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仙者不入爱河：专心修炼从本仙君做起》
校霸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委屈地在椅子上缩成一团。
「就是他们先动手的！」
我指尖一挑，手中凭空多了一张黄符。
「你闭嘴，我帮你报仇。」
（1）
我是剑修，真正要历劫的那种。
应师尊要求，到人间体验七情苦果。
我从小天姿卓绝，行事比那几个师兄稳当地多，所以师尊对我也很是放心。
但是我们都忘了，因为我筑基早，所以外表上看，我只是个高中生。
师兄师姐们要过情劫，而我。
要参加全国高考。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英语老师在台上叽里呱啦。
眼角一瞥，看到了后座吊儿郎当的校霸。
校霸靠在后排的墙上，手里的笔转的只剩下残影。
离得近的学生小心翼翼降低存在感，恨不得缩到桌子下面去。
但我却清晰听到一道奇怪的声音。
【呜呜呜呜胳膊好疼啊我的毛毛！】
我：……
校霸是狐妖。
按照妖龄算未成年的那种。
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而且还能听到他的心声。
这小狐狸一天八节课，七节都在喊疼。
可还是硬撑着不表现出来。
还傻乎乎依照规定，不用妖力治疗自己。
嗯，有些小东西表面叛逆打架不学习，实际上听话地不得了。
我垂眸，指尖在水杯上点了点。
在匿行术的加持下，一道黄符悄无声息融进了水里。
校霸被泼了一身水。
所有人都吓傻了，大气不敢喘。
「不好意思，手滑。」
我淡定收手，看了一眼小狐狸皮下的淤青慢慢散去，满意颔首。
但小家伙却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校霸低气压沉默，眼底的茫然逐渐被狠戾代替。
「你，找死？」
全班人倒吸一口气。
而我也很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
【人类！该死的人类！又欺负我！】
【呜呜呜呜我的毛毛！不干净了！】
校霸「腾」地起身，少年人身形修长，直接比我高了一个头。
而狐族容貌卓绝，小东西即便生气委屈，眼角的殷红也好看的紧。
我皱眉。
狐族怎么回事？把那么小的娃娃扔出来？
不怕被有心之人拐走了吗？
「你聋了？」
校霸声音低沉，冷冽的面容上怒气浮起。
我回神。
顿了顿，轻声答应。
「好。」
上课铃响起。
对面的人勾了勾嘴角，带着几分嘲讽，长腿一迈，越过我径直出了教室。
逃课逃地光明正大。
而我在所有人见了鬼的同情目光中，慢条斯理端着保温杯走回座位。
小家伙……
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走神了，根本没听见小家伙在说什么。
不过倒是能从身边人的议论中猜到一二。
「她真的会去吗？那可是后巷啊！」
「对啊，校霸一拳下去，她人都没了吧？！」
后巷？
小家伙要打我？
恩将仇报？
啧。
这样是要减小家伙的功德的。
「不去应该没事……我听说校霸今天和人约了架，就在后巷，应该顾不上她。」
我收拾东西的手一顿。
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停住。
我眯了眯眼，将书包甩到了肩上。
刚治好的伤，又跑去撒欢。
我倒要看看，对面是什么品种的家伙。
(2)
校霸气势惊人，大长腿也倒腾地飞快，我快跑了几步，才勉强跟上。
校霸察觉到了身后的声响，扭头看到我，皱眉。
「你干嘛？」
【我不是说让她放学等着，她这会儿跟过来干嘛？】
【难道！她和那群坏蛋是一伙的？！】
校霸骤然皱眉，顿住脚步，还没长开的狐狸眼圆润大过妩媚，警惕地看着我。
【我就知道！她弄脏我的毛毛，就是为了让我今天认输！】
【不可能！我绝不会向坏蛋人类低头的！】
校霸气势冷峻，颇有压迫感。
如果忽略我耳边滔滔不绝的心声的话、
我看了看前面不远处黑咕隆咚的后巷，又看了看眼前持续内心嗷嗷叫的校霸，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团呲牙咧嘴毛茸茸的形象。
唔，小家伙干嘛执着于和坏......咳，人类打架？
我想了想，借着书包的遮掩把手伸进乾坤袋，想掏个小宝贝哄小家伙离开。
但还不等我选定，校霸就痞气尽显，一把将我的书包扯了过去。
「想叫人？」
校霸垂眸看我，不屑。
「老子不打女人，你现在走......」
「呦，大哥就是大哥啊，来找兄弟几个约架都还要带个妹子！」
「哎，说什么呢，大哥想要什么女人不勾勾手指头的事？哪用得着这种手段？是吧大哥？」
令人作呕的气息逐渐靠近，我看了眼来人，被其身上散发的污浊恶心到皱眉。
校霸的话被打断，不爽，但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嗯？不是一伙？所以这人类就是蠢得？】
【怎么回事，不是坏就是蠢，人类是要完蛋了吗？】
我：......
来人估计就是传闻中挑衅校霸的人。
我扫了眼对面几个印堂的黑影，冷笑，往后退了几步。
原本跟上来是怕小家伙被欺负，又或者一时冲动做了什么事影响功德，但是现在看来......
