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凝视深渊：聚焦罪恶狩猎场》
刚洗完澡，我收到了男友的短信：小心，屋里有人。
下一刻，我在门缝里看到了一双眼睛。
1
床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刚与我吵完架的男朋友，而在此之前还有几个未接来电。
不久前我们刚刚吵过一架，我不想理他，就随意地将手机扔回了床上。
以往见我不接，他都会给我时间冷静冷静，可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他一直在连番轰炸。
电话不接，就改发消息。
我抱着好奇心瞥了一眼。
【小心，屋里有人】
我不由冷笑了一声，真是骗小孩的招数。
他又发来了消息。
是一条语音：「温暖！我马上到你家楼下，我—」
我听见手机里传来了呼呼的风声，夹杂着男友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的声音。
我捡起吹风机关掉电源。
卧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我听见背后客厅里传来悉悉窣窣的声音。
昏黄的灯光下，我后背发凉的僵在了原地。
紧接着，响起了一道很轻的脚步声。
我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连呼吸都变得缓慢，我强迫着自己做出了反应。
我用最快的速度重新开启了吹风机，然后抓起手机躲进了离我最近的衣柜里。
2
我缩在衣柜角落，关掉了手机声音，用短信报了警。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待。
我强迫自己要冷静，可拿着手机的手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
对了！男友说过他马上就到楼下的！
我感觉到了生的希望，抹了把脸上的眼泪，颤颤巍巍地给男友发去了求救短信。
【救救我，救救我，你到底在哪？】
男友回得很快，手机响起了一声嗡鸣。
我大惊失色地将手机捂进了怀里，而后又小心翼翼地点开短信。
【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我在监控里没看见那个人了，你小心，别轻举妄动，我跟你说……】
说什么？
我此刻真的好恨他温吞的性格，话总是不说完，刚才的那声嗡鸣也不知道被听见没有。
我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我尽力放缓自己的呼吸，抬手打字回短信催促他。
可下一秒，我感受到了一道异样的目光。
我僵硬地抬起头。
一只瞪得充血的眼睛，紧紧地贴在衣柜缝间死死盯着我。
3
我还未看清，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头皮上传来。
他抓着我的头发将我拖了出去。
求生的欲望使我抓着他的大手不断挣扎，脚不停地在地面上踢着。
我极力地拉扯着脸上的毛巾，想去看清凶手的脸。
下一瞬，一只大手带着冷风狠狠地扇在我的侧脸上。
巨大的巴掌声和风声贯穿我的耳膜，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床角倒去。
尖利的角刺破了我的后脑勺，我体内的生机随着温热的血液缓缓流失。
模糊中，我看见客厅出现一缕火光。
4
狠心的神啊，救救我吧。
这是我第 108 次向您祈祷。
5
一股熟悉的沐浴露味道率先传入我的鼻间。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眼前烟雾缭绕，是我家的浴室。
我茫然地走向镜子前，满是水雾的镜面模模糊糊地映着我的身影。
我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
那里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不适。
我真的回来了？！
我不可思议地愣在镜前。
窃喜一时间冲昏了我的脑袋，不知所措，直到电话铃声的响起……
「肖猪头来电话啦！」
男友打来了第一个电话，铃声将我带回了现实。
我鼻尖染上了酸涩，雀跃地拿起了手机，接通电话。
可当我将视线放在洗手台上的表时，我愣住了。
10.20 号，20 点 57 分。
我是在 20 点 58 分出浴室，出事时间估计是在 21 点左右。
距离我的死亡，只有不到 3 分钟。
