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缘来情深：时光因你而温暖》
五年前，我是苏曜秘书。
吃饭我陪桌，出错我背锅，喝酒我开车，感情我点拨。
五年后，我还是苏曜秘书。
开会我唠嗑，夹菜我转桌，开门我上车，提问我瞎说。
以致物议沸腾，全公司都以为我是苏曜的作精情妇。
没人关心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
1.
他们只看到：
每天早晨出门，我是精致都市丽人。
却没人在乎，
每天晚上回家，我像贞子刚爬出坟。
这份工作，资本家听了会沉默，奴隶主听了直呼很是那个。
而今，攻守之势异也！！！
没错，我支愣起来了。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单纯想辞个职而已。
「苏总，我不想干了，这工作与我的职业规划背道而驰。」
「条条大路通罗马。」
「苏总，我不想干了，黑白颠倒，日夜操劳，内分泌失调了。」
苏曜有些尴尬，但还是沉吟一下说：「我爷爷认识一个很不错的中医。」
「苏总，我不想干了，我怀孕了。」
「据我所知，你没有男朋友。」
「您怎么知道？」
「因为你……」他放下案头工作，端详我一番，「邋遢、懒惰、不修边幅，不爱化妆，还，蓬头垢面。」
「我哪有？」
「头发几天没洗了？」
「才两天，我……这不是重点，我怀孕了，需要辞职养胎。」
「你怀的谁的孩子？」
「说来惭愧，我和他也不大熟。」
「哇～你在找一种很新的借口，温馨。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理由？他竟然问我要理由！理由不是俯拾皆是，随处可见？
「您还记得吗，上次你跟人喝多了，是我把你连托带拽地弄回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结果您呢，跟我说什么，你家有规矩，十点以后不留客，外面下着大雨呢，您知道我怎么回去的吗？」
「当时有下雨吗？」苏曜看着我欲将银牙咬碎、粉拳握折之状，不再狡辩，「如果因为这个的话，我可以给你涨工资。」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总。」
「好了，提薪 30%，出去吧。」
我悻悻离开，却不知道屋里的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关于苏曜驳回辞职申请的合理性猜测：
A.他喜欢我。
不太可能啊，对我态度与他人无异。
B.我是貔貅命格，放在公司就能招财。
也不太可能，我自己都赚不到什么钱。
C.吸光我的阳气，可我是女的啊。
D.单纯变态，想把我留在公司折磨我。
没错，排除掉错误的答案，剩下的无论多不可能，都是真相！
我开始辞职 360 度花式大作死，看你能忍到什么程度！
说是作死，但涉及到原则问题，我还是有分寸的，毕竟我只是想辞职，而不是真想死。
可是对于我的一系列小动作，苏曜完全视而不见，公司其他人也因此对我讳莫如深。
现实唯唯诺诺，网络重拳出击，我打开某乎，在「我与曜狗的二三事之记录打工人与资本对弈的心酸历程」的帖子继续追更。
2.
「你知道吗，苏总给温秘书配了个秘书。」
「我还听说，是温秘书怀了苏总的孩子。」
谣言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呢？某天苏曜在办公室介绍田甜给我：「给你配了个助理田甜，工作你可以交给她一部分，这下你就在公司安心养胎吧。」
苏曜本是在调侃我胡说八道、信口开河，谁知道田甜这孩子刚毕业，初入职场的她心思单纯，并暗中将「我一定照顾好老板娘」刻进 DNA 里。
「温馨姐，你放着我来搬。」
「温馨姐，你小心别磕着。」
「温馨姐，你不能穿高跟鞋吧。」
「不，我能！」我看着风言风语的同事们，众目睽睽之下，唰地搬起一摞资料，行云流水般地走了出去。
呼，这下，流言该平息了吧。
「听说了吗，温秘书流产了。」
「难怪最近气焰没那么嚣张了。」
我哭，让我在厕所里听见这种传闻我是真的会谢。
擦干泪回到工作岗位，「黎总，来找苏总啊？」我微笑着打招呼。
