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给予你拥抱

出自专栏《暗恋无声:偏偏喜欢你》

临近期末考,我是个医学生。

实在看不懂病的我去网上随便挂了个号,假装病人去套答案。

结果他居然识破了我的诡计要给我退钱。

我只能用激将法发了一句:「医生你是不是不会呀?」

对面沉默了很久,果然给我发了一串答案。

我乐疯了,赶紧抄下来。

结果第二天我去交作业时,老师乐了半天,拍了拍旁边的帅哥:「昨天那个得了二十多种病的笨蛋学生,这不找着了。」

(1)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诚不欺我。

想当年我还幻想着穿上白大褂,严肃认真地挽救病人的生命。

直到学医后,我觉得我自己的命得先挽救一下。

期末考真的太难了!

我做梦自己都在挂科。

做作业实在看不懂题的我,灵机一动学着网上那套,在我们医院用闺蜜的就诊卡挂了个号,想着去套套答案。

医生挺有耐心,我从颅内压增高的表现问到月经失调的原因。

刚开始他还非常严谨地回答我的问题,时不时会安抚我不要担心,到了最后我问出异位妊娠常发生的部位这种蠢问题后,他终于沉默了。

许久,问了句:「你是哪个老师的学生?」

我慌了一瞬,立马恢复正常,我拿闺蜜的卡办的,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是谁。

于是继续装傻:「我是病人啊医生,你在说什么啊。」

那边无语了半天,回了我一句:「从你问我第一句话开始,你已经得了包括脑震荡、高血压,以及额颞叶痴呆等二十多种疾病。」

「现在,还包括流产。」

我继续不要脸地打字:「我身体不好。」

那边一直显示输入中,终于发过来一句:「给你退钱吧。」

我慌了,我还有最后一道大作业题没问呢,于是我赶紧把题目发过去,想了想还是学着网上那套配了一句:「医生你是不是不会呀。」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那边沉默了至少五分钟。

直到我觉得他肯定觉得我是个 sb 且不会受这种激将法影响的时候,来信息了。

是一串看起来就很标准的答案。

我乐疯了,没过脑子就给他回了句:「感谢医生妙手回春,我已经痊愈了。」

那边彻底不回复了,似乎对我无语至极。

不过我才管不着呢,反正不认识我。

感谢这位伟大的医生,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如饥似渴地把他的标准答案抄完,准确地按了提交键。

我的作业,在我不要脸的攻略下,终于完成了。

(2)

就在我以为我高枕无忧的时候,作业居然这么快就批下来了,最后一道大题,全错,没一个字是对的。

淦!!!

那个医生骗我!!

我以为他受了激将法的影响给我发的都是毕生所学的正确答案。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坑人不眨眼啊。

我还给他点了五星好评呜呜呜呜。

我真是个废物啊。

果不其然,不用我说,群里信息已经开始发布了,我这个吊车尾被喊到了老师办公室。

一进门,老师严肃地坐在沙发上,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工位,坐了一个巨帅的帅哥。

我在医学院不是没见过帅哥,但有头发的帅哥,真的太少了,不由得多看他几眼。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从电脑背后抬眼跟我对上。

眼睛是温柔的琥珀色,窗外的光影完美地打在他鼻梁上,成了一道绝美的风景线。

我突然觉得我这趟真值啊,被骂就骂吧,看到有头发的帅哥了,我此生无憾了。

磨蹭地走到老师旁边,我头低得跟个鹌鹑一样。

老师喝了口茶,看了看我的报告,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旁边的帅哥,反复几次后突然就笑了。

然后拍了拍旁边帅哥的肩膀:「小顾啊,昨天你说的那个,得了二十多种病的笨蛋学生,这不找着了。」

老师指了指我,又气又笑:「许楠楠,你真是我的好学生啊。」

我彻底蒙了。

怎么形容呢,就好比盗墓挖到自己祖坟上,还被自己老爹看见了……

「你真行啊,你还会挑衅人了,问人顾医生是不是不会这道题。」

「小聪明耍得挺多的。」

我头更低了。

「那么明显的错误答案都敢抄,这不,被找出来了。」

我震惊地抬头,刚好和那个顾医生目光再次对上,他眼神里多了些无奈和笑意,修长的手在不停转着圆珠笔。

原来他发现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故意给个很有标志的题目把我找着。

呜呜呜他真的,我哭死!

老师骂得累了,喝了口茶,指了指那个顾医生,说:「去给人道歉。」

我连连称是,走到他面前给他鞠个大躬:「对不起!顾医生!」

他推着椅子后退半步,打量我半天,认真地说:「觉得对不起我就好好学,别再浪费医疗资源。」

我觉得更羞愧了,我自己愚蠢就算了,我还占用医疗资源,我真该死啊!

我对不起都要说秃噜皮了,在他终于要放我走时,我们老师又发话了。

「小顾啊,这快期末了,你看我马上要出去交流一趟,捡了这么一个逆子也没办法,不然你抽空给她补补课吧。

「她要是挂科了我这老脸挂不住啊。」

补课???

我让他补课?这不是社死它妈给社死开门,社死到家了吗?!

