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恨了……
但是同情是一回事,现在她都想着夺舍我了,那我肯定也自私地想要她魂消魄散。
我短暂地出了一下神,回过神来时发现一直拿在手上的蜡烛火苗越来越微弱,眼看就要熄灭了。
趁着这关头,我赶紧跑回桌子将剩下的几只蜡烛点亮了两根。
房间里越发亮堂了。
而局势也已经发生了反转。
只见青喻周身青光大现,赵序手中的符纸很快烧成了灰烬。
就连他身上没有拿出来的也都被青喻用双手操控者飞到了空中,在短暂的燃烧下落在了地板上。
他二人也扭打在了一块。
我没有过去,一来我毫无武力值,过去也是添乱,甚至会被误杀。
况且看来赵序这人还是有点本事的,只是几次三番的行事太让我捉摸不透。
他接近我,到底又是何目的?
来不及多想,我快步走到小姨面前。
符纸对她的影响真的很大,以致她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见我过来,她张了张唇道:「你倒是好本事,还认识了捉鬼师,只是……你没有时间了。」
「是吗?」我轻声笑了一下,用戴着木镯的那只手腕去拉她。
在两支蜡烛微弱的灯光里,只见木镯上金光晃晃流动,而小姨已经蜷缩成一团。
忽然,她尖厉地大叫一声。
那声音十分凄惨,混杂在这浓郁的像墨一样黑的暗夜里,叫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随后,木镯脱离我的手腕飞到了她的头顶上。
木镯散发出来的金光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她的身上好像被火烧灼了一般,很快就只剩下上半截身子。
我满脸惊恐地愣在原地,我是想试试木镯的力量,我也想让她消失。
但是,这个场景还是给了我莫大的冲击。
「孜孜!」青喻终于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情况。
他刚想要冲过来,这时赵序趁机从胸前掏出一张符纸贴在他的背上。
赤色的符纸虽在后背,却是直对他心脏的位置。
青喻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赵序,左手死死攥住胸口,右手拼尽全力想将那张符纸揭下来。
但赵序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趁着青喻不能动,他拿起手中的木剑砍了过去。
事情发展得很快,我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姨和青喻都在眼前消失不见,一切也已经结束了。
只是青喻消散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睛依旧是青色的,里面满是不甘与怨念,还有一丝……得逞。
我说不上来,只是恍惚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向我扑了过来,差点将我推倒在地。
低头轻轻扫了一眼手表,已经十一点了。
不知道方才他们说的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
不过现在两人应该彻底死了,我也无需烦恼了。
只是我依旧是不敢放松的,这房里,除了我,还有一个古怪的赵序。
9.
我回过头去,抬起眼睛注视他:「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了吗?」
「郑同学,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是生命科学学院的赵序。」他表现出无奈的表情,「你不是也问过我们学院的人吗?」
我点了点头。
我确实在学校里调查过他。
毕竟有青喻这个前车之鉴在,我对猛然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总是不太相信。
「那你为什么要……」
话音未落,他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一改他之前在我眼前憨厚腼腆的形象,变得肆意张扬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可能这才是真正的他。
以往的所有不过都是伪装。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你没我想的那么笨,那么容易相信人,即使在很害怕的情况下你也一直都没有全心全意地选择相信我,但是,你却把手镯戴上了,你没发现这镯子很眼熟吗?」
说完,他的视线投向玄关处的木偶。
那木偶依旧飘浮在空中,虽然那双青色的眼睛已经暗了下去,但在这幽静的夜里,也足以叫人冷汗直冒。
我想起进门前闻到的那股楠木药香。
瞬间就有了头绪。
难怪我会觉得熟悉。
因为那和我手上的木镯是一样的材质。
赵序眉毛轻扬,伸开双臂,向我走过来。
我咬紧牙关,后退了几步,梗着脖子问:「所以呢?你和青喻是一伙的吗?那你刚刚为什么……」
「我们都是木偶。」赵序笑着说,「只不过他想以木偶之力复活他的心上人,而我想永世不灭,这意见有分歧,我便从他的身体里分裂出来了。」
我瞪大眼睛:「那当初外婆献祭小姨的时候……」
赵序再次慢条斯理地打断了我的话:「青喻爱上你小姨后,我这个意识就从他的身体里出现了,不过那时候我们争夺的是对身体的使用权,很不幸,你小姨被献祭那天他没有抢过我,也是因为你的小姨,我才能塑造一个新的身体,毕竟……青喻是真的蠢啊。」
