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虐心的爱情小故事吗?

他停了一下,抬手捂脸,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指缝流出,

「安安,明明是我先开始注意你,你也喜欢上了我,我为什么会喜欢上别人呢?」

我沉默地看着他,原以为已经毫无波澜,内心还是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痛意。

是啊。

为什么呢。

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我们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呢。

我本来不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

但在江照面前,我总是让自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拼尽全力地对他好。

我没对谁这么温柔过,也不会再对谁这么温柔了。

「苏安,跟你求婚的那一刻,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

「苏安,你理理我。」

「理理我,好不好?」

「苏安。」

「安安。」

「……老婆。」

他叫了一遍又一遍。

没有人回应他。

他开始焦躁,甚至暴躁,唇色泛白,一声声喊我的名字,直到嗓子沙哑,直到再也喊不出来。

「你明明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他声音迷茫,嘶哑得像从喉咙深处挤出,肩膀不停颤动,双眼布满血丝,仿佛一头走投无路的绝望凶兽,看起来可怖到了极点,又可怜到了极点。

我安静地看着这个悲痛欲绝的男人。

或许,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我已经死了。

13

拿到我的骨灰盒后,江照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感觉到灵魂越来越虚弱了,疲惫地蜷缩在地上睡觉。

朦胧之中,我听到陈悠不停地拍打着门,声音里带着急切的哭腔,

「阿照,三天了,我求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就算她不在了,你也不能这样对自己的身体啊。」

「她如果知道了,肯定也会心疼的。」

我从昏昏欲睡中苏醒,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看了一眼紧闭的那扇门。

原来,已经过去三天了吗?

一个小时后,何钊过来了。

他简单粗暴地踹开了那扇门,浓重的烟味和酒气瞬间从里面蔓延开来。

刺眼的光线涌进房间,笼罩着地上的男人。

他的身边散落着一堆烟头,东歪西倒的酒瓶,以及,我的骨灰盒。

他正低头安静地拼着乐高。

——之前我和他没拼完的乐高。

明明只过了几天,江照看上去瘦了一大圈,下巴长了一层青黑色的胡茬,眼窝深陷了进去。

「阿照……」陈悠声音嘶哑。

听到动静,他迟缓地抬眼望了过来,像是年久失修的器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空洞冷漠,「你怎么还没走?」

他似乎开始发呆,轻声,「安安回来,看到你会不高兴的。」

陈悠脸色一白。

正发着呆,他忽然抬起头,眉间溢出一抹慌乱,对陈悠开口的语气冷漠而绝情,

「这里是我和安安的家,你没有资格待在这里。」

陈悠呆呆地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他会对她说这种话,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江照眉头紧蹙,似是有些不耐烦了,「滚啊。」

见他不为所动,陈悠眼里闪过难堪,哭着跑开了。

江照面无表情地继续拼乐高,似乎毫不在意。

「如果你能早点这样做……」何钊突然开口。

江照脸色煞白,手指哆嗦了一下,积木也随之掉在地上。

他怔怔看着那块积木,瞳孔里翻涌着痛苦和伤悲。

「那天我和她大吵了一架,我跟她说,要把陈悠接回家照顾。」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不会申请去出差,也不会……」

「她出事那天,走的是近道,她是赶着回来的。赶着给我……过生日。」

「她想把怀孕的消息,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

「而我当时在干什么呢?」

江照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痛苦地闭上眼,「我趁着她不在,把陈悠带回了家。」

他深吸口气,又开始拼乐高,但手指颤抖,拼一个掉一个,

「何钊,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何钊站得笔挺,沉默地看着他,声音很轻:

「都说,辜负真心的人,迟早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可是,以她的死为代价,她是不是太可怜了些。」

江照眼圈通红,怔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钊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做出现在这副样子,她并不会开心。江照,再怎么样,你也得继续生活。」

14

几天后,江照坚持给我办了一个葬礼。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到处一片灰色,整个城市仿佛陷入了阴霾。

江照没有打伞,沉默地站在墓碑前,看着上面我的黑白照片。

墓碑上刻的是:亡妻苏安。

一个又一个的人在我的墓碑下放上白菊。

葬礼结束之后,江照一直站着不动,雨水顺着他的发丝蜿蜒而下,在苍白的脸颊留下一道道水痕。

何钊拿来一把伞,递给他,

「你知道自己心脏不好吗?任何感冒都可能诱发感染,你就非得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吗?」

江照面无表情地扔掉伞,「那就病死好了。」

果不其然,那天之后,江照就生了一场大病。

原本只是一场小感冒,但他一直不吃药,诱发了感染,在医院足足住了半个月。

晚上,病房很安静。

江照怔怔望着窗外寂静的黑色,用很轻很轻,很疑惑的声音说:

