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

出自专栏《星光与玫瑰:聚光灯外的暧昧》

录制恐怖密室综艺那天,我突发心脏病。

可我老公却把别人紧紧护在怀里。

最后他们成功闯关,我却死在了里面。

没有人听见我的那句:「周峋,我也害怕。」

1

几天前。

周峋和霍允又上热搜了。

这是他们一起合作的第三部戏。

cp 粉已经磕疯了,从戏内磕到了戏外,所有人都选择性地遗忘了他已经结婚了的事实。

甚至在他粉丝眼里,他和每一个女演员都有 cp 感,除了我这个正主。

我自虐般点开热搜。

红毯上,桀骜的他,会为她弯腰提裙摆,而她挽着他的胳膊,站在聚光灯下。

他望向她时,冷淡的眉目透着温柔,眸光里全是她。

和我站在一起时,用网友的话说,他的眼里没有光。

事实的确如此,他不爱我、厌烦我,连演都懒得演。

他就是要昭告天下,是我毁了他的人生。

他和霍允在剧播营业期间一起参加了一档密室逃脱类的综艺,我也带资参加了。

我本打算录制结束后,就当面跟他说分居,说我要出国治病的事。

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见我,也不接我的电话,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找他。

可没想到,我竟然死在了录制的第一天。

我独自在那个密室里咽气的时候,他应该很开心吧,终于可以彻底摆脱我这个「污点」了。

我自小就有心脏病,随身带药已经成了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在那个密室,我发作了,可我没有握紧手中的药。

它从我虚脱的指尖滑落。

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绝望的虚空笼罩着我,压抑狭小的空间里,我度过了生命中最后的五分钟。

五分钟后。

我走出了密室,站到了周峋旁边。

只不过,此时已经是灵魂了。

庆祝的漫天烟火燃起,耀眼光芒下,我看到周峋昳丽不羁的眉眼,轻轻笑了。

我好像再也不会为他心动了。

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已经死了。

死人是不会有情感的。

烟火落幕很久之后,才有人发现,我没有从密室出来。

他们一开始并放在心上,还讨论收工后去哪里庆祝,直到到处找不到我,他们才着急了。

虽然我退居幕后很久,还是被影帝周峋厌恶的妻子,但如果我在他们节目里出了事,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

周峋仿佛置身之外的陌生人,漫不经心地站在阴暗处抽烟,手里把玩着打火机。

泛着银光的金属打火机,表面刻画着美人鱼的图案。

霍允双手环胸站在他身边。

「你不担心?」

周峋凉薄冷淡的眉眼上挑,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你觉得我很闲吗?」

霍允愣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冷血。」

周峋没说话,拿出手机。

我看见他点开了我的头像,正在给我发消息。

「你最好能躲一辈子。」

在这条消息上面是我给他发的无数条关于「我们谈谈」的消息,他全都没有回复。

向来如此。

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

周峋的耐心也耗尽了。

霍允看他要走,突然说道:「她应该在等你去找她,你不找吗?而且不是传闻她有心脏病吗?你不担心?」

周峋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别来试探我。」

说完,他按灭烟头,随手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往保姆车上走。

导演突然喊住了他。

「周峋,你能不能联系一下沈折夏,到处都找不到她。跟拍她的摄影师跟丢了,也没有她的拍摄画面。」

周峋蹙眉,薄薄的单眼皮上挑,十足的不耐烦。

「看看柜子里,这些能藏人的地方有没有。她害怕的时候会……」

周峋蓦地噤声了。

最后干巴巴留下一句:「如果还找不到,就看一下监控,我先走了。」

原来,他知道我会怕,也记得我害怕时会藏进柜子里。

那他扔下我,护着霍允离开时,在想什么呢?

我突然被漫天的难过淹没了。

上了保姆车后,周峋一言不发,眼眸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助理小李开口:「峋哥,你进去找一下吧。」

周峋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小李也知道劝不动,便转移话题:「你脸色不太好,接下来的行程没问题吗?要不还是请假休息吧。」

「死不了。」

助理小李愤愤不满嘀咕道:「要不是那个林芝芝,峋哥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周峋转着手中的打火机,一言不发。

小李继续说了一些别的话题。

「你想在这儿说到明天?」打火机从周峋的指尖滑落,掉在地上。

小李立马闭上了嘴。

我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那些与周峋有关,我却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小李看了看窗外,叹了口气,对着司机说:「走吧。」

保姆车启动的瞬间。

周峋又突然开口:「停车!」

话音刚落,外面一阵喧嚣。

原来是我的尸体被找到了……

「完了!」

「沈折夏死了!」

2

我的尸体一动不动地藏在破损的柜子里。

工作人员发现我没有呼吸后,顿时慌乱了。

周峋拿着一个急救药箱从保姆车跑了下来,我很久没见到他这么着急的样子了。

我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在乎我。

他拨开人群,从药箱里拿出药物和针管,开始给我注射急救的液体,他的手那么稳,就像做过很多次,但只有我知道,这是第一次。

然后他开始给我的尸体做人工心脏复苏急救。

我隐隐开始感到心疼。

他的神情自始至终透着异样的冷静。

我就站在他身后。

我想告诉他,没用了。

周峋,我已经死了。

再也活不过来了。

我伸手去拉他,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似有所感,周峋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他猩红眼眸里,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烟火过后的冷寂,什么都没有。

