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日认了一个爹。
爹很强，爹很酷，爹很低调。
就是爹和娃都是夺舍来的，一个假装宠女狂魔，一个假装乖乖女儿，谁都不想掉马。
父慈女孝，大杀四方。
演，就相互演。
1
刚穿越时，我很懵逼。
周围的世界像是放大一倍，我被一个男人死死抱在怀里：「壬壬别怕，爸爸在这，爸爸在这……」
我是你爸！我还是你爷爷呢！
被人占便宜，我刚要开口骂，就发现周围情况不对劲。
我俩被丧尸包围了。
十几只血肉模糊的丧尸嘶吼着扑来，远处一辆货车上几个男人露出残忍的笑。
我靠要死了要死了！
我在男人怀里拼命挣扎，却见闭眼等死的男人猛地睁眼，一手掐住扑来丧尸的脸。
嘭——
然后直接掐爆！
我傻了，丧尸的脑浆溅了我一脸。
接着男人又一个从容地抬手。
唰——
冰封千里！
整条街道包括街道上的所有丧尸顷刻被一寸厚的寒冰封住。
世界瞬间安静，货车上等着看屠杀的几人呆如木鸡。
唯有我死死抱住男人的大腿，发出我这辈子最情真意切的一声：
「爹！」
2
男人低头看我，眉头皱起，迟疑道：「壬壬？」
「欸！」我应得干脆，心里却是一片慌。
因为我分明听见自己发出的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哪怕我使劲大喊，听上去依旧小奶猫似的娇弱。
那一瞬间，我清楚意识到了一点：
我穿越了，还穿到个小女娃身上。
在危机四伏的末日，穿越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萝莉可不是什么好事。
男人锁着眉头，眸子扫向四周，像是也在消化这陌生的环境。
就见远处的货车上跳下三个男人，一个滑倒在冰上，另两个慢吞吞靠近，面色都不好看。
其中一个秃头男一脸便秘似的畏惧：「顾卫方，你、你觉醒异能了……」
另一个纹身男则强颜欢笑：「恭喜啊方哥，我就知道你有潜力！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故意激你的，逼你下车也是想帮你激发异能……」
见顾卫方沉默不语，纹身男更慌了，他试图和我套近乎：「壬壬刚才吓到了吧，叔叔和你们开玩笑呢，叔叔之前还给过你糖吃你记得吗？」
那谁他妈记得。
我冲青年一笑，然后一扯顾卫方的裤子：
「爹，削他！」
顾卫方低头看我一眼，然后抬手——
啪！轰！
纹身男被顾卫方扇得直接飞出去，撞碎三个丧尸冰雕后嵌入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这一掌没有技巧，全是父爱。
不，那也不是父爱。
回想顾卫方的那一眼，我浑身汗毛立起。
那绝对不是一个父亲看女儿的眼神，而像是在……看宠物？
我扯在他裤子上的手都麻了。
我能魂穿小女孩，这个「顾卫方」不会也被什么给夺舍了吧？
顾卫方看向他的右手，一脸「这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弱」的诧异。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我们太弱，而是爹你太强了。
墙里的纹身男全身骨头都碎了，我看得心惊肉跳，忽然感觉自己抱的这个「大腿」才是最可能踹死我的那个。
我正僵着，顾卫方却忽然拎起我。
在秃头男恐惧又惊诧的目光中，顾卫方似乎意识到这种抱娃姿势不对，于是他一手抓住我的脚腕，给我来了一个「猴子捞月」。
见秃头男的目光更惊恐了，顾卫方皱眉，又尝试将我夹在胳肢窝下，扛在肩上，端在手里，倒挂金钩……
天旋地转的我终于可以确定，这货绝逼被夺舍了！
而且他丫的绝逼没带过娃！
终于，快吐了的我决定自食其力，主动伸手搂住顾卫方的脖子：「爹，抱。」
顾卫方先是一怔，随即顺势托住我的屁股，总算是抱对了姿势。
我和秃头男同时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这个夺舍者并不想暴露身份，还想装出和我「父慈女孝」的假象。
我不理解，以他表现出来的实力，就算直接摊牌都没事，大不了把知情者全杀了，反正末日礼崩乐坏，没人知道你的过往。
从货车上其余人口中得知，原来的顾卫方是名教授，与女儿顾壬在末日相依为命，是那种宁可自己饿着也要把食物留给女儿的好爸爸。
听到这，顾卫方不咸不淡的眸落在我身上，正装睡的我吓得差点下来给他磕一个响头。
哥，我不敢，我真不敢，以后吃的都归你，我饿着。
因为顾卫方的那一手和纹身男的死，顾卫方的地位直接置顶，原车队长见顾卫方无意「篡位」才放下心，对顾卫方态度殷勤得像是伺候祖宗。
与我猜想的差不多，这个世界爆发丧尸后小部分人类也进化出了异能，并能通过丧尸脑袋里的「晶石」提升异能。
而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 G 市，据说那里建立起了全国第二大基地，对外收纳异能者和普通人。
穿越前的我就是个摆烂大学生，类似套路的末日文没少看，心里有了底，装睡的我不再偷听，当真睡过去。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还被顾卫方抱着，却不是坐在货车里，而是在……
我迷迷糊糊从顾卫方怀里探出头，然后瞬间清醒。
我擦，这什么冰雪奇缘？！
却见四下一片白，先前还载着我们的货车被拦腰切断，躺在雪地上好似野兽冰封的骨骸，至于周围碎裂的人类残肢……
