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以爱之名，许你一世如初》
我在恋爱游戏里撩了个 NPC。
不久后我卸载游戏，相亲结婚。
NPC 却满脸阴郁出现在我身边，掐着我的脖颈轻笑。
「不是说好，要为我守寡吗？」
1
结婚前夜，我被伺候着穿好婚纱，安置在满目红色的房间里。
后妈吩咐佣人：「把门给我锁紧了，千万别让大小姐逃婚！」
她的亲生女儿不愿意嫁给裴家小公子，让我替嫁。
怕我逃跑，还给我灌了迷药。
夜色沉沉，半梦半醒间，一道身影压下来，灼热的气息一点点喷洒在我的耳后。
该死，总不至于我那后妈把新郎绑过来了吧。
恍惚间，鼻端似檀非檀的气息有些熟悉。
我混沌的大脑来不及多想，便听见那道身影在我耳边温吞地笑。
「娇娇再不醒来，我真忍不住了。」
这声音！
我刹那间挣破迷药的效力，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
我傻眼。
这迷药过期了？有致幻作用？
怎么游戏里的 NPC 从电脑里跑出来了？
「看来娇娇没忘了我。」
他嗓音温柔低哑，粗粝的掌心却贴着我的脖子慢慢收紧、摩挲。
「这些个日日夜夜，我很想念娇娇，娇娇想我了吗？」
他眼底晦暗如许，露出几分病态。
「娇娇不是答应过会为我守寡吗，难道全忘了？」
「没忘没忘。」求生欲使然，即便我大脑还没彻底清醒，也不妨碍我哭着替自己辩解。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一年前，一款以恋爱为主题的全息游戏上市，出于无聊，我也时常玩游戏打发时间。
这款游戏有高度的恋爱自由，玩家们可以在游戏内结成伴侣，共同闯关赢得系统奖励。
我比较佛系，没有氪金，于是我成了大牛村村长的女儿——牛娇花。
大牛村也没什么俊俏郎君，我便把主意打在了寺庙里那个叫「空尘」的小和尚身上。
虽然只是个 NPC，但是他帅啊，身材还极好，睁着那双淡漠的眼睛说「施主，请自重」时，直让人双腿酸软。
端庄自持、冷漠禁欲。
越是这样，越让人想看他跌落神坛时的样子啊。
花了足足三个月，游戏里三年时间，我终于做到了。
后来他死于寺庙大火，这是游戏中既定的情节。
我毫不留情从游戏中抽身。
只是个游戏而已嘛。
谁会想到游戏里死去的 NPC 竟然会顺着网线爬出来！
他擦去我眼角的泪水，冰凉的指尖如同小蛇般滑过我的脸颊。
「娇娇见到我，不开心吗？」
我咽下喉咙里的呜咽，识趣地点头。
「想你，想死你了，这么晚了，你先去睡觉好不好？」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家伙哄回游戏里。
然后再下载个安全卫士，把电脑病毒里里外外杀一遍。
「睡觉？」
他淡声笑：「娇娇想赶我走？」
被他看破心思，我老脸一红。
「娇娇是厌了我吗？」他忽然贴近我的耳畔，低哑阴郁的声音如同雨夜里寺庙沉闷的钟声。
「可是我啊，死也不会离开娇娇呢。」
2
他缓缓挽起袖口，动作优雅从容。
我头皮发麻地盯着他的动作：「空尘，你冷静一点。」
「空尘？」他低头轻笑。
「我破戒许久，早已不唤空尘。」
是啊。
诱他破戒的人是我。
他蒙住我的双眼，一片黑暗中，沙哑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惩罚开始了，娇娇。」
天光微亮。
我迟钝地睁开双眼，婚纱整齐服帖地穿在身上，每一个褶皱都熨得平整。
就连昨晚狼藉的床单都洁白如雪。
空气里再闻不到一缕清幽的檀香味。
我揉了揉酸痛的额头。
难道昨晚是在做梦？
外头忽然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李妈端来早餐：「小姐尽快吃完早餐吧，再过一小时姑爷就来了。」
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我把饭菜倒进垃圾桶。
人，我会嫁，但在饭菜里下药的招数，我不会再上当。
我提着裙摆去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唇色极淡。
我端起杯子仰头漱口，突然间发现——
脖颈处一块极为明显的红痕，位置暧昧，也并不像是蚊虫叮咬的痕迹。
杯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我怔怔地抬手去摸。
疼得我狠狠「嘶」了口气。