我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

老师对顾医生和蔼可亲的脸瞬间变黑:「因为我是你爸!我管不了你就交给别人管吧,省得以后又给我丢人。」

顾医生明显也是一愣,正要开口说话,我老师,也就是我爸就打断了他:「楠楠这孩子,打小脑子就不好使。」

我:……

爹,你是我亲爹,我求你别说了。

「你应该不忍心拒绝你这年迈的校友我吧?」

我爸说完这句话之后,顾医生哭笑不得,扶额半天,只能答应。

在我爸的眼神注视下,我只能掏出手机加了顾医生的微信。

扫码的时候,由于离得很近,我看见他手掌和手背处蔓延着狰狞的疤,和他修长洁白的手格格不入。

一看就是钝器大力割伤,并且没有及时处理的痕迹。

我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不能停留太久,只能抬头。

结果抬头时却发现他耳朵上居然有个像耳机的东西,我就算再拉胯,也知道这是助听器。

他不仅有伤疤,还听不见?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震惊,他带着伤疤的手抚上耳朵,微笑着说:「不认识这个吗?」

认识是认识,只是有点不敢相信。

见我还是愣着,他收回手机,调侃道:「看来我任重而道远啊。」

声音轻飘飘的,但是莫名的磁性好听,就像大提琴的声音划过耳膜。

出乎意料的,我脸红了。

然后慌忙说了一声「老师们再见」,就迅速逃离了办公室。

(3)

回宿舍的路上,我满脑子都是他精致的耳朵上挂着的助听器以及漂亮的如女娲毕设般温柔的脸。

心跳得飞快。

救命!这是我爸的校友啊!

我清醒一点啊!!!!

我拼命把脑子里那些诡异的画面丢在脑后,刚进宿舍门准备休息时,室友就跟疯了一样拉着我大喊。

「啊啊啊啊啊啊!楠楠,我有新男神了!我们医学部新来的医生巨帅!」

什么玩意?

「你男神不是数理院的林随星吗?」

林随星是数理院的院草,我见过真人,确实长得帅,不过我觉得没有今天的顾医生帅。

淦!我怎么又在想那个顾医生,快停止。

「哎呀,他都有女朋友了,我早换了。」

室友凑过来,把平板上的简历给我看:「看看我新男神,成熟男人啊!这脸不得吊打多少明星。」

「关键看起来就很温柔啊啊啊。」

「可惜他不是我们老师,只是坐诊的医生。」

……

「许楠楠!发什么呆啊,我说话你听见了没。」

听见了,不仅听见了,还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了。

这张出现在室友平板上的照片,不就是刚刚还在调侃我的顾老师吗?!

顾淮清,他的名字。

果然人如其名,就像他的人一样干净温柔。

「你怎么知道他的?」

我试探地问道。

室友开始在宿舍手舞足蹈:「大姐,你看看群啊,都传疯了,连他是单身都扒出来了。」

「他居然是单身?」

秒回之后,我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室友瞬间精准地捕捉到了我的情绪,眯着眼睛阴阳怪气:「呦,有情况啊楠楠。」

我连连摆手。

室友突然凑近,直视我的眼睛,贱兮兮地说:「从刚刚你看到他照片瞳孔放大开始,就不对劲,现在还关心人有没有对象,坦白从宽!」

我一边笑骂她滚,一边解释说我真没有。

室友狐疑地看了半天,才又继续给我科普顾淮清的简历。

「据说他是刚刚从国外回来,之前参加国际救援的,挺厉害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回国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突然就想到刚刚在他手上看到那么狰狞的伤疤以及耳朵上的助听器。

他的回国,和这些有关吗?

虽然见过他一面,但顾淮清的眼神,柔和归柔和,毫无攻击性,却有着淡淡的哀伤。

这个人身上的秘密真多啊。

「把你那个给我发一下,我也想看看。」

室友快速地把顾淮清的个人资料传给我,还不忘挖苦我:「啧,说不感兴趣,还不是……」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我刚刚拿出的平板上,弹出了顾淮清的好友通过通知。

他的微信名还就是他的真名,我当时扫码的时候居然没注意。

我的平板,嗯,屏幕巨大,足够我室友的二十四克钛合金狗眼看到。

我尬笑着和她对视,看着她已经眯成一条缝审视且吃瓜的眼神,解释道:「今天去办公室,帮他整理了文件,就加了微信。」

室友明显不信,灵敏的鼻子嗅到了瓜的味道:「是吗?」

我三指并立对天发誓,「是」字还没说出口,顾淮清的消息就继续弹出来了。

「明天下午来我家。」

「地址是湖心苑 26 号。」

……

室友:!!!!??

