她随后的下半句话,却让我僵在当场。我听见她用商量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我:「欣荣现在看起来还不能接受周家那女孩,真的就……不能换换吗,启明?」

一声启明,让我僵在当场。

我才刚来得及低头看向自己宽大上一圈的手掌,就听见门外传来周书雅的声音。

「阿姨,启明,欣荣醒了。」

周书雅手上提着两袋水果,刚路过隔壁病房听见护士说「江欣荣」醒了,赶紧叫上我妈和我去看。

打开房门的那一秒,我就已经确认了病床上的「江欣荣」是谁。

顶着我的躯壳在和我视线相对时会露出疲惫愤恨眼神的,只有这些年为了我的抑郁症奔波,从最开始鼓励我到后来被生活压弯了腰逐渐仇视起我来的哥哥。

「你……」我干哑的喉咙才吐出一个字。

一旁的周书雅已经赶在我和妈妈之前凑了上去。

她将水果放在一旁,热切地握住哥哥的手,眼含着热泪开口:「欣荣,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和你哥哥在一起这件事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如果你执意不原谅我的话,我可以离开启明身边的。」

而她的话音刚落,本来看见她眼神一亮的江启明忽然惊叫出声,甩开了她的手。

经历了这么多回,我不用看也猜到周书雅做了什么。

无非就是装作和躺在病床上的「我」做亲密举动,再趁机拿针扎过来。

那样的话很疼,但伤口却很小,在我满是疤痕的手臂上并不好找。

而周书雅也熟练地就势摔在了病床旁的地板上,回过头看我们的眼神写满了凄惨无助。

「欣荣,你不待见我是应该的,我现在就离开。」她嘴上说着,身体却不动,手腕撑在地面上低头垂泣,整个人看起来伤心极了。

周书雅这副模样的迷惑性太强,眼见着床上的江启明面上的表情从茫然转为自我怀疑。

我叹口气,认命地上前去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周书雅。

果不其然,周书雅一抬头看见是我,下一秒面上的神情又换了:「启明,你不要因为我去怪欣荣,她心里不好受,面对我有气是应该的,你们兄妹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周书雅这样的话术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在她高中霸凌我的时候,在同学,在家长,在老师面前,她都是这样善解人意,再在不经意间将我的蛮横不懂事的形象钉牢。

从前的哥哥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听这话是没错。

可现在,他自己成了「江欣荣」,再听周书雅这一通辩白,又是另一番意味了。

「书雅……」哥哥顶着我那副瘦弱单薄的皮囊,嘴唇煞白,看过去的眼神像是头一次认识她般不可置信。

可周书雅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趴在我的心口处低声哭开了。

我看了看床上的哥哥,再看了看怀里的周书雅。

说来也奇怪,换了身躯之后,连带着被长期霸凌后形成的对周书雅的生理恐惧也消失了。

更重要的是,连带着脱离了常年盘踞在我躯体中的抑郁症状,我的大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清醒过了。一片灰雾般的世界逐渐重新有了色彩,总是折磨着我的神经性疼痛也消失了。

从我高中升学遇见周书雅开始,我已经好多年没有体会过这样健全的感觉了。

而现在,造成我悲剧人生的罪魁祸首正趴在我怀中哭泣。

我抬起手腕,就想要将周书雅从我怀中拉出来。

下一刻,却和哥哥阴鸷的视线相对。

多年的亲兄妹,我哪能不懂他的意思。

他在警告我不要乱动周书雅,即便发生了刚才那样的事,他也没有将心中对我的偏见改过来。

在他心中,我在面对周书雅时,永远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于是我改变了主意,手掌覆上周书雅的后背,昂着头对床上的江启明斥责道:「书雅你没有任何错,有错的是江欣荣,这么多年了,揪着那点过去不放有意思吗?一定要我们全家人都被你拖垮你才满意吗?」

下一秒,我看见江启明面色一白。

我的身体已经背负着重度抑郁的症状,无论是直面当初施暴者带来的冲击还是听到来自血亲伤害的字眼,都足够转化为实质性的疼痛。

那样的感觉并不好受。

而周书雅在听了我的话后,在我怀里悄悄调整着角度,我猜,她一定是在暗中对床上的江启明摆出了一个挑衅的微笑,像她曾经做过的很多次一样。

可我无需去管,我现在是江启明了,我只需要站在江启明的位置,发出江启明该有的斥责罢了。

至于我的哥哥,换了身份之后,我相信他会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个残酷的,被孤立的疯子的世界。

2.

