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近这具尸体,却意外地发现尸身上只有剑伤,并无血肉流失的痕迹。
电光石火之间,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许负带着金色的小鼎上前,将小鼎凭空一抛,那水银池似乎有所感应,自然而然地将小鼎吸附了过去。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双手连动,光点从身上溢出,开始修补封印。
过了好半天,许负额上见汗,终于回转过头来:「封印修补好了。」
我松了口气,凑近水银池边上,好奇地看着封印。
然后将刚刚从尸体上拔下来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了许负的小腹之中。
第一次动手捅人,我心里很是害怕。
但我生怕她不死,只能硬着头皮转动手腕,试图将伤口扩大。
余光中,吕雉看着我的动作,目瞪口呆。
16.
与此同时。
留侯府邸。
浑身是伤的少女瘫倒在门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头撞响了大门。
张不疑打开了大门,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少女之后,大吃一惊,立刻失声道:「湘君竟如此厉害,把你打成这样?小君和戚小娘呢?」
许负吃了两颗苦药,这才缓过一口气。
她看着张不疑,泪水簌簌而下:
「许负无能,有负留侯所望,还未曾从家中出发,就遭人追杀,好不容易才摆脱……」
张不疑瞪大了瞳孔。
「你说你没去云梦泽?」
「那和小君她们出发的人,究竟是谁?!」
心知大事不好,张不疑匆匆忙忙地跑到书房去找张良。
「父亲,不好了,有人假冒许负同小君她们去了云梦泽……」
张不疑还没有说完,就愣在了原地。
「不必多言,此事在我预料之中。」
张良正在往自己腰间的革带上挂匕首。
挂好之后,又将墙上一柄半透明的薄剑取下,挽了个剑花。
「您这样会把小君置于危险的境地。」
张不疑向来沉稳,听了这话,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的父亲。
见到张不疑着急的样子,张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不这样做,引不出幕后主使。」
「至于娥姁,她身负大汉气运,不会轻易死掉的。」
说完,张良就径直出了府邸,跨上了骏马。
「父亲,您要去哪儿啊?」
张不疑被骏马扬起的尘土呛得直咳嗽,一边追一边问。
「去杀人。」
张良按住腰间透明薄剑,在马上扯出一个微微的苦笑。
自己还真是劳碌命呢。
始皇二十七年的时候忙着杀人。
惠帝元年的时候还是要忙着杀人。
17.
「什么情况?」
吕雉反应过来,匆匆忙忙跨步到我身前:「你为什么要杀她?」
「她不是汉人,她是秦人。」
我挣脱开吕雉的手,想要再给许负一刀。
却发现刀上不曾有血迹。
刚刚被我捅穿的,不过是张轻飘飘的白色绢布。
有掌声从我跟吕雉的身后响起。
许负秀丽的面容上笑吟吟,丝履的鞋子轻柔地踏在秦陵地宫的石板上,显得整个人格外飘逸。
「小君都不曾看出来的事情,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开口发问。
「你对秦陵地宫未免也太过于熟悉。」
「以及,云梦泽上,你召唤那柄剑的时候,声音虽小,我却听清楚了。」
「那柄剑叫做太阿。」
我收回了刀,冷冷地凝视着许负,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涌进了脑子。
「太阿是秦皇的随身佩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根本不叫许负。」
「你是徐福。」
「湘君被秦皇镇压一事何等隐秘,连霸王都不曾知道的事情,别人又如何得知?除非,他本人就参与了封印湘君。」
「子房说骊山守卫的方士们被杀时,我就隐隐约约有所怀疑。」
「秦汉的方士们既然能跟神灵对战,那么实力肯定都不算弱,谁又能悄然无声地杀死在场所有方士?」
「湘君被镇压多年,怨气丛生,早就想报复人族,放出湘君,为祸至深,那么这个人是图什么?」
「如果你是徐福的话,一切就都有了解答。」
「能够轻易杀死方士们的,只有比他们更强的方士。」
「例如有秦一代的方士之首,秦皇的近臣,徐福。」
「放出湘君,只是为了诱惑出这一代的人主出现。」
我看着许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用衣袖胡乱地擦了擦从尸体上摸出的剑,剑尖直指徐福。
「承认吧。」
「无论你诱惑出这一代人主的目的是什么。」
「你始终效忠着秦皇。」
「对吗?」
18.
