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然御风

出自专栏《漫漫仙途桃花劫》

三月后就是结契大典,而我的道侣却带回了一个娇弱女子。

所有人都用看戏和怜悯的眼神看着我,除了我。

我只有看戏的眼神。

也除了我师弟,他很兴奋。

毕竟我们师门的宗旨就是:做人呢,一定要活得热热闹闹才行。

1

那女子确实生得好,芙蓉如面柳如眉,身姿更是娇弱无骨,那小蛮腰,啧啧,绝了。

唯一不好就是太弱了。我一个化神期的大佬看见她这个修为都觉得害怕。

我生怕不小心碰到她,她出了啥事赖到我头上。毕竟她后面还有我那个准道侣青叶仙尊。

所以我尽量避开她走。

但是我忘了,这在外人眼里,我这就是拈酸吃醋,不满青叶仙尊的行为,单方面冷战。

于是我爱看热闹的师弟来了。他提着小菜和酒,脸上挂着八卦的笑容走来了。

「师姐,听说你因为吃醋,躲在峰头不出,和青叶冷战了」

「并不。」

「听说那女子求见你好几次,你都拒绝了」

「对。」我抬头看他。

「为何?」师弟狗腿地为我倒上酒,「师姐不想听听她想说什么?」

「……」

我思索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想。」

师弟疑惑了,他看着我。

我只好无奈说:「她太弱了,我怕她碰瓷。」

……

师弟无语,师弟不想说话。

这时峰上小弟子来禀报:「泠然师叔,清越师叔,那女子又来了,说是有话要和泠然师叔说,师叔要是不见她,她就站在峰底不走了。」

来了来了,是这个剧情,是这个味儿。

我看向师弟,「师弟,你怎么看?」

师弟很兴奋,师弟忍住了。

他摸摸下巴,「师姐,这女的有点话本子上那些凡间大院女子宅斗的本事啊。本来她名不正,言不顺,现在闹这么一出,你若是不见,啧。」

「明天全修真界都觉得你故意欺辱一个弱女子。」

我点点头,「嗯嗯,你说得对,不如我们把她请上来听听她要说什么吧。」

「师姐,放下那个鸡腿,装一下装一下。」

「哦哦,你说得对。」我把鸡腿扔进食盒,把食盒藏在桌后,又施了个清洁术除除味。这才让小弟子去请人。

师弟更不是人,他竟然拿出了一个棋盘放桌上装杯。

我瞥了一眼他,开口道:「等会你可得给我作证啊,万一她什么晕了倒了的,别赖我头上。」

师弟掏出留影石,贼贼地笑道:「放心,录着呢。」

这位叫林烟烟的姑娘,倒是也没辜负我的期望,期期艾艾地讲述了她是如何被强抢民女差点失了清白时被青叶所救,又是如何再相遇时遇见中了媚毒的青叶,然后把自己给了他反救青叶。

中间她几度把自己感动得落泪,师弟这狗东西还上去递了块帕子,就是那帕子我有点眼熟。

盯着帕子看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到,那不是刚刚擦桌子的吗,希望烟烟姑娘没有闻到油腥味。

「咳咳,师姐……」

我抬头看向正在拼命使眼色的师弟。

哦,原来讲完了。我看着泪眼婆娑一脸期待看向我的林烟烟,突然沉默。

嗯,此处应该有掌声?我是不是该夸一下好一个英雄救美,美救英雄,先床后爱的好故事?

师弟看不下去了,瞪了我一眼,我一脸无辜看着他,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最后还是师弟先败下阵来,转过去问道:「那么这位烟烟姑娘来找我师姐是?」

林烟烟突然跪下,哽咽说道:「我和青叶仙尊已有肌肤之亲,想要侍奉左右,自知不能与泠然仙尊相比,只求仙尊不要赶我走,我不要名分,只要能待在青叶仙尊身边。」

啊这……

「那个烟烟姑娘,你说你和青叶有了肌肤之亲?」

林烟烟点了点头。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么弱,他和你双修完,你竟然没有炸开吗?」

林烟烟愣住了。

一旁的清越看着林烟烟那张脸已经开始同情她了,他开口解释道:「我师姐的意思是,你们修为相差甚远,按理说你该承受不住才是。」

林烟烟深呼吸了一下,整理好刚刚的失态,又恢复了柔弱的样子,这才开口道:「是青叶仙尊给我吃了紫葙草,我才捡回这条命。」

听到这我眯了眯眼,紫葙草,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救活一人的八阶仙草,是我的珍藏,作为结契交换礼给了青叶。