(4) 

我麻了……

这个微信我和顾淮清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偏偏我室友不知道,事情就向着离谱的方向发展了。

我差点给室友跪了,告饶的说了我前几天的骚操作。

她听完后差点笑疯,上气不接下气说:「你真是个人才啊,二十多种病你也不能逮着一个羊薅啊,好歹换个人。」

我痛哭流涕,你以为我不想嘛。

他挂号费可贵了,果然贫穷使我愚蠢。

解释完后,我就陷入了焦虑之中,明天就要去顾淮清家里补课了。

这让我非常愁,主要是太尴尬了。

室友安慰说是顾医生肯定不会介意,并且嘱咐我如果情况允许,一定给他偷偷拍几张顾医生的帅照。

我立马就回绝了,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但是室友答应给我保密,没得办法,我只能带着艰巨的任务去补课。

而且这个湖心苑太偏僻了,简直就没有什么人烟,等我绕了好久才找到地方时已经在他门口冻得哆嗦了,还是不敢敲门时,门自己开了,暖风突然就向我袭来。

顾淮清穿着家居服,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柔和了。

我正要说什么,他就抢先开口:「先进来吧,外面冷。」

我才后知后觉地跟着他进门。

他家的装修风格和顾淮清这个人完全不搭,我一直觉得他这样的人应该是用很暖的色调才对,没想到入目的装修都是黑白灰搭配,让我莫名觉得他的家比外面还冷。

「这么怕我吗?」

他突然问出声,我慢半拍地回头,「啊」了一声表示疑问。

他笑了笑,给我递了一杯热水:「那么冷的天,宁愿挨冻都不敲门。」

热水的温度从指尖传到全身,我才觉得自己暖了起来,尴尬道:「这不是没到时间不好意思打扰您嘛。」

顾淮清嘴唇微微勾起来:「在网上找我看病的时候,嗯,挺好意思的。」

救命!!

人是前天死的,骨灰是今天才扬的。

我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十分真诚:「顾医生,饶了我吧。」

他被我的举动逗得轻笑起来,但笑了一会儿却突然背过身开始咳嗽。

声音不大,但是感觉是压抑的那种咳法。

我赶紧把他桌子上的水递给他。

顾淮清给我摆摆手,自己一个人平复了好久,等他恢复的时候,脸上都染了一层红晕。

明明不想喝水,还是怕我尴尬从我手里拿过水喝起来,说了声「谢谢」。

指尖划过我的手时,是很冷的触感,这么暖的屋子他都这么冷。

我莫名又想起他的耳朵以及伤疤。

「我们开始吧,去书房可以吗?」

我连忙答应,下意识就要去扶他。

刚刚碰到他胳膊,他疑惑地挑眉,盯着我抓着他卫衣袖子的手。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想把自己抽死了,我下意识地觉得顾淮清很虚弱,但事实上人是一个可以一拳打我好几个的成年男性啊。

我的手都开始烫起来,放不是,不放也不是。

正在我纠结的,顾淮清没有再说什么,由着我扶着他进了书房。

(5)

讲课的过程中,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我一直以为他这样看起来比较风趣的人讲起课会有意思一点,结果没想到比我爸的课都无聊。

而且顾淮清讲课声线没有起伏,像水一样,让人特别想睡觉,他那张帅气的脸都撑不住我越来越沉重的眼皮。

在我被他讲的第无数次昏昏欲睡的时候。

顾淮清敲了敲桌子。

「许同学,你又睡着了。」

我迷糊地醒来,啪啪打了自己脸几下,发现还是很困,于是把胳膊递给他:

「顾医生你掐我吧,我掐自己不疼,疼了就不想睡了。」

他低头看着我被自己掐的满是印子的手臂半天,叹了口气:

「换个方式。」

我眼皮感觉还是在打架,没过脑子说一句:「不然你给我讲讲故事吧。」

他似乎一愣,问:「你想听什么?」

他这么一问,我突然就清醒了。

我想听你的故事,想听你为什么眼睛里都是忧伤,还有你的身体状况为什么那么差。

虽然我没打算说,但被他我眼睛一直盯着他手上狰狞的疤。

「想听这个?」

他把右手举起来,指了指手背的疤。

我点点头。

顾淮清有点得逞地笑了:「把今天的内容消化了,给你讲。」

我:……

真有你的啊……

没办法,为了听那个故事,我逼着自己不睡觉,好不容易把所有东西背过,我眼睛都亮了,打算让他跟我讲故事的时候。

闹钟响了。

两个半小时为什么这么快?!

或许我的表情过于呆,他这次都没有克制住笑了出声:「许同学,看来你下次得背快点了。」

我想用眼神刀他,但我不敢。

于是,为了他的故事,我每次上课,都马不停蹄地背,但是特别巧,每次背完都刚好下课。

我背得越快,他讲得就越多,我永远背的时间刚刚好。

每次问他,他就会耍赖,露出那股子不经意的恶作剧的小情绪,生动极了。

我合理怀疑他在 CPU 我背书。

但我又舍不得苛责他,甚至每天开始期待补课的到来。

(6)

如今我跟顾淮清足够熟悉,摸清了他的脾气,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站在他门口不敢进去,可是当我这次按响门铃时,他没有开。

我看了看时间,到点了啊。

试探了门铃好几次之后,我开始着急。

我总觉得顾淮清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随时都会破碎。

外面的风一直吹,我冻得哆嗦,但还是不停地敲着门,脑子里想的是他发生的各种意外。

直到冷风把我手都冻僵了,我才后知后觉地去给他打电话,结果发现没人接听。

我急得不行,打算给我爸打电话的时候,手指冻得不听使唤,手机没拿稳就掉了下去。

他家又是个独院的结构,手机顺着楼梯开始滑下去,等我捡起来的时候,已经彻底开不了机了。

好巧不巧,或许冻得太久了,这时候鼻炎又开始犯。

我喷嚏打得眼睛都睁不开,还要一边去敲门,一边尝试手机开机。

再去擤鼻涕的时候,发现口袋没纸了。

艹!