我只看上一眼，就差点吐了。
顾卫方拍了拍我的背，力道之大差点没给我拍撅过去。
「他们想害我，我就先动手了。」顾卫方道，声音平淡极了。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顾卫方这是在和我解释。
那个殷勤得像孙子一样的原队长，在明知顾卫方实力的前提下会有胆子谋害？
只怕是顾卫方知道自己前后变化太大，怕引起怀疑，干脆先下手为强。
但他为什么没杀掉我？明明我这个「女儿」才是最容易发现他「异常」的人吧。
见我还呆着，顾卫方又拍拍我的背，抱着我径直朝前走去。
如此徒步前行没多久，只听远处一声尖叫，我扭头望去，就见一个少女正在疯狂逃窜。
我眯眼看，那少女穿着一身兔子睡裙，浑身干净得根本不像在末日里苟活的人。
同样瞧见我和顾卫方，花容失色的少女拼命挥手跑来：「救命！大叔救命！这个演丧尸的群演疯了！」
演丧尸？群演？
我立刻了然，这姑娘不会也是穿越的吧？
「爹……」我不由得扯扯顾卫方的衣服。
「你想救她？」顾卫方瞥我。
我咽了口唾沫，试探地点头。
救「老乡」是其次，主要是我不想再和顾卫方单独待在一起了，这也太他娘唬人了。
见状，顾卫方脚尖一动，手里就多出块石头。
顾卫方一手抱我，一手投掷。
嗖——嘭！
那准头堪比 M200 狙击步枪，丧尸在距离少女仅有一爪的距离爆头，少女当即沐浴脑浆子的洗礼。
我刚奇怪顾卫方为什么不再用他的「冰雪奇缘」了，毕竟那招看起来更帅，得救的少女就又尖叫起来——
「啊！我的睡裙！这是我最喜欢的小兔子睡裙！」
少女双手扯着睡裙，急得跺脚：「你这大叔搞什么！把我最喜欢的小兔子睡裙都弄脏了！臭大叔你赔我睡裙！」
我：？你没事吧？
我们才救了你的命不要这么不识好歹 OK？
少女气呼呼走来，纤纤玉指一指顾卫方：「大叔你也是群演吧，你告诉导演，这真人秀我不拍了！快放我回家！」
顾卫方淡淡看她一眼，抬脚直接绕过少女。
「喂！」
少女更恼了，追在后面：「你这大叔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要回家！你们强行把我绑架过来拍真人秀，小心我回去告你们！」
我实在听不下去，趴在顾卫方肩上委婉提醒道：「姐姐，什么真人秀？丧尸爆发后壬壬很久都没看过电视了。」
大约是觉得奶声奶气的小萝莉不会骗人，少女呆了呆，难以置信地重新环视四周，终于对着满街的横尸狂呕起来。
我心下叹一口气，原本那一点火也消了。
穿越到哪儿不好，偏偏穿越到末日，大家都是可怜人啊。
只是少女调整的速度比我预想得还快，她小跑着追上顾卫方：「喂，大叔！刚才真不好意思啊，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苏铃，21 岁，梦想是成为一名演员！大叔你呢？」
少女声音娇俏，笑容明媚，哪怕被血糊了一脸也能看出她五官的清秀，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顾卫方停顿片刻，像是在权衡什么，最后还是介绍道：「顾卫方，这是我女儿，顾壬。」
谁料苏玲听后却是一懵，她眼睛一点点瞪大，跳起来就要拉我的手：「顾壬？小妹妹你叫顾壬？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的那个壬？」
顾卫方抱着我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眯眸戒备。
而苏玲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她低而快地自言自语：「顾卫方、顾壬、丧尸末日……不会错的，这就是我才看过的那本末日小说！难道说我是穿越进了……」
及时咽下剩余的话，她再投向我的目光简直冒绿光：「壬壬别怕，以后姐姐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我面上装作天真无知，心底却是有了一份猜测。
「顾大叔，你走这么久也累了吧，要不我来抱壬壬吧？」
在一路苏玲第三次这么热情提议后，顾卫方终于止住脚步。
顾卫方注视着略显心虚的苏玲，很认真道：
「你是人贩子？」
听见这灵魂拷问，我险些没直接笑喷。
苏玲小脸红白交错：「不是的，顾大叔你误会了！我就是特别喜欢小孩子，看壬壬这么可爱，让我不禁想起我妹妹……」
说着，苏玲的眼眶红了，声音也哽咽：「只是，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女儿很怕生。」但顾卫方毫不领情，他拍了拍我的背：「除了我，谁抱她都会哭。」
被顾大佬这一掌拍得小心肝直晃，我连忙表忠心，一瘪嘴作势就要哭：「呜，壬壬不要别人抱，爹爹不要丢下壬壬呜呜……」
这精湛的演技，我都快被自己恶心 yue 了。
见我这样，苏玲一咬唇，像是终于下定什么决心，她压低声音：「顾大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有异能，我能预知未来！」
顾卫方挑眉。
苏玲接着道：「我预知到壬壬对这个世界非常重要，她的生死甚至关乎人类的存亡！而顾大叔你……在未来很可能会死在丧尸嘴里，壬壬跟着你的话很危险。」
这过于露骨的乌鸦嘴，给我都听傻了，生怕顾大佬一个不高兴拿苏玲做「冰雕」。
然而顾卫方只是听着，既没表示信也没表示不信，急得苏玲还想说些什么佐证，却听「轰！」的一声巨响。
