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今晚的僵尸终

你亲爱的帅气逼人的师父

我花了一晚上消化这封信。顾深那个老家伙真的是…心大。

当然我也是。

第二天该怎样还是怎样,只是我把那个小葫芦带在了身上。

李燕生磨磨叽叽的,病终于好了大半,也开始忙得脚不沾地。异邦和亲一事虽暂时解决,但朝堂上气得昏过去的皇帝突然就病重了,京中局势紧张,几个王爷盯着皇位和尚不成熟的皇子,虎视眈眈。我看李燕生焦头烂额的样子,把想离开的话咽了回去。罢了,等太平些再说。

二十天后,十月初五,庆元帝驾崩,留遗诏传位于大皇子姜冶。是夜,六王率兵逼宫,皇宫里灯火通明。李燕生一早就走了,临走前留了好多暗卫在府里。他让我安心在这里待着,我知我去也只会是累赘,便让他务必平安归来,我可不想再日日劝他喝药了。

他闻言,吻了吻我的额头,然后抵着我的额头笑说他自然会的。

行吧,眼下也不是计较他吃豆腐的时候。

我没像往日一样在房里窝着。我在院子里徘徊,想着皇宫那里怎么这么安静,有没有打起来。又想着安静是好事啊,打起来可不行。又想着不声不响地杀人也很恐怖。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烦闷得很。

莫离在我身旁也抿着唇,神情严肃。

终于一个暗卫过来传消息,说事情已经解决,六王被捕,李燕生正在回来的路上。我总算松了口气。

门口突然闹出好大的动静,我以为是李燕生回来了,兴高采烈地跑去开门,谁成想来人是姜垣,他拿着一把剑指着我。

他的人包围了丞相府,我也看到我这边的暗卫一个个都冒了出来。双方剑拔弩张。

我一步步退后,姜垣一步步向前,我和他的剑的距离保持不变,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我师父教的匀速直线运动。两方都是匀速直线运动的追赶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我去你的坟头看过,棺材里早空了。」姜垣说。夜晚他的神情有些狰狞。「沈嘉,你果然没死。」

我示意身旁的暗卫先不要动,然后好笑地看着他,「姜垣你兴师动众的,就为了来确认我死了没?」

他轻哼一声,「六哥那个蠢货,以为去皇宫把姜冶杀了就行。真正能左右上位之人的,明明是李燕生才是。我看他早已被你迷惑,也是个蠢人。沈嘉,要和我赌吗?赌他在你和忠臣之间选择哪一个。」

「你想用我要胁他这个想法还行,但是,我拒绝。」

「姜垣,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若是当了皇帝,陆晚舟该怎么办?」

他一愣神,转而剑又逼近了我的喉咙几分,「这与你何干,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这怎么与我无关呢?我好歹看着你俩恩恩爱爱两年了啊,能不能照顾一下 cp 粉的感受?哦,或者你其实并没有那么爱陆晚舟,所以也不用在意当了皇帝以后她该如何面对你的三千佳丽。」

不知这话哪里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的剑猛的抖了几下,然后刺入了我的左肩。

有铁刃刺入血肉的声音,但是就…完全不痛,也没流血。

这也太尴尬了,出于尊重我配合地叫了一声,企图表演得比较痛苦。

姜垣抽着眼角,看我一眼,「你演得很假你知道吗?」

?能不能给点面子,我为了维持紧张的气氛已经很努力了好吗!你这一说整段又垮掉了!!

就在我们分神的时候,莫离出手了,一剑挑了姜垣的剑,然后飞速和另外几个暗卫按住了他。以多欺少,干得好,不愧是我弟弟。我看过去,李燕生也回来了,围住丞相府的人也都被抓了起来。

…好随便,我还想看到刺激的打斗场面来着。(作者表示写不出来对不起)

我蹲下来看被按在地上的姜垣,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如果要抓人当人质,应该把人质抓到身边而不是和人质保持一把剑的距离明白了吗?」

他厌恶地皱眉,把脸转向一边,「我可不想碰到你这个女人。」

好吧,没救了。

刚直起身,我就被拉到一人的怀里。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颤抖着。我被他紧紧抱住,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和胸口剧烈的心跳。

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小声说:「没事啦你忘了我本来就是死了的嘛。」

他仍是抱着我不语,直到他的心跳渐渐平稳他才松开我,手还是箍着我的腰。他低头看我,眼眸深邃,随后近乎自喃:「我以为要失去你了,还好,还好。」

然后就昏了过去。

我:???