我慌忙打开电脑，重新下载游戏，但怎么也无法登陆，页面一直显示「服务器正在维修中」。
该不会……游戏 NPC 真的杀到现实中来了吧？
就因为我给他戴了一顶绿帽？
房间门忽然被重重推开。
后妈气势汹汹地走进来：「裴明出车祸，是不是你干的？」
新郎官出车祸了？难怪婚礼到现在还没开始。
我很无辜。
裴明虽然不是裴氏掌权人，但是人傻、钱多，还好骗，是我最中意的老公人选。
这场婚事是我千辛万苦算计来的，我傻了才会毁掉。
「别给我耍心眼，你立马跟我去医院，裴家掌权人裴渊也来了，车祸这事说什么也不能和我们家扯上关系！」后妈紧紧攥着我的手，生怕我会跑掉似的。
我眼圈红红，实际上求之不得地被她拽上车。
医院 VIP 病房，后妈一改嚣张的脾性，卑躬屈膝地朝背对着的男人弯下腰。
「裴先生，我把乔乔给您带过来了。」
背影高大的男人缓缓转身，露出那张清冷俊美的脸——
空尘？
我吓得连连往后退，差点蹭掉了裴明的氧气管。
「乔乔？倒真是个好名字。」
他牵起唇角，不紧不慢地看了我一眼，如同陌生人般的眼神。
又低又磁的嗓音，和梦里的男人一模一样。
他缓缓朝我走近，压迫感极强地停在离我半拳的位置，喷洒出的呼吸如同一缕微弱的电流，缠上我的脖颈。
他蓦地低笑了声。
「你的未婚夫成植物人了，现在还想嫁吗，乔小姐？」
3
我嘴唇微张，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
后妈着急地推了我一把，腆着脸向男人赔笑。
「裴先生，乔乔当然愿意嫁给裴明，做梦都等着这一天呢！」
「是吗？我想听乔小姐亲口说。」
男人慢条斯理地抬手推了推眼睛，露出斯文禁欲的一双眼，像是沉睡的野兽。
慵懒，又处处蛰伏着危险。
凭我对游戏里那个男人的了解，他恨不得和我骨血相融，怎么可能接受我和别的男人结婚？
但……
眼前的男人露出一抹笑：「乔小姐不说话，难道是打算悔婚吗？」
「怎么可能呢？！」后妈语气着急，看那架势似乎恨不得替我嫁给裴明。
男人幽幽叹了口气。
「既然是裴明的未婚妻，总不好流落在外，还是搬进裴家吧。」
他语气温和，带着长辈的宽容和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后妈欢天喜地地把我打包塞进了他的车里。
车子开得平稳，他在我身旁，坐姿端正优雅，骨节分明的手翻阅着电脑上的文件，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精英味儿。
「空尘？」我喊他。
车内静谧，他连头都没抬。
我不死心，又喊了一声。
他终于抬头，淡漠的双眸露出几分疑惑：「乔小姐在喊谁？」
「我有一个朋友，名字叫空尘……」
我紧盯他，想要从他眼中发现蛛丝马迹。
「是吗？乔小姐似乎和这个朋友很熟稔。」
他合上电脑，狭长的眸子危险地轻轻眯起。
「不过，乔小姐如今是裴明的未婚妻，最好还是不要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
活脱脱一个家教严格的长辈。
我恶作剧般朝他微笑：「您误会了，空尘……是个女孩子。」
「哦？是吗？」
他定定地看向我，眼中闪过一抹微光：「有时间，约出来见见。」
「好的呢，裴叔叔。」我故意咬重那个字眼。
他淡淡应下，又低头去批阅文件。
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四周荒草丛生，僻静幽暗，周围再没有别的建筑。
没想到裴家老宅是这样的。
裴渊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低沉的嗓音如风吹进耳膜。
「很像一座牢笼，你觉得呢？」
我一激灵，抬头看他。
他早已直起腰，恢复了斯文儒雅的模样，伸手邀请我。
「进去吧，乔小姐，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我被安置在二楼西边的房间。
裴渊住在三楼最东边。
我有些认床，翻来覆去许久都睡不着，便出去倒水喝。
裴渊在客厅，手里拿着一本书。
好像是佛经。
我在心里偷笑，可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裴叔叔竟然还信佛？」
「平息妄念罢了。」
他缓缓合上书，黑眸平静看向我：「不过，好像并不管用。」
我听不懂他故作深沉的话，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裴渊一直看着我。