「你太弱了,即使你留下,你也不可能和他双修,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仙草给你吃。」

「我不敢奢求什么,只想留在青叶仙尊身边,我也会努力修炼的。」林烟烟听到我有松口的意思,迫不及待开口说道。

「既如此,那你就留下吧。」

林烟烟开心地朝我行了礼走了。

她刚走远,我俩就瘫在了椅子上。

拿出刚刚的烧鸡美酒,我又掏出一把瓜子,问师弟:「你觉得她刚那故事咋样?」

师弟吐了瓜子壳,一脸不屑,「俗,忒俗!这还不如看话本子。」

「我也觉得,但是有一点我还是不爽的。紫葙草虽是我们交换礼,但结契大典还没开始,青叶就把东西当成自己的,没有问过我随便给人就用了。」

「谁让人家宗门家大业大占据高位已久呢,不过咱们宗门虽小,也不是好惹的。」

「嗯?怎么说,有啥计划吗,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大师兄传信说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师傅也快回来了。」

「呃,大……大师兄要回来了?」

鸡腿突然不香了,瓜子也不好磕了。

2

大师兄怎么说呢,人帅有钱路子野。

他是炼器第一宗宵月宗宗主风凌天的独子,但是他不喜欢炼器搞钱,就想练剑,于是跑到我师父这个穷鬼剑尊手下拜师学艺。

别说,他练剑的天赋真的很高,现在才二百岁就已经是炼虚巅峰了。

之所以怕他,倒不是因为他修为比我高,而是因为我是被他带大的!

师兄真的是全宗门唯一一个正常人了,比起嘴巴巨毒不着调的二师兄和在恋爱脑瘫与绝情浪子反复横跳的三师姐,还有我那路痴健忘却沉迷云游的师父,大师兄真的是扛起了全宗门的重担。

我和师弟的剑法都是大师兄教的,尤其是我,被师傅捡进门的时候才五岁,衣食住行都是大师兄管的,我确实是被大师兄养大的。

而尴尬的是,三十年前,我向宛如亲爹的大师兄表白了,然后毫无意外地被拒绝了!

我至今忘不了大师兄那个眼神,他看着我,像一个长辈看着不懂事的孩子,「阿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不服气,倔强地撇嘴道:「自然知道,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大师兄看着我笑道:「我们阿然才二十岁便懂得什么是喜欢了吗?」

说着又摇了摇头,把手放在我头顶摸着,「你还小,不懂这世上七情六欲,现在还是修炼要紧,莫要说玩笑话了。」

师兄那个慈爱的像看不懂事的孩子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像畜牲。

他把我当孩子,我却想泡我爹!

或许当时大师兄是觉得我没见过几个男子,分不清对他的情感是孩子对爸爸的依赖还是女子对男子的爱慕吧。

但当时的我可是半点不理解啊,只觉得自己的一腔情意被当成了玩笑,我就是个笑话!

这我怎么能受得了,当场决定闭死关,这一闭就是二十年。

十年前出关时才得知,原来在我闭关的第十五年,大师兄去游历了,更早些时候,师父,二师兄,三师姐都走了,就剩下我和清越这个新收的师弟留守宗门。

师弟和我一样喜欢吃瓜看热闹,这十年他已经迅速成为我的第一狐朋狗友了,那默契程度,杠杠的!

得知师兄要回来之后,我这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倒不是我还喜欢他,而是真的好尴尬啊!

我的不安连师弟都看出来了。

他来找我,「师姐,你最近怎么了,青叶和那个烟烟姑娘又招你了?」

我摇了摇头,神情麻木,眼神空洞,绝望地说:「大师兄要回来了。」

师弟可能是被我如丧考妣的样子吓到了,试探性开口问道:「大,大师兄,他要回来怎么了吗?」

我摇了摇头,长叹道:「唉,你不懂。」

师弟挠了挠头,「师姐,虽然不知道你和大师兄发生了什么,但是今天红羽戏班会在天宝楼演出,我们一起去看看?」

「到时包个雅间,我们边吃边看,你再说说怎么回事,我也能帮你出出主意,这样可好?」

我思索了一下,决定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喝凉水!

于是和师弟勾肩搭背向山下走去,红羽戏班子,那还是要去看一看滴!