「喂？喂？温暖，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男友在我耳边连唤了好几声，才拉回我的意识。
我艰涩启唇，打断了他的话。
「你、你先听我说，我的家里进了人，你应该已经从手机的监控画面看见了对不对？」
「你不用浪费力气往我这里赶了，来不及的。」我哽咽得不行，「我不应该和你吵架的，今天是我任性了……对不起。我不该提前下班，我好后悔……」
我平时工作忙，都是 22 点下班，只有今天，因明天的出差，我提前了两个小时。
如果我今天听男朋友的话，不回家，是不是就不会遇害了。
「温暖你怎么……你先别哭，别怕，我已经到你家附近了。」
「别怕，别怕，我马上就上楼！」
我想回应他，可我全身都变得僵硬，唇似乎都变得麻木。
因为我看见半透明的磨砂门外印着一道模糊的身影。
对死亡的极度恐惧笼罩着我。
可重来一次，就算什么也做不了，我至少要看清他的脸。
此刻是 20 点 59 分。
我浑身发抖，等待着门被打开。
在这一刻，我心仿佛要停止了跳动，时间也被静止。
门开后，我的瞳孔剧烈震动。
他蒙着脸……
我只看见了他露在外面似牛蛙般凸起的眼睛。
6
我又死了。
7
我回到了浴室。
熟悉的沐浴露味道，花洒哗啦啦地冲洗着我的全身。
第二次重来，我比第一次竟要冷静了些。
现在是 10.20 号，20 点 50 分。
这次有十分钟时间！
已经浪费了一次机会，我必须先逃出去！
我将水流开到最大，用此生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走到窗户前。
我轻轻地推开磨砂窗。
我家是位于郊区的独栋别墅，三层的高度跳窗逃跑，不死也得半残。
对了！做救生绳！
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我环视四周，只有一件浴袍，哪怕把我身上穿的衣服全脱了也只能到二楼。
可我二楼的阳台门是从里面锁着的。
进不去里屋 ，那个位置太明显。
怎么办？
怎么办？
我难受地蹲在地上，胡乱地揉着自己的头发。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恐慌着急压在我心底使我有些喘不过气。
20:53。
我足足浪费了 3 分钟！
我急得快要哭出来，我不断地在厕所门和时间上来回打望。
怎么办？
我仰起头，深吸了口气，憋回自己无用的眼泪。
可就是这一个举动，给我带来了生的希望。
我的头顶上有一块可以活动的白板！
8
我手忙脚乱地从洗手台的柜子里，找出了网上购买的衣服挂钩，将吸盘那一边紧紧贴在了白板上。
我回头看时间，现在是 20:58。
快没时间了！
我急忙抓住挂钩用力往下拉，另一手轻轻接着白板，将它无声无息取了下来。
「现在是北京时间 21 点整。」
音响发出整点提醒，此时我整个上身已经爬了上去。
但慌乱中，我的余光准确地捕捉到了半透明的磨砂门外，有一模糊人影在慢慢靠近。
我瞪大了眼，心咚咚直跳，使出吃奶的劲努力往上爬。
男人将手慢慢放在了门把手上。
……
9
「咔。」
白板扣上的声音与门拉开的声音几乎重合。
此时，我趴在天花板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发丝黏糊糊地贴在我的侧脸上。
一个全身被黑衣包裹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他就停在了我藏身的位置下面四处打望，而我离他最多不过三四十厘米。
狭窄的空间里闷，有一股腐臭的味道若隐若现。
可还不待我多想，天花板下的男人动了！
他手摸着墙，一步步走到窗前停下。
就在我忐忑不安时，他拿着我洗手台上不停响铃的手机径直走出了浴室。
在人影彻底消失后，我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僵硬的四肢缓缓放松了下来。
「砰！」
一个不大的声音出现在了狭小的空间，我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还有线缠住我的脚趾。
我疑惑地回过头。
昏暗的光线中，我看到一张侧脸。
10
一张布满尸斑的侧脸！
我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尖叫，努力地往后面缩。
「咚咚！」
我还未消化眼前的一切，身下的天花板却被有节奏地敲了两下！
我听见了下方男人闷闷地喘息。
紧接着，一把刀尖穿过我眼前的缝隙。
一双冒着恶毒兴奋的牛蛙眼死死地盯着我！
「抓到你了！」
11