(秦始皇二十八年)既已,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请得斋戒,与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徐市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仙人。
——《史记·秦始皇本纪》
18.
许负的脸色终于变了,她双手一撕,一张画皮悠悠落地。
露出来的真面目,则是一个面目阴沉、表情癫狂的中年男子。
「我已经寻到长生不老药了,可当我回到咸阳的时候,陛下竟已经驾崩了。」徐福喉咙嘶哑地笑,「我没了办法,只得吃下一颗不死药,延长寿命,静候新朝的建立。」
吕雉握紧了赤霄剑的剑柄,突然开口发问:
「既然是等待新朝建立,为何不去找先帝的麻烦?」
徐福沉默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忌惮:
「刘邦过于狡猾,而且他曾经将白帝子一斩两段……」
这下轮到吕雉笑了。
她绝艳的脸上闪过一丝蔑视:「所以在先帝死后,来找孤儿寡母欺负对吗?」
这下轮到徐福脸色难看了。
良久,他对吕雉说:「只有一个王朝的气运才能复活一个人……」
「吕雉,无论你怎样看我。」
「你身上的大汉气运,我要定了。」
吕雉将我往身后一拉,呵斥道:「你走,去找子房求援。」
随后她面对徐福,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赤霄剑,笑容轻蔑:「那你试试吧。」
「看看本宫,会不会砍下你的头!」
随着徐福的双手挥动,无数的绢人凭空而出,化为士兵,朝着我们蜂拥而来。
我连滚带爬地往回跑。
身后是吕雉斩杀绢人的场景。
她明明孤身一人,持剑的身影却恍若千军万马。
19.
我怀揣着匕首,上气不接下气地在秦陵地宫里跑了一段,才反应过来。
不,不对。
骊山的方位在咸阳西,距离汉代的长安城差不多有个四十多里地。
这个距离,等我从骊山山腹处跑出去,套好马车找到张良。
张良再进入秦陵地宫寻找吕雉。
这一来一回,她的人就凉透了啊!
徐福早在秦代时就已经是出了名的方士,陪同秦皇斩杀过楚系神灵。
看他收服湘君的样子,就知道他实力早就可以比肩神灵了。
吕雉打不过的。
她自己应该也清楚这一点,才找了个求援的借口,让我活命。
念及此,我双手颤抖。
我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
不会说俏皮话,也不会撒娇,家庭关系也就那样。
学习也不是很好,长得也一般,校园生涯也没什么人真正地在意我。
现实世界中受了打击时,我会刻意地把头埋在文史之间。
在历朝历代史书深处尚存的余温灰烬里取暖,也没有什么不好吧。
所以即使到了汉初,与其说我将吕雉看作一个人,不如说,我将她看作一个符号。
一个故纸堆里的符号。
可就是这个符号,在得知我不是戚桃后,处处维护于我。
她在把我当作一个依附于她,被她一直保护的朋友。
哆哆嗦嗦地展开左手,上面的齿痕清晰。
电光石火之间,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我本就是个局外人。
可从她咬下这一口开始,我就已经掺和进这个波诡云谲的汉初时代了。
反应过来后,我疯了一样地往回跑。
我要回去。
回去救她。
无论是成功救下吕雉,还是跟她死在一起,都可以。
都是我作为局中人的选择。
20.
在确立了目标是救下吕雉之后,我的大脑开始进行疯狂的运转。
别急,戚陶,你也是拿过 4.0 绩点的女人。
越是危机的时刻,越是不要急,不能急。
急躁对于盘活局面没有任何好处。
徐福的目的是什么?