其实从前我和哥哥江启明的关系并没有现在这样恶劣。

他从小就个性仗义,在我还小的时候,他更是一个关心妹妹尽职尽责的好哥哥。

我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关系逐渐变得僵化,到最后不可挽回。

或许是在我无数次自杀被救回后,也可能是在父亲去世之后,哥哥一个人扛着一大家子的压力奔波。

还记得某天夜里,我被疼痛折磨得睡不着觉,独自走去阳台,熟稔地翻过栏杆,看着脚下空洞的城市夜景。

只要一步,踏出去后,就可以获得解脱。

「欣荣。」哥哥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

我回过头,看见蹲在角落里抽烟的他。哥哥指间闪烁着红色的火星,客厅里电器传来的微光映照着他疲惫的面容。

他走到我跟前,没有拦我,而是将手掌放在我的头顶上。

他说:「欣荣,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长大一点,懂事一点可以吗?我和妈妈都很累了。」

听多了他和妈妈的开导及挽留,这是他头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平静的,麻木的,没有任何的情感在里面,只有无尽的疲惫。

又过了一会,他深吸一口气,以一种商量的语气开口:「或者,现在就结束这一切,好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心口像是被剖开一个巨大的创口,夜风灌进去后,在无边的空洞里呼呼作响。

我想,这确实是最快的解决方式。

让妈妈和哥哥从被我拖累的困境中走出来。

长痛不如短痛。

于是我松开攀着栏杆的手,下一秒,江启明又抓住了我。

已经无数次了,我在他们面前险些死去,他的神色中早没了最初的紧张担忧,疲惫,只有无尽的疲惫。

「算了,妈妈会伤心。」他开口,「欣荣,你再懂点事可以吗?就当哥求你。」

我看着这个同样被折磨着的人,机械地点点头。

疾病和疼痛是不能通过懂点事就能解决掉的,可为了让他们安心,我变得更为顺从。

一直到,江启明告诉我,他在和周书雅交往。

压抑许久的我再一次崩溃,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崩溃着大哭,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听见那个让我痛苦了七年的名字。

「启明,你明知道她是……」妈妈的话还没说完,泪水已经让她哽咽住了,「你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而我的哥哥,他给出来的理由也让我很难忘,他说:「她是毕业后来我部门应聘工作的,整个人状态看起来很好,这些年来我们都被困在了过去,只有她走了出来。」

可是哥哥,施暴者自然比谁都容易走出去,因为那些伤疤没有刻在她的身上。

但哥哥看向我和妈妈的目光充满了悲悯,这份悲悯,或许也分给了他自己。

「江欣荣,我希望你懂点事,过去的事,书雅已经郑重向我道过歉了。如果你们愿意接受的话,她也能亲自上门来道歉。」江启明说着,略微停顿一下,「现在的她很好,很自由,让我十分向往。」

丢下这句话后,他就出门上班了,留下我和妈妈在家里倚靠着彼此流泪。

我知道,在他去上班的路上,他会绕到周书雅的出租屋门口停下来接她一块去公司。

在路上,他们会聊很多。

大学里的趣事,四下旅游的见闻,一切一切快乐又轻松的故事。

是在充斥悲伤令他感觉到压抑窒息的原生家庭里没有的东西。

所以在命运的捉弄下,我的哥哥,终究选择了向刽子手靠近。

可我却无法忘记自己该仇恨谁。

所以当我和周书雅一前一后走出病房,她再向我靠近时,我本能地避开。

周书雅想搭过来的手怔在半空,面上神色僵了半秒,随即自然而然地转为一抹苦笑:「启明,你还是怪我伤害到欣荣了是不是?过去的事情我真的知错了,我知道她是你最宝贵的妹妹,我会亲自跟她解释争取她的原谅的。」