我总有一天要被李燕生气得再死一次。这厮自己在皇宫里受了重伤,居然回来时屁都不提,还抱着我不撒手导致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好家伙,风寒才刚刚好又来这一遭,他直接昏迷了三天三夜。

果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等他醒来我要和他说要好好锻炼身体,强健体魄,才能做到为大庆健康工作五十年。

按照话本子里的,应该是我衣不解带在他身边照顾,然后他醒来的时候我正好累得在旁边睡觉,然后他就满腔爱意颇为感动地看着我的睡颜。

然而现实是,他幽幽醒来,发现我正在他床边聚精会神地看闲书,甚至没有听到他一开始微不可察的呼唤声。

最后李燕生用自认为很气愤很大力实际上力气和羽毛一样的劲道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才意识到他醒了。

对不起睡美人看久了也会腻的,而且这里剧情正好很精彩啊怎么停得下来!所以不怪我,要怪就怪作者写得太好。

「你总算醒了,我去给你叫大夫。」

他皱眉,扯着我的袖子不动,眼睛盯着我的左肩。

哦我想起来了,虽然没流血,衣服还是被划破了的,我都忘了换一身。我拍拍他的手,「问题不大啦,不痛不痒的。」

他反手抓住我的手,十指交缠,我读懂了他的唇语,他让我别走。

开玩笑,我不走难道用心灵感应召唤大夫吗?

这时候莫离出现在我身后,说他去叫吧,然后就又消失了。

…所以你不会真的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吧,我们都有心灵感应了?

大夫很快就来了,这时李燕生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我让大夫把脉。得,他至少要修养三个月。

这时有人来递消息说姜垣在牢里有些精神失常,叫了好几个太医去看,才查出是中了情蛊,怕是已经快两年了。

一语成谶,我不知该说什么,初见姜垣,他还是个翩翩少年郎,不是现在这般。唉。

过了几日下人报陆晚舟想见我。姜垣谋逆,她本该一同入狱,但姜垣求了好久,说自己无论如何都好,只求能留陆晚舟一命。新皇仁慈,贬她为庶民,逐出京城永不可回。不知她现在见我是想如何。

李燕生拉着我的衣袖,「不想去便不去。」

我摇头,「见一见吧,有些事还是想弄明白。」

秋雨绵绵,她一身粗麻布衣跪在丞相府前,三千青丝垂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我见犹怜。她见到我就笑了,神情有些癫狂。「沈嘉啊沈嘉,你果然没死。暴晒三天,你到底怎么活下来的?」

我躲在屋檐下避雨,「可能是祸害遗千年吧。你们夫妻俩见我的第一句话都一模一样,到底何事?」

「没什么,就是想见你一面。」

「既然如此,我问你几个问题吧。」

她抬眼看我,我曾觉得她这双杏眼特别好看,如今却没了灵气。

「姜垣的情蛊可是你种的?」

她微微愣神,咬唇说是。转而笑道:「有了这个,他就会永远爱我了。」

「哪怕这会让他性情大变,产生幻觉和被害妄想也没事吗?」

她嘲讽地一笑,「那又如何?这样他才会眼里只我一个啊。他说他会只娶我一人,会只爱我一人的。我只是个庶女,在家中受尽欺凌,只有他对我好你明白吗?这世上只有他爱我!可是沈嘉,你抢走了他啊!我费尽心机才能得到的人,你勾勾手指就得到了,凭什么?凭什么啊凭什么!」

有点无语,我揉着额角,「我从未得到过他,你到底哪里来的认知,难道就因为我做了正妻?」

她歪头,被雨淋湿的头发粘在她脸上。「难道不是吗?」她喃喃道,「你做了正妻,你就是他唯一的妻子,而我呢?我终生都会像我的娘亲一样,是个妾,是个卑贱的妾啊!」她嘶吼着,满脸的水,不知是泪还是雨。

「够了,陆晚舟你扪心自问,姜垣这两年待你如何?我嫁给他后他从未正眼看过我,一个月后他就力排众议抬你进门,从此对你是有求必应,事事顺你的心。我和你在王府里的待遇差别瞎子都能看出来,你到底在疑心什么?」