是借大汉的气运,复活秦皇。
复活一个人,肯定得以他的尸身为载体。
但我刚刚在封印湘君的地方,没有看到任何棺椁形状的东西。
那就说明秦皇的尸身另在他处。
只要找到秦皇的尸身,扣下棺椁,未必不能同徐福谈判,救下吕雉。
既然徐福选择在封印的地方动手,那么我大胆地猜测,秦皇的棺椁应该不会太远,而且藏得应该相对隐秘。
我怀揣着从死去方士身上摸出来的匕首,一路敲打着夜明珠往回走,试图寻觅到秦皇的棺椁。
敲打了半天,终于有颗夜明珠发生了松动,我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就一头栽了下去。
从高处摔下去其实不怕,怕的就是底下铺着一堆随葬的金器玉器青铜礼器。
我重重地从高处落在了秦皇的陪葬上,差点被这堆价值连城的陪葬硌断了自己的骨头。
一瘸一拐地重新站起,果不其然,就在珠玉堆积最多的地方,躺着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巨大棺椁。
所以说……
这就是秦皇吗?
我丢下手中的匕首,从随葬品中薅了一把长剑,提着往棺椁去了。
作为历史系的学子,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做这种事情,是违反学科道德的。
但是事急从权,我也没有办法。
对不住了,始皇帝。
要怪,就怪你那个忠臣徐福,逼人逼得太狠,始终不肯放过我们吧。
21.
地宫中,吕雉被绢人压在身下,脸色惨白,动弹不得。
赤霄剑被打落在很远的地方。
她用力地从绢人缝隙中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想要去够到赤霄剑。
徐福缓缓地走到她面前,踩住了那只伸出来的手。
吕雉深吸一口气。
这是第几次陷入绝境了?她也记不得了。
她原本是吕公的二女儿,家里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贵族家庭。
父亲擅长相面,迁居的宴席中,看中了刘邦的面貌,说他日后贵不可言,非要把女儿嫁给他。
大姐嫌弃刘邦年纪太大,妹妹还小不能出嫁。
于是向来懂事的她,无奈之下嫁给了刘邦。
那时候自己才多大?不到二十岁。
刘邦那时候还不是皇帝,连汉王都不是,家徒四壁,自己不得不在生下鲁元和盈儿之后,努力地织布种地,养活儿女和公婆。
后来刘邦造反,还得冒着杀头的风险,前往芒砀山下送饭。
再后来刘邦成了汉王,那时候大家都称赞父亲眼光好,提前一步把女儿嫁给了他。
也没有人管自己叫吕雉了,她们都匍匐在自己的身下,管自己叫做汉王妃。
可惜汉王妃的好日子没过两天,楚汉开战。
刘邦输了,于是自己成了俘虏。
两军交战,霸王把她拉到阵前,闪烁着寒光的锋刃就抵着脖子。
刘邦却哈哈大笑,表示即使是烹煮了自己,也可以分他一杯羹。
这是第一次绝境。
霸王终究是要脸面的,到底没有杀掉她,而是把她投放到了俘虏营。
俘虏营里什么人都有,什么鸟都飞。
六国的旧贵族,游侠儿,各地的大小豪强。
于是自己折节下拜,勤恳学习,终于让这群人教授了自己剑术。
这是霸王给她上的一课。
刀剑之下,遍地真理。
后来楚汉议和,她终于从俘虏营里脱身,回到刘邦身边,却发现刘邦身边早就有了定陶戚氏所献上的美人戚桃。
她的手在剑柄上紧了又紧,还是在自己理智爆炸的前一刻松开了剑柄。
再后来,刘邦打败了霸王,她从汉王妃,变成了皇后。
戚桃也生下了刘如意。
刘如意出生之后,这个从自己重回汉营就开始不断暗搓搓搞小动作的女人,又开始作妖。
先是吹枕头风要把鲁元送到匈奴去和亲。
然后是册立刘如意为太子。
这是第二次绝境。
于是她第一次对刘邦低头,跪在未央宫前一天一夜,搬出了所有往昔的情分请求他不要送走鲁元;又绑架了张良,逼迫他帮忙牵线搭桥,请出商山四皓支持盈儿。
又趁着刘邦病重期间,不动声色地让吕氏族人占据了许多朝中重臣职位。
这是皇帝给她上的第二课。
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才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好的一切。
再后来……
再后来她杀了韩信,杀了彭越,杀了一切能够威胁到大汉皇权的异姓王。
皇帝断气的时候,她坐在旁边,冷漠地看着。
刘邦,楚汉争霸,你赢了所有人,却唯独没能赢得了我;
刘邦,逐鹿中原,你拿捏了所有人,却唯独没能拿捏住了我。
七年灭暴秦项羽,六年诛杀功臣异姓王。
从年少红烛执手,到白头帝后反目。
她最终还是赢到了最后。
可是赢到了最后又如何?