那声音是从几百米外的一家便利店传来的，店门口还停着一辆越野车和一辆面包车，想来都是去店里搜寻物资的人。
闹出这么大动静，过不了多久别处的丧尸潮就会被引来。
此地不宜久留，顾卫方要走，苏玲却拉住他：「顾大叔！我们过去看看吧，便利店里应该还有其他人！」
「不。」顾卫方直接拒绝。
苏玲只得咬唇跟在后面，直到途经便利店听见里面传来小男孩的哭叫，苏玲终于忍不住了：「顾大叔你听见没？里面的人需要我们的帮助！便利店里还有小孩！」
顾卫方目不斜视：「关我何事？」
苏玲一呆，她两手捏成拳，愤怒到脸都红了：「顾大叔，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这么自私！难怪你保护不了壬壬，壬壬不能再跟着你了！」
说罢，苏玲身形忽地一个扭曲，人竟凭空消失，两秒后她又突然出现在顾卫方身前，趁顾卫方不备一把抢过我。
空间异能？
我只觉得腰上一痛，眼前一白，再睁眼时苏玲已经抱着我冲进便利店。
我短胳膊短腿挣扎不动，忍不住越过苏玲的肩膀伸手喊道：「爹——！」
被我这一声唤回神志，顾卫方的眸子复杂到像是蒙上一层白雾，他下意识抬手，又僵僵放下，嘴角绷直地追进便利店。
便利店里这时已经化作人间炼狱，货架倒了一地，熊熊火焰吞噬深处，到处都是人的惨叫与哭喊。
我被浓烟呛了几口，耳膜更是生疼，很想揪着苏玲的衣领质问她都保护了些什么啊？
再一转眼，苏玲竟将我塞到一个陌生男人怀里：「保护好她，我去救人！」
说罢，苏玲就一脸决绝地冲进火海，直奔男孩哭叫之处。
而那男人更是满眼惊艳，一副「这女人好勇敢好善良我好像爱上她了」模样。
不是你们当在拍言情剧啊？
我快气死了，一拳砸向男人下巴：「放开我！」
被我锤得不痛不痒，男人还以为我是在表示亲昵，低头冲我爽朗一笑：「小妹妹别怕，哥哥会保护好你的！」
放你妈的屁，那娘儿们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差点没把老子熏死！
「可以把女儿还给我了吗？」
恰在这时，顾大佬的声音响在背后，平平淡淡入耳却叫我如沐春风。
男人抱着我警惕地后退，腾出一只手来冒出火焰：「你是谁？！」
火系异能？
合着这儿的火就是你孙子放啊！
顾卫方也睨向男人掌心的火团，面露几分意外和探究。
大佬削他！用你的冰雪奇缘削这纵火的孙子！
我心中呐喊，然而顾卫方却没动手，他只是缓缓举起双臂，示意自己无害：「我是她的父亲。」
我讶异，一抬手就能变身「冰雪女王」的顾大佬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隐约猜到顾大佬是想低调行事，以免树大招风，那这种时候就轮到我这小马仔表现了。
于是我一吸鼻子一挤泪，张嘴「嗷」一嗓子就开始嚎：「爹，爹爹！壬壬要爹爹！壬壬要爹爹！你是坏人，坏人放开我！壬壬要爹爹呜哇——！」
这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的萝莉控诉，要放在和平时代，都够这男人进五次局子。
听我哭得凄惨，男人也慌了，但他仍不松手：「小妹妹别哭，别哭，我不是坏人！那姑娘要我保护好你，我不能食言的！」
气得我都装不下甜美小萝莉，抬手就给男人一耳光：「煞笔吧你！那他妈是人贩子！你跟人贩子守诺言做什么？给老子爬！」
男人被我一耳光扇蒙了，顾卫方正好从他怀里夺过我，又正好一块天花板「轰」地从头顶坠落，直接将男人与我俩分开。
顾卫方一点救人的意思都没有，他冷眼将我抱出便利店，站在阴沉沉的天下。
直到吸进新鲜的腐臭空气，我发热的头脑才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番输出，把自己「无知小萝莉」的马甲崩得渣都不剩了。
这就要命了。
「呜……」我僵硬地怀住顾卫方的脖子，做着最后挣扎：「呜呜，爹爹，抱抱。」
却听顾大佬低笑一声，笑得人耳膜酥麻，他伸手拍拍我的背，力道却轻了不少。
我紧张得手脚都快抽筋了。
所以他到底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烧成废墟的便利店里才逃出五个人，其中就包括苏玲和那个煞笔男。
苏玲怀里抱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男孩，看见我才绽放出笑颜：「太好了！壬壬你没事！」
我瞥她一眼，扭头又翻了一个白眼。
托您的福，险些去世。
惊魂未定的人一聊，那个煞笔男原来叫季豪祁，是便利店外越野车的所有者，为争夺便利店的物资，他与面包车上的人发生火拼，危急时刻激发出火系异能，又因不熟练而火烧便利店。
两辆车加起来共十多个人，现在只活下来五个。
季豪祁的拳头颤抖，有血从他的掌心滴下，满脸愧恨：「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死了他们！」
苏玲忙去掰他的手：「豪祁哥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些人欺人太甚！便利店里的物资他们要独吞不说，还想抢走你的越野车！」
我挑眉。
这个苏玲与季豪祁不过才认识，之前还一直和我们在一块，她怎么会清楚季豪祁在便利店里发生的事？
再联系季豪祁自我介绍时苏玲那猛然亮起的眼睛，我心底的那个猜测越发肯定了。
活下来的五人里有一个小男孩一个女人，他们都是季豪祁半路救下的同伴，而那个阴沉的黄毛却是面包车上的人，季豪祁烧死的人里就有他的亲大哥。