我踢了一脚墙,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没有手机没有人没有纸,我只能顶着风在四周找一些小店,看看能不能借到手机,但是这地方实在太偏僻了,地铁站都离它好远。

找了一圈,发现什么人影都没有,又回到了他家门前。

我把自己缩在一个角落,企图让自己暖和一点,还不忘安慰自己他肯定没事,或许只是把补课忘了而已。

不知道蹲了多久,我都觉得自己要失去知觉了,门终于开了,暖调的灯光从门缝照到我身上。

「楠楠?」

有人焦急地在喊我,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终于确定就是顾淮清。

看着他穿着熟悉的家居服站在我面前,我眼眶突然就红了。

没有多想,我跪在地上一把搂住他,终于忍不住哭道:「你吓死我了,你真的吓死我了。

「好可怕啊,我以为你出事了。」

……

今天的倒霉事一股子涌上心头,化为委屈的情绪,在顾淮清身上汹涌地宣泄着。

我没什么逻辑地一直重复:「你没事就好。」

他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回抱住我,跟我一起蹲在寒冷的室外,任由我发泄。

等我哭累了,他也不嫌脏,用自己的衣服把我眼泪都擦掉,眼里都是我看不懂的痛苦与心疼。

「对不起,楠楠我……」

我本来都不哭了,他一说话,我又想哭,于是打断他的话茬,抽泣说着:「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你可以忘记我,忘记今天补课的时间。

「只要你没事,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在我说完之后,顾淮清解释的话语被咽了下去,彻底沉默起来,深沉的眸子看了我许久,然后一把将我拉进怀里。

(7)

我进房间好长一段时间,还在发抖,其实我想克制的,但奈何生理反应就是如此,我不停地打冷战。

顾淮清把暖风推到最大,但我还是冷。

他十分抱歉地给我又倒了杯热水,我却抢先跟他开玩笑:「你看,我的手终于比你冷了。」

他一愣,苦笑起来,再次抬头已经是非常认真了:「今天的事情,我的错。」

我有些手足无措,无所谓地解释:「没事啊没事,是我愿意等的。」

顾淮清却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助听器,打断我的安慰:「它坏了。」

这一句话,我们都懂了。

他的助听器坏了,他这个人忙起来又经常不看时间,闹钟和我的敲门声以及电话铃声,都被这个坏掉的助听器隔绝在门外。

「下次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可以直接走。」

「下次我还是会等的。」

他皱了皱眉,我赶紧说下去:「我一定要确保你没事,才会离开。」

然后我们又是久久的对视和沉默。

直到我开始打喷嚏,他才回过神,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别是感冒了吧?」

我们凑得无比近,我咽了咽口水,不自然地瞥开眼神,结巴地说着:「你,你还是医生呢,这么明显的鼻炎都看不出来。」

他无奈地低头偷笑,被我精准地捕捉到。

鬼使神差的,我突然问:「听不见的时候,会害怕吗?」

问完之后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和他认识才一个多月,这种事情,不该是我问的。

顾淮清坐在地上,靠着沙发仰头望我,思索了很久才回答:「怕的。」

这下换我震惊了,我以为他在我这么个小屁孩面前,至少会说不怕之类的。

「这么不可思议吗?人对于未知,总是有恐惧的。」

他诚实得让我接不住话,只能点头。

「你不是一直想听故事吗?」

我再次点头。

他站起来,再去给我接了杯水:「今天我罢工了,给你讲故事吧。」

(8)

顾淮清的故事,其实我猜得到。

无非是国际救援留下的伤,只是我没想救援过程会那么令人胆战心惊。

「所以如果你的听力没有问题,还是会继续参加救援活动吗?」

顾淮清点头,眼神里燃烧着炙热的光:「会的,以我之力,救助更多的生命,这是我作为医生的价值。」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想到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支撑不了他的理想,我就不由得难过。

我专门在我爸书房找过顾淮清的照片,果然找到一张明信片,是在国外拍摄的。

顾淮清身后都是破败的房屋,沙砾飞扬,但顾淮清却没有一点现在的病气,笑得灿烂。

那张照片极具有冲击力,以至于我记了好久。

「在想什么?」

我叹了口气,收敛自己所有为他不甘的情绪:「想到我在网上问你题的时候,内科妇科都分不清,与你相比,我好差劲。」

他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然后还收不住了。

我好奇地问:「笑什么啊。」

顾淮清眼睛都笑弯了:「我当初和你爸打赌,这个学生会不会抄我给他的答案。」

什么?!