黎翊然是公司合伙人，也是苏曜的好友，人体贴风趣，不过这位二世祖基本上不大参与管理，来的次数不错。
「是。温馨，这位是？」
「这是田甜，苏总新招的助理。」
「啊，我去找苏曜啦，你们忙。」寒暄过，他推门进了苏曜办公室。
「曜曜，公司又来个新助理啊。」
「嗯，温馨说要辞职，没办法给她派了个助理，她的工作也确实有些累。」
「你，对她这么体贴啊？确定你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嘘！」苏曜吓得一下子站起来，手还放在唇边比着嘘，「胡说什么？」
「我看你是暗恋人家。」
「我暗恋她？我疯了？」
「你不喜欢她的话，那我可追她了。」
「你别闹了，她都在这 5 年了我也没看你喜欢她。」
「喜欢是什么，是偶然，是一触即发，是突然的一个眼神交会，5 年刚发生也不足为奇啊。」黎翊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会为这个玩笑付出什么。
「没正事赶紧走，别影响我工作。」
某天深夜，黎翊然睡眼惺忪地摸起手机，
「哥，现在凌晨 3 点，你最好有急事。」
「我大概是疯了。」
「啊？」
「我好像真暗恋她。」嘟嘟嘟……
黎翊然听着电话忙音，在心里默默问候苏曜和自己过于话多的嘴。
「黎总，您又来了，不过下次来，这儿可能就没有我了。」田甜神色麻木，面如死灰。
「怎么了，小田甜，什么事，说出来我给你想想办法。」
「苏总被绿了。」
「苏总知道我知道他被绿了！」
「我知道苏总知道我知道他被绿了会开除我！」田甜在疯狂脑补的同时还在疯狂套娃。
「啊？你们苏总被谁绿了？」
「温馨姐说她下午请假去相亲。」
「哦，相亲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有钱人，都这么大方的？」田甜一脸疑惑，孩子是自己的，所以老婆是不是自己的都没关系吗？
「倒也不是。别瞎想，你们苏总不会开除你的，他现在在办公室吗？」
「不在，下午苏总问我温馨姐怎么没在，我跟他说，温馨姐请假去相亲了，他就收拾东西走了。」
与此同时——
「你在哪，跟我出趟差，我现在去接你。」
「让田甜去行吗，我这儿有点事。」
「地址发我，挂了。」服了，也不管我有事没事，找我就像烟熏火燎了他的玉臀一样焦急。
苏曜赶到餐厅门口时，天空黑云翻墨，却也远远赶不上他的脸黑。
「你这，穿的什么？」他见我第一句就问。
今天相亲，所以特意听了好闺蜜秦晶晶的建议，一字肩白色小裙子，戴了一个金色锁骨项链，头发也特意卷了一下，她说这是直男斩、好嫁风。
「穿衣自由，苏总。」
「耳目一新，看来老板和同事确实不值得你费心打扮。」呵，晶晶说得果然没错，直男都喜欢。
「相亲怎么样，还顺利吗？」半晌无语后他又问。
田甜，就是公司的八卦传播蛙，隐私的终结者。我跟人事请的事假，就只跟她说了去相亲。
「成熟稳重是长相显老，很有文化是戴副眼镜，会过日子是为人抠门，不拘小节是不爱干净。」我奶奶的二舅家的儿媳妇的侄女给我介绍的男人实在不靠谱。
「实非良配。」等等，狗曜这如沐春风般得意的嘲讽是怎么回事？
「苏总，我没带身份证。」我突然想起来，今天为了相亲换了一个不常用的包。
「没事，基本上明天就回来了。」
「那冒昧问下，今晚我是露宿街头吗？」
「也不是不可以。」
开车四个小时，终于到了出差地，苏曜带着我去一户私人住宅。
「苏总，家大业大啊。」我对着豪宅赞叹不已。
「这是黎总的，我也没有那么财大气粗。」
「你们俩是合伙人，半斤八两吧。」
「原始资金都是黎总拉来的，我当时没什么钱，只能算技术入股吧。」
「哦。」我若有所思。
「觉得我可怜啊？」
可怜？我不可怜自己一个月那点工资，觉得我锦衣玉食的主子可怜？
「您优秀得让人望尘莫及的，还是别自谦了，给我们普通人留点活路吧。」
「你也很优秀啊。」
「展开说说？」
「嗯……」他努力组织语言了，「爱岗，敬业？」
「行了，别说了。」
第二天早晨早早去开会。
「苏总，黑眼圈这么重，没睡好啊。我记得这个项目不是定在下周给出项目书嘛，怎么这么急就叫咱们过来。」
「嗯……甲方嘛，朝三暮四，反复无常也是有的。」苏曜支支吾吾。
也是，就像你一样，我在心里暗暗地说。
开完会苏曜难得心善说可以晚点回去，下午可以随便逛逛。
「苏总，您跟着我一块儿这哪像放假啊。」