斩草不留根，春风吹又生。
要我绝对不会把一个和我有杀兄之仇的人带在身边，否则我晚上闭眼都不踏实。
但季豪祁不仅带上黄毛，还对这阴沉小子十分好，似乎是想补偿他。
对此苏玲十分赞同，注视季豪祁的目光里也全是仰慕。
OKfine，这些人小时候一定没读过寓言《农夫与蛇》。
我原以为顾大佬一定不愿与这些人同行，谁料顾卫方不仅接受了季豪祁的道歉和邀请，还表现得十分乖顺，将一个在末日为孩子隐忍的父亲演得入木三分。
经过几次实验，苏玲确定她是激发出了空间异能，并且还能通过空间瞬移至多五米。
这下所有人看苏玲的眼神都变了，季豪祁更是一副捡到宝了的惊喜模样。
在末日里物资就是硬通货，而有一个谁也抢不走的随身储物间简直是所有人的梦想。
而当季豪祁问起顾卫方有没有异能时，顾卫方轻拍着我的背像是在哄睡，道：「我没有异能。」
我被拍得一动不敢动。
顾大佬这是要玩扮猪吃虎？
真是恶趣味。
「这样啊……」
季豪祁也不失望，本来一百人里只有一人能激发出异能，比起其他全靠冷兵器求生的普通人，他们小队有他和苏玲两个异能者就已经很厉害了。
「那壬壬呢？她有异能吗？」
不知为何，季豪祁又多问这一句，他皱眉回忆：「之前在便利店里壬壬好像对我说了什么，但那时有什么东西砸到我脸上我没听太清……」
不要怀疑，砸你脸上的那个就是小爷的正义耳刮子。
「我女儿也没有异能。」顾卫方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别吵，壬壬睡着了。」
收到大佬。
我立刻闭眼装睡。
季豪祁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闭了嘴，一旁的苏玲看了，朝他招招手，两人凑在一起低声交谈。
我时不时能感受到季豪祁投来的惊诧视线，而顾卫方的手只是不急不缓地拍着我的背，叫我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一句话：
淡定从容的男人，天生有魅力。
接下来的路途还算顺利，季豪祁负责攻，苏玲负责守，一路车队又收纳许了多同伴，队伍逐渐壮大到三十多人，其中还有一个水系异能者。
队伍里分工明确，以季豪祁为队长的男人们负责杀丧尸取晶核，以苏玲为副队长的女人们负责收集物资囤在她的空间。
就算是没异能的普通人，能在末日活到现在也必定有一技之长，唯独我和顾卫方，我外表还是个小萝莉就不说了，顾卫方顶着个一米九的个儿却毫无战力。
丧尸打不死，物资扛不动，活脱脱一个吃白饭的废物。
我能说什么？只能说这个爹明明超强却过分低调。
而顾卫方至今能留在队里，没有被其他心理不平衡的人轰下车，全归功于我精妙绝伦的演技。
加入季豪祁小队的人都知道，队长季豪祁和副队长苏玲最宝贝一个叫「顾壬」的可爱萝莉，而那个小萝莉除了她爸，谁抱都嗷嗷哭。
季豪祁无奈，干脆让顾卫方当起了「全职奶爸」，车队组团剿丧尸时，就留顾卫方一人在车里带娃。
这里的「娃」一个指我，一个就指苏玲之前扔下我也要救的那个小男孩，马淘淘。
不过说是顾卫方带娃，实际上就是我带娃，顾卫方就在一旁淡淡看着。
「淘淘哥哥，淘淘哥哥陪壬壬玩好不好？」
「不好！谁要和女孩子玩啊！女孩子就会哭鼻子，放我出去！我要去杀丧尸！我要去帮季哥哥！」
都说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我总算见识到了，那小鬼又是尖叫又是上蹿下跳，把车里搞得一团糟，我仰着一张甜笑都快笑麻了。
「淘淘哥哥，苏玲姐姐说不能踩椅子……」
「我不听我不听！放我出去！我要去杀丧尸！唰唰！突突突！喷火！你死了！」
在马淘淘用力推我的那一下，我终于毛了。
他奶奶的，是可忍爷不可忍！
我一脚踹上他肚子，又给他鼻子一拳，在他「哎呦」的叫唤中骑到他身上左右开弓，请他吃他最爱吃的大嘴巴子：
「让你！他妈的！踩椅子！我说了！不许！踩椅子！你耳聋了！是吧！」
马淘淘直接被我扇懵了，接着一张嘴「哇」地哭嚎起来。
我又邦邦给他两拳：「哭个屁！不许哭！你不是说『女孩子就会哭鼻子』吗？连一个小女孩都打不过还要去杀丧尸，给老子闭嘴！」
等马淘淘抽噎着捂住嘴，我才大喘着气站起身，踢他一脚：「滚远点，老子看见你就烦！」
见马淘淘瑟缩一下，躲到车门旁不敢再吭声，我才舒爽了。
我拍拍手回身，正好对上顾卫方古井无波的黑眸。
我拍手的动作登时一顿。
完了，上头了忘记还有这尊大佛在了。
我缓缓举起拍灰的手，缓缓捂住眼睛，最后缓缓蹲下身开始「嘤嘤嘤」：
「呜呜，以前有小朋友欺负壬壬时，妈妈就是这样的，壬壬只是在学妈妈，壬壬好想妈妈呜呜。」
顾卫方沉默片刻，道：「我夫人一个大人，对小朋友也这样骑身上框框扇耳光吗？」
我：「……」
我：「呜呜，所以妈妈后来被警察蜀黍抓走了，见不到了壬壬才好想她呜呜。」
顾卫方：「……」
顾卫方伸手将我抱进怀里，拍拍浑身僵硬的我：「壬壬不哭，爸爸在。」
那一瞬间我真的想哭了。
被吓哭的。
大佬你就是看穿了我故意在玩我吧！
这么拙劣的扯淡，小屁孩都不会信的好吗？
这么想着，我扭头去看车门边的小屁孩——
卧槽车门怎么开了？
卧槽孩子呢？
看着车外边瞎跑边哭「季哥哥救我」的马淘淘，我生吞他的心都有了。
这熊孩子！
「淘淘！」
听见这儿的动静，苏玲冲过来，却不是冲向马淘淘，而是冲向顾卫方：「顾大叔！你怎么连一个孩子都看不好？把壬壬交给你果然不安全！」
说着，苏玲又一个空间瞬移从顾卫方手里抢白菜似的抢过我，接着抱着我就去追马淘淘。