原来当时他沉默那么久不是对我无语,是在跟我爸打赌。

「你赌的什么?」

顾淮清又笑起来:「我赌这么笨蛋的学生,肯定会全抄,并且一定会被我抓到。」

我把手递到他面前,哼哼:「真是谢谢你,终于抓到我了。」

(9)

由于我们聊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忘记时间,再次去看时间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

这点宿舍是肯定关了,我爸妈又去交流学习了,附近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俩特别有默契地看向彼此。

「留下来吧,我去跟你爸说一声。」

我表面上很淡定,但其实内心已经乐开了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顾淮清待在一起就很舒服,还特别想保护他。

但这就牵扯另一个问题,我没有备用衣服,应该要洗澡的吧。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看着我沉默了很久,清了清嗓子:「那个,我的衣服,不然……」

「好呀!」

我答得飞快,反应过来后赶紧低头看自己脚尖。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去洗吧,衣服马上给你放外面。」

俗话说浴室和卧室是一个人最私密的地方。

我进了浴室之后,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拿起他的沐浴液,我闻了闻,果然是他身上干净的味道,很像舒肤佳香皂?

我拿起手机打算拍照,回去买个同款,然后才发现我可怜的手机被我遗忘到现在,已经彻底坏死了。

这完蛋了,我一晚上不回宿舍,室友不得急疯。

完了完了完了,明天知道了不得八卦死我。

想到这茬,我飞快地洗了个澡,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就跑到书房,急匆匆问道:「顾医生,我能不能借一下手机,我手机今天摔碎了。」

他看着我的模样,一边递给我手机一边好奇:「这么急?」

我边拨号,一边嘀咕:「那当然,我不打室友都能脑补二十万字小说。」

拨通之后,室友还人模狗样地说了声你好,我咳了声,说:「是我。」

室友立马鬼叫起来:「好大儿啊!你担心死爸爸了知道嘛!」

我知道,我不仅知道,顾医生现在也知道了,他的手机为了照顾他的听力,通话声音都是巨大的。

余光我已经瞥见顾淮清不可抑制上扬的嘴角了。

我安抚地跟她解释我今天的状况,正要嘱咐她说话注意一点的时候,室友声音瞬间提高:「我们家楠楠出息了,给我狠狠拿下他!咱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脸已经红得像猴屁股了,简直如芒在背,只能尬笑,给她找补:「你今天又喝多了哈哈哈,喝多了就去睡觉哈。」

室友咦了一嗓子:「还害羞,在宿舍夸顾淮清比院草还帅的是谁。」

不能再听了,我说了句信号不好,立马挂断,都不敢回头看顾淮清。

这个场面,双方应该都很尴尬吧。

还是顾淮清故意咳嗽了一声,淡定地说:「这就是你说的,脑补的二十万字的小说?」

(10)

不可能的,她脑补的二十万字小说,可是不能播的。

我低着头十分尴尬地把手机递给他:「她喝多了,不能信。」

顾淮清点点头,在手里把玩着手机:「你们在宿舍偶尔会讨论我吗?」

那岂止是偶尔啊。

那简直是相当多啊,那好家伙,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地讨论啊。

我打哈哈:「哪有,我们从来不八卦,我们对八卦没有兴趣。」

顾淮清明显不信,狡黠地看着我。

我缴械投降,认命般低头双手合十:「我错了,我讨论了。」

「都说什么了?」

当然说你帅,探讨你是否单身,有无八卦啊。

我清了清嗓子:「当然是夸你医术精湛啊。」

顾淮清「噢」了一声,然后了然般点点头,开始在手机上操作,划拉半天才找到什么一样停下来。

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这医生靠谱,妙手回春呐!我二十多种病都被他治好了。」

塌玛德,我忘了删好评了。

那是当时给他写的好评!!!

念完把手机放一边,凑近我问:「有这么精湛吗?」

我捂住脸,闷闷地「嗯」了一声。

然后就是他爽朗的笑声。

这么尴尬的一幕就被他用这么个恶作剧应付过去了。

(11)

我们没有交谈太久,时间差不多就各自休息了。

可能今天的遭遇太过累人,我刚躺上床就睡了。

到了半夜,我突然听到类似抽泣的声音。

我瞬间惊醒,想到我是在顾淮清家里,稍微安心下来,然后仔细辨认,发现是从顾淮清卧室传来的。

再三确认后,就是顾淮清在抽泣。

我轻轻地开门,手机坏了没有手电筒,只能靠着路灯照亮,慢慢摸到他房间门口。

顾淮清睡觉并没有关门,我仔细辨认了半天,发现他没有醒,只是在做噩梦。

我想进去的脚步一顿,突然就不敢前进了。

我和顾淮清的关系,并不能支撑我大半夜去他卧室里安慰做噩梦的他。

更何况,虽然我很心疼很想去安慰,但我并不想让他在我面前露出那么脆弱的一面。

这是对他的尊重。

我悄悄地往回走,却在走了没几步之后,听到里面一声冷冷的呵斥:「谁?」

完蛋,他不是刚刚还在做噩梦吗?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虽然醒了不用痛苦,但是能不能等我进去再醒啊。