这熟悉的装委屈的腔调让我实在克制不住内心的讥嘲,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

我说:「随便你。」

这样的态度让周书雅大为不满,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怨毒的神色。

我知道,江启明要不好过了。

我实在太明白周书雅是怎样向人道歉的了。

曾经的周书雅在面临老师的责问时,就是这样一副可怜无辜的神情,说着相似的话:「欣荣对我有误解,但让她不开心了就是我的不对,我会去向欣荣道歉,然后争取她的谅解的。」

然而,周书雅的「道歉」是怎样的呢?

是把我拉到天台上,她翻开手机凑过来,将那些我被她虐待时扒光衣服拍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给我看,她说:「江欣荣,你看看你多贱啊,年纪轻轻胸部长这么大,整天发着骚,谁会相信你?」

我终于忍受不了刺激,一把朝她推了过去。

她身后一米处就是天台的边缘,那时候的我想要和周书雅同归于尽,却没想到正巧落进了她的圈套中。

周书雅趔趄两下,就被冲上来的老师们拉住,而上一秒还在播放着我的照片的手机却在「不经意」间被她甩飞出去,落在一楼平地上摔了个稀碎。

在我的身后,不知不觉已经围观了很多人了。

有同学,有老师,她们都见证了想要和我道歉试探着跟我分享音乐的周书雅差点被我推下楼。

就这样,我顶着满身的伤疤,成为了人们口中的霸凌者。

因为我已经出现了要杀害同学的迹象,学校怕出现更大的问题,通知妈妈将我接了回去。

那一天,我妈沉默着给周书雅父母和校领导鞠躬道歉。那时候爸爸还没去世,江启明在外地实习,我家的小产业也还没倒。

我妈只是一个平时被宠溺着的天真单纯的小妇人,在听见自己的女儿差点成为杀人凶手后,羞愧难当地表示着自己的歉意。

回家之后,她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我,只能小心翼翼照看着我,我在哪她在哪,一直跟着,几乎寸步不离。

而我,则是在角落里,死死地盯着周书雅,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被同天台带下来时,她凑在我耳边得意洋洋说的话:「照片我还有很多备份哦。」

终于,在浑浑噩噩过上半个月后,某一天清晨,我抓住妈妈的手,拿出近乎搏命般的勇气颤抖着开口:「还有证据在……救我,妈妈!」

说完这句话后,我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万幸的是,我的妈妈,在第一时间回握住了我的手,语气坚定地问我:「欣荣,怎么回事?说出来妈妈替你做主。」

她从来都相信我不会真正是个杀人犯,在听完我断断续续讲述完全程后。

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报警,那一刻,向来温和的妇人,变成了一位坚毅的母亲。

走进警局前,我还在惊惧,担心这样闹大后会引发不可收拾的后果。

可妈妈始终陪着我,积极配合着警方查办,全程没有退缩过。

周书雅当时毕竟还只是个高中生,藏东西的手段并不高明,那些她欺辱我的证据被查了出来。

到最后,真相终于水落石出,高中三年,是她霸凌我在先。可惜当时的周书雅并未成年,且已经在我们学校完成了高考报名。

当时距离高考也就两周,学校对她最后的处罚也只是进行了处分,让她回家自学,两周之后,周书雅照样回来参加了高考。

先前还以受害者家属站在我们面前的周书雅父母再也挺不直腰杆,一味地朝我妈鞠躬道歉祈求我们原谅,希望后续不要追究。

多年来的伪装在家长和老师面前被解开,周书雅心态没能稳住,高考发挥失常去了大专。

只是关于我是杀人犯的那些流言,也伴随着我们这届学子的升学还来不及澄清便天南海北地扩散开了。

尽管如此,我的内心依然是感激,感激我的妈妈。并且后悔着,因为害怕她担心而没有一开始就向她求救。

3.