「那像什么？」
「像加班。」
「本来还想跟你说，今天下午的消费可以由我买单的，既然你这么不情愿，那就……」
「别，苏总，是我不识好歹，能和您一块儿是我身为公司员工的荣幸。」没办法，有钱能使我推磨，有钱让我变成磨也行。
「苏总，冒昧地问一下，我在这儿买套房您也买单吗？」
「你多冒昧啊。」
「要不，车呢？」
……
出差回来以后，为了避免小姑娘继续误会，我跟田甜讲清楚了误会的始末缘由。
田甜将信将疑：「不会吧，感觉你们很真啊。」
「我真没怀孕，那是苏总开玩笑的，调侃我呢，结果你给当真了。」
「那你跟苏总不是一对吗？」
「真的不是，我和苏总就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
「哦。」田甜略显失落。
抬头一看，黎少爷又来了，最近他总和田甜厮混在一块，两人窃窃私语、神神道道的。
「黎总，最近来得有点勤啊。」我调侃道。
「是，这不是为了解决你们苏总的一些困惑嘛。」
我拿起水杯去茶水间喝水，打工不摸鱼，能叫打工吗？何况自从有了田甜，确实减少了我许多负担。
「黎总，苏总和温馨姐不是一对吗？温馨姐说都是我误会了。」田甜趁我出去忙问黎翊然。
「据我所知，目前还不是。」
田甜得到黎翊然的回答，才知道自己房子真塌了。
「不会啊，那天我跟苏总说温馨姐去相亲了，他可紧张了，再说那平时互动，他们不是真的那我就是假的。」
「振作起来，田甜，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的，躺平坑底，静待花开。」
3.
「苏总，中午有空吗，请你吃饭？」某个休息日，我鬼鬼祟祟地拨通了苏曜电话。
「请我吃婚宴？」苏曜到了我发的地址，有些惊讶地看着结婚迎宾指示牌。
「苏总，这是我前任和前闺蜜的婚礼。」
苏曜快速地捋了一下人物关系，
「温馨，你应该不会那么无聊，找我冒充你男朋友吧？」
「怎么会呢，我这是听说这儿菜色不错，借花献佛，请您吃个饭。」我胡编乱造。
「勉强自圆其说。」苏曜说。
这事要从两周前周末说起。周末本是我回血的好日子，秦晶晶非要带我去同学会，结果前男友和前闺蜜这对茶渣也去了。
「温馨，我们要结婚了。」前闺蜜并前男友的现任不合时宜地开口。
「这茶真浓哎，」我喝了一口茶，「你们觉得呢。」
「真的是哎，不过不是什么好茶，这点心也不咋的，配这茶刚好。」晶晶连连点头，桌上众人都知道我们陈芝麻烂谷子的那点恩怨，都是同学不好站队，皆低头不语。
「你来参加我们婚礼吧，带上你新男朋友，我们大家还没见过呢。」
「你是不是只对温馨的男朋友感兴趣啊，让你老公小心点，别变成前夫了。」晶晶对着我前任皮笑肉不笑。
「咱们去她婚礼吗？」晶晶后来问我。
「不去了吧，我没男朋友，去了她还不得更得意了，自己捡了个渣男还以为捡了个宝，算了算了，当她是垃圾处理器了。」
「咱们不是看在老师的面子嘛？再说温馨咱能有点出息吗？咱就是租一个男模咱也得撑着脸面啊。」新娘子的妈妈是我们以前的班主任。
「男模！行，我看这事靠谱！你帮我租一个，这事你熟。」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结果婚礼当天，在宴会厅门口我看到我「男朋友」的第一眼就有些无语，拉过秦晶晶。
「大姐，就这非主流少年，你觉得带进去我脸上有光？」
「怎么就非主流了，人就是挑染了个头发，他可有 6 块腹肌，手感好着呢」
「所以我带进去给大家炫一下腹肌？赶紧让他给我走。」
「温馨，你来啦，快进去吧。」完了，我老师还是当年抓玩手机的火眼金睛，正在门口迎宾的她一眼捕捉到了我。
「我在这儿等个人哈。」
百般无奈，箭在弦上之际，为了面子，我只能豁出去打电话叫苏曜来。
「行啊，温馨，出息了，这可比男模气派多了。不得把新娘子嘴气歪了，啥时候搞定你们苏总的？」晶晶小声碎碎念。
「没搞定，我说请他吃饭，骗他来的。」我趴在她耳朵边说。
「你是温馨男朋友啊，真是一表人才，难怪不介绍给我们这些朋友认识呢，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当然要藏着了。」新娘子趁着敬酒还不忘搞事。
苏曜瞥了做贼心虚的我一眼：「其他朋友我都知道，不巧，没听说过你。」