他刚醒,有着浓浓的鼻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

我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半夜跑人门口。

要怎么解释,我听见你哭了想来确认一下?还是说我来偷窥你。

怎么想都是第二种更有说服力嘛。

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变态。

灯光瞬间打开,脚步声在我背后响起,我认命地转过头,眨巴着眼睛:「我梦游了,不好意思啊顾医生。」

其实我可以直接说明实情,但我就是莫名地不想伤害他的自尊,不想逼他承认自己的脆弱。

顾淮清头发乱糟糟的,眼神确实清明的,他看了我很久,才说:「回去吧。」

我如释重负般往客房跑,刚要推门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听到声音,别出来了,容易着凉。」

他知道了。

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我保持着开门不动的姿势,突然心一横,之前的道德标准全部被我双标地丢弃,我冲到他面前,抱紧他。

「我妈说了,抱一抱,就不会做噩梦了。」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我等了许久,他并没有回抱,但也没有推开我。

我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没有那些血腥的东西了,你很平安。」

我知道国际救援的不容易,虽然他之前三言两语给我带过了他的经历,但我知道,能留下那么多伤,心理上,或多或少是有些不能突破的东西的。

顾淮清整个人绷得很紧,被我抱了好久,才终于回抱我,笑着说:「刚刚梦里还都是硝烟,一转眼,太阳居然抱住我了。」

(12)

再次回到房间之后,一个想法从我心里慢慢开始生根,我突然就有点理解顾淮清对生命的敬畏了,我好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是被香味诱惑醒的。

我挠了挠脑袋,起床去客厅,发现顾淮清已经把饭都做好了。

「你也太贤惠了吧。」

我这么没大没小,他也不见外,反而跟着我调侃:「孤家寡人久了,不贤惠就得饿死啊。」

「洗漱吃饭。」

我给他比了个 OK 的姿势,快速洗完,迫不及待地尝他给我做的早餐。

味道确实很不错。

「这么好吃吗?」

我含糊不清地说:「机不可失,你第一次给我做饭诶。」

顾淮清小口喝了一勺粥,不经意说:「想吃可以随时来。」

「真哒!」

我又讨到了他的一个承诺,简直开心到飞起。

吃完之后,顾淮清看了眼时间:「走吧,你是不是该上课了?」

我其实今天没课,但确实没有什么理由留在他家,只能点点头。

顾淮清没有开车,而是叫了辆出租车把我们一块带到学校,他应该要去坐诊。

我们分开的时候,突然就有种不舍的情绪在里面。

突然就很期待下次见面。

(13)

经过那么一晚,我和顾淮清之间越发熟悉,也经常去他家蹭饭。

最后一次补课结束的时候,我突然问他:「顾医生,我想转去学临床心理学。」

他眉头皱起来,不解地问:「这么突然?」

我正色说:「就像顾医生你说的那样,你觉得挽救生命至高无上。」

「我也是,我觉得挽救那些有过心理伤害的人,也至关重要。」

出乎意料,他只是好奇过后就平静地点点头,同样正色说道:「你的路,不是为了谁去走的,需要你自己喜欢。」

这个人真的是,说话就这么拐弯抹角,他以为我是为了他才想学的。

好吧,真的让他猜到了,但是我确实是抱着挽救那些人的痛苦的想法去的。

如果不能挽救,也尽可能让他们少受点心理上的折磨。

「我是为了我自己。」

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之后,他对我伸出了手:「非常期待你成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勇敢的许楠楠同学。」

我握住他依旧冰冷的手,突然觉得非常有力量,迫切地想把我的光传递到他身上。

鼓起所有的勇气,我重新握住他要抽离的手,深呼吸好几口:「我还想更勇敢一点,比如,现在。」

「我不想放开你的手。」

他反应半天,才知道我说的意思,就保持着这么个姿势,沉沉地望着我。

许久,他抽出手:「抱歉。」

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拒绝我。

「没事儿,我一定会等到你同意的。」

我装作没事儿人一样,但是手其实在抖,而且眼眶已经红了。

顾淮清用指腹为我擦去眼泪:「我比你大七岁,你还小,长大会遇到更好的人。」

不会的,我不会遇到比你更好的人的。

我还是给他挤出个笑,问他:「那我要是长大还喜欢你,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

他又是一阵沉默。

我不忍心看他为难,故作轻松:「嗐,没事儿,我会让你感受到我的决心的。」

(14)

考完试之后,我就将表明决心提上日程。

虽然没有课,但我还是时不时往他家跑,他耳朵不好有时会听不见我的敲门声。

对我说了好几次可以先走我不听之后,十分无奈地为我配了把钥匙。

我拿着钥匙开心得不行,没事儿就去他家找他。

身体已经这么拉胯了,忙起来还会忘记吃饭喝水。

没办法,我每次都得强制他去休息。

刚开始,他还会小小地反抗一下。

到了后来,我往书房门口一站,他就知道我的意思,认命地起来活动身体。

他做噩梦的时候,我虽然不会进去安慰他,但会蹲在门口陪他,等他醒了,我就给他一个拥抱,哄着说:「欢迎你来到美好的一天。」

快到春节了,我开始帮他买一些装饰品,把房子打扮得有些热闹一点,他不解地问:「我一个人过年,你搞这么红红火火干嘛?」

我从梯子上往下看,对他摇了摇头:「不,我会陪你过,两个人就可以红火一点。」

还要再说,梯子突然有点不稳,我有点失去重心,却被他搂着腰扶住。

我偷偷去看,发现顾淮清罕见地耳朵红了。

为了岔开话题,他还故意指着我昨天搬过来的食物问:「这是什么植物,长得这么高?