这不是我第一次对外求救。

周书雅最开始针对我,是因为她在寝室里自我介绍时让大家叫她书雅姐时,我没出声。

她觉得我看不上她,又听见别人说我家里挺有钱,心头愤恨。于是开始了对我言语上的针对,并且煽动周围的人孤立我。

那时候在正式升入高中前的夏令营活动里,我们要在外面住宿半个月。

被针对这件事让我心头觉得不舒服,我便忍不住将心事分享给了当时在夏令营里我最好的朋友。

第二天,她就站在了周书雅身旁,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周书雅将我堵在角落里,一下又一下地扇着我巴掌。

「贱人,还学会了造谣是吧?既然你这么不要脸,我就成全你,以后老娘不开心了,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当时分不清楚是被周书雅扇肿了的脸更痛还是心更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站在周书雅身后的我曾经的好姐妹,无声地问她:「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看不惯你那样。」她在周书雅结束后挎起书包,一脸无所谓地开口,「从小到大你都过得比我好,样样都比我好,早就看你不爽了,终于等到人收拾你了。」

之后的半个月里,周书雅总在没人的时候对我拳脚相加,只是她学聪明了,我头一天面上的巴掌印太引人注目,所以她之后全选身上看不见的位置打。

我试图反抗,却被周书雅和她的跟班们按住,打得更惨。

于是我去找老师反映,夏令营的老师是临时性的,并不在之后我们的高中生涯里任教,所以她只是敷衍着回了一句:「知道了,我会和校领导反映。」

便再没了下文。

到后来我忍不住,提前回了家,想跟妈妈说这件事。

可迎着她殷切又担忧的眼神,问我和新同学相处得怎么样后?那些话便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我不想让妈妈担心。

忍忍就过去了,我是这么想的,可没想到开学之后,我和周书雅仍旧分在了同一个班级里。

那之后,周书雅向我施暴的手段开始变本加厉。

她先是在班上传我的谣言,说我在初中起就是个惯三,让所有人孤立我。

然后是在老师跟前有意无意地透露我不合群,在小组合作里为难同学。

老师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也来找我谈过心。

我告诉老师是周书雅在霸凌我,可老师同样也不尽信我的话。

毕竟在老师眼中,周书雅的成绩还不错,在班级里更是尽心尽力,忙前忙后。

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尽量降低我的存在感,不去招惹她。

可我不惹她,她依然会惹我,在确定我在班上没有任何朋友,被孤立起来后。

她开始肆无忌惮地朝我拳脚相加。

我们市的高中全是寄宿制,每天晚上下自习回宿舍等待我的,总是黏糊湿透的被子,室友异样的眼神,被放了各种脏东西的漱口杯,以及我每每深夜惊醒时,脑海中浮现出的周书雅的脸。

她剪松我的校服裤缝,要我在体育课跑步时走光,然后和一群人站在边上大笑。

往我的洗发水里掺胶水,在我双手被黏住时叫上一群人在宿舍里像踢球一样把失去平衡的我推来推去。最后我摔倒在地板上,混杂着发丝碎屑的水渍,关节上的瘀青,和大脑撞在地板上耳中长久不去的尖锐眩鸣,成为我难以忘怀的噩梦。

「如果那时候我这样做了,现在我们,哪怕家道中落,也依旧是幸福的一家。」

我慢慢合上日记本,站起身来,朝着病床上的江启明轻声开口:「谢谢。」

谢谢哥哥,你已经保护过我了。

出医院的路上,有记者联系了我,问我有没有兴趣录一个专栏,关于反对校园霸凌。

我欣然应允。

过往的阴霾已逝,接下来的人生,我要更坚定地走下去。

心结解开,这段时间里,我积极地配合治疗,半年后,终于重回校园。

我时刻记着妈妈的话,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那些可能同我一样成长中受伤的孩子。

我要将自己化作伞,让那些不知该去何处躲雨的孩子,有枝可依。

等以后做了老师,我会在每学期开学的第一节课上,教给那些懵懂的孩子们,关于和亲人沟通以及面对所有不公正对待时的反击。

我要守护且传递下去的东西,一者叫爱,另一者叫坚强。

全文完。

备案号:YXX1GNy0k4xSxd4evbtd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