3

不是我说,这红羽戏班子的角儿是真的香啊。

我和师弟哼着小曲,吃着小菜,品着小酒,无比惬意。

师弟指着正在唱戏的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问我:「师姐觉得这女子如何?」

我定睛一看,「娇而不媚,艳而不俗,不错,很不错啊。」

师弟蠢蠢欲动。

「但我劝你不要去招惹。」

「师姐,为何这么说?」

我瞥了他一眼,「因为……男上加男,强人锁男,我怕师弟你,把持不住啊!」

「师姐说笑,美丽女子自是难以搭讪的,这我有准备。」

「不,你没有。」

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看着师弟快把眼珠子粘在人家身上了,只能硬生生给他抠回来了。

师弟,莫要怪我!

「此男非彼难,你懂我的意思吧?」我的目光从师弟腰上往下看去。

……

他看着我的目光,突然领会到了什么。

「不,不会吧,师姐」

「那我们打个赌,一会儿去后台,若他是个男子你给我二百灵石,反之亦然。」

然后,我就得到了二百灵石。

回去的时候我已经有些醉了,靠着师弟走得六亲不认,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曲儿。

师弟艰难地扶着我,还要问我刚刚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抬手又喝了一口酒,这才开口:「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寻常女子哪有那么高?」

「可说不准确有女子能长这么高啊。」

「他虽然看着娇弱,但实则肌肉有力,身体强健。」

「这也不对啊,炼器宗和体修女子也是这般,看着娇弱实则有力。」

……师弟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好吧好吧我说,刚刚他穿的是那种很薄的丝绸,在他跳舞的时候裙子飞起来,被我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了什么?」

大师兄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我扯了扯师弟的领子,「是我醉了吗,我怎么好像看见大师兄了。」

师弟把领子扯回来,干巴巴说:「那就是大师兄。」

惊了,我的酒突然醒了一半。

在这一瞬间,我想到了无数种逃离这里的方式。

最后还是被师弟拉着上前见礼。

大师兄看我们见礼点了点头,然后就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一句话也不说。

我被盯得头皮发麻,只好磕磕巴巴地开口打破沉默:「那个,大师兄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啊?」

「就在你说你看到了的时候。」

……救命,这就是社死的最高境界吗?

直接给我整不会了,这我怎么接,怎么接!大师兄不会是为了报复我当年对他避而不见吧。

我放在后面的手疯狂地扯着师弟的衣摆,让他开口说点什么。

师弟果然不负众望,开口道:「大师兄,师姐有些醉了,我便先送她回去了。」

对对对!赶紧走,我在心里给师弟竖了个大拇指。

「既如此,那我便顺路送她回去吧,天已晚,你先回去歇息吧。」

师弟,不要啊!不要抛弃我!

师弟给了我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果断卖了我。

「那就麻烦大师兄了,师弟告退。」说完就把我往大师兄怀里一扔,就像屁股点了炮仗瞬间没影了。

若是三十年前,这样靠在大师兄怀里,我一定高兴到飞起,但是现在,我只想死。

于是我真的一下醉死了过去。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闭眼装死的时候,大师兄将我横抱起,飞向我的洞府。

这怀抱还真挺温暖的。

我感觉到他把我轻轻放在床上,还站在床边看了我好一会儿,我吓得不敢睁眼,然后就真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的时候,我把昨天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虽然很社死,但是只要不见到大师兄就没事。

做好心理建设,一出门就看见大师兄坐在我庭院树下打坐,桌子上还放着粥。

……

「醒了,我给你熬了粥,喝一点,昨夜喝了酒怕是不舒服。」

不知道说什么,我只能先干为敬。

狼吞虎咽一顿猛吃,飞速解决完,我放下碗。

「谢谢师兄,我吃好了,那个师弟昨天说找我有事,我先过去了」

没给师兄说话的机会,我拔腿就跑了。

4

好险好险!差点就被大师兄拉住了。

虽然我以前是喜欢大师兄,哦不,现在也喜欢。但是!比起面对面的尴尬,那点喜欢,不值一提!

拍了拍胸口,镇定一下,我朝着师弟的峰头飞去,我得拉着他好好密谋一下结契大典的事。

啥?你问我为啥不和大师兄商量?