「这么放着有什么寓意吗?」

我从梯子上下来,想了想,诚实回答:「发财树,寓意发财。」

顾淮清被我说得有点无语,半晌才赞叹道:「多么质朴的愿望。」

我把手中的树摆好,让他站在树旁边:「嗯,等树长得跟你一样高,就和我在一起吧 。」

顾淮清没想到我在这儿等着他,呛了一下,说道:「这个愿望突然就不那么质朴了。」

我知道他不跟我在一起的顾虑,无非是他听不见,身体没有平常人那么健康,且比我大很多,注定会比我先走。

可是我不这样认同,如果可以痛快活三十年,我不介意晚期的痛苦,更何况,我不觉得那会痛苦。

我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拒绝了。刚开始还会难受,后面都麻木了。

我不确定顾淮清会不会喜欢我,但他不讨厌我是肯定的。

而且我发现这人嘴硬心软,很多事情,求一求撒个娇他就没有一点办法了。

比如我拿着两张电影票邀请他去看电影,但他会找到一个完美的不伤害我,却能拒绝我的借口。

这时候我就开始碰碰鼻子,敏感的鼻炎一犯,眼泪里面就被辣得涌在眼眶里,看我这副样子,他铁定会松口跟我去。

然而每次看电影,我都跟不下全程,看到一半就会睡着。

顾淮清实在不理解我明明不喜欢看电影,还非拉着他去的心理,问我:「家里床不舒服吗?为什么非得在电影院睡。」

我已经越发不要脸了。

换作以前我就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可是我现在会反过来逗他:「在床上睡,没有靠在你肩膀上舒服。」

他被我一噎,无语了半晌,才疑惑地自言自语:「怎么教着教着就教歪了,到底哪一步错了。」

(15)

我就这么一步步追着顾淮清,眼看遥遥无期,结果转变却来得如此之快。

年底那天,我约了顾淮清去步行街买年画,一路上我都在跟他絮絮叨叨,说他明明没有多大,但是比我爸还佛系。

刚跟他说完我就在对面的时候,突然一股子大力,将我往后拉去,我惊呼一声,和手机一起顺势掉在地上,身前的车呼啸而过。

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然后蹲下来,眉毛紧皱:「注意看路啊,同学。」

我靠?!

这不是数理院的院草林随星吗?

我立马站起来连声感谢,他微微点头,和我隔开一段距离,不带一丝情绪,果然是传说中的冷脸帅哥。

然后我就看到那位冷脸帅哥在看到一个女生的时候,眼睛瞬间就亮了,有些孩子气地向她跑过去。

这狗粮,吃饱了。

等我匆忙把手机捡起来,果然这个手机经历了它不能经历的,又黑屏了。

正打算去打扰那两位借个手机给顾淮清打电话,手腕就被抓住,然后狠狠揉在怀里。

熟悉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尖,顾淮清整个人都在发抖,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

「许楠楠。」

抱了许久,他非常轻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又是漫长的等待。

「你没事就好。」

他胸腔有些急促地起伏着,似乎挣扎了许久,才叹息般说:「你成功了。」

什么?

我想要抬头去看他的表情,被他摁在怀里,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我们在一起吧。」

(16)

事后他告诉我,我正在跟他说话,突然没有声音,还伴随着车呼啸而过的鸣笛声。

顾淮清第一反应检查自己的助听器。

然后飞速地往我告诉他的路口跑。

一路上,他都在害怕。

我和顾淮清窝在沙发上,问他:「这么害怕吗?」

他非常认真地点头:「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在做噩梦,并且太阳不会再给我拥抱了。」

我有些心疼,然后给他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永远会抱你的。」

他笑了笑,下巴抵在我头顶,不可思议:「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谈恋爱。」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话里的信息:「你居然没有情史?!」

他敲了敲我脑门:「这么开心?」

噢,我现在肯定龇着大牙傻乐。

「我之前总觉得,爱情就是多巴胺的恶作剧,很虚化。

「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我满眼都是他,问:「怎么改变了。」

「突然觉得,恶作剧如果可以持续一辈子,也不错。」

(17)

和顾淮清在一起不久,就过年了。

没办法,我在除夕那天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别,踮起脚亲了他一下:「我初三就过来陪你!」