若是真的解决了这几个家伙，也是替天行道积德了。
校霸侧头看我退到一边，毫无听对方哔哔完的耐心，挥起拳头就迎了上去。
对面的人脸色一变，交换了个眼色，齐刷刷露出了手里的亮光。
还带东西。
我懒懒抬眼，漫不经心抬了下手指。
瞬间，被藏了很久的弹簧刀噼里啪啦落到了地上。
一群人愣住，而就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校霸已经将他们撂倒在地。
一切也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
而我站在最利于观战的地方，闲适地眯了眯眼，挑眉。
小家伙还挺帅。
不能赶尽杀绝，那群人屁滚尿流地爬了。
校霸揉了揉手腕，面色得意，一回头......
「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
好样的，这次声脑同步了。
我顿了顿，刚想夸两句，突然想到校霸刚才的心声，到了嘴边的话瞬间拐了个弯。
「我觉得......你收拾他们很帅，所以一时忘了走。」
校霸愣住。
然后回神。
一脸嫌弃。
「不敢过来拿书包就直说，拍什么马屁？」
说完，一脸不屑地把书包扔了过来。
然后别扭撇开脸，露出了微红的耳根。
【笨蛋人类还挺有眼光。】
【勉强不算很蠢吧。】
我轻松接住像装了砖头一样的书包，借此掩饰嘴角的笑意。
小家伙还真有趣。
那我就当个笨蛋人类，陪他玩上几天好了。
（3）
作为一个插班生，还是成绩底子差到爆的那种，我理所当然的属于班级食物链末端。
但如今，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开始变多了。
虽然我在上一次考试语文历史爆冷满分。
不过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我看着斜靠在我面前桌子上的校霸，语气平淡。
「约架？」
不然校霸找我这个笨蛋人类还能有什么原因？
让我给他顺毛吗？
我不理解，于是问得也很真心实意。
但是校霸不爽了。
在全班人战战兢兢的注视下，校霸不耐烦皱眉，语气暴躁。
「我说！以后你放学了别跟着我！」
【人类怎么回事？一点都不要矜持。】
【喜欢我直说不就好了嘛，还要偷偷摸摸跟着。】
【这小胳膊小腿，万一哪天我打架误伤她了，又要哭鼻子！哼！】
小家伙的心声好像连珠炮一样连绵不绝，但是我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我没跟着你。」
这狗屁数学都学死我了，比符箓还难，我哪还有时间找小家伙？
所以......
我看着对面脸色突然黑掉扭头就走的校霸，皱眉。
小家伙把谁认成了我？
我对校霸的态度，估计是全校独一份了。
在校霸走后，所有人看向我犹如看到了真仙再临。
但是我却无心在乎这些。
妖的觉察力是凡人的数倍，若是能骗过小家伙，那对方一定不是等闲人物。
那会是谁？
「祈司？祈司！」
骤然拔高的声音拉回了我的心神。
这个名字我还不太熟悉。
我疑惑回望，看着讲台上笑眯眯的先生，听着对方和颜悦色的唠叨。
「......老师觉得你很有潜力，下一次测试一定会有很大进步，不如这样吧，这次结对子，就你和胡凌吧！」
「......」
全班寂静。
我缓缓反应过来。
胡......小家伙？
这是什么人才，让剑修辅导狐妖？
于是到了放学，我和校霸都不用纠结那个跟踪的人是谁了。
因为我俩都要留堂上小班。
一对一，老师是我的那种。
安静的教室里，我拿起校霸鬼画符一样的卷子，沉默。
「......你多大了？」
妖的话，不应该实际年龄比人类大好多吗？
这些年，就练会了鬼画符？
我沉重叹息，看向对面的校霸。
校霸呲牙炸毛。
「你说我幼稚？！」
......
这理解能力。
半个时辰后。
我认命了。
我堂堂一个逆天而行的剑修，如今认命了。
这校霸，能成为校霸，确实是有原因的。
首先，确实怎么教都不会。
我看着校霸强忍挫败和怒意的毛茸茸脑袋，于心不忍。
小狐狸为何要研究人类这些东西呢？
罢了罢了。
我挥了挥手，刚想结束今天这场浩劫。
异变突生。
刹那间，灯光骤灭。
「砰！」
半开的门被风狠狠砸上。
天地间异常安静。
我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住，抬眼。
小家伙的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娘的，终于逮到这小东西了！」
「旁边怎么还有个人类？」
「管他呢！杀了灭口！一个人类而已！」
沙哑的声音带着阴冷自四面八方传来，裹挟着浓烈的恶意。
这下小家伙是真的炸毛了，瞬间站起了身，警惕地竖起耳朵。
然后将我挡在了身后。
我有些惊讶，看着眼前不算宽阔的背影，低声开口。
「你不害怕？」
眼前的人不动声色地僵了一下，声音带着强压的颤抖。
「费什么话！」
【笨蛋人类！】
「待会我让你跑就别回头！听到没有！」
一片灼烧的气味中，两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显现。
「小家伙，你自己和我们走，还能少受点罪。」
校霸暴躁。
「费什么话！我可是......」
「咳咳！」
我出声，打断了经典对话。
所有人......和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然后诡异安静了。
我摩挲着手里的黄符，想了想，还是召出了剑气。
青蓝的幽光浮起，对面的两团黑影无处遁形。
我看着校霸瞪圆了的眼睛，安抚地拍了拍后者浑然不知已经暴露狐狸耳朵的脑袋。
接着冷冷一笑。
「不如你们，先和我手里的剑谈谈？」
（4）
不远处是安静的世界，遥遥望去还能看到在路上缓慢移动的行人。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除了教室内骤降的温度和黑雾翻涌中的点点剑光。