这死女人！
你要救熊孩子就救熊孩子啊！你总把我抱去一块送死干什么？
我简直快怀疑苏玲是不是早看穿了顾卫方的身手，故意劫持我来逼顾大佬出手。
我被夺走，顾卫方果然坐不住，起身追来，奈何一个马淘淘人小灵活蹿得快，而一个苏玲……
竟然他娘的还是个路痴！
苏玲抱着我站在陌生的街区一脸茫然，身后的顾卫方也被甩得干干净净，我使劲掐自己人中才没被气昏过去。
像是担心我会害怕，苏玲故作坚强地冲我眨眼一笑：「壬壬不怕哦，虽然我们迷路了，但就当这是我们俩的冒险游戏好不好？」
好个屁！
路痴又爱冒险，你当你是朵拉啊？
气血上头，我掐着人中撅了过去。
待我幽幽苏醒时，我发现自己又被苏玲塞在了一个陌生的昏迷少年怀里。
我：「……」
不是，姐，你当男人都是超市里的寄存柜，而我是你逛超市时寄存的手提包是吗？
「啊，壬壬你醒了！」
苏玲高兴地走进小巷，手里还端着半截水管：「对不起啊壬壬，姐姐刚才不在你很害怕吧？」
苏玲将我从少年怀中抱开，又把水管里的水喂给少年：「但这个哥哥还有救，姐姐不想丢下他，而我空间里的水都是大桶的，只好去找个小点的容器。」
啊对对对，一面说我对人类存亡至关重要，一面又把我随处乱丢去救人，说到底你和人类就是有仇吧。
吐槽归吐槽，但苏玲好心救人我也没立场阻止，只得老老实实蹲在一旁，打量昏迷的少年。
而这一打量，我又吓了一跳。
就见那少年面色灰白，容貌更是俊美异常，说是明星都不为过，但最关键的是，那少年的胸膛根本没在起伏！
我抬眼看苏玲，她正努力给少年喂水，难道是她救人心切，没注意到这少年已经死了？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搭在少年的左手脉搏上。
冰凉、死寂、没有一丝脉动。
我心颤了颤，有些于心不忍，刚想委婉开口，就感觉自己手被一块冰包裹住了。
我猛地抬眸，正好对上少年那双猩红的眸子。
「卧槽！」我大叫一声跳起来。
吓得苏玲手中的水泼了少年一脸，再看去，少年的猫眼里分明是一片漆黑，哪儿来的猩红？
「抱歉抱歉！」苏玲慌忙伸手从空间拿出毛巾给少年擦拭：「你终于醒啦，喝点水感觉好些了吗？」
「我好多了，谢谢你。」少年声音干哑，分明是一点水也没灌进去，他冲苏玲甜甜一笑，苏玲的脸就有些红了。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脸色还那么苍白——这家伙绝对有问题啊！
「苏玲姐姐，你过来一下。」我拉过苏玲，仗着「童言无忌」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这个哥哥好怪，他不会呼吸，而且壬壬刚刚摸他手，他脉搏都不跳。」
谁料苏玲听完却蹲下身，温柔笑着教育我道：「壬壬这样可不好哦，这世上有很多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壬壬不好因为别人和自己不一样就歧视别人哦。」
但这是歧视人的问题吗？这玩意根本就不是人啊！
我彻底失语，无比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嘴欠，让顾大佬救下这么一个脑瘫。
苏玲还对少年歉意一笑：「你别介意啊，小孩子不懂事，哦对了，我叫苏玲，她叫顾壬，你叫什么啊？」
湿身的少年笑得无害，颇有一种病美人的美感：「没关系，她很可爱，我一看她就觉得喜欢。」
「我的名字叫江文。」大约是想表现他真的很喜欢我，江文歪头逗我：「顾壬，顾壬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冷笑：「你他妈煞笔吧。」
江文：？
我咳嗽一声，换上甜笑：「嘻嘻人家叫壬壬啦。」
江文：……？
确定了少年的姓名，苏玲的态度更好了，她甚至热情邀请江文加入队伍，急得我眼睛都快眨烂了。
姐你多少有点安全意识好吗，随便救危险的陌生人不说，你还主动引狼入室？
算了，我彻底摆烂，她爱咋咋地吧，我只管等我的顾大腿来接我就行。
然而我刚摆烂，江文却开口了：「姐姐，我忽然想起我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落在那栋房子的五楼了。」
他一对猫眼弯起时就像是猫咪在撒娇：「姐姐你能帮我去拿一下吗？」
嗯？
「当然可以啊。」苏玲双颊微红，答应得爽快：「那你在这休息，另外壬壬也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保护好她啊！」
嗯嗯？
「放心吧姐姐。」江文满口应道，目送苏玲跑走。
嗯嗯嗯？
两人一问一答不过半分钟，我落单的命运就这么被决定了。
江文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嘴角渐渐延伸出一个掠夺性的笑：「壬壬……」
跑！
我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喊：「爹！救命！救命啊爹！」
救大命了，以后就算把我焊在顾卫方身上我都不要再离开他半步了呜呜操。
而我逃命的结局可想而知，我这小短腿的哪里跑得过一个高级丧尸？
没错，高级丧尸。
江文掐着我的脖子将我举到半空，原本漆黑的眸子一下变得血红，他喃喃痴迷道：「壬壬，壬壬你的血好香啊……」
「小……呃……唔呃……」
我被掐住脖子，胡乱蹬着小腿，出口的话支离破碎。
「壬壬在说什么？」为了听清我的话，江文稍稍松开些手上的劲，将我举低了些。