吕雉躺在地上,平生所历的诸事全都在自己面前一一闪过。
即使成为了真正的人主,大汉唯一的掌权人,却还是会遭遇第三次绝境。
哈哈。
自己努力挣扎了那么久,竟要死在秦皇地宫里吗?
吕雉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结束了吗?
那就结束了吧。
「徐福,放开她,不然,秦皇的尸骨,你可就保不住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一切。
吕雉豁然睁眼。
22.
我瘸着腿,头发散乱,面对徐福瞪过来的眼神却丝毫不慌,而是举起手中的十二旒冕和一个骷髅头。
怕徐福看不清楚,我还大胆地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徐福的脸色一瞬间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你在找死?」
「放开她,不然我这就把秦皇的头颅丢进水银池。」我厉声呵斥徐福,「没有尸骨,你就算剥夺一千次大汉气运,也复活不了秦皇。」
徐福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我恶狠狠地、丝毫不让地看着他。
地宫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最后徐福还是挥了挥手,让绢人们全部散了开来,露出伤痕累累的吕雉。
吕雉一脱困,就毫不犹豫地抓起赤霄剑,跑到了我身边扶住了我。
「等下我把骷髅头扔出去,你背上我快跑。」我低声对吕雉说。
眼见吕雉把我背好,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将手里的骷髅头丢下了水银池。
趁着徐福目眦欲裂的工夫,吕雉背着我就跑!
「快跑快跑,等他发现秦皇尸骨是假的,我们两个就都完了。」
我催促吕雉。
「这还能造假?」
吕雉一手捂着腰腹间的口子,一手拿着赤霄剑,背着我一路狂奔。
「骷髅头是二世陪葬的工匠的,十二旒冕是陪葬品。」
我督促她再跑快点。
「为啥不是秦皇本人的?」
吕雉气喘吁吁地问。
「秦皇那棺椁太厚了……等我撬开找出尸骨再折回来,给你收尸都来不及。」
我在吕雉的背上被颠簸得七荤八素。
身后跟着一大批被徐福派出前来追杀的绢人。
跑了大约三个小时,终于看见前方有一丝光亮。
骊山地宫的出口就在眼前。
也就是这时,绢人们骤然加速度,把我和吕雉团团地包围住了。
吕雉把我放在了地上,再度拔出了赤霄剑。
但我和她都心知肚明,有徐福的操纵,绢人们是杀不完的。
而我跟吕雉,都是强弩之末了。
就在绝望之时,一个潇洒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半透明的长剑挥舞成一轮圆如满月的弧光,生生撕裂了十几个绢人!