我随意动了几下手指，四周被灵力托起的剑紧跟着上下浮动，齐刷刷瞄准对面看不清形状的几个「怪物」。
只要他们敢不自量力，下一瞬就会被贯穿！
「大，大哥，这是什么情况？」
「不确定，再看看！」
凡世灵气稀薄已久，寻常的凡人甚至连鬼修的存在都不相信。
眼前这两个家伙，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剑修，不认识我也正常。
只要我知道他们是什么就行了。
我笑了笑，指尖一勾。
立刻，凌厉剑气快速逼近！
「啊啊啊啊啊！」
黑雾被青蓝幽光灼烧，对面的声音顿时凄惨无比。
校霸头上的耳朵颤了颤，似乎有些不堪忍受这高分贝的折磨。
我立刻察觉到身边的人高度紧绷的状态，顿了顿，手捏成诀！
简单的伏魔法阵立成，黑雾顷刻间散了干净。
我拍了拍手，望着小狐狸瞪圆四下寻觅的眼睛，笑了笑。
「啊，不见了！」
那架势，好像只是随便变了个魔术。
校霸一愣，不满皱眉。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别骗我！」
【奇怪，那玩意去哪儿了？】
那两个家伙自然不是凭空消失，只是被我暂时收到了法器中。
但这种事小家伙没必要知道。
审鬼修这种场面太血腥了，小狐狸可见不得这些。
我纵容地笑了笑，摊手。
校霸怀疑地看着我，半响，冷脸。
「你知道我是妖？」
【完了完蛋了！回到家一定会被骂的！】
【这个人类好奇怪，要是说出去了，我会不会被剥皮啊！】
【救命，人类好坏啊呜呜呜！】
我挑眉，视线上移。
毛茸茸的耳朵还暴露在外面，微微颤抖。
我下意识摩挲手指，怀念刚才一触即分的触感。
要是能再......
「不许看！！」
小家伙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露出了狐狸耳朵，一个激灵，脸色迅速发红，捂着头顶把耳朵收了起来。
还故意呲牙威胁瞪我。
「也不许说出去！」
我挑眉。
忍笑。
孩子怕是吓傻了。
我就算说出去能有人信？
不过......
「好啊，但是有条件！」
我背起手，想起人间有句话叫「趁人之危」。
「给我好好学习！」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也没打算真的委屈小狐狸去研究那些枯燥的习题。
小狐......不，校霸就该随心所欲地打架，逃课，然后一脸孤傲地上着课内心哭唧唧喊疼。
【我的毛毛，我的毛毛掉了好多呜呜呜】
奇怪，我竟然很喜欢听小家伙嘤嘤叫。
再一次上着课欣赏完后排校霸一刻不带停的抱怨，我踩着下课铃离开座位，轻车熟路到了校霸面前。
拿起校霸的水杯，去水房接了杯水。
然后故技重施，加了点料。
周围的人早就见怪不怪，大概把我的行为当成另一种交保护费的方式。
而校霸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瘪着嘴眼泪汪汪瞪我。
大概是想表达......生气？
只不过毫无威慑力。
【现在才过来关心我！人类！你早干嘛去了！】
「我可是一下课就过来了，快喝点水。」
【你糊弄我！】
然后「咕咚」一大口。
【烦死了，下课还要去找那几个坏蛋人类！】
【小爷又看不上这块领地，干嘛非要打架嘛呜呜呜】
校霸头顶怨气，周遭的低气压让路过的人都恨不得把脚步声关到静音。
包括拿着运动会报名表的班长。
我扫了一眼校霸身上慢慢恢复的伤，寻思着确实没必要和这些凡人争什么输赢。
然后下一秒，班长一个箭步。
【老班吩咐让胡凌参赛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十分感谢！！】
报名表被塞到我手里，人一溜烟没影了。
班上瞬间鸦雀无声。
校霸抬头，阴恻恻看向我。
我：......
【坏蛋人类！！欺负人！！】
我听见小家伙在心里愤怒尖叫。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小家伙日打万架，这种小事还是我......
【笨蛋！这家伙怎么连求人都不会！】
我一侧眼，看到了校霸不满又期待的微表情。
哦？
我扫了一圈班里安静的同学，所有人在感受到我的目光后都下意识敏锐低头。
我忍住到了嘴边的笑意，一抬头换上严肃诚恳的表情。
「求你。」
下一秒，校霸微微昂头，努力掩饰得意。
故意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啧，麻烦。」
【哎嘿嘿。】
【虽然简略了点，但小爷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我看着校霸端着架子用歪扭七八的字体填好表格，终于勾了勾嘴角。
原来小家伙是喜欢去玩的。
那也挺好，晒晒太阳有助于毛发旺盛。
「你，到时候就在旁边端茶倒水，懂？」
我的表情顿住。
什么？
运动会当天，我左手拿着一瓶水，右手是擦汗毛巾，直愣愣地站在阳光下。
这都是被班级后援会强行派发的。
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敢凑到校霸面前。
但是这不是重点。
我一个剑修。
御剑起步万里的那种。
究竟为什么要在这里围观凡人跑区区三千米？
看着周围气氛高涨的摇旗呐喊，我面无表情，开始怀念在宗门静修的日子。
真的，好吵。
我以为这份热闹是贯彻始终的。
但没想到那仅仅是个开胃菜。
全校的欢呼声几乎到了我要给自己施静音咒的程度。
在校霸站到起跑线上那一刻。
我看着身边一个平日里都不敢多看校霸一眼、此刻却又蹦又叫快要晕过去的女生，良久，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大概是慕强吧。
毕竟......小家伙确实很耀眼。
少年沐浴在阳光下，热烈地堪比骄阳，发梢都带着张扬的意气。
然后转头，目光穿过人群，看向了我。
瞬间，我不知怎么就突然心神领会了，在没有听到对方心声的情况下。
他在说，等我回来。
天气晴朗，空气中都裹挟着热浪。
但我却一瞬间浑身冰凉。
为什么......