她闻言凄惨一笑,露出森森白牙,「以色侍人罢了,他说到底爱的只是我的脸,如果不是情蛊,他又怎会如此?」

我只觉得好笑,「我与他新婚之夜你还没有种情蛊吧?你知道那一晚他和我说什么吗?他说他一生都只爱你一人,在他心里你才是他唯一的妻子。哪怕知道了你种情蛊的事,他也不怨你,刚受了刑就在大殿门前跪了一天一夜,只求你平安无事。」

她浑身一抖,瞪着失神的眼睛,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配得起他的爱吗?你一点都不配。你吊着李燕生这件事先不提。姜垣他以前是多好的少年郎,因为你如今成了个自说自话的精神病。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这样忽略了他多年对你的好,你如今到底有什么脸在这里怨天尤人?」

「姜垣或许对不起我,对不起李燕生,对不起很多人,但他绝对对得起你。可你真的爱他吗,陆晚舟?」

她脸色煞白,身子一晃,趴伏在地上哭泣。烟雨濛濛,她身上泥泞得快和周围景色融合在一起。她开始胡言乱语,「怎么会呢?我是爱他的啊,不爱种什么情蛊?我是爱他的,我爱他的,我爱他…」

我不忍再看,闭上眼,「你走吧,他既拼了命护你,我望你也能对得起他的这条命。」

她悲痛的呜咽声混杂在萧瑟的秋风里,声声不绝。我回身关上门,把这声音和我的前二十年关在了外面。

我欺瞒了所有人,我一点也不洒脱。在新婚之夜失恋以后,我又偷偷多喜欢了他几个月。因为我觉得这样一个专情的男子,才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虽然心中酸涩,但我可以看着他和别人琴瑟和鸣的,只要他开心。我把小心思藏的那样好,没人知道我当初多么羡慕陆晚舟。

可我绝不能忍受我喜欢的人对旁人不分青红皂白随意打骂。那些怦然心动,那些隐秘的欢喜,终于还是消散在一次次失望中。

现在想来,我当初没有看错他,那个有着湿漉漉的眼睛,关切地问姑娘没事吧的少年,本来是值得我喜欢的。

然而,然而。

我淋着雨走在回房的路上,莫离过来给我打伞。

「莫离,你说死人会哭吗?」

府里只有他和李燕生知道这事。

他挠了挠头,「应该不会吧。」

我抹了一把脸,「那哪来的水啊。」

他递了张帕子过来,「姐姐,下雨了。」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对啊,下雨了。

我想起师父问:「王子凭着灰姑娘的水晶鞋找到了她,他们会幸福吗?」

谁知道呢。

后续要灰姑娘和王子自个儿写去。

如今往事算是真的过去了,眼下还有更头疼的。

李燕生这人真的一生病就变得无比幼稚,都开始要求我喂他喝药了,我一想拒绝,他就把眼角耷拉下去,嘴巴一抿,配上苍白的脸,整个就一委屈汪汪的病美人。

这厮到底什么时候知道我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的?

算了,我虽然不吃他的,但是住他的,大概是之前我立下的不想再日日劝他喝药的 flag 生效了吧。

他养着病居然还想着处理公文,我说你要是不怕死你就去书房试试。他又乖乖回到了床上,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把公文念给他听。

好一个兢兢业业忠心耿耿的贤臣,泪目了,也不枉姜冶这孩子日日派人送来名贵的药材。

我架不住他撒娇,只好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朗读公文的工具人。读着读着,觉出不对劲了。他和姜冶还有小部分官员似乎在商议一项改革,让女子接受和男子一样的教育,并且也可参与科举进入朝堂为官。

我狐疑地看向他,果不其然看到他眼中的得意,嘴角微翘,仔细看怎么还有点求表扬的意思在?