我把杯子推给他：「要喝吗？」
他摇头，客厅冷色的灯投射在他的镜片上，划过一道幽深的光。
「时间不早了，乔小姐早些休息。」
说罢，他起身回屋。
我端着水杯回房。
也真是奇怪，没一会便涌起了睡意。
半梦半醒间，身上猛地一重
熟悉的檀香气息愈发浓重。
我紧闭着双眼，却听到男人在我耳边轻笑。
「别装睡，娇娇。」
4
「裴渊？」
困意席卷，我的脑子一时清醒一时模糊。
他低声念着「裴渊」二字，笑容冷淡。
「裴渊是谁？」
「除了我，娇娇心里究竟藏了多少男人？」
他惩罚性地握紧我的手腕。
「看清楚，我是空尘。」
我透过蒙眬的泪眼去看。
连鼻尖上那颗小痣都一模一样。
明明就是一个人！
我气不过，不知哪来的力气，张嘴咬了下去。
他可能浑身带着病毒。
浅浅咬了一口，我就被毒晕了。
在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浑身又酸又痛。
佣人喊我下楼吃早饭。
想起昨晚把我耍得团团转的男人，我连拖鞋都没穿，雄赳赳气昂昂冲到了楼下。
裴渊正优雅地喝着咖啡，神色淡然地朝我点头算作打招呼。
好似和我不熟一样。
真会装啊。
我挑衅地拉开他旁边的椅子。
「现在都七月份了，裴先生怎么还穿这么多？」
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清冷又禁欲。
谁能想到领口下藏着暧昧的咬痕呢？
我晕忽忽地伸手。
指腹刚碰到一片温热的肌肤，被裴渊躲开，他手里的叉子挡住我。
「乔小姐还没睡醒？」
裴渊微眯起眼，眼底泛着寒光。
行，角色扮演扮上瘾了是吧？
我恨恨地收回手。
总有你狐狸尾巴露出的那天。
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晚上裴渊从酒会回来，佣人熬了醒酒汤准备送进去，被我拦了下来。
我端着碗敲了敲房门。
里面没声。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满屋子的酒气。
裴渊仰面躺在床上，领口微松，脸颊泛起淡淡的红。
好机会。
我小心翼翼揭开他领口的纽扣。
本该醉倒的裴渊忽然睁开了眼，黑漆漆的双眸安静地看向我。
衬得我像那个想对他为所欲为的流氓。
「乔小姐在干什么？」
吧唧。
我的脑子仿佛被泥巴糊住。
眼前不停闪烁着「完蛋了」三个字。
真的完蛋了。
因为裴渊的颈侧干干净净。
别说咬痕了，连个印子都没有。
怎么可能呢？
我不信，我直接上手搓了又搓，直到裴渊攥住我的手腕，温热的触感让我清醒过来。
「乔小姐是不是忘了？你是裴明的未婚妻、我的侄媳妇。」
他说得义正词严，带着薄茧的指腹紧紧贴着我的手腕。
「裴明成植物人，所以乔小姐打算琵琶别抱？」
我不是，我没有。
我慌忙把碗塞他手里，脑子短路来了一句：「大郎，快喝药吧。」
裴渊有片刻的怔忪。
我趁着他发愣赶紧脚底抹油跑了出去。
勾搭未婚夫亲叔叔，这剧情也太抓马了。
可为什么，裴渊和空尘长得一模一样？
我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还好，那个死鬼男人今晚没来找我，给了我喘息之机。
令人煎熬的一夜过去，佣人喊我下楼用早餐。
我磨磨蹭蹭地，再瞥见裴渊端坐的身影时，更萎靡了。
他好似忘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依旧冷冷淡淡朝我点了点头。
饭后，裴渊破天荒地主动问我有什么安排。
他往上推了推无框眼镜，笑容温和：「今晚的晚宴，我还缺少个女伴，乔小姐有空吗？」
裴渊好吃好喝地供着我，这点小忙我要是不帮，也太没礼貌了。
但如果我知道晚宴上会遇到前男友，我绝对不会答应裴渊。
5
陈叙是陈氏日化集团的公子哥，人长得帅，被誉为校园男神。
当初是我主动追的他。
在发现他和其他女生搞暧昧时，我毫不犹豫提了分手。
一见到我，陈叙便阴阳怪气。
「当初那么决绝和我分手，是因为搭上了裴家这条大船吧？」
陈叙声音不小，吸引了不少人往这边看。
我不想在晚宴上闹得难看，抬腿便要走。
陈叙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酒杯，用力攥紧我的胳膊。
「陈叙，你确定要把事情闹大？」