这个场景那么熟悉？
（5）
校霸很轻松就跑了第一。
我怜悯地看着第二第三以及第好几他们上气不接下气脚步虚浮的样子，来到校霸身边......
水都拧开了，人没挤进去。
我看着一堆叽叽喳喳尖叫不已脸色通红的女生堵在校霸周围，有些怀疑刚才班长说只有我能胜任是在骗我。
不过......
也好。
校霸已经被围的看不见影了，我也索性盖上了水。
眉头蹙起，我还是有些在意方才一瞬而过的微妙感觉。
到底是为何？
「哎，别伤心。」
班长不知何时到了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顺手一搭。
「这群妹子早就春心萌动了，不过我估计过了今天她们就不敢了！」
肩膀承受着重量，我闻言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努力装无所谓的班长。
唔，少年人的心事。
挺好。
我笑着点了点头，没戳破。
但班长却自己开始往后退了，面色惊恐。
"你们，在干什么？！"
我心头一跳。
果然。
校霸黑脸站在我面前。
手里干干净净，谁的东西都没接。
完。
我指的是班长。
小家伙估计以为班长是来和他抢水的。
还挺护食。
我默不作声又拧开了水，递给在发怒的校霸，然后同情地看向班长。
......结果班长也在担忧地看向我。
嗯？
我一个疑惑，校霸就一把夺走了我手里的矿泉水，和我擦肩快步走远。
我目送校霸怒气满值的背影，沉默。
接下来的项目......不玩了吗？
那倒没有，校霸不是半途撂挑子的人。
只不过接下来，全校都见证了校霸真正的实力。
跳高，跳远，甚至连万米这样重在参与的项目，全部都出现了令人发蒙的成绩。
齐刷刷出自全程低气压的校霸。
校霸冷着脸，据说直接把一众对手吓到弃赛。
更别说什么迷妹了。
到最后，就连颁奖裁判都不敢近身。
这是第一次，奖项被一个班级垄断，但是整个班却无人敢开心。
我坐在班级后排，观察了整个过程，皱眉。
好像，小家伙是在生我的气？
那不行。
怎么能让小狐狸受委屈？
所以我即使不知道自己气在哪里，依旧认真从储物袋里挑了一块蕴含巨大灵气的玉佩，按照凡人的习惯，仔细打包好送到了校霸面前。
原本我是每天都要小班辅导校霸的，但是因为有运动会，所以中间就休息了几天。
如今，小班一对一教学要再度开业。
这一次，校霸没有在放学铃响后乖乖自觉留下，拿起书包就要走人。
我提前一步到了后排，堵住了校霸的去路。
周围人见势不妙，早就溜了个一干二净。
不出五个数，教室里就剩下了两道呼吸。
校霸冷脸，居高临下看着我，不说话。
【哼。】
我看着校霸，张了张嘴，又闭上。
其实，我不知道这时候该说点什么好。
在我印象中的认错，要么是师兄们被罚跪，要么是师尊追着师娘。
我总不能现在给小家伙跪一个。
所以那就......
「对不起，我错了，就这一次，绝对没有下次了！」
除了那令人恶心的黏糊糊语气，其它一字不改照搬。
还把仔细包装的玉佩递了过去。
粉色的，心形的。
当时老板看着我笑得开心。
此时校霸愣住红了耳垂。
「你......」
【人类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我不解。
不对吗？
校霸抿了抿嘴，却无论如何都挡不住脸上蔓延的红晕，伸手接过玉佩的样子倒是看起来随意。
这反差？
我彻底无法理解了。
【居然这么快呜呜呜，渣女呜呜呜呜】
「既然你都这么有诚心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
【呜呜呜呜我收下回家会不会挨打啊，可是笨蛋人类终于聪明一回！】
我：？？
这么严重吗？
这还只是我不能理解的开始。
接下来，所有人都发现了校霸的异常。
校霸不仅不逃课了，还主动把座位换到了我身边，每节课都用那惨不忍睹的字努力记笔记，甚至认真地试图理解老师的话。
当然，从我对他心声的判断来看，他还是什么都听不懂。
不过即便这样，校霸在小班一对一的时候也会安安静静和题目作斗争，哪怕正确率感人。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我看着身边的校霸，面色凝重，忍不住开口。
「你是不是......有什么......」
嘶，该怎么措辞比较好。
校霸一愣，紧接着面色严肃。
「别急，不会忘了你的。」
啊？
「哦，没事，不急，你慢慢来。」
这说的，好像我在埋怨他始乱终弃。
【唔，不行，今天就要回去宣布！不能再拖了！不能当渣男！】
着急的心声响起，我手上的笔顿了顿。
我彻底不懂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二天是期中考试。
我和倒数的校霸不是一个考场，再加上考试安排很紧密，所以我们一天都没有见面。
终于考完回到教室，一进门我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哀嚎。
那么一瞬间，我竟然也有点担心。
然后被自己逗笑了。
又是运动会又是校霸，我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剑修。
对了，今天晚上，那两个鬼修就被炼化地差不多了吧。
正好也可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收拾书包准备回去，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校霸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快步走到了我面前。
我疑惑。
校霸冷眼看了一圈周围。
瞬间人群默契扯起书包就撤。
我无言。
这是......