大师兄那是能商量的人吗,早年也不知我那装杯师父教了他啥,动不动就是:任他××,我一剑斩之!想想头都大。

很好,师弟这狗东西没有一点把我抛给大师兄的愧疚,在这儿吃着小笼包,见了我还笑眯眯问好。

我一个大耳巴子就招呼在他头上,师弟摸着狗头,敢怒不敢言,但他也知道昨天不仗义,所以讨好地看了看我。

「师姐,昨天真的不是我要抛弃你,但那是大师兄啊,大师兄多可怕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是也害怕吗?」

看着我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他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唉,」我叹了口气,「算了,今日来找你来,也不是为了昨晚的事,主要是想和你商量我和青叶结契大典的事。」

「师姐,你不会还想和他结道侣吧!你就这么喜欢他啊,我都没看出来。」师弟惊讶得声音都提高了许多。

我瞪了他一眼,「你给我声音小点,胡说八道什么!我又不喜欢他。」

「知道了知道了,你并不喜……师姐你说你不喜欢他?!」

这孩子怎么回事,连个表情都管不好,看这瞪眼张嘴的样子,丑得惨不忍睹。

我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懒懒散散地点了点头 ,然后无所谓地开口道:「这么震惊干什么,没说非得要喜欢才能在一起吧。」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啊?」

「年轻有钱,样貌不错,修为挺好,人也不算太坏,这些就行了呗?」

清越掰着手指算了算,以这些条件来说,确实少有人能合适,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那大师兄呢,我觉得你说的这些,他也很合适,而且比青叶更好,还和咱们同宗门。你看他……」

师弟还想继续说着大师兄的好,被我无情打断:「师弟,你觉得我瞎吗?」

「虽然青叶比不上大师兄,但也不能说你瞎,毕竟青叶也还行。」

「那你猜我为啥没选大师兄呢?」

「为啥?」

「当然是我不喜欢他呗!」

「青叶哪里都不如大师兄,你都能和他结契,大师兄你竟然看不上?」

「大师兄也不是哪里都好吧,他每天只知道修炼,又不懂风情,不喜欢他也很正常吧。」

顿了一下,我又小声开口道:「再说……我又不是因为不喜欢他才没选他的。」

最后一句虽然声音小,但清越还是听到了,他猛地看向我:「师姐,你说你喜欢大师兄?!那你为何……」

我敲着师弟狗头,愤愤开口:「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吗?你都能看出来我看不出吗?大师兄不喜欢我啊,我又不能给他绑来,毕竟也打不过……」

师弟被我的话震得都忘了捂脑袋,瞪大眼睛盯着我说道:「师姐,你怎么知道大师兄不喜欢你,你给大师兄表白了?」

「嗯。」我点了点头。

「然后被拒了?」

「嗯。」

「理由呢?」

「他觉得我太小,分不清对他的是否是男女之情……」

「那他对你呢?」

「我咋知道,」我翻了个白眼,往后一躺,倒在了师弟的老爷爷摇椅上,「他都拒绝我了,应该是不喜欢吧。」

过了一会,我看向师弟又问道:「师弟,要是你从五岁养大的孩子,有一天和你表白了,你会怎么办?」

「畜牲啊……」

「师弟啊,你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留恋了是吗?」在我杀人的目光里,师弟闭上了嘴。

随即他又开口:「师姐,我觉得当年师兄可能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他对你的情感,不如现在你再去试试?」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唉,算了算了,不说我和大师兄的事了,回到主题,说说青叶的事。」

「既然师姐你不想和他结契了,那不如就退了?」

「退是要退的,但是怎么个退法还得研究研究,还有紫葙草的事。」

「对,目前来说是青叶对你不住,他明目张胆地带了那女子回来,就是打了你的脸,哦不,我们宗门的脸,这口气定是要讨的,至于怎么讨,我们先……」

我和师弟在峰头的亭子里激烈地讨论着如何退婚打脸,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假山背后有个人影立在那里,然后又消失不见。

5

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最近很少见到大师兄了,虽然不会尴尬是好事,但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晃悠了几天,我还是忍不住让师弟拐弯抹能告诉我清越怎么会变成这样,问他他也不肯说,只说自己一定会变回翩翩美少年的。

这件事成了全宗门的笑料,能够玩一百年梗的那种。

后来据大师兄说,清越在宵月宗过了三个月水深火热的生活,白天哐哐抡大锤打铁,晚上呼呼拉风箱。

要问为什么会这样,那当然是大师兄重点关照过了。

我能说啥,我只能默默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20

结契大典这天,师父广邀天下人。

典礼办得无比奢华和风光,毕竟师兄不差钱。

满天飘落的花瓣和装着各种丹药灵石的红包,空中翻腾玩闹的瑞兽,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红毯。

而我眼前的人一袭红衣,华贵俊美,我清楚地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是幸福的笑容。

我拉起大师兄的手,看向下面和宾客们笑着聊天喝酒的师父,二师兄,三师姐,他们每个人都在。

真好。

毕竟做人呢,就是要活得热热闹闹的啊。

(完)

□ 一里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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