「你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你与我讲了你师父的事,我便有了这个想法。」

我挑眉,「所以你带我去处理和亲的事也是计划中的?」

他气势一下子弱下去,小声说一部分是的。然后又过来拉我的手,带着点讨好,「是你表现得好,这事儿才能这么快提上议程。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你若是生我的气,便骂我罢。」完了还咳几声。

…这谁骂得出口。

我甩开他,板着张脸说:「你瞒着我我确实很生气,但我不想骂你,我想打你。」

他一愣,然后说:「打也行。」

「真的?」

他点点头,还红了眼眶。

哎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会演戏呢。

我起身,迅速伸手,抱住了靠在床头的他,他这些日子消瘦了许多,造孽。

他身子僵了一下,然后就揽住我往怀里带了带,把头搁在我的肩窝。

「抱着我很冷吧?」

他笑了一声,说才没有。说完还紧了紧手臂,头在我肩窝蹭了蹭。

我由着他闹,最后轻声说:「谢谢你,李燕生,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今日十月廿七,是我的生辰,不管怎样我都算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了。

他在我耳边说:「你喜欢就好,生辰快乐,沈嘉。」

原来他知道。

李燕生恢复得极慢,慢到姜冶这孩子都忍不住过来看他。朝堂的那帮老家伙,是真的很难对付,知晓他和李燕生的提议,一口一个大道理,说得情深意切令人动容,姜冶是治不住的。

他俩在房里谈了许久,出来后姜冶说想见我。

我去凉亭找他,没戴面具,他见到我时微微讶异了一会儿,随后了然地笑了。

「沈姐姐是你罢?」

我:?

他看我疑惑,解释说他小时候曾在后花园见过我,那时我是从宫宴溜了出来。

我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或许可能大概也许吧,记不起来了。这娃记忆力这么好的吗这都记得住。

他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说因为和亲一事我帮了大忙,想给我点赏赐,问我想要什么。

「沈姐姐,金银珠宝,一官半职都可。」他挂着温和的笑,夹杂着些许少年人不该有的东西。

我摇头,「谢陛下隆恩,民女一个奸臣之女,罪臣之妻,陛下不赐罪就好,其余没什么想求的,也没资格求。」

他挑眉,语气看似真诚地说:「若是赐婚也可的,朕看得出先生他很心悦沈姐姐你。」

话没什么差错,只是这一个多月姜冶的气质都变了,像个正儿八经的皇帝了。

我是罪臣之女,他容不下我。但他尚且根基不稳,他离不开李燕生。

我笑笑,「民女前半生高楼起高楼塌,如今苟活于世,哪还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民女只想游历四方,看看风土人情,赏赏大好风光。李大人只是一时兴起,他终究心系天下,与民女不是同道之人。陛下,您也该劝劝他,他这还病着就日日处理公文,这般不讲究,病都好得极慢。」

他笑了,「原来如此,朕还以为先生…是朕多此一举了。沈姐姐,你莫怪。」

谁敢怪啊真的是。又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他便走了。

李燕生开始避着我不见。他如今能下地了,就日日窝在书房,要不就在自个儿房间。嘿,同个屋檐下居然还能碰不着他。

我忍无可忍,挑了个时机躲在他房里,等傍晚他进来了,我一把拽住了他。

「李大人您这是想躲我躲到何时啊?」我凑近他,看他昏暗下有些愣神的表情。

他想挣开,奈何还在病中没甚力气,只好任由我拽着他衣袖。我俩在昏暗中沉默了许久,等房间都快彻底黑了,我才听到他哑着嗓子说:「我只是不想你离开。」

我松开他,他没逃走,走过去点了盏灯,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他颓然地坐在床沿上,像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我走过去抱住他,他的脸埋在我怀里,双手环住了我的腰。

「吃药了吗?会不会太冷。」

他闷声说吃了。一点也不冷。他说:「你一定要走吗?姜垣走了,陆晚舟走了,如今你也要走了吗?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但是你都说你不怪我了。我以后都乖乖喝药,不和你抬杠,你别走好不好?」

腹部的衣裳好像湿了。我顺着他的头发,叹气说:「我是个死人,李燕生,别人会看出来的。」

他环着我的手紧了紧,声音变调,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死人又怎样,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曾是当今圣上的教书先生,谁敢说你的不是。再大不了我做个摄政王。」

我笑了,「你要做个贤臣啊,可别走我爹的路。」他轻哼一声。

我拉开他,低头捧起他的脸,擦拭上面的泪。「你不可能关我一辈子不是吗?不要去管旁的原因,更主要是我自己想出去看看,好吗?你在城墙上的时候可和我描述过你心中的太平盛世,我很想看到的。你在这里做好你的丞相,我去外面看你心中的天下,如何?」