「小、心。」
我被掐得眼泪都出来了，嘴角却咧出一个笑：「你身后。」
「什……」
江文猛地扭头，下一秒，他的「么」字就和他的脑袋一起被顾卫方一掌扇得飞出去，「咚！」地直接嵌进居民楼的墙里。
那暴击弧度，丝滑得堪比世界杯足球射门瞬间。
「唔咳咳！咳咳咳咳！」
我使劲掰开无头男尸的手掌，跌坐在地疯狂咳嗽。
顾卫方过来熟练地一把抱起我，轻轻帮我拍背顺气。
我却顾不上喘匀气，抓住顾卫方的衣领就喊：「爹咳咳咳……补刀！他是丧尸变异咳咳咳……快补刀！」
俗话说得好，遇敌不补刀，狗带是自找。
顾卫方也不多问，依言就是一抬手，刹那间一丛冰刺拔地而起，顷刻将地上的无头男尸戳了个稀巴烂。
我又指向被拍出蛛网般裂痕的居民楼：「头！还有头！」
顾卫方面无表情地又是一个抬手，一个巨大的冰锥就凭空凝成，以极其凶残的冲势刺入脑袋嵌入的那个窟窿，捣年糕似的一下、两下、三下，撞得整栋楼都剧烈摇晃。
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呸，全是父爱。
人首分离后还被补刀成这样，那家伙绝对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刚松一口气，顾卫方却微微眯眼：「他逃了。」
「什么！」我难以置信，扒在顾卫方的肩上看去，拔出的冰尖上果然干干净净，没有附着一点被捅烂的脑浆子。
只剩一个脑袋还能打洞逃那么快，真不愧是丧尸的进化品。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江文日后一定会卷土重来报复，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越发收紧搂住顾卫方脖子的手：「爹……」
自己至今表现出的漏洞那么多，与其被顾卫方戳穿，还不如我主动交代：「那个，其实我不是……」
「啊！」
我刚准备坦白从宽，就被一道熟悉的尖叫声给打断了。
就见两手空空的苏玲呆站在原地，她望着遍地的血与冰，满眼震惊：「这、这里是怎么回事？江文呢？」
与此同时顾卫方将我按进怀里，看上去就像一个父亲在安慰受惊的小女儿，然而只有我能听见，顾卫方喉结震动发出的低沉耳语：
「嘘，看她怎么演。」
听得我耳根一麻，连带着浑身都麻了。
这个「她」到底指我还是指苏玲？还是说两个都指？
也许顾大佬只看穿了苏玲，对我则因为没带过小孩，觉得我这样「早熟」也正常？
我心怀侥幸。
「这是、这是江文的衣服？」
终于从那一滩血肉糊糊中识别出尸体的身份，苏玲的表情堪称崩溃：「江文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可是丧尸……」
最后一个「王」字被苏玲慌乱捂回嘴，但我才不会陪她玩「风太大没听清」的游戏，直接道：「原来江文哥哥是丧尸王啊，苏玲姐姐是怎么知道的？江文哥哥刚才还要吸壬壬的血，吓死壬壬了。」
说这话的我无辜地眨着大眼睛，看着苏玲的脸一点点涨红。
用绿茶打败圣母，用魔法打败魔法。
「苏玲姐姐你说啊，为什么啊？」
「啊，那、那是因为……」面对孩童天真又执着的追问，苏玲艰难找补：「因为姐姐有预知能力嘛，所以才知道他是丧尸王的！」
「那苏小姐难道没有预知到他的死吗？」顾卫方一般不开口，一开口就是王炸：「为什么要这样一脸不可置信？就像是……命运脱离你的掌控。」
苏玲才涨红的脸又瞬间白了。
「而且在明知对方是丧尸王的前提下，你还将我的女儿单独留给对方。」顾卫方神色淡淡，一双寒眸望来却不怒自威：「其心可诛。」
苏玲双腿颤了颤，竟「扑通」一声软倒在地。
「玲儿！」
恰在此时，季豪祁率领的小队赶到，见苏玲跪倒在顾卫方面前，季豪祁一脸心疼地过来搀扶，但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先问道：「卫方哥，你觉醒异能了？这些冰都是你变的？」
我本以为到时候顾大佬总该摊牌不装了吧，谁料顾卫方还是摇头：「不是我，是一个黑衣人，他路过救了我和壬壬。」
闻言，季豪祁微不可察地松一口气，在他身后的马淘淘跳出来告状道：「豪祁哥哥就是她！就是她打我！还把我赶下车！你快教训她！」
听见马淘淘的声音，苏玲这才找回几分镇定，她一把抱住马淘淘：「淘淘！淘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又瞧见马淘淘脸上的巴掌印，苏玲惊呼一声：「淘淘你脸上怎么……是谁打得你？」
「是我。」我坦然举手，目光扫向马淘淘，马淘淘立刻脖子一缩钻进苏玲怀里。
就这点出息，还敢告状？
「顾大叔你太过分了！」苏玲却不信，气愤道：「就算淘淘有点调皮你也不能动手打孩子啊！还让壬壬替你背锅，壬壬她才多大懂什么，顾大叔你简直太过分了！」
季豪祁也面露指责：「卫方哥，我看你年纪大又是有女儿的人才敬你一声『哥』，哪怕你没有异能又不能为队伍做贡献我也留你在队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不光连两个孩子都带不好，还虐待孩子！」
季豪祁此话一出，身后的人皆是应和，你一言轻蔑我一语鄙夷地讨伐顾卫方。
「看来不用投票决定了，顾卫方。」季豪祁声色沉重，宣布道：「我的队伍不需要你这样无能又恶毒的人，请你离开我的队伍！」
「好。」被这般羞辱，顾卫方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抱着我转身就走。