霍允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周峋,等救护车吧。」

「松开!」他红着眼甩开她的手,继续做着急救。

「沈折夏!醒醒!」

我听见他发出嘶吼的喊声。

我的灵魂都在发抖。

就在我以为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眼里波涛汹涌的恨。

我下意识后退,想逃。

即便是死了,我还是怕看见他这个眼神。

我忍不住问道:「周峋,我都死了,你还是这么恨我吗?你到底想要我如何?」

我忘了,他听不见。

其实,比起不堪的后来,我们的相遇很美好。

我人生中第一部戏也是唯一一部戏是和周峋拍的,那是一部小成本的校园恋爱电影。

我当时演技还很青涩,青涩到约等于无,但我妈作为最大的投资方,直接拍板定下了我这个女主。那时候周峋已经出道了,也拍了几部戏,虽然不是男主,也没有什么火花,但演技还不错。

所以大多数情况都是我不断地 NG,导演乃至整个剧组碍于投资方的颜面,不会对我说什么重话,但是周峋不会惯着我。

于是他成了全剧组的嘴替。

一场校园戏,我向暗恋的男主告白。

连续 NG 数次之后,导演自暴自弃地让所有工作人员休息待命。

他来拍着我的肩,一脸沉重:「折夏,演戏一定要有信念感,我强调很多次了,技巧不够,共情来凑,你就把周峋想像成你喜欢的人,你学生时代暗恋的人……」

我点了点头,不敢告诉导演,我没有暗恋的人,也没有喜欢过人。

导演走后,我抬头看向周峋,只见他满眼戾气地看着我,目光深沉。

我本来想逃,但最后还是迎着他的目光弱弱走了过去:「对不起。」

周峋背靠着高大的梧桐树,黄绿相间的落叶缝隙,透出一抹光,落在他的发梢。

「你觉得道歉有用?」

明明是温暖的天气,无端让我打了个寒颤。

「嗯……没用。但我……会努力的。」我开始结巴。

「沈折夏,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我赶紧摆手。

我在这之前都不认识他,怎么会对他有意见?

周峋低下头,狭长的眼眸凝视着我。

「那你跟我告白的时候,为什么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啊?没有啊,我那是紧张的表情,跟喜欢的人告白,难道不应该很紧张吗?」

周峋气笑了。

「就你那演技,把情书换成刀,说我是你的杀父仇人都行。」他上下打量着我,目光不屑:「我不管你怎么进组的,少拖我后腿。」

我被周峋说得无地自容。

但是我的演技还是提高了!

因为我想通了,虽然我没有喜欢的人,但是我有喜欢的狗。

我家里曾经养了一只陪伴了我十年的傻狗阿拉斯加,又名铁柱,每次和周峋演感情戏的时候,我就把他当成我养的狗。

只要这么想,我就会不自觉地对他笑得真诚又热烈。

演一些已经确定恋爱关系的戏份,也毫无违和感。

可周峋看我的眼神很微妙,有一次拍完戏,他不经意说了一句:「你演戏时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我心里一咯噔。

「还……还好吧,我……我就是把你当成了之前……喜欢的……喜欢的……」

周峋懒得听我说完就走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

可能是我的表情出卖了什么。

有一次演戏前,我又偷偷点开了我家铁柱玩耍的视频,然后我露出了姨母笑,尤其是它犯蠢的时候,太可爱了,我简直心都要化了。

就在我沉浸式云撸狗的时候,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沈折夏,你把我当狗?」

我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心也凉飕飕的。

「怎……怎么可能。」我赶紧关上手机。

「你之前喜欢的人叫什么?」他突然发问。

啊这……

我脑子卡住了。

「铁柱?」

「呵。」

周峋的手从我背后伸了过来,我眼睁睁看着他修长的两指一夹,拿走了我的手机。

「我说你怎么演戏时看我的眼神,三分喜欢三分宠溺七分慈祥的,你可真有本事。」他咬牙切齿:「以后拍戏你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激情杀人。」

我:……

我缩了缩脖子,不高兴道:「那我一直 NG 怎么办?」

「老子教你。」

然后,周峋开始指导我的演技,虽然是阴阳怪气式指导。

我的演技提升了,NG 次数也减少了。

但好景不长,我们要拍一些暧昧戏了。

第一场就是在雨中接吻。

我的演技再度拉胯,每当他靠近时,我就会下意识后退。

甚至在周峋吻上来的时候,我还会忍不住偏头躲开。

无数次失败后,周峋肉眼可见地生气了。

他一把将我拉入了怀中,调整手中的雨伞,挡住了摄像机,然后很凶地问我:「你躲什么?」

3

我伸手去推周峋的胸口,但就像蚍蜉撼树。

「周峋,你松手!」

他低下头,上挑的眼尾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沈折夏,我没兴趣占女演员的便宜,更没兴趣陪你一起淋雨。」

我死死咬住嘴唇。

我还没谈过恋爱,就要和一个陌生男人做这些恋人间才会做的亲密的事情。

难道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能给我吗?