他垂眸不语,嘴唇抿成一条线,腮帮子紧绷。

我吻了下他的额头,「我以后每半个月给你写信,给你讲我看到的听到的,好不好?你放心,我又不是一般人,出不了意外。」

他又默然许久,随后终于缓慢地点了下头,抬眼看我,眼眶通红,「不要半个月,三天一封。」

「行行行,就怕你看腻了。」

他又抱住我,「不可能腻的。顿了一下又说,你明日就走罢。」

我挑眉,「行啊这么想我走。」

他吸吸鼻子,「我怕我到时候改变主意,把你关起来。」

走的那日已经是初冬了,我一身单薄衣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只好装模作样地在外面披了件大氅。李燕生在门口送我,他昨晚已经抱着我一晚上没撒手了,今日还抱着,真不嫌冷得慌。

「好啦,你不会一晚上就改变主意了吧。」

他亮着眼睛,「可以吗?」

「不可以。」

他转眼眼角就要耷拉下去,被我眼疾手快地按住,我捏了捏他的脸,「不准委屈。」

他点点头,我一松开手又被拽住。「记得写信给我,三天一封。」他说。说完就松开了。

我嗯了一声,丢了句我走啦拎着包袱就转身启程,努力忽视背后那道胶着的目光。

我想起昨晚我看着他的睡颜,小声说对不起又是一场空欢喜。

他突然睁开眼,黑暗中那双眸子还是亮晶晶的。他把我搂紧了些,在我耳边说:「才不是空欢喜,我知你心里有我,这欢喜便是真真切切的。」

他又把我的手贴到他的胸膛,我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沈嘉,这颗心曾经被欺瞒过,被抛弃过,是你找回来的。它现在因你而跳动。只要我知道你还在这世间的某一个角落,它就会一直跳动下去。哪怕它会因为你不在我身边而疼痛,它也会一直跳动下去。」

我不知说什么,因着我的心脏已经不会跳了,我没法模仿他对他倾诉衷肠。左思右想,只好说:「你大半夜的居然还不睡,病还没好呢。」

他笑了一声,「睡不着,想多看你一会儿。」

黑灯瞎火的,他视力挺好…

路没个尽头,师父曾经教过我一首歌,我决定用这首歌壮壮士气。

走四方 路迢迢水长长

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

刚唱了两句,身边就冒出来一人,莫离。

「姐姐,这歌挺好听的。」他说。

彼时我已经快出城了,皱眉看向他,「你来干嘛?我可养不起你啊。不会是李燕生那家伙让你来保护我的吧?」

「是也不是。王府待着也闷。钱财你不必担心,我自个儿有工资。」

嘿还挺得意。我劝不动他,只好说:「那行,要不要我教你唱。」

他弯弯眼睛,「好。」

走四方 路迢迢水长长

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

看斜阳 落下去又回来

地不老天不荒 岁月长又长

一路走 一路望

一路黄昏依然

一个人走在荒野上

默默地向远方

不知道走到哪里

有我的梦想

一路摇 一路唱

一路茫茫山岗

许多人走过这地方

止不住回头望

梦想刻在远方

一路走 一路望

一路想

THE END

番外

我叫赵淼淼,今年十一岁了。我父母双亡,曾经在街头做小乞丐,后来八岁的时候遇到了先生。

我当时为了抢一个馒头和别人打了起来,正好他路过。他把我带回府上,问我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我想了想说我想念书,想当官,这样别人就不会欺负我了。他微微一笑,说那以后就住我这里吧,我教你念书。

先生是大庆的丞相,人人都称颂他是贤臣。他捡到我的时候已经四十了,却没有娶妻,府里空荡荡的,仆从也不多。先生长得很好看,虽然不太爱笑。他有时候会整日待在书房里不出来,我偷偷去看过,他书房里挂着好多画像,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很漂亮的姐姐。他就一动不动地看着画像,神情很哀伤。

先生每年都要出一趟远门,一去两三个月,不知道做什么去,往年也不会带我,这次夏天,他问我想不想去一趟江南,我自然是愿意的。

到了江南,他带我去了一个茶馆,径直就坐在了一个大姐姐的边上。

我想起来了,这个大姐姐长得和先生书房里画像上的人特别像!