「考得不错？」
校霸不爽。
【干嘛提这个，晦气！呸呸呸！】
我挑眉。
那......
「有什么好消息？」
校霸勾唇，扬起头。
「下课跟我走！」
【哼哼，人类，一定会被小爷我感动的！】
校霸心里、不，嘴角直接暴露了心情。
我顿了顿，立刻决定让鬼修再等我一会儿。
毕竟不能让小家伙失望不是。
我走在后面，看着校霸毛茸茸的脑袋，嘴角勾了勾。
校霸竟然直接把我拉到了他家的车上，一声令下让司机带我们走。
我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熊妖，收回视线。
「去哪儿？」
去校霸家。
也就是，一个几乎全是妖怪的地方。
下了车，我看着面前的妖气冲天，沉默。
校霸走到我身边，望向我的眼神竟然带着安抚和青涩的柔和。
「别紧张，我都安排好了，不会为难你的！」
校霸说地笃定。
但我却更沉默了。
（6）
我下山的时候，师尊告诉我，这天下已经没有什么大妖了。
若是遇到被天道眷顾的，可以放一马，护着点，别被欺负了。
我本以为小家伙已经很灵了，没想到这还有一窝。
一大窝。
一瞬间，我竟然生出一种护不过来的感觉。
这就是传说中的......铲屎官的甜蜜负担？
但是事情出乎我的意料。
我是剑修，按理说，只有我好心放过这些妖的份。
但如今，我却好像是被排挤看不起的那个。
我被安排坐在边上，高位上妩媚狐妖理了理鬓角，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凌儿已经告诉我们了，你倒也不必紧张。」
「只要你愿意答应我们的条件，一切好说。」
大妖的声音自带狐族娇媚加成，但话音中的敌意还是让人无法忽略。
我沉默，看向了身边执拗不愿意离开我的校霸。
后者望向我的目光带着坚定。
但我却没觉得高兴。
「......什么条件。」
好像有什么出乎我的设想。
剑修，是不能有情爱的。
一张被悉心保存的卷轴展开在我面前。
上面绘制着古老但我却十分熟悉的阵法。
生死契约。
在修仙盛行的时代，这是灵修和灵兽最忠诚的契约方式。
顾名思义，同生共死。
当初多用于保障灵兽的待遇，而如今，若只是普通人类，那就是单方面的万利买卖。
无论如何，都稳赚不赔的那种。
但前提是，普通人类。
身为剑修。
小家伙真的太弱了。
我侧头，看着校霸即便紧张但依旧坚定拿起刀准备划开自己手指的动作，迅速出手摁住。
「不用麻烦了。」
校霸诧异抬头。
我扭头望向同样皱眉的大妖，语气淡漠。
「我没打算契约。」
剑修本就逆天而行，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成为束缚我们的东西。
这小小一纸契约，更不可能。
大妖暴怒，挥手打开了抑制妖气四散的结界，朝我伸手的那一瞬，其身后四条巨尾腾空朝我袭来。
「找死！！」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巨大的威压之下，屋子里的家具四下崩裂。
校霸还小，见状着急起身，顶着威压朝我身前走，意图劝我。
我看着校霸清澈的眸子，突然意识到。
好像这世间已经太平太久了。
久到妖族真的忘了「剑修」二字意味着什么。
我眼中的温度逐渐散去，轻轻抬手，解开了当初下山时给自己加上的封印。
瞬间，浓郁的剑气凝聚成一柄剔透的长剑，在凡人看不见的地方，遥遥悬在这个妖窝的头顶。
杀机降临。
区区四尾，连接我一招都不够。
顷刻间，不远处的狐族首领已经瘫软在地，几乎控制不住地显现出原形。
我向前一步，伴随着令空间龟裂的威压，冷冷开口。
「劝你们，最好想清楚再开口。」
未见血色，胜负已分。
可是这并非战场。
最后的结果，不是胜负那么简单。
在这个妖窝数以千计的妖里，校霸是唯一一个被我故意遗漏的妖。
也是如今唯一能维持人形和我交流的。
但是我想......
他应该不愿意再看见我。
我对上那双全然黯淡下去的眸子，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出剑产生了动摇。
「是我不自量力，高攀了。」
「......请上仙，饶过我的族人。」
其实，小家伙并没有做错什么。
按照他的想法，只是想让我这个有点能耐的笨蛋人类以后不被欺负，能活地长久些去陪伴他。
这些我都知道。
但是......