「你能演就演,不能演就走!」周峋眼神阴鸷,全然没有半点温柔:「听明白了吗?」

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不能演就滚。

委屈。

「我不演了。」我忍着哭腔说:「你满意了吧,松手!」

我本来就不喜欢演戏,如果不是我妈的命令,我根本不会走这条路。

我妈以前是演员,所以问也没问过我,就让我考了电影学院。

我用力推开他,想走。

周峋却突然把我拉进了怀里。

因为天真的在下雨,尽管雨不大,但没有撑伞,我们两个多少都被雨淋了。

此刻紧紧贴在一起,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紧致的肌肉,我的脸顿如同火在烧。

「周峋,我说了我不演了!」我挣扎。

「别动。」他低声呵斥。

然后,他低下头,我以为他要强吻我。

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然后手比脑子快打了他一巴掌。

他脱外套的手顿住了。

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好像是想……给我披上衣服?

然后我就懵了,整个片场也都懵了。

周峋维持着被打的姿势,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垂落在眼前。

我清晰地看见他用舌头顶起了被打的侧脸,然后眼尾上挑,又凶又冷地看向我。

但还是继续把衣服脱了下来,披到了我身上。

我迎着他的死亡视线发抖。

我感觉他现在并不想给我披衣服,而是想弄死我了。

下一秒,我直接头也不回地逃了。

晚上回到酒店,我看着周峋的外套,感到一阵窒息。

我打了周峋,我竟然打了周峋!

我疯了吗?

拿出手机,我反复斟酌着要怎么开口跟我妈说退出剧组的事情。

长这么大,我几乎没有违抗过她的命令。

但这次……我再拖后腿,周峋真的会弄死我。

我就没见过这么凶的人。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撒谎,说工作强度太大,心脏不舒服,问我妈能不能不演了。

结果消息刚发出去,就被她识破了。

她说剧组进度她一直在盯着,已经把工作强度控制在了我能承受的范畴内。

我说我演技不行,挑不了大梁。

她说她就是拿钱让我玩玩。

「可我不开心,我也不想拖别人后腿。」

「谁说你拖后腿,我就开了谁。」

无效沟通后,我认命了。

我妈却接着说了我演技的问题,让我尝试去喜欢周峋在戏中所扮演的男主,也就是所谓地入戏。

等拍完之后再出戏。

她甚至告诉我,即便喜欢上了周峋也没有关系。

那一刻,我脑子很乱。

因为从小到大,我妈都不许我谈恋爱。

我高中时收到一封情书,因为对方是偷偷塞进我书包里的,所以我并不知情,结果被每天检查书包的我妈发现了,她直接拿着情书去了学校。

那个男生被通报批评之后,全校再没有人喜欢我。

上了大学也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个控制欲极强的妈妈。

她会告诉辅导员我有心脏病,会给我室友买一些昂贵的礼物,拜托她们照顾我,还会让她们留意,不要让异性随便靠近我。

她们只当我妈害怕我被渣男骗了,所以一丝不苟地完成我妈布置的任务。

大学时有人不信邪偏要追我,结果被我妈拿着钱羞辱了。

就是小说里演的那种,但是更夸张。

因为我妈拿的不是支票,是一沓一沓的现金。

她让人把钱扔到了那个男生身上。

还问对方,够不够。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一件事,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是我能决定的。

如果我喜欢了不被我妈允许的存在,那么,它就会变得不幸。

所以,我从来不敢喜欢任何人。

我爸年纪比我妈大很多,在我小时候,他就因病去世了,我又有先天性心脏病,能好好长这么大,都是我妈用钱给我创造了第二次生命。

所以,我习惯了当妈妈的提线木偶。

当她说出可以喜欢周峋后,就像在我心中下了一个蛊。

我放下了戒备。

在我甚至意识不到的时候,就已经按照我妈的想法在做事了。

第二天,我把干洗好的外套还给周峋,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把衣服甩到了一边。

「对不起。」我主动道歉。

周峋没说话。

接下来一整天,我们俩拍戏的时候格外别扭,光一场走在一起的戏,就连连 NG。

导演摸着快秃了的脑门,终于爆发了,对着我们俩一顿输出。

「你们俩脑子是不是缺点东西啊!沈折夏,这是你男朋友!你离他这么远干什么?还有你周峋,你他妈谈恋爱的时候这么绅士吗?你那个手还架空放在沈折夏肩上,怎么,她肩上长刺了,扎你?你怎么不干脆把手放月球上?」

「今天不拍了,我不管你们俩有什么矛盾,今天给我解决干净。明天再这样,谁也别拍了!」

导演骂骂咧咧带着全剧组的人收工了。

只剩下我和周峋站在林荫道上。

最后还是我打破了沉默。

「周峋,你别生气了,下次演亲密戏,我保证不躲了。」

「呵。」

周峋发出习惯性的冷笑,阴阳怪气地说:「是,你是不会躲,你只会给我一耳光。我只怕没命亲你。」

我:「……」

「我错了。」

「你怎么会错?错的是我,我当初就不该因为钱接这部电影,我要是不接这部电影,你说不定早就成影后了,是我演技不好,拖累了大小姐……」

周峋真的很会阴阳怪气。

我踩着满地的落叶,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要不,你现在亲我试试?」

4

周峋当然没有亲。

戏外的他,多看我一眼,都觉得晦气。

那场被延迟的雨中吻戏,如约而至。

周峋在开拍前在我耳边低声警告道:「不准打我。」

「嗯。」

「也不准推开我。」

「嗯。」

周峋将信将疑看着我。

我举起手:「我发誓!如果一会儿我不配合,随便你处置。」

周峋眯了眯眼睛,挑眉道:「行,我再信你最后一次。」

今天是人工降雨。

一开机。

他一手撑伞,一手将我揽进怀里,然后吻了下来。

只是浅尝辄止的吻,我却尝到了薄荷的味道。

我顿时出戏了。

因为我对薄荷过敏!