「等一下！」见状，苏玲急了，上前阻止道：「壬壬不能跟你走！」
季豪祁也迈前一步：「对，壬壬是无辜的，她跟着你离开会有危险，她必须留下！」
我靠，搞笑吧这两人。
我真的快忍不住崩人设当众骂街了。
顾卫方侧头，很是不解：「你们在说什么？她是我的家人，是生是死都要和我在一起。」
苏玲一个瞬移又想从顾卫方手里夺过我，但事不过三，这次我死死抱住顾卫方的脖子，顾卫方也一个侧身轻松躲开。
苏玲抓了一个空，更着急了：「你不能这么自私！壬壬她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东西！」
你在狗叫什么啊！
我终于憋不住了：「壬壬不想和爹爹分开，你们为什么要逼壬壬和爹爹分开？之前苏玲姐姐你明知道地上的这个江文哥哥是丧尸王，你还主动邀请他加入队伍，还单独留他和壬壬在一起，想让他吃掉壬壬，苏玲姐姐你才自私！你才是坏人！」
若是真正的小孩，哭起来早就口齿含糊了，但我的灵魂可是狡猾的大人，就算假哭也能咬字清晰，让所有人听清。
江文哥哥——丧尸王？
所有人都因为这听上去就很危险的称呼而悚然一惊，投向苏玲的视线也变成了怀疑。
毕竟比起相信一个才五岁的奶娃娃会撒谎，更多人宁愿相信苏玲与丧尸相互勾结。
「不是的！」苏玲也意识到了这点，忙朝众人摆手解释：「江文他虽然是丧尸，但那也不是他愿意的，他被丧尸咬后意外进化成了高级丧尸，就是保留了人性和理智，外表也和普通人差不多的丧尸。」
说着，苏玲面露回忆，竟有几分心疼：「说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知道江文的过往和未来，江文他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只是有些缺爱，如果主动不伤害他其实没想伤害人类的，我们完全可以从根源改变与高级丧尸敌对的未来的！」
众人被她说呆了，不少人露出「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的迷惑神情。
看得我十分欣慰，这世上终于还有其他正常人了。
至于江文缺爱？我看觉得敌人缺爱而去同情的人才是真的缺心眼子。
「玲儿……」季豪祁着迷地凝视着神采奕奕的苏玲，坚定道：「我相信你。」
好嘛，缺心眼子二号。
「假如那个江文还活着，我一定让他加入我们的队伍，成为我们人类的朋友！只可惜……」季豪祁看向地上变成「冰刺猬」的尸体，面露惋惜。
「不可惜的。」顾卫方贴心告知道：「他还活着，虽然只剩一个脑袋，但他还是逃走了。」
这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季豪祁的惋惜更是直接僵在脸上，叶公好龙也不过如此。
「那个黑衣人为救壬壬，一巴掌把江文哥哥的脑袋扇飞出去了。」我又补刀，一脸天真烂漫：「江文哥哥会不会因此记恨上壬壬，日后找来报仇呢？」
才倒吸凉气的人这会儿也顾不得吐气了，纷纷提议要将我和顾卫方一起赶走，以免那个叫「江文」的高级丧尸追来寻仇，连累队伍里的其他人。
苏玲和季豪祁当然坚决反对，说既然那个江文已经对人类产生仇恨，到时一定是无差别报复，将不将我赶走都一样。
为此，小队内部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众人不理解季豪祁和苏玲为何要为一个小丫头而将整队人置于危险之地。
最终谈崩兵戎相见，队伍分裂，仅有十九人看在季豪祁有火系异能的份上愿意跟随他，其余人瓜分完车辆和物资就各谋生路。
从始至终我都牢牢抱着顾卫方，一副「我与顾大佬共存亡」的坚决表情，季豪祁无可奈何，只得留下顾卫方，却不再给他好脸色看。
直到当晚扎营休憩，我才终于能够问出那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
顾卫方他明明强到逆天，一根手指就能杀光这里的所有人，为什么他还要这样憋屈？
顾卫方将我裹在睡袋里，自己则盖着一小块毯子侧躺在旁，宽大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叫我很快就睡意蒙眬。
「嗯……」他想了想，道：「我表现得太强的话，会很打击其他人。」
无形装逼还得看你啊爹。
我刚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刚要睡，恍惚间又听见顾卫方的声音：
「壬壬，你相信前世吗？前世，只有你始终陪在……」
什……
3
我以为自己只是眯了一秒，但一睁眼天光大亮，一看已经是第二天了。
「爹，什么前世……」
我揉揉睡眼，还想继续问顾卫方有关昨晚的话，一仰头瞧见的却不是顾卫方——
而是苏玲。
「壬壬你醒啦？壬壬饿不饿啊？」见我呆滞，苏玲揉揉我的脑袋，温柔中又带着些许心虚。
顾卫方呢？
我瞳孔骤缩，再一扭头就看见到驾驶位的季豪祁，他冲我笑笑，露出一口爽朗的白牙：「壬壬早啊。」
顾卫方呢！
难得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货车驾驶舱，暖暖的、明亮的，这一瞬间在外人看来当真像极了温馨的一家三口。
然而在我看来这分明是两个虚伪的人贩子！
我很想骂人，很想把这两人揍飞，很想仗着小孩的皮囊哭闹，吵着要他们还我爹爹，但正因为我不是真的小孩，我才能理性分析，才知道大人虚伪的外表下有多狡猾多奸诈。