我收回了剑气。
独自一人离开了小家伙的家。
临走前最后一眼，小家伙拼命忍住泪意的样子真的让人心软。
但我却没有像以往每一次一样，任凭自己心软去哄小家伙。
首先。
我有一件事需要弄清楚。
下山历练的弟子不可随意归山。
所以要想见到我那师尊，只能违反戒令解开封印。
违规的弟子，须由师门捉拿。
而我的身份，能抓我的只有我的师尊。
空气中出现一阵扭曲，四周的时间好像瞬间停止了一样。
我看着踏破虚空来到我面前的人，眯了眯眼睛。
修仙之人可容貌常驻。
所以我眼前的人除了衣着奇怪，和一个普通的青年没什么区别。
「嘿嘿，乖徒儿，谁惹你了？为师替你出气！别脏了你的手！」
修仙界人人敬仰的古墨真人扯着嘴角讨好我，怀里还抱着一个圆润的坛子。
里面是我素未谋面的师母。
实际上，我们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师尊整天说的师母，到底存不存在。
我盯着眼前这个灵气充裕看起来和魔道完全不沾边的人，冷笑。
「是等我问，还是你自己说？」
在我解开封印的瞬间，随身灵器内的鬼修被突然增强的威压折磨，惨叫着灰飞烟灭。
在最后的时候，我听见了他们撕心裂肺的求助声。
而他们喊的名字——
我抬眼，看向眼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师尊。
「为什么那些鬼修会认识我？」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我有记忆起，就在师尊膝下接受教导。
师兄师姐们和我说，我是师尊下山游荡时捡到的。
天资聪颖，仙缘极高。
于是后面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很多事情，似乎就这样被圆了过去。
包括我为何生性淡漠，为何入道前记忆全无。
如今，我终于意识到了那些被我忽视的问题。
好像......
简单的「剑修」二字，并不足以解释我的身份。
师尊的目光漂移，似乎想说些宽慰我的话。
但我抢先一步。
「如果你不说，我会自己去查。」
「师尊？我还能这样称呼你吗？」
「你知道的，只要我想，没人能拦住我。」
师尊走了。
又或者说，古墨真人，离开了。
并没有带回我这个破了忌讳的孽徒。
师兄师姐们一开始还传讯宽慰我，后来渐渐音讯全无。
可能是他们知道了什么。
我看着面前灵光内敛的灵剑隐芒，笑了笑。
隐芒，隐匿锋芒。
呵。
（7）
校霸又搬回了自己的位置。
从那天之后，我再也听不见他的心声。
枯燥的课堂突然安静了很多。
每次我皱眉扭头，那个位置都是空的。
就和之前一样，校霸迟到早退，没人会管。
一对一小班因为其中一人的缺席，自然就解散了，班主任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也没办法。
只是......
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哎，你俩是不是吵架了？咋回事啊，用不用我们小小的助攻一下？」
班长接着早读前收作业的时间跑到我边上，挤眉弄眼暗示。
周围的几个女生也好奇探过头来，眼神中竟然......有些许担忧？
我失笑。
我也并没不通男女之情，这几个小丫头，不是挺喜欢校霸的吗？
这会儿怎么还跟着担心我了？
「这！这怎么能一样！」
我的新同桌闻言脸红，不重不痒地挠了我一下。
「我们是认真的！万一他......他脾气不好欺负你怎么办！」
「就是！真这样的话，我们也不能看着你受委屈啊！」
是否真心我自有评判。
但是被这样围着。
我倒是先不自在起来。
「唔.......真要说的话。」
「应该是我欺负他？」
所有人：......
我「渣」了校霸这件事，似乎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创伤。
以至于这些人望向后排的眼神里，都忍不住带了些同情。
校霸眼神冷冽，一抬头所有人立刻回避。
只有对上我的时候......
校霸眼神一颤，努力掩饰好眼底的委屈和难过，表面上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啧。
太可怜了。
「......有事吗？」
校霸又要逃课。
却被我拉到了空教室。
他知道无力反抗，所以一点都没有挣扎。
只是如今，被我推在角落里，单薄的校服下肌肉绷紧，明明又期待又紧张，却不敢看我。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好不容易吐出三个字，还带着青涩的沙哑。
我压了压嘴角，几乎没忍住笑意。
「怕我？」
看这可怜的样子，我也跟着放轻了声音。
眼前的人抿了抿嘴唇，倔强不吭声。
「嘶，你家里人是怎么想的？」
「竟然还让你在这里，不跑？」
「我那天......不够凶吗？」
按理说，那群大妖应该不傻，一定会想赶紧跑走避开我。
可是这几天过去了。
小家伙竟然还在。
那只有一种可能。
校霸挺直的身体好像一瞬间泄了气，侧过头不让我看见脸色，但声音沉闷。
「是我自己要留下的。」
我嘴角勾了勾。
「为什么？」
其实，原因我大概知道。
只不过我想听......