新娘子脸色一沉，又听着苏曜继续说：「不过既然温馨带我来你们的婚礼，想来交情匪浅，把我藏着也谈不上，毕竟，有心人不会走，走了的，轻如鸿毛。」
苏曜！你是我的神！！！
「你那一脸爱我爱到无法自拔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新人敬酒走后，苏曜坐下问我。
「苏总就是苏总，仗义执言，掷地有声，振聋发聩的。」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不该解释一下，为什么她说我是你男朋友吗？」
「哈哈，我这就是一时虚荣心上头，才找人冒充男朋友的。关键是我身边哪还有其他像您这么优秀又好看的青年才俊了，您就首当其冲了。是我的错，回去我给您赔罪。」
虽然我现在看苏曜得意的样子很不爽，但他刚才怼绿茶的样子真的很靓仔。
「来，我们大家共同举杯，尊重、祝福、锁死新郎新娘，祝愿他们早生贵子，一胎八个。」晶晶老阴阳人了。
一会儿，醉如老狗的我站在凳子上大胆开麦，晶晶捂着我的嘴要把我拉下来，从她的指缝中漏出若干我对新人亲切又诚挚的问候。
「苏总，那，麻烦你了。」晶晶让苏曜扶着我离开。
「温馨，你当他们是什么人。」在车上苏曜突然开口。
「是仇人，是冤孽，是情劫路上的 NPC。」
「你要当他们是普通的同学，是几乎不联系的普通朋友，是有点厌烦但有着千丝万缕不能绝交的普通相识。」
「为什么？」
「因为这样他们对你才不重要。恨，也是一种亲密关系。你说对吗……」
「对！你知道吗？你真的是我的心灵导师。从入公司以来，跟您学到了很多。」
「展开说说。」
「阴谋诡计？」
「歇着吧你。」
「好嘞。」
将我送回家之后，苏曜去了黎翊然的家。
「你是说温馨带你去了她前男友的婚礼，还说你是她男朋友？」
「嗯。」
「这不纯纯的暗示吗曜曜，你有戏。」
「真的？」
「依我所见，你应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
「怎么做？」面对苏曜一脸对知识的渴求，黎翊然摩拳擦掌地给他出了一些馊主意。
4.
「田甜，把 18 号上午 A 组的会议记录发给我。」翌日清晨，苏曜吩咐。
果然，自从田甜来了以后，这种基础的工作都交给她了，我也就清闲不少。
「好嘞苏总，发过去了。」
苏曜在办公室打开名为 18 的文件，瞳孔缓缓地变大。
这，这根本不是什么会议记录，这是苏曜和我的同人文！
果然，每一个看着甜美可人的姑娘都像芒果一样，表面黄，心更黄。
这篇文章该怎么形容呢，如果说我和苏曜现实中相当于还在科目一起步，田甜的文已经是狂奔突进，弯道超车。
……
「苏总，您的咖啡。」田甜对此一无所知，到固定时间，冲了一杯咖啡送进去。
苏曜捂着胸口，慌乱关掉不堪入目的页面。
「苏总，你胸口疼吗？」
「有点。」苏曜苦笑着。
「苏总，我知道，你这病症中医上叫肝郁气滞，西医上叫胆囊炎，我家是开中医馆的，我懂。」田甜掏心掏肺，语重心长，毫无眼色。
「是，你是懂中医的！我真的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苏曜又捶了两下胸口。
「苏总，真的，？」
「多工作，少八卦。」苏曜没继续理他，转身走进自己办公室。
「哎，温馨，你现在不是住苏曜家里吗？你知道他昨天去哪了吗？哎你这下巴怎么肿了？」
「黎总，多跟田甜聊天，少八卦。」
「这俩人该死的默契看着真让人不爽啊。」
「啊……我又活了！你刚才说温馨姐住黎总家里？所以他俩同居了？」田甜垂死病中惊坐起，预言家竟是我自己。
9.
我刚走进洗手间，手机来了条新消息，苏曜发的：「晚上下班一起回家」
我笑了笑，回：「收到，关爱空巢老人，不让等待成为遗憾！」而后就听见两个人轻声交谈，
「听说了吗？温秘书和苏总又复合了。」
「听说了，我听说他俩都同居了。」
「我看温秘书的下巴都嗑肿了。」
「搞这么激烈。」
「小别重逢嘛~你懂的。」
还是熟悉的洗手间，还是熟悉的八卦，不同的是，现在她们说的，不再是空穴来风的绯闻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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