我下意识就去推周峋。

结果他直接扔掉了雨伞,用一只手握住了我两个手腕,一只手揽过我的腰,不让我躲,强势霸道地吻了下来。

我甚至能听见现场收音师傅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但是导演没有喊停。

我想张嘴告诉他我过敏,结果一开口,他吻得又急又凶。

我感觉自己要被他折断了。

场面一度失控。

我仰着脖子,被动承受他的吻,雨水沿着我的嘴角滑落,被他轻轻吮走。

一瞬间,仿佛灵魂都在颤栗。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跳得好快,就像病发时一样。

我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吻我。

是剧里的男主角,还是周峋。

在导演喊结束的瞬间,我再次手比脑子快给了周峋一耳光。

「沈折夏!」他吼我。

周峋清冷的眉眼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语气却是恶狠狠地控诉:「你说了不推我也不打我的!」

我没来得及解释,他就气冲冲转身走了。

周峋找到导演,要求删掉后续的所有亲密戏。

导演安慰他:「这一巴掌打得不冤。你出出戏,别真把人当自己女朋友了。」

周峋被委婉地打上了流氓的标签。

他一脸难以置信,然后气笑了。

「行。」

下午有一场戏,戏中男女主因为大学毕业后的规划产生分歧,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一开机,周峋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走近我。

我觉得他不是演的。

戏里,我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连自己的台词都忘了。

戏外,他冷眼看着我:「沈折夏,你连最基础的台词都不背了是吗?你当剧组是什么地方?陪你这个大小姐玩过家家的地方?」

现场陷入诡异的安静。

我没忍住,眼眶里聚满了泪,然后趁着眼泪没有掉落,我转身赶紧用衣袖一擦,给导演和现场的工作人员鞠躬道歉。

「对不起,我忘词了。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我再看一遍台词。」

导演摆了摆手,异常好说话:「快去吧,准备好了再来。」

说完狠狠瞪了一眼周峋。

我拿着台词本,跑到了旁边体育楼的器材室,窝在角落里偷偷哭,我妈安排的助理姐姐跟在我身边急得团团转,让我注意心脏,别难过。

「姐姐,你能让我自己待五分钟吗?没事的,我身上有药,而且没那么容易犯病。」

助理姐姐离开后。

我钻进了器材室的柜子里。

小时候,只要我爸妈爆发争吵的时候,我就会钻进我房间里那个很大的衣柜里。

封闭的空间和黑暗会给我安全感。

后来,我养成了习惯,甚至晚上偷偷睡在里面。

我现在不害怕,只是很无助,很迷茫,所以钻了进去调整心情。

没过多久,柜门被打开了,光照了进来。

「大小姐,你是小孩子吗?还藏起来。」

「你走开!」我仰头对着周峋说道:「我不想看见你。」

「那你就藏的好一点,一下就找到你了。」

我不说话,用沉默表达我的抗拒。

周峋一向不耐烦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宠溺的温柔,他单膝跪在我面前。

瞬间,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下来。

我被他困在了这一方小天地。

看着周峋突然抬起的手,我缩着头闭上了眼睛。

结果只是眼角留下了他指尖的触感。

「大小姐,你委屈什么?只准你打我,不准我凶你?」

我睁开眼睛,不管不顾道:「谁让你上午亲我亲得那么用力!很疼的!」

「你不推我,我会用力?明明是你说好不会推我,也不会打我的!而且要是再 NG,我又得亲你,你又会打我。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难搞的女生!你想打我就直接说。」

「我想打你。」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行。」周峋蓦地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而是无奈的笑。

「你想打我也可以。」他目光灼灼看着我,眼神戏虐:「但是一巴掌用一个吻换,我也不能让你白打不是?」

我:「!」

这个人还要不要脸!

「沈折夏,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这可是你自己不中用。出来,去拍戏,大不了一会儿让你骂回来。」

他话音刚落,我便揪着他的衣领,打了他胸口一拳。

5

「唔……」

他的胸膛很硬,我的手都有点疼。

不等我反应,他直接一手捏住了我的下巴,亲了上来。

我无路可逃。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像秋天的大雨,像凛冽的薄荷,像脚踩落叶的心动声,像玫瑰燃烧的硝烟味道。

直到我感觉缺氧,他才慢慢松开了我。

我们俩看着彼此都愣了,呼吸交错间,我突然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推开你的,我对薄荷过敏。」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像大海一样深不可测,我仿佛要溺毙在他的眼眸里。