校霸猛地转过头。
红着眼眶，沉默盯着我。
「上仙想听什么？」
我愣了。
那一瞬间，心好像被一根细细的针扎了一下。
不疼，但是，也不好受。
向来暴躁的校霸咬着牙忍泪，因为情绪激动胸膛控制不住起伏。
「上仙大可不必理睬我，我也不会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期待了，请您不要因为我的任性牵连我的家人，如果您觉得我烦，我......」
好像被逼急了，小家伙赌气一样开始滔滔不绝。
我不喜欢。
于是索性直接付诸行动，堵上了那瓣一看就很好亲的柔软。
窗外，落日彻底隐没的余晖。
空荡的教室陷入彻底的黑暗。
身前的呼吸急促又小心，仿佛生怕惊扰了美梦。
我垂眸，对上近在咫尺的微光。
颈边有毛茸茸的触感扫过。
我笑了笑，温柔地揉了揉。
「别急。」
再次找上门时，我一脸坦然地拉着校霸的手。
校霸脸上的潮红就没退下去过，导致狐狸耳朵和尾巴根本就收不起来。
大妖脸上情绪复杂，一会儿是对我的畏惧，一会儿是对自家小辈的恨铁不成钢。
半晌，终于咬着牙开口。
「上仙，有何指教？」
我摸了摸眼巴巴望着我的校霸，看着那双圆润的眸子因为被顺毛舒服地眯了起来，这才开口。
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们妖族，应该知道鬼修都在哪儿吧？」
「带我去找他们。」
大妖脸色一变，当即就要拒绝。
但是在我看着小家伙说出之前发生的事后，大妖暴怒，一掌劈碎了眼前的桌子。
「大胆鬼修！竟敢犯到我狐族头上！」
「上仙，需要我等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我和小家伙：......
「我早就看他们那些邪气横生的家伙不爽了！一个个都是阴沟里的臭虫！生怕见光死！」
大妖身材妖娆，胸前更是波涛汹涌，白花花晃得我眼晕。
相对应，骂起人来也是实力了的。
大妖给了我一件妖族法宝，将我隐匿成妖族同类，带我进了鬼修的领地。
然后直奔鬼修的祭坛。
祭坛是鬼修最重要的地方，据说那里是他们的力量之源。
鬼修的力量之源？
恶鬼？
我挑了挑眉。
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小家伙。
小家伙非要跟过来，如今在我身边警惕到炸毛，半步不离。
居然还想要保护我？
我弯了弯嘴角，没说什么劝阻的话。
......因为说了也没用。
大妖看着自己家孩子不争气的样子嘴角抽搐，压低声音问我下一步要干什么。
我扫了一眼身后已经开始生疑的鬼修侍卫，颔首，淡定开口。
「把祭坛里的东西放出来。」
大妖点头。
然后愣住。
「什么？！？」
我没开玩笑。
来此目的就是寻找真相，如今，我在那个祭坛里面感受到了十分熟悉的气息。
熟悉到......
让我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缺了一部分。
我盯着眼前翻涌的鬼气，想了想，还是打算自己一个人上前。
指尖的青紫电光浮动，我想让小家伙先睡一会儿。
但却有一道攻击比我更快！
是鬼修！
竟然被暗算了！
我瞬间出剑挡住那道攻击，将小家伙护到身后。
但却另有一股力道，将小家伙扯了过去！
我转头，就看到大妖晦暗莫测的神情。
还有她手上面色惊慌却动弹不得的小家伙。
「还不赶紧动手？！」
我面色沉静，却让对面的大妖慌了神，厉声催促。
眼下，我还有什么不明白？
什么心疼小辈都是假的，这大妖不过是和鬼修串通好了，一起将我骗到这里。
怪不得，这一路竟然如此畅通。
「砰！」
一声巨响，祭坛直接炸了开来。
浓郁的鬼气溢出，将所有人的面容都掩盖在黑雾之下。
「桀桀桀桀......」
令人恶心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厌恶皱眉，沉心感应了一下，朝一个方向劈了一剑！
「出来！」
不确定自己是否击中，但周围滚动的黑雾停滞了一瞬。
「哼！一个祭品而已！」
「若不是吾神选中了你！你根本不配出现在此等场合！」
那鬼修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恶意，我却不屑笑了。
敢情这家伙，根本就没搞清楚。
不是他们那劳什子神选中了我。
而是他们信仰的「神」，本就是我的一部分。
现在......
也该还给我了！
手捏成诀！翻涌的黑雾中，一道剑光乍现！
隐芒身形巨大，眨眼间便劈开阴暗，直直地竖在天地间！
青紫电光闪动，顿时，黑雾嘶吼着被镇压。
祭坛中心，终于显露出原本的样子。
一个漆黑的棺。
那上面的咒文，我再熟悉不过了。
正如里面被封印的，是我自己。
极恶。
空气中传递出的讯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后退。
鬼修控制不住瑟瑟发抖，在地上跪了一片。
一旁的大妖脸色苍白，吐了一口血，再也没力气困住想保护的后辈。
小家伙看向我，拼命想要起身。
我皱眉，示意他先别动。
等我把封印合上。
没错，即便那里面是我，如今的世间，也承受不起一场浩劫。
虽然......
我依旧不明白。
里面的我究竟是谁。
我身为残缺之人，又为何可以成为剑修？
我紧锁眉心，抬手。
但是下一瞬，那为首的鬼修，竟然顶着七窍流血的压力，站起了身！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你！你还活着！」
那鬼修面目全非，只留下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那些修仙之人，说着为了大义，到最后，不还是把你藏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那就好办了！一切都好办了！」
鬼修已然癫狂，仰天嘶吼，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我皱眉，心头一凛。
即便是方才可能被围攻，我也从未像现在这样，不好的预感如此强烈！
「唔！」
「凌儿！」
大妖凄惨地吼出声。
我心头一跳，转身，就看见那本已退缩的黑雾，争先恐后地钻入了小家伙的口鼻！
糟了！
「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抓了我两个手下，他就安全了吗？！」
「数千年来唯一诞生的九尾，定是吾神再临的最好祭品！」
祭品......