「至于为什么学校里真的有一个赵序,那是因为我附在了他的身上啊,我的灵力可比青喻强多了,他这些年光想着怎么帮刘孜留在阳世,灵力损耗得近乎于无,现在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让我猜一猜,你大概还想问我为什么接近你吧?」他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青喻他接近你一步一步计划着成为你的男朋友,是为着你小姨夺舍,他如今灵力不够,是以夺舍之前,被夺舍之人要心甘情愿戴上换魂珠,只是,他没有想到你居然从照片中发现了当年的事……」
「而我嘛,自然是为了自己,毕竟今年正好是第五十年,以你的血铺就我不老不死的路,我的灵力会比如今更胜,到时候,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赵序沉浸在他自己的讲述中,浑然没有注意我悄悄拿着一支蜡烛到了玄关处。
我将木镯放在手心对着飘浮的木偶。
果然,木偶一并落在了我的手里。
赵序终于从他自己的讲述中回过神来。
不复之前的淡然自若,满脸恐慌道:「你要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甚至在他向我飞过来的一刹那快速将手中的蜡烛点着了木偶。
果然是上好的木头。
好在我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小瓶酒精全都浇在了上面。
不然还真不一定能烧得这么快。
我将手镯和木偶都抛向了门外。
我可不想发生火灾,而这外面全是青草和泥巴,应该不会着起来。
赵序面色惨白,我感觉一股凉飕飕的潮气扑面而来,好像身上突然被人搭上了一件湿衣服。
他面目可怖,眼珠子好像都要掉出来了:「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弱点……」
但很快地,我肩上一轻,赵序猛地朝后栽去。
借着门外皎洁如水的月光,我看见一团黑气从他的身上飘了出来。
随后又是一声惨叫,和着低沉的夜风,好似野鬼的呜咽。
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身躯,想来这就是真正的赵序吧。
生命科学学院的,那个被木偶中邪灵附身的可怜男大学生。
我松了一口气,全身都垮了下来。
我赌对了。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要烧毁木偶。
只是青喻和我表明身份的时候。
我想到了之前妈妈和我说,外婆临死前一直都在说烧掉烧掉。
「我问她要烧什么吧,她就不讲话了,或许是意识不太清楚了吧。」
妈妈这样说。
所以我当时就想到了这一点,甚至趁着青喻和赵序混战那会,偷偷把自己刚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酒精拿在了裤子口袋里。
我走过去检查了一下赵序的鼻息,又侧耳听了一下他的心跳,随后检查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会应该是邪灵脱身造成的暂时性昏迷。
检查完成,我刚想站起身来,眼前突然浮现了重重黑影。
昏过去之前,我脑海里最后浮现的是青喻消散前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天破晓了,我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全身哪哪都疼。
窗户里透出白蒙蒙的光,窗外可见远处影影绰绰的繁枝绿叶。
我沉默着站了好一会,只觉得自己恍若做了一个很长很长长的梦。
现在梦醒了,除了我,所有人都消失了。
当然,赵序还是躺在房中。
我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到他还活着后就有点犯愁了。
最后,我将他拖到了外婆家附近的河岸。
沿河一带水汽缭绕,芦苇的香气伴随着不知名野草的气息一阵一阵地荡开,带着些许青涩的味道。
短暂的思虑后,我最终还是拨通了 120 的电话。
只是当医护人员赶到的时候我偷偷躲了起来,直看到车子离去才又往外婆家里走去。
救了一个人,也当是庆祝新生了。
回去后,我找来一把锄头,果然在桂花树下发现了森森白骨。
伫立良久,我将屋内木偶烧成的灰烬尽数拾起。
与这白骨埋在了一块。
做完这所有的一切,我才真切的感觉到事情到这总算是结束了。
一个小时后,我坐上去往高铁站的大巴。
我推开大巴上的车窗,风争先抢后地扑进来,吹得散开的蓝色窗帘起起伏伏。
我看着不断往后倒退田野与树木。
我知道,我快要到家了……
10.
一周后。
傍晚七点的样子,正是天微微暗的时候。
我和妈妈在一个卖西瓜的摊位停下脚步,大爷摇着蒲扇,见我们驻足,吆喝道:「姑娘,我家的西瓜可甜了,要不要来点?」
不待我回答,妈妈抢先一步说道:「给我们来半个吧。」
「好嘞,稍等啊,我给您选一个最好最甜的。」
于是只见大爷一刀下去,咔嚓一声,凉气四溢。
大爷满脸堆笑,一条条皱纹浮现在那张黄黑色的脸上,看起来很是敦厚:「这个准保甜。」
妈妈好似被这笑容感染了,付过钱,眉眼带笑地说:「多谢大爷。」
随后,她把西瓜递给我,笑道:「刚刚一见着这西瓜路都不会走了,话说你往日里不是不爱吃的嘛。」
「不过你这表情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谁?你小姨啊!她以前可爱吃西瓜了,还有今儿我听见你哼歌来着,歌名好像是《十只兔子》吧?这歌她也爱听,还爱唱,你是真像她啊。」
她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那歌怎么唱的?你再给我唱一唱行不?」
「好。」我嘴角噙笑,低声唱起来,「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
「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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