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拿起笔录,正色道:「麻烦请配合一下,这是凶杀案的真相!」
我脑袋昏昏沉沉,只觉得他们很聒噪。
聒噪得令我厌恶!
催眠师严肃地拿起秒表。
我听到他说,
「首先选择一个舒适的坐姿,想象一下你在很安静,舒服,放松的环境里……」
「闭上双眼,想象你坐在摇椅上,深呼吸……慢慢进入了深刻的睡眠。」
「紧接着,你回到了别墅……看到了什么?」
我昏昏沉沉,眼前有点模糊不清:「好像是一个衣柜。」
「把衣柜打开……里面有什么,是什么样子的。」
「有……一个女孩,她肚子上有伤口,在流血。」
「她是谁?」
「是……」脑袋一阵剧痛,我咬紧牙关。
23
我看到一个男生,他脸色慌张,把浑身是血的女孩子关进了衣柜。
他好像,还脱下了衣服。
24
画面一转,阳光下,我看到那个女孩满脸笑意,眉眼弯弯。
她对面站着一个白皙的男生,我看不清他的脸。
只听见她喊他哥哥。
25
画面又一转,我看到一个消瘦的年轻孕妇摔倒在地上,那个女孩子把她扶起,一路护送到家。
孕妇和她爸爸都很开心,做了一大桌子饭菜,准备了很多饮料,表示感谢。
26
我想起来了!
我的名字是安盼。
画面中那个女孩子是我。
哥哥的名字是安然。
我和哥哥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我们无父无母。
都是被抛弃,或者由于种种原因,流浪的孩子。
吴国清和李梅是人贩子。
有一个大肚子的女生,要我送她回家。
她爸爸吴国清为了表示感谢,给我做了一大桌子饭菜,准备了很多饮料。
喝了一口我就晕过去了。
醒来时已经在一栋废旧的别墅。
那里就是贩卖人口的转移点。
交接人是李梅。
她说要把我卖到乡下。
吴国清对我色心大起,撕开了我的衣服。
我反抗,他猛地拿起剪刀刺在我腹部。
李梅骂他,说这样刺以后还怎么生孩子。
所以我保住了命。
我逃跑,他们把我的脚筋割开,我痛得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哥哥的背上。
他跑得很快,浑身都是汗,大口喘气。
我本来很害怕,可是在他背上又很安心。
我感觉我活不下去了,腹部的伤口一直在裂开流血。
我好怕啊!我好怕啊!
还好有哥哥在我身边。
可是背着一个不能行走的人真的逃得掉吗。
「哥……我们逃得掉吗……」
「能!」
「砰!」别墅大门已经被锁。
李国清和李梅一直在后面追我们。
哥哥跑上阁楼,打开衣柜把我塞了进去。
他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颤抖地裹住我腹部流血的伤口。
「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说话,不要听也不要看!」
「我不……别管我……你快跑!跑啊!」
「我只有你了,我去把他们引开」他心疼地看着我腹部和脚踝,眼神悲戚:「他们一定会烂在地里,以后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听见没!」
「砰!」柜子门被关上,眼前一片黑暗。
巨大的恐惧。
再次醒过来,已经过了两天。
我还在衣柜里,嘴唇干裂,喉咙火烧一样痛,有气无力。
迷迷糊糊听到衣柜外有拖拽的声音。
衣柜门上方有一个小洞。
我勉强睁开眼。
他们拖拽着我哥的身体。
我的眼睛好痛啊。
哥哥赤裸着上半身,腰腹部有两个伤口。
他多么怕痛的一个人。
吴国清用我的丝袜勒住了哥哥的脖子。
我好害怕,我好绝望,我好心疼……我好愤怒啊!
李梅箍住哥哥的脚。
我想踹开衣柜,可是动不了。只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他们下去了。
我好恨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应该是我的啊!
外面响起车子的启动声,「砰!」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我再次陷入昏迷中。
恍惚中听到了警车的滴鸣声。
27
对面的心理催眠师拿着秒表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很好,听到一,你就可以醒过来了,三……二……一!」
「安盼,恭喜你!」
我睁开眼睛,早已是泪流满面。我哥哥是那种走路看到蚂蚁,都会避开的人,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为了救我…落到一个这么残忍的下场。
人贩子吴国清和李梅残忍杀害了我的哥哥。
怕事情败露,打算逃跑。
车还没出别墅,就撞到了后花园的铁围栏,开进了湖里。
而我被警察从衣柜里救出,变成了植物人,昏迷了两年。
昨天才醒,醒过来却什么都忘记了。
至今连哥哥的尸体都……我好恨啊!
心理催眠师说我是因为巨大的精神刺激,导致失忆,会自动选择遗忘一些不愿意记忆或是逃避的事情。
可是我有两段记忆,我问道:「你相信在另一个世界里,锁着某些灵魂,还可以被随意篡改记忆吗?」
心理催眠师答道:「可能吧,有些事情至今是科学解释不了的,我上一个咨询者也是刚醒过来的植物人,医生教授都说是奇迹……可能某些人的脑电波比较强烈吧。」
我用力握住了轮椅把手,问道:「那如果在梦里自杀,会醒过来吗?」
「你都在梦里自杀了,说明你失去了求生意识啊。」
一直没说话的警察看了看我:「两年前和你一起送进医院救治的人贩子,吴国清和李梅昨天停止了心跳,就在你醒来的同一时间,不过唯一奇怪的是他们的身体已经高度腐烂了,明明那时候心跳还没停止。」
心理催眠师摸了摸下巴,「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吴国清啊,原来是和我们一个专业的,主修人格心理学和认知心理学重建。不过,书没念完就回到农村老家,真想不到……走了歪路,书白念了。」
【番外】
我把哥哥接回了家。
小小的盒子。
很轻。
警察给我寄来一本安全手册,对我进行了视频宣教。
脚伤恢复后,我回到了孤儿院做义工,院长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天,下着茫茫大雪。
天空中还挂着暖阳。
我看着天上的暖阳,感受着寒日里的温暖。
警察打来电话,说已经抓捕了当初诱骗我送她回家的孕妇,孩子已经两岁,孕妇也已经判刑。
我看着孤儿院里的孩子,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们还寄过来一双球鞋,说让家属自行处理。
鞋子里面并没有发现什么纸条,我有些想哭……
看着孩子们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忍不住就想上手捏一把。
还有流出的青绿色鼻涕。
尤其是小玲。
一阵冷风呼过,眼睛里好像进沙子了……我低头揉了揉眼睛。
小玲的鼻涕又流了出来,铆足劲儿打了个喷嚏,不小心撞到我,哥哥的鞋子掉在地上。
小玲顺手捡起:「好冷啊!姐姐,我们进去吧。」
我点点头「好。」
操场上。
院长望着她们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小玲这孩子不知道谁教的,捡起的废纸也不往垃圾桶里扔,顺手就放在了裤兜里……」
- 完 -
□ 万寿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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