他现在还是很别扭跟我做很亲密的动作,我每次这样的举动,他都会脸红,露出少有的呆萌感。

顾淮清揉了揉我的脑袋:「不急,我和发财都等着你。」

噢,发财是我们那棵神树名,我俩在一起之后,顾淮清故意在那棵树的盆下面垫了很多东西,然后严谨地跟他的身高摆成一样。

完美验证了我之前说的:「树跟你长的一样高我们就在一起吧。」

我原本以为和顾淮清会到至少初三才见面,没想到大年初一,我迷迷糊糊起床打算吃饭的时候。

客厅非常热闹。

我一下楼,就看见顾淮清坐在沙发上,跟我爸正聊着天。

「卧槽?」

我两天没洗头,还邋遢。

我立马捂住脸,但还是看到顾淮清偷偷笑了。

「楠楠,快快,洗漱一下,咱们吃饭啊,都等你呢。」

感谢我爸救我狗命,我立马闪现到洗手间,平复了好久磨蹭地出来。

刚坐下,我爸就开口:「我看小顾一个人在家过年,就把他喊过来了哈哈哈。

「本来要叫你的,结果小顾说让你再睡一会儿。」

说着,给他俩都倒了杯茶,自言自语:「小顾啊,虽然和我年龄差得最大,却是校友里和我最投缘的,胜似亲兄弟啊。」

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我的爸。

这话可不兴说,你俩可不能当兄弟啊!

要知道,我想让他当你女婿啊!

不然你俩以后各论各的?

显然,顾淮清也是尴尬地笑了一声,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

「小顾这年纪,该找女朋友了吧?」

我刚刚放下的心现在又提起来了。

我妈怎么也开始这么八卦啊。

顾淮清想了想,还是诚实地说出口:「我有爱人了。」

此话一出,我们仨脸懵。

我爸妈立马来劲了,尤其是我爸,极其八卦:「呦,这是哪家姑娘这么有本事,可以把你搞到手。」

呵呵呵呵呵是你闺女这么有本事啊。

顾淮清真诚地说:「不,和她在一起,是我求来的福气。」

然后温柔地望着我。

「啧!」

我爸不可思议地跟他碰了个杯,感叹:「你是真不容易,受那么多罪,既然有了爱人,就别再糟践自个儿了啊。」

他点头,眼神依旧看着我,承诺一般地说道:「为了陪她久一点,我也会好好活的。」

(18)

那一顿饭吃得我如鲠在喉,等我终于等到初三,挑了个我爸不在的时间,飞快溜了出去。

为了给他个惊喜,我故意没告诉他我会来。

我轻车熟路地开门,冲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踮起脚亲他:「想死你了,我爸今天不在家,我才跑出来的。」

顾淮清被我抱得有点僵硬,眼神一直看着我后面。

我正打算问他怎么愣着不动。

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极其威严:「许楠楠!」

卧槽?!

我立马跳起来,僵硬地回头。

我爸是不在家,他是在顾淮清家里啊!

这真是,贼不打三年自招,我这算是自投罗网吗?

我正要解释,我爸却深深看了一眼顾淮清,呵斥我:「坐这别动,回家再收拾你。」

然后跟顾淮清说:「你跟我进来,我们谈谈。」

顾淮清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背,我爸看到后脸色更黑了,催促他快点。

我焦急地在客厅走来走去,趴在书房门边听,却一点也听不见。

这门隔音也太好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门才打开,顾淮清首先走了出来。

我飞快地跑过去,用眼神询问他有没有事。

我爸这时候出来了,白了我一眼:「我还能把他吃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就这?

没了吗?

我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说服他呢。

「我爸这是同意了?」

顾淮清如释重负,把我拉进怀里:「是啊,把我卖给你们家了。」

「你怎么办到的?」

我爸按理说应该很生气啊。

不过顾淮清并不打算告诉我他们到底谈了什么,只是抱着我,我抬头去看,才发现在傻乐。

我问他笑什么。

顾淮清有些愉悦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在笑,太阳终于能永远为我升起了。」

(番外 1)

我问过我爸,为什么这么快就松口。

我爸一边看论文,一边说:「你爸不是老古板。」

「你们就差六岁,还没我比你妈大的多。」

噢,忘了他俩也是老夫少妻。

我爸叹了口气:「小顾真是我遇到校友里,各方面都优秀的一位,我是真想认啊。」

我诡异地看了看他:「不然你俩以后各论各的。」

我爸作势要吓我:「逆子!」

我立马讨饶,安慰他:「兄弟有什么好,一个女婿半个儿,这多香。」

不过等我问他顾淮清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我爸也闭口不谈。

只说:「好不容易养的花,只放他那养一段时间,没想到,给我移植到他家去了。」

(番外 2)

我转读心理学之后,经常跟他讨论一些心理学上很有趣的问题。

但是我学艺不精,有时候就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摘下他的助听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心理学说了,听不见的时候,感受到的事情,就是心里想的事情。」

他听话地闭上眼睛,摊了手:「非常遗憾,我现在什么都没感受到。」

他刚说完,我就准确地亲在他脸上,得逞地故意欺负他听不见,在他耳边说:「原来在想这个?」

但他似乎明白我在说什么,被我的不要脸气笑了。

危险地眯起眼睛,扣住我的后脑勺,蛮横地亲过来,准确无误地亲在我唇上,甚至硌得我有些疼:「这才是我想的。」

「懂了吗?」

然后我就趴在他背上,低低地笑起来,天气也慢慢回暖,屋外的阳光把整个客厅照得敞亮。

我们的未来,也十分光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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