他又吻了下来,这次很轻,亲到最后,他甚至意犹未尽地轻啄了两下,我的大脑直接宕机。

「还打吗?」他声音低沉,我红了脸。

再拍吻戏时,他目光灼灼看着我,戏谑道:「铁柱亲你你也躲?」

「你又不是铁柱。」

「我可以是。」

我没忍住笑了。

「铁柱才不会这样欺负我。」

「嗯,我错了,大小姐。」

最后三个字,仿佛被他含在舌尖上,喊得那么缱绻。

后来,我们俩入戏太深,在拍戏的过程中好像真的在谈恋爱。

他亲我的时候,我再也不会下意识想躲,而是安安静静攥着他的衣角,承受他的吻。

除非缺氧,我才会稍微往后退开,而他会追上来继续亲,仿佛意犹未尽。

我纵容着他的一切。

导演面无表情:「差不多行了。」

他好像铁柱哦。

有一场戏,周峋饰演的角色得罪了人,我们两个被小混混堵住了,结果群演失误,棍棒脱手,冲我脸上飞了过来,周峋紧紧将我护在怀里。

棍子打在了他的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我当场吓到心脏病发,最后还是他给我做的急救,喂我吃的药,抱着我上了救护车。

他脸色煞白地握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哄我:「沈折夏,别怕,我在,我在。」

我不肯躺在担架上,偏要去抱他。

护士不让,我就会变得更激动。

最后我带着氧气罩,窝在他怀里,紧紧拽着他的袖子。

我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说不出话,只能在他手心写字,颤颤巍巍写了一个「头」。

他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安慰我道:「傻瓜,我没事,打破的是血包,别担心。」

我突然想起来,这场戏本来设定的就是他的头被打到。

也是,一个很轻的道具,一点小失误,怎么可能把他打的头破血流,是我入戏太深了。

在这期间,我们俩的手,一直十指交扣,严丝合缝。

后来有一次我们吵架了,正好也要拍一场吵架后他哄我的戏。

于是他戏里戏外各种哄我,导演都让他收敛一点,说是拍出来的东西简直油腻到没眼看。

「我这是演技好。」周峋顶嘴:「导你的戏吧,要求这么多,给几个钱。」

导演笑得一脸脏话:「沈折夏,你能不能打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他挡在我身前,语气欠揍:「你在教我的女主角做事?」

剧组长眼睛的都察觉到了我们的关系不对劲。

可是,周峋从来没有挑明我们的关系。

明明是他先亲的我。

明明是他先越界的。

明明是他先假戏真做的。

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好像是我一个人入戏太深。

临近杀青,我越来越烦躁。

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为了让我入戏,所以故意在戏外和我暧昧。

他的演技太好了,好到我不知道,他是演戏还是真的喜欢我。

我就像一个怀春的少女,独自焦虑忐忑,明明想靠近,却用推开来试探他会不会继续走向我。

6

夜晚收工后,我磨磨蹭蹭走在最后,去酒店的路上,他穿着黑色卫衣站在路灯下,银色的耳钉闪闪发光。

我踌躇着走近,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的手插在口袋里,歪头问我:「还生气啊?」

我不说话。

他叹了口气:「大小姐可真难哄。」

「那你可以不哄。」

「哦。」

听到他冷淡的回复,我一颗心像泡了水的海绵,往下沉,快要沉底的时候,被一双手拖住了。

他往我手里塞了一根仙女棒,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

「沈折夏,我会一直哄你。」

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烟火。

好看到,我能记一辈子。

就连我死后看到的盛大烟火,都无法与它相提并论。

他从身后环抱住我,握着我的手腕,温热甜腻的气息洒在我的耳边。

「大小姐,原谅我,嗯?」

我抬起另一只手碰了碰他的银色耳钉,问道:「怎么突然打耳洞了?导演会骂你的。」

他轻轻哼了一声,箍紧了我的腰。

「还不是为了哄某个大小姐,她看唱跳爱豆的时候跟别人说,那个戴耳钉的哥哥好帅,唔,不小心被我听见了哦。」

我顿时心虚:「那是随便说说的。」

他埋首,柔软的发丝磨蹭着我的颈部。

「我不管,反正我现在也打了,不准看别人的。」

「你凭什么管我?」

我们又没有确定关系。

说这话时,我的心里又甜又酸又涩。

周峋没有开口,但是他的吻落在了我的锁骨处,然后轻轻咬了一下,我顿时感觉四肢无力。

「沈折夏,轮到你哄我了。」

「不哄。」我偏头亲了亲他的耳朵,超小声地说:「周峋,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然后我看见,他的耳朵瞬间变得超红,很快蔓延到脸和脖子上。

周峋也超小声说:「沈折夏,等你杀青。」

我一瞬间,仿佛拨开云雾,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的不是我们在不是戏里相爱,而是等杀青,等我确定杀青后还喜欢他,完全以沈折夏的身份跟他相爱。

可是周峋,你已经犯规太多次了。

不管是戏里还是戏外。

我都喜欢你。

互通心意后,我不再患得患失。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坚持等到杀青,或许是演员的仪式感?谈恋爱要等正式杀青后?我不理解,但我愿意哄着他。

我本来打算等拍完戏,就跟他告白。

可是,我杀青那天,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说:「沈折夏,你是心脏有病,不是脑子有病。」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你是为了让我演好戏,所以故意……」

欺骗我的感情,是吗?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然呢?让你一直拖大家的后腿?你应该感谢我,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完成得这么好。」