他红着眼，还是头一回在我面前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乔乔，我可以当作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在场的贵妇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堂堂陈氏公子哥，摆出这么低的姿态，只为了挽回嫌贫爱富的前女友。
今晚出了大门，乔家千金的劲爆新闻就会传遍豪门。
我面无表情看向面前的男人。
「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手段？」
众人看不到的角度，陈叙眼里闪过浓浓的恨意。
「你是第一个敢甩了我的女人。」
「哦，」我点点头，「以后应该还会有很多，你最好趁早习惯。」
我正和陈叙僵持不下，一只大掌忽地将我揽进怀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仰头只看到裴渊坚毅的下巴。
「大庭广众之下，陈少爷握着我女伴的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裴渊面色沉沉。
陈叙脸色煞白地松开手，或许是觉得被裴渊吓唬到，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他咬牙切齿地瞪我。
「我和前女友叙叙旧，裴先生也要管吗？」
紧贴腰侧的那只手忽然收紧，我有些喘不过气。
「你们交往过？」
裴渊低头看我，眼里没什么情绪。
我敏锐地嗅到一丝危险。
陈叙自以为抓到了我的把柄，洋洋得意地向裴渊告状。
「全校都知道是乔乔主动追求的我，她写给我的情书一抽屉都放不下。」
裴渊低笑一声：「原来乔小姐这么有文采？」
还行吧，都是从网上抄的。
主要写情书是成本最低的追求手段。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一个是我的前男友，一个是未婚夫的叔叔。
陈叙还不忘添油加醋：「我前女友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了，裴先生您瞧好了吧，现在裴明成了植物人，我敢打赌，马上她就会另寻新欢了，毕竟她可不是能耐得住寂寞的女人。」
我成了晚宴的中心，那些难听的议论一阵阵传进耳朵。
陈叙有多花心，在场没有人不知道。
但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落魄千金去得罪陈家。
裴明醒来的概率太低，我被赶出裴家也是迟早的事。
就连我的亲生父亲，都小心翼翼地向陈家道歉，怪自己没有教养好女儿。
我的手一点点变得冰凉。
裴渊低眉看我一眼。
「乔小姐过去看男人的眼光似乎不怎么样。」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陈叙面色铁青，却又不敢顶嘴。
同裴家相比，陈氏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纷纷散去，不敢再看笑话。
裴渊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修长的手指慢吞吞地扣好纽扣，眼底一片散不开的幽深浓雾。
我有点发怵，碰了碰他的袖口：「我想回去了。」
「好，我让司机送你。」
我喝了司机递来的水，女孩在做些什么。
他查到了现实里女孩的下落，只等着结束游戏，便悄悄找到她，给她惊喜，向她求婚，完成游戏里的承诺，永远在一起。
他准备好了戒指。
但她却想要和裴明订婚，成为他的侄媳。
她和别人谈笑风生，似乎完全忘了游戏里有一个那么喜欢她的小和尚。
明明当初，是她先招惹的自己。
裴渊既气，又不甘心。
怎么办呢。
那就惩罚她吧，不择手段，直至她的心回到他身上。
他的女孩是一只小狐狸，只有比她更狡猾，才能将她捕进怀里。
裴渊故意让她看到书房的信。
这样她才会放下心防，彻彻底底地属于他。
哪怕是裴明醒来后告诉她的那些话，也全在裴渊的计划之中。
当真相抽丝剥茧裸露在她眼前，她便再也没有机会逃离。
这一场恋爱游戏，裴渊想要的从来不只是一场游戏。
既然游戏不复存在，那游戏里的承诺，就该在现实里一一兑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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