于是我强压怒火，装出一副睡蒙了的模样，奶声奶气道：「苏玲姐姐，我爹爹呢？」
见我没有大哭大闹，苏玲如释重负，笑道：「壬壬乖啊，你爸爸……他觉得自己照顾不好你，就将你交给姐姐照顾了哦。」
骗子。
我一瘪嘴，又转脸问季豪祁：「是这样吗？豪祁哥哥。」
季豪祁不敢直视我，脚下的油门又踩紧了些：「嗯，啊对，壬壬你爸爸他说不想拖累你，昨晚就独自一人离开队伍了，壬壬别担心，我一定会把你当作亲妹妹看……」
「少废话。」我直接打断，脸上的冷静远不是一个五岁小女孩所能露出的：「我就问你他还活着吗？」
你们是不是趁夜杀了顾卫方？
货车一个急刹，苏玲惊诧地看向我，驾驶舱里也一下陷入一片死寂。
我悄悄长吸一口气调整状态，接着「嘤嘤嘤」缩进苏玲怀里啼哭起来：「爹爹，爹爹不要壬壬了呜呜……」
苏玲与季豪祁相互对视一眼，大约觉得我只是伤心过度，货车才重新平稳行驶起来。
没了顾卫方的保护，躯壳只是个五岁奶娃娃的我简直是这末日里食物链的最低端，哪怕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都能轻易杀死我，我只得暂时委曲求全在苏玲和季豪祁身边。
等着顾卫方来接我。
我坚信顾大佬他一定没死，也坚信他一定会来找我。
一连几天我都蔫蔫地吃不下饭，苏玲似乎格外在意我的身体状况，拉着与她已经确认情侣关系的季豪祁去商讨什么。
也就在这时，那个在便利店被季豪祁烧死亲大哥的黄毛凑到我身边低语。
他一张阴沉的脸上笑得满是恶意：「顾壬，你爸爸死了，我亲眼看见的，那个贱女人趁深夜瞬移到他身边，把一把匕首直接捅进他的脖子里——」
「噗呲！」黄毛夸张地拟声，面容扭曲：「血溅了老高老高啊。」
「啪嗒！」
我手里的肉罐头直接掉在地上，黄毛立刻跟野狗似的抢了去，癫狂笑着跑开。
顾卫方……死了？
心脏突然一阵绞痛，好似也被匕首捅入。
我忽然想起那晚顾卫方说得「前世」。
前世的我和他，一定，一定还有故事吧。
听见声响，苏玲和季豪祁忙冲回屋，就看见在地上不住抽搐的我。
因为我的突然犯病，车队全速前进，在傍晚时分赶到了 G 市的基地，我发着高烧，躺在医用推车上，被一群医生模样的人围着。
而他们盯着我的火热目光不像是在看人，而像是在一块肥肉。
我隐约还能听见苏玲说什么「把她的血清分离出来」「先给一个感染者注射看看」。
接着又有人否决说什么「临床试验都没做就直接注射」「很可能会导致休克死」「必须等确定她体内有抗体」。
最后的最后，我好像听见好多声音，那些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亢，一个比一个兴奋，却不像是从我耳朵传入，而是从我脑子里直接传来的。
『立刻大批量制造抗病毒治疗剂！』
『就算抽干她的血也没关系！』
『抽干她的血！』
『我们有救了！』
我忽然意识到，我觉醒异能了。
而我的异能，是读心。
我也终于意识到，为何苏玲一直试图从顾卫方手中抢过我，为何季豪祁一直坚持要去父留女，为何江文那时会说我的血好香——
因为我这具身体的血液里，有着治愈丧尸病毒的抗体。
我用着仅剩的精力去读苏玲的心，最初的那个猜想也最终被印证。
这个苏玲果然是个穿越者，或者说，是穿书者，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也果然是本末日小说，季豪祁是男主，而苏玲，是女主。
在小说原剧情里，顾卫方被货车上的纹身男赶下车，为保护女儿让丧尸咬光身上的每一块肉，而顾壬虽然被咬，却没有感染成丧尸，被发现体内存在抗体，却因伤势过重而死，男主季豪祁孤军奋战，最后还是输给了丧尸王江文，世界就此毁灭。
女主苏玲就是穿越进了这么一本 BE 末日文里，她先是救下了顾壬，结识了男主季豪祁，又用爱感化了丧尸王江文，后来顾壬一次发烧病危，苏玲冒险将顾壬的血清注射进自己体内，成功移植抗体，最后顾壬死了，苏玲拯救了世界。
但现在看来，顾壬的发烧其实不是生病，而是激发了异能，顾壬真正的死因其实是失血过多——
她被苏玲一口气抽了太多血。
我被打了麻醉剂，感觉有人在用酒精擦拭我的胳膊，凉凉的，冰得心颤。
被这样的人拯救世界，世界只怕恨不能烂在宇宙开端。
我浑身软绵地躺在病床上，嘴角甚至无力扯出一个讥讽的笑，一滴泪却从眼角滑落。
世界要被拯救了，那谁来拯救顾壬呢？
「她、她哭了啊。」抵在我静脉上的针头一顿，那人道，似乎有些不忍。
也就在这一点犹豫里，我清楚听见了一道心声：
『壬壬……』
『别怕。』
是顾卫方！
我拼尽全力想睁开眼。
下一秒。
嘭——
我听见基地大门被撞开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
唰——
冰封千里！
熟悉的寒冰瞬间封锁基地医疗室内的一切人和物，封住所有人的尖叫。
太好了，他还活着。
太好了，他来接我了。
我勉强睁开一条眼缝，我感觉自己又被人抱起了，我听见苏玲大喊季豪祁拿针管，她要直接注射我的血清。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是这个世界的女主！我要拯救世界！我要拯救世界！』
我听见苏玲尖叫的心声，心中冷笑。
拯救世界？你还是先拯救你自己吧，
转瞬间，一个变异丧尸猛扑向苏玲，赶到的季豪祁刚想用火系异能攻击，整个人却冷不丁被苏玲拽去大力推向丧尸。
噗呲！
这位置精准的一口，直接咬在了季豪祁的大动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