姐姐说她叫沈嘉,我说沈嘉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她揉着我的脸说淼淼可真可爱啊。她的手特别凉,在夏天特别舒服。

姐姐点了两盘糕点,说这糕点她以前可爱吃了,很好吃的让我尝尝。

我拿了一块说姐姐你先吃。她揉揉我的头说她不吃,我吃就行。

我看了眼先生,他竟然在笑,冲我点了点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我边吃边竖着小耳朵听八卦。

姐姐说:「老来得女啊李大人。」

先生说:「你不都知道吗?还是你信里说想见她我才带过来,如今又拿这浑话调侃我。」

姐姐吐了吐舌头,特别可爱,我好喜欢她!!

姐姐说:「莫离那家伙啊,现在都有两娃了,还叫我姐姐,臊得慌。」

先生一下子笑了,弹了下姐姐的额头,「还不是你当初一定要拜把子。」

姐姐哎哟一声,转而看向我,「淼淼你先生打我,他可凶啦。」

我刚想认同凶这点,就感受到了一道杀人的目光,转而低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吃东西。

「你这每年旷工几个月真没事啊?」

先生哼了一声,「那小子当年这么好本事威胁你我,如今少了我几个月又能如何?倒是你,到一个地方不是摆摊算命就是天桥说书,真有你的。」

姐姐笑嘻嘻地说:「那是自然,我除了这美丽的皮囊,就剩一张厉害的嘴了。」

先生与姐姐又聊了好久,姐姐去过好多地方,知道好多有意思的事,听得我津津有味。我更喜欢她啦!

末了姐姐问:「你这回住哪儿?」

先生喝了口茶,神色淡淡,「你住哪儿我就住哪儿。」

姐姐无语地说:「行吧到时候钱你来付啊。」

我看到先生笑得像个狡猾的老狐狸。

唔,我有些吃撑了。

到了客栈,师父让我先在房间里休息,他有些要事。

还能什么要事,肯定是去找沈嘉姐姐了,先生这老狐狸。

我打算出门消消食,顺便听听墙角。

我偷偷摸摸地摸到隔壁沈嘉姐姐的房门外,悄悄戳了个洞往里看,就看到先生抱着沈嘉姐姐,还说什么天气太热了抱着凉快。

噫,不知羞。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还是溜回了房间。

晚上先生还是回来了,一脸不悦,估计是被沈嘉姐姐赶出来了。我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肚子疼。不过半夜先生又偷偷出去了。啧,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小孩子。

先生日日都围着沈嘉姐姐转,我从没见过情绪这么丰富的先生。先生笑起来是很好看的。

这样逗留了二十日,先生说我们要回去了。

临走沈嘉姐姐抱了我一下,啊,真的很凉快!难怪先生这么喜欢。她说淼淼是想做官嘛。我点点头。她说那要成为像你先生一样的哦,当个好官。我说嗯,还想抱一下她,结果被先生拦住。

小气鬼。

回去的路上,先生又回到了以前不苟言笑的样子,他看起来很难过。

我说:「先生,为什么沈嘉姐姐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呢?」

他说:「还记得我和你讲的白雪公主的故事吗?」

「记得,您讲到王子吻醒了公主就没讲了。」

「白雪公主醒了以后,好多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因为白雪公主与大多数人不一样。后来白雪公主拒绝了王子的求婚,说去你娘的,我要周游世界去。」

我觉得先生讲的没头没尾的,奇怪得很。

可能这就是大人吧,搞不懂。

后记

李燕生,京城人士,生于庆元五年。天资聪颖,过目不忘。

庆元二十三年,入仕。庆元二十九年,为大皇子老师。庆元三十三年,饥荒,为丞相。同年庆元帝驾崩,宫变,李燕生拥大皇子姜冶上位,称庆历帝。同年李燕生提出改革,允女子入学与为官,提议僵持半年,最终实行。庆历二年,异邦再次来朝,其王子亲自前来,称心悦公主,同时带来诸多新奇之武器,在李燕生的推动下,两国开始文化交流。

李燕生在位期间,为官清廉,一心为民,推行利国利民措施不下二十条,上至朝堂,下至百姓,无一不称颂其为贤臣。庆历三十年,旧疾复发,谢世。享年五十八。

李燕生终生未娶,有一学生,名为赵淼淼,后成大庆第一位女丞相。民间有一传闻,称李燕生逝世时,身边有一女子,似是暴晒而亡,容貌与其书房中画像一致。二人十指交缠,难以分离,后同棺而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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