我抬起手,给了他一记非常响亮的耳光。

我的手都在发麻。

他却毫不在意:「打也打了,我们扯平了。我没时间和精力陪你这样的大小姐玩什么恋爱游戏。反正你这么好追,再演一部戏,就能喜欢上别人了。」

7

我想起,没杀青前。

周峋在拍摄期间参加了一个无人问津的颁奖典礼,得了一个最佳新人奖,他一回到剧组就敲了我的房门,手里拿着奖杯问我:「你有吗?」

我要关门时,他却突然把奖杯递给了我。

「给你玩。」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眉眼张扬地笑了:「沈折夏,这是我的第一个奖杯,没什么分量,但以后我的每一个奖杯,都会给你。」

我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但我这次清晰地知道,那不是病发的前兆,是心动。

「哦。」

他捏了捏我的耳尖,声音带着不满:「就用一个哦打发我?」

「那你想要什么?」我盯着脚尖,不敢看他。

他带着诱哄的语气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杀青那天来找我,嗯?」

我不相信周峋是在骗我。

我揪住他的衣领,哭着质问他:「周峋,你说过以后的奖杯都会给我!你说让我杀青这天来找你!你暗示过无数次,杀青后我们就能真正在一起!为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我妈找你了?不让你跟我在一起?」

他愣了下,但却只说了一句话:「别用你的心脏病道德绑架我。」

一头冷水浇了下来,我松开了手,四肢变得冰凉。

那一刻,我只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冰冷和厌恶。

原来,他真的不喜欢我。

他一直都在演戏。

他离开的时候,我看见他妈妈坐在保姆车里,眼神冰冷厌恶地看着我,和周峋的目光如出一辙。

我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妈妈之前来探班的时候,明明对我那么温柔,好像默认了我和周峋的关系。

我恍惚间想起,这天早上,我妈送来了一堆东西过来应援。

当时,周峋的妈妈好像没有露面,一直在保姆车里,像是刻意躲避。

我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我妈拿钱砸他们了?

可是,她明明说我可以喜欢周峋的?

也许,根本不关妈妈的事吧,周峋他可能真的一直在演戏。

是我天真了。

我沉默了。

戏全部拍完后,我妈作为投资人,请全剧组的人吃饭。

我本来不想去,但最后还是去了。

只是没想到,我和周峋的悲剧就此开始。

那晚,周峋的脸色一直很难看。

他坐得离我很远,喝了很多的酒。

第二天,我在大床上醒来,旁边竟然是周峋!

他的眼里是深切的鄙夷。

我妈闯了进来,让他对我负责,逼他跟我结婚,不然就报警告他。

「我是自愿的。」我挡在我妈面前。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明明记得昨晚是她带我走的。

「你觉得外面的记者也会这么想吗?」我妈在我耳边低声道:「还是你觉得我封杀一个新人很难?」

就这样,我和周峋结婚了。

我们只领了证,这期间,他妈一次也没有露面。

我知道,他们全家都讨厌我。

婚后几年,直到我死去,我的婆婆也没有来看过我们一次,她应该也很恨我,毁了她儿子的幸福。

那时,周峋的名气远远没有现在大,所以结婚的事情没有掀起什么太大波澜,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因为我妈给了他很多资源。

而我,再没有拍过戏,按照我妈的安排,进了一家电影学院进修,后留校当了表演老师。

我曾质问她为什么要算计周峋,她只是很平静地告诉我,我应该感激她。

因为她,我才能和喜欢的人结婚。

那一刻,我全身发冷。

我意识到,我一直以为的妥协,终是让自己跌入了深渊,还将别人也拉了进来。

「方法是不光彩,但是周峋也没有吃亏,他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所以你安心当好妻子,他或许现在讨厌你,但不会一直讨厌你。」

「你也不用觉得愧疚,毕竟也没有人拿刀逼他娶你,是他自愿的。」

我没有再和我妈争执,因为我试过很多次,都没有用。

我从小到大的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如今,她又想掌控我身边的人。

「妈,我们都清楚,周峋是不是自愿的,你可以摆布我的人生,但不应该用你的权力摆布其他人的人生。或许,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偏着头,仿佛没有知觉。

我妈打完就后悔了,她摸着我的脸说道:「夏夏,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妈妈都是为你好。」

为你好这三个字仿佛是一道魔咒。

她觉得只要搬出这三个字,不论她怎么伤害我,都能得到我的原谅。

可是,这三个字不是免死金牌。

家人之间的爱也不是无限的,也会一点一点被消磨光……

从那天开始,周峋看我的眼光一直装着恶意,甚至会在喝醉的时候嘲讽我。

「沈折夏,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喜欢过你吧?那都是演戏。你也不看看你有多矫情,亲你一下,你就要打人,你真当自己是大小姐啊,这么金贵,就别出来拍戏。趁早滚回去当你的妈宝女。」