刃寒胜雪,剑如月光。
空谷临风,人是张良。
「娥姁,是谁?」张良解决了危机,侧头看向吕雉。
吕雉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倚着地宫通道的墙壁,缓缓坐下,回答了张良的话。
「是徐福。」
面无表情的张良终于动容,眼眸炸开一抹欣喜而又危险的色彩。
「有点意思,良去会会他。」
眼见张良消失在地宫深处,我抬头望向吕雉:
「徐福实力不弱,子房去真的没有问题吗?」
「他输给过谁?」
吕雉喘着粗气,脸上血汗交织,却还是反问了一句。
我沉默了一下。
……确实。
地宫深处不断传出对轰的声音和刀剑嗡鸣声,许久方停歇。
过了许久,张良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低垂着头,血顺着刀刃滴落,原本潇洒挺拔的身形,微微佝偻。
我和吕雉都略带担心地看着他。
「长生之人都怕死。」
「怕死的人,就该死了。」
「良……最终不负所托,将徐福斩于剑下。」
张良说着说着,突然一弯腰,捂住嘴巴。
借着地宫的夜明珠,我与吕雉都看清他的指缝里,渗出殷殷的血色。
艳烈至极。
大结局
长安城,未央宫。
外面下了很大的雪,整个长安都覆盖上了一层银白。
殿内散发着羊肉与香料混合煮熟的香气。
「所以盈儿之后的皇帝到底是谁?」
吕雉浑身上下裹着厚厚的绷带,只露出一双凌厉至极的眼睛。
「这不是你能够知道的。」我冲着吕雉摆摆手,「别问那么多,你那时候都入土了,管那么多作甚?」
吕雉翻了翻眼皮,试图抽出赤霄剑:「再学陛下说话,我可就砍你了。」
脸色惨白的张良伸出手来,硬生生地把吕雉按回了座位:
「娥姁,别闹,最后一顿饭了。」
「最后一顿?」吕雉惊讶地问张良。
张良脸色依旧不是很好,但声音还是相当温润:
「异世之人在大汉停留,是有时限的。」
吕雉愣了许久,抿了抿嘴唇,不甘心地问了一句:「留不住吗?」
「若要强留,戚小娘的魂魄会一天一天衰弱下去,最后魂飞魄散。」张良解释道,「吃过这顿饭,她就该回她该去的地方了。」
大战结束的时候,张良早就告诉了我这一点,于是魂魄有种被抽离的感觉时,我并未惊慌,而是冲着吕雉微笑着点了点头。
向来刚毅坚强的女人冲到了我的面前,张了张嘴,几欲开口。
最后只哑着嗓子问了一句:「戚小娘……」
戚确实是我的姓氏,小娘也是汉代人对于未婚女子的称呼。
可是在这最后一刻,我突然想开口告诉吕雉,我真正的名字:
「我叫戚陶,陶土的陶……」
在吕雉呆住的目光中,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完)
番外 长生
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从睡梦中醒来,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你醒了?戚陶,」导师凑到了我的面前,松了一口气,「医生说你被书架砸到头了……」
我茫然地抬头望向导师。
从汉初……回来了?
「戚陶?戚陶?这孩子……怎么醒了也不说话,是不是被砸傻了?!」
「医生!医生!过来看一下!」
导师的脚步声匆匆。
我沉默地扭头,看着病房外的雪,有些想哭,也有些想……
不行,不能再去想了。
我已经回到现代了,和那个人隔着时间也隔着空间。
在蓄意的遗忘之下,我很快痊愈,回到了校园,继续两点一线的枯燥文史生活。
这天又下起了小雪,食堂里没有几个人。
我刚刚坐下,就听到了一阵骚动。
「卧槽卧槽卧槽,是历史系新来的那个女神教授!」
「女神?什么女神?」
「就是历史系新来的教授,据说姓吕,年纪奔四了,但是长相依旧秒杀一众大花青衣!」
「奔四还能叫女神也是有鬼……卧槽,这是真人吗?我收回刚刚这句话!」
「啊啊啊姐姐好美,姐姐杀我!」
一片嘈杂中,我抬头望去。
如遭雷击。
人群之中,吕雉随意地散着长发,面容若霜杀过的牡丹一样,明丽迫人。
哒哒的一阵高跟鞋声之后,她坐在了我餐桌对面。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见我震惊又不解的神情,她挑起长眉,轻轻呢喃:
「当年子房斩杀徐福,将他那枚长生不老药带了出来。」
「戚陶,本宫与你,好久不见。」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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