他把我抓了出来，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骨头捏碎。
我双手无力地在空中做着抓挠的动作，终于扯下了他遮脸的黑布。
暗黄粗糙的皮肤，塌短的鼻子，鼓大却瞳孔偏小的眼睛。
我确定我不认识！
甚至从未见过！
他从怀里掏毛巾的瞬间，我主动扑向了他，成功抓住了地上放着的刀。
可下一秒！
我挨着墙边的那只脚踩到了什么滑腻腻的东西。
下一刻，我的身体受惯力冲击猛地一扑。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直直倒向了刀尖，胸口传来冰冷的刺痛。
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死于脚滑。
而有洁癖的我墙边怎么会有疑似沐浴露的东西？
12
又只差一点！
13
「温暖！温暖醒醒！」
黑暗里耳边传来模糊的呼唤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我猛地提起一口气，从黑暗中醒来，脖颈处还有些酸痛。
公司？
文件堆积的工位，一个个埋着头工作的同事，眼前的场景再熟悉不过，是我每日工作的地方。
而我的耳边还有熟悉的男声絮絮叨叨，是我平日关系比较好的男同事。
我急忙拿起一旁的手机，按下开屏键。
现在时间 2011.10.20 号，下午 17:30。
我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在这几次的死亡中崩溃，埋在臂弯里，哭出了声。
可我还得细思，我不能再浪费机会了。
现在离我被杀时间还有三个半小时。
我无法判断，凶手他是在家里潜伏着，还是一直跟着我的。
我每天除了待在公司，就是家里，我确定没有见过他，更别提得罪他。
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功夫也要杀我？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家里的监控视频。
看了大概四十多分钟，没人，就连声音也没有。
他到底是在家等我，还是跟踪我，或者他现在还未行动？
我在公司可能暂时是安全的，可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公司。
而报警……
就凭天花板上的女尸，报警后，我会是第一嫌疑人，我无法解释那具尸体的出现，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接受警察的调查。
我撑着头细思了许久，最后拿上了车钥匙。
我花钱在网上临时雇了个保镖。
我想回家试试，大不了重来。
14
我家在郊外，离开城市中心开上小道，花了二十分钟，同行的车辆越来越少。
我看了看后视镜，后面跟着两辆大众，一样都是白色。
我默默记下了车牌号。
在八分钟后，身后跟着的车只剩下一辆，我几乎可以肯定开车的就是那个凶手。
我家位置很偏，路线完全一致的少之又少，我的车速一直很慢，只有他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我。
我的手心慢慢溢出汗，连心都开始紧张地狂跳。
到家后，我拉着保镖直奔三楼。
我将他带到了浴室对面的卧室里，他眼里满是惊讶疑惑，正要开口说话。
「嘘！待会别出声，我叫你的时候再出来，一定要快！」
没那么多时间解释了，我皱着眉表情严肃地对他摇了摇头，将他要问的话堵了回去。
而那保镖确实也是有职业操守的，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将卧室门虚掩上后，转身在浴室外的墙边蹲下。
墙边粘着一条半透明的液体，平时不蹲下来仔细看，很难发现。
我顺着痕迹走过去，整个屋子墙边居然都有！
沙发底下尤其多。
我沾了一点在食指，抿开，有淡香，是免洗洗手液！
但我看了看手机，现在离到家那会，已经过去了三分多钟，时间紧迫，不容我多想。
我闪身进了最重要的浴室。
15
「咔。」
我站在凳子上，随着声音，天花板中间那块被我轻轻取下。
我仰着头，一张满是尸斑的脸出现在空缺处，离我只有十厘米之差，一股恶心的尸臭味直冲我的口鼻。
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险些摔下去。
我屏住呼吸将白板扣了回去，然后踉跄地冲向马桶。
刚才巨大的视觉冲击使得我胃里一阵翻涌，不可控制地朝马桶里猛吐酸水。
女尸的脸，我完全没见过，在没有冷藏的情况下，看她尸体的状态，可能死亡时间在一周左右。
意思这尸体就是在近几天内被藏进来的。
是那个凶手？
可是为什么？
这一点在逻辑上说不通。