那一刻,我感觉心好疼,比发病的时候还疼。

「周峋,对不起。」

其实比起说对不起,我更想哄哄他。

可是,我不敢。

「别道歉,我觉得恶心。做了能被人原谅的事情才有资格道歉,而你,没有资格。」

他像带刺的玫瑰,在我摘下他的时候,被扎得鲜血淋漓。

而这一切,都是采花人活该,怨不得任何人。

「周峋,我要怎么做?你能稍微开心一点?」

他眸光深沉地看着我,缓缓开口:「离我远一点。」

「好。」

结婚后,我们一直分房睡。

我们像活在两个世界的陌生人。

他从来不会主动告诉我,他的工作安排。

我只能通过网络获取他的消息。

我努力扮演着他生活里的透明人。

甚至会特地在他偶尔回家的时候,去外面住。

那天,我和学生排练话剧时,不小心掉下了舞台,被送进了医院。

那是我第一次尝试联系周峋,但他的手机打不通。

我没死,只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因为我的心脏病,我随时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当我呼吸困难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再听听周峋的声音。

后来我才知道,他那天和霍允拍戏也遇到了意外。

霍允差点溺水。

在我生死未卜的时候,他正在安慰受惊的霍允。

他没有回我的电话,我也没有再找他。

我妈对我们的感情进展很关心,一遍遍强调要让我主动一点,不要总像个木头一样。

可我不就是一块木头吗?

不就是她的提线木偶吗?

「夏夏,妈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你好,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你喜欢的,妈妈都会送到你面前。恶人妈妈来做,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好吗?」

真的吗?

可是究竟是我喜欢周峋,还是她想让我喜欢周峋?

「妈,我发现自己不喜欢他了,可不可以离婚?」

「沈折夏!」

我妈的脸突然变得十分狰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离婚不可能,就算是周峋死,他也得是你的人!还是你希望妈妈让他听话一点?」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偏执又疯狂。

面对我妈的威胁,我只能说:「不离了,我不离了。」

「乖。」

我无力地低下了头。

我已经毁了周峋一次,不能再毁了他一次。

8

周峋火了。

有演技有颜值有资源,这是迟早的事情。

随之而来的,便是对我的攻击。

他们让周峋离婚,说我配不上周峋,他们说周峋跟我在一起根本不快乐。

因为周峋的三百多条微博里,没有一条是关于我的。

其实周峋的朋友圈里也没有我。

有一次,我妈安排周峋带我去参加慈善晚会。

进入会场后,他就松开了我的手,冷漠地转身离开。

我想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

周峋的富二代粉丝也参加了这场慈善晚会,她在我经过的时候,猛地拽了桌布,摆放的近百个精致酒杯瞬间坍塌,砸向我。

她恶狠狠地咒骂我。

「不要脸的臭……离我家哥哥远一点。」

我纯白的礼服沾染了酒渍变得肮脏不堪,头上也是淅淅沥沥的酒水。

众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了我身上。

我忍着疼痛的心脏,狼狈地期待着周峋来带我走。

我听见有人问这是谁带来的女伴。

周峋凉薄的声音响起:「不知道。」

他就那样冷眼看着我丢人现眼。

从那天开始,我不再和周峋一起出席任何场合。

我妈问我为什么。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心脏难受。」

她看出了我的坚决,退了一步道:「那你们每个月都要来我这里吃顿饭。」

「周峋要拍戏,没有时间。」

「那就别拍了。」我妈的声音很冷漠:「不想毁了他的演艺生涯,你就应该劝他听话,不然你有什么用?」

「我知道了。」

我跟周峋说的时候,他正不耐烦地拽下领带。

「我是不是在外面应酬完了,还要应酬你们母女?」

他薄薄的单眼皮下,是一双堪比利剑的眼睛。

「沈折夏,总会一天,我要让你后悔。」

他撞开我,走进了浴室。

那天晚上,他突然走进了我的房间。

我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他注视着人的时候,眼眸极为深邃,只要他想,我就能溺死在他的深情中,哪怕是错觉。

情到深处,我想看着他。

他用手捂住我的眼睛,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耳边。

我想去牵他的手,被他甩开。

「别碰我。」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勾着嘴角:「沈折夏,如果不是为了电影资源,我不会碰你。」

我不知道我妈用了什么手段,总之周峋带着我一起参加了一档情侣综艺。

那是我人生中,无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我们每晚会睡在一张床上,有时候早上醒来,我就在他的怀中,就好像我真的拥有了他。

虽然周峋还是对我很冷淡,但是已经不会再用厌恶的眼神看我了。

我们一起做饭,一起完成任务,还得到了一个逼真的大粉钻。

「周峋,这颗钻石好像真的呢,好漂亮啊。」

他冷笑道:「假的永远都是假的。」

于是我默默握紧了钻石。

「就算是假的,我也喜欢。」

「随便你。」

他虽然嘴巴刻薄,但会把唯一的苹果让给我吃,会主动照顾我,会在下雨天为我撑伞。

我那天好开心,于是对他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拍雨中的戏吗?」

他一愣:「不记得了。」

我恶作剧般抢过了他手中的伞。

「沈折夏。」他小声呵斥我:「别闹。」

我踮起脚,吻上他,他偏头躲开。

就像他第一次亲我时一样。

我突然反应过来,我们结婚后,周峋就再也没有亲过我了。

我的美梦一瞬间被戳破。

他嘲讽道:「你喜欢的只是戏里的我,跟我相处了这么久,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人吗?」

我沉默了。

「我虚伪自私,演戏只是为了赚钱。为了迎合大众,我可以塑造各种人设。甚至为了上位,娶谁都可以。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别那么恋爱脑,很蠢。」