我脑海中回荡着这两个字，眼睁睁看着小家伙的皮肤上迅速爬满了诡异的咒文。
然后，被一股无名力道拉扯着砸向了祭坛！
一瞬间，我的动作甚至不需要经过大脑。
飞身上前。
可指尖，还是擦过了小家伙伸出的手。
阵法启动。
我眼前的一切，包括小家伙的身影，全都被黑暗吞噬了。
最后的一眼，我看见了小家伙眼里的不舍。
一切。
彻底归于沉寂。
（8）
再睁开眼，我竟然又看到了小家伙。
不，如今的眼前人，已经不能称之为小家伙了。
九尾，是真正的妖王。
可是......为何他的神情那么难过？
妖王小心又珍重地摊开了一卷卷轴，凝视良久。
久到空气似乎都停滞了。
终于，多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都定了契约，你怎么可能摆脱我呢？」
「既然你已经将自己的善恶分割，那我，也随你一起大梦一场吧。」
话音落。
血腥味弥漫开来。
我伸手，却只穿过了一片虚无。
我眼睁睁看着妖王灵力散尽，身躯变作透明。
然后那纸契约无风自燃，归为天地。
我看见了。
是生死契约。
死......了？
我愣住。
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眼前的画面再度扭曲。
这一次，我看见了刚刚坐上门派掌门位置的师尊。
场景......似乎是后山禁地？
此时的师尊却完全不像是我印象中那个，跪在地上，口中颠三倒四念叨着什么，要凑近才能听清。
「养大......重生......复活......」
三言两语。
我却立刻明白了。
那是一个曾经人尽皆知的故事。
史上最负盛名的修仙者横空出世，没人怀疑，她一定会飞升。
就连妖族之王都情愿与她定下契约，从被人崇敬忌惮的九尾，到被困自由的灵兽。
可是有一天，她却因一念之差，跌落成魔。
所有人被恐慌笼罩。
这样的天才成魔，那岂不是人间大患！
于是追杀，围剿，竟逐渐变成了三界混战。
没人关心她是不是真的伤了人，心存畏惧的所有人，给自己扯了正义的大旗。
直到最后，三界凋零。
她似乎终于悔过，将自己生生劈开。
恶，永世不得超生。
善，接受所有人的愤怒和恐惧的指认，情愿灰飞烟灭。
天才陨落，爱恨纠葛。
数千年过去，连笑谈都算不上了。
可是，人的贪念还在。
这才是真正的魔。
我看着年轻的门派掌门向一缕残魂祈求复活自己的爱人，脑海里飞速闪过这些年那些淳淳教导和爱护。
原来始终不过，有利所图。
可是。
哪怕是曾经的我，我只能牺牲自己保全爱人，到最后也没拦住爱人魂消殉情。
如今的我，又怎么能满足他人的愿望呢？
所有的记忆回笼。
我看到了当初毅然决然入魔的自己。
修仙之人，不可痴迷于情爱。
更何况，是和自己的灵兽。
怪只怪，心思纯净的天才，不知道原来人的恶意就是这么没有道理，不可理喻。
可是。
我已经退让过一次了。
即便真有所谓的因果，也早已还清了。
如今，我又凭什么，还要傻乎乎的再去在乎别人的看法和利益！
莫非世人真以为，当初的我将自己一分为二，是因为仅存的善意？
我只能说......
果然，人性从来没让我失望！！
瞬间，四周的景色破碎。
安静的空气逐渐沸腾翻涌，所有的一切被染上可怖的黑影。
狰狞，扭曲。
我笑了，缓缓抬手，握住了眼前颤抖的隐芒。
被我护在身下的小家伙，皱眉昏迷，但身上全然无损。
我慢慢起身，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鬼修嘶吼着爬向祭坛，大妖顽力支撑结界但已是强弩之末，我那师尊估计是想最后等我复活求我帮忙，此刻也在勉强支撑。
而在我站起身的瞬间，这些不约而同都像被摁下了暂停。
所有人望向我的眼神里，都充斥着惊恐。
我舔了舔牙尖，缓缓扯了扯嘴角。
「我记得之前说了......」
「你们最好，别让我再醒过来。」
（9）
我像往常一样来学校上课。
只不过这一次，是我搬到了后排。
没办法，在前面太多人能看见，实在不方便让我对害羞的小家伙做些什么。
我在周围下了一个很小的结界，足够让外面的人以为里面一切如常。
但是......
我一手握笔，一手伸到下面揉搓着毛茸茸的尾巴，心情颇好地欣赏身边小家伙红透了的脸色和颤抖的耳尖。
「别、别揉了......」
声音细小，还带着撒娇。
我勾唇，压低声音。
「求我。」
鬼修被我彻底斩草除根，我这个不肖子弟表面上叛出师门，实际上凋零的修仙界都听说了我把自己师尊揍了个半死的消息。
而妖族更是召开紧急会议决定以后对我退避三舍，小家伙就当赔礼。
态度很好，但我很不爽他们拿小家伙当交易。
于是反手一个洗经伐髓，让小家伙觉醒了九尾血脉。
在妖族捶胸顿足的惨嚎中，我带着小家伙扬长而去。
总而言之，一切尘埃落定。
我有的是时间，陪小家伙。
慢、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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