「安安,为什么你一次都不来我的梦里。」

「你曾经说要照顾好我的心脏。现在我把它弄生病了,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出院后,病才刚好,江照又因为酗酒再次感染进了重症室。

何钊冷冷盯着目光无神的他,直接用力扇了他一巴掌,「既然你想死,还不如被我扇死算了。」

「反正当时你做那些恶心事的时候,我就想替苏安扇你了。」

「人都死了,你现在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啊!自我感动吗?」

「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外婆对我很好,要我看着你,我才懒得管你。」

「苏安如果看到你这些自以为是的行为,只会感到恶心,懂吗?」

江照脸色惨白,呆滞地看着他。

不知道江照有没有听进去何钊的话,但那天之后,他不再颓废,也不再糟蹋自己的身体。

他平静地去上班,平静地继续生活。

可是,我总觉得他有些奇怪。

晚上他会在阳台站着抽一会儿烟,烟雾徐徐弥漫模糊面庞,却只平添孤寂落寞,化不开他周身凉意。

抽完烟,他就会去冰箱里拿出那袋水饺。

水饺剩的不多,大概还有十几个,江照就每天煮几个吃。

睡之前,他会安静地看一会儿我的骨灰盒,低低说道,「晚安。」

我发现自己已经不用时刻跟着江照了,而且总是脑袋昏沉,莫名感觉很困,就每天待在房间里睡觉。

这几天,他好像工作很忙,总是回来得很晚。

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直到何钊给他打电话。

「你把公司的股份都转让给我是什么意思?」

他回答得很平静,「就是想休息一段时间。」

「听说你捐出一大笔钱给了孤儿院?是因为……她?」

江照淡淡嗯了一声,「你就当我是在赎罪吧。」

何钊沉默了片刻,换了个话题,

「陈悠的前夫不知怎么又回来找她,他们发生了争执。陈悠被他推了一下,流产了。他前夫去了警察局自首,陈悠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听说情况很不好,可能以后都怀不了孩子了。」

江照始终面无表情,仿佛这件事勾不起他丝毫的情绪,「我要睡觉了,先挂了。」

又过去了几天,江照下班回来,照常去阳台抽了会儿烟。

回来看到冰箱里的水饺还剩最后几个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忽然笑了。

释然的,放松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愉悦的笑容。

我微微皱了皱眉。

他并没有马上吃饺子,而是一个人去逛了商场。

他来到母婴区,仔细耐心地询问导购员,买了一些婴儿用品,又去楼下阿姨那里买了很多玫瑰花。

付钱的时候那个阿姨笑得合不拢嘴,

「你女朋友最喜欢来我这里买花了。对了,好久没看到她了,她去哪里了啊?」

江照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她去出差了。」

阿姨点点头,「晚上的花不怎么新鲜咧,明天白天你过来,我给你——」

「不了阿姨。」他温和又坚定有力地拒绝,一字一顿,「今晚,我也要去出差了。」

阿姨一愣,捂住唇揶揄,「我懂,想女朋友了是吧。」

「嗯。」江照嘴角噙着淡笑,长长地睫毛垂下,「我很想她。」

「真的,真的很想她。」

回到家,江照坐在餐桌上,安静地,认真地吃完了最后几个饺子,把汤汁也干净地喝完。

然后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把玫瑰花和婴儿用品放在床上,垂着眼看了一会儿。

做完这一切,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放到这里的水果刀,和一瓶不知什么时候买的安眠药。

他打开安眠药,把安眠药全部倒了出来,然后一颗一颗地捡进自己的嘴巴里。

我全身发抖,死死地盯着他。

难以言喻的暴躁以不可挡的锐势在胸腔鼓噪起来,一寸寸碾过骨骼肌肤,渐渐席卷全身。

他竟然想自杀。

在他拿起水果刀,抵在手腕上,冷静地轻轻一划的时候,我尖叫出声,

「凭什么!」

叮当一声,水果刀掉在了地上。

「安安……」

血珠不断地从他手腕的伤痕往外涌,血腥味蔓延,江照恍若未觉,呆呆地,痴痴地望着我。

「果然,人在快死的时候,会看到想看的人。」

「安安,我很想你……」

我极力克制着情绪,语气极冷,「可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

江照脸色泛白,他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拿起床上的那捧玫瑰和婴儿穿的衣服,唇角扯出一个称得上讨好的笑,

「这是我送给你和孩子的礼物。」

他手指不安地摩挲着那两件衣服,不大自在地半低下头,

「我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儿子,所以两种都买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们都不需要。」

他身体微微一僵,依旧低着眉眼,「我知道你还在我生我的气。我那天不该和你吵架。」

「陈悠只是我年少时的不