那一刻,我无地自容。

我不敢再随意地靠近他。

一起爬山的时候,也只敢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衣角。

我只是想跟他待得久一点,却没想到,我会在半山腰突然发病。

那天在医院醒来,我发现他一直守在我的床边,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眼里也有血丝。

「你能不能别再给别人添麻烦了。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不清楚吗?」

他厌烦中带着一点无力。

不等我开口,我妈走了进来。

她直接给了周峋一个耳光。

「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你能有今天,是因为你娶了我女儿,不然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因为我女儿喜欢你」

「妈,不要说了……」

「别哭了,他不过是你的一条狗,是我花钱给你买的玩具。你要是不喜欢了,我随时可以毁了他。」

「我喜欢,我喜欢周峋,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说他。」

9

我妈叹了口气,伸手抹掉我的眼泪。

「你别激动,我不说了。但你要记住,因为你喜欢他,他才有价值,不然,他什么也不是。」

说完,她看向周峋:「别仗着我女儿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对你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你敢再让她哭一次试试。」

我妈离开后,周峋突然冲我笑了。

「你满意了吗?」

说完,他亲了上来,又狠又凶。

我想推他,却没有力气。

他死死攥着我的手,我很疼,但更疼的是心里。

「装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随便你亲,随便你睡,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周峋,别这样,别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他愣了一下,垂着眉眼道:「你和你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拿我当傻子吗?」

「不是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很喜欢。

在我跌下舞台的那一瞬间,脑子里全是周峋。

「你也配说喜欢?」他冷漠地看着我:「你以为谁想要你廉价的喜欢吗?你们母女俩真的很让人恶心。」

是的,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我妈根本不爱我爸,她是为了上位才跟我爸结婚的。

我也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一个白月光。

在我很小的时候,她总是不厌其烦地看一部电影。

所以我爸砸了很多电视。

所以他们总是很激烈地争吵。

但我爸应该真的很爱我妈,才会在死后把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她,留给了一个他明明知道不爱自己,只是为了钱跟他结婚的女人。

我那天重新看了那部我妈演的电影,我才发现,原来那部电影的男主角,和周峋很像。

我当时也觉得很恶心。

可是我脆弱又疾病缠身,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别人的梦想是改变世界,我的梦想是当个正常人。

让我妈把我当个人,而不是一件工具,一件实现她愿望的工具。

我也觉得自己恶心。

明明隐隐猜到了,周峋母亲对我的厌恶从何而来,但我不敢去求证,我害怕面对事情的真相。

我靠视而不见继续厚脸皮地霸占着周峋。

本质上,我和我妈没有区别。

为了自己自私的爱,去伤害别人。

周峋说得没错,我的喜欢很廉价。

从那天开始,周峋会主动跟我说他的行程。

我开始在朋友圈故意秀恩爱,只对我妈可见。

为了让她知道,周峋对我很好,希望她不要再找周峋的麻烦。

后来,事情渐渐失控。

周峋的对赌赢了,他成功脱离了我妈的掌控,他有了自己的工作室,自己的人脉资源。

他不用再看我妈的脸色行事。

他的绯闻满天飞。

他没有跟我提离婚,只为了羞辱我,为了让我后悔。

我不敢再去网上看他的消息。

因为下面都是骂我的。

甚至,我在综艺录制期间,因为爬山心脏病发的事情,也被传成了为爱自杀。

他们说我用自杀威胁周峋,不准他跟我离婚。

他们说周峋早就不爱我了。

他们说我是个恶心的神经病,缺爱的恋爱脑。

他们用最恶毒的话诅咒我。

我妈控评也控制不住,她无可奈何。

周峋翅膀硬了,不是她能拿捏的了。

我很为周峋开心,我知道,他一直都在等这一天,我也是。

我妈不再期待我得到周峋的喜欢,她对我只剩一个要求,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和周峋离婚。

「妈,收手吧,你真的想逼死我吗?」

她知道,我不是跟她开玩笑,也不是吓唬她。

如今,我已没了任何软肋。

那天,趁周峋难得回家,我拿出了离婚协议书。

我用前所未有的轻松语气对他说:「周峋,我们离婚吧。」

他一把将我拽进怀里,我坐在他的腿上,不解地看着他。

「我觉得你这块挡箭牌挺好用的。」

他好像喝醉了,把下巴放在了我的颈窝处。

「我要是跟你离婚了,你妈那个疯子还不得跟我鱼死网破,所以你想都不要想。」

他说的有道理。

那么,等他变得再强大一点,我们再离婚吧。

感受着久违的拥抱。

我小心翼翼窝进了他怀里,双手抓紧他的衣角。

我们谁都没有开口。

我抱着他,突然说道:「周峋,我好想你。」

我感觉他的背脊变得僵硬。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只是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周峋。

不是眼前的周峋,是很久以前的周峋。

我很想他。

那个戏里的周峋,那个喜欢我的周峋,那个明明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却说会一直哄我的周峋。

那个紧紧抱着我,仿佛要把我折断的周峋。

那个在大雨里吻我,导演喊卡,也不会停的周峋。

大概周峋说得没错,我不爱他,我只是爱那个戏里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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