正当我出神之时，不远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他来了！
我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仿佛要跳出胸膛。
我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洗手台下的柜子，使劲挤了进去。
再将手机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浴室里传出不小的响动，我听见不远处的脚步似乎顿了顿，放弃了往卧室的方向，然后快步朝我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大，他离我越来越近！
我挤在狭小的柜子里，不停喘着热气，闷得不行，全身都是冷汗。
快了！
他快进来了！
我透过柜门缝，隐约见到浴室门上映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我将手里的东西越抓越紧，死死地盯着门口，不停做着深呼吸。
16
下一刻。
「砰！」
门被拉开，一个粗壮的身体摔倒在了我的柜子前。
我在浴室门口里拦了好几圈透明胶带，而我家浴室门是滑动门。
就在男人半撑起身体的瞬间，我打开柜门，将我从车里带出的防狼喷雾对准他眼睛喷去。
整个浴室响起了男人的惨叫声。
他一只手痛苦地捂住眼睛，另一只手还能坚持着朝小腿上别着的小刀摸去。
我被这一幕吓得滚出了柜子，抓着一旁的凳子就使劲往他身上砸。
我朝门口大喊，连声音都在发颤。
「快啊！」
听见我的声音，保镖才将将回过神，一脸惊恐地过来与我一起将男人压着捆住。
而地上白花花的一堆，是保镖从他身上搜寻出来的利器。
我捡起一把刀抵在了凶手的喉咙处。
「为什么要杀我？又或者说想杀我的人是谁？」
我话说得肯定，可凶手却冷笑一声，将脸撇了过去。
「我再问你一遍，买凶的人是谁？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我手上又加了两分力，血珠渐渐地染上刀尖。
我二楼三楼的阳台门都紧锁着，他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地混进来。
而我一楼的门用的是指纹锁。
可眼前的男人还是没反应。
我的心情有些崩溃，我用刀尖又指了指天花板上还露着的尸体「你藏的吗？」
他依旧没说话，但我的余光却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
不是他藏的？！
我以为接下来都不会再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可却在我准备放弃的最后一秒，他叫住了我，让我去摸摸他的口袋。
17
一小块硅胶！
我明白了！
想要悄无声息地进来，只有用指纹开锁，而硅胶印下的指纹是立体的，指纹锁可以识别。
我第一时间拿着硅胶往手机开屏键按去，第一下没用。
第二下还是没用，第三下依旧。
家里指纹锁只录了两个，这不是我的指纹，那只能是肖潇我的男友？
他怎么拿到的？
前方保镖的一声惊呼打断我的思绪，我抬起头来，可就在这一瞬间。
我的眼前映入一大片红色，我的瞳孔在此刻剧烈收缩，温热的血液喷洒了我的大半张脸！
对面的保镖瞪着眼睛，大动脉还在不断喷血，染红了半个浴室，他的身体砰的纰漏。
那天温暖突然提早回家了！
我一边急匆匆往她家赶，一边拨通了视频电话。
可我还是晚了一步！
我看着视频里的女孩言笑晏晏却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她身后的衣柜里有一只眼睛……
我安慰自己温暖不会出事，至少，在拿到心脏之前她是安全的。
我赶紧给温暖发了短信。
【你背后有人！】
【你别怕！他暂时不会伤害你。】
我赶到三楼后，第一时间点燃了免手洗手液，再烧掉监控。
我从后敲晕了那个男人，悄悄抱走了晕倒的温暖。
大火把身体烧焦，监控记录下温暖晕倒的最后一幕，所有人都会以为女尸是温暖，以绝后患。
我定了飞机票，连夜带着她到了国外。
我安排了医生，给她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名字，换了一种崭新的生活。
我想用自己的后半生告诉她，幸与不幸，都有终点。
深渊的背后是无尽光明。
（全文完）
作者：昭昭
备案号:YXX1gN1oQ8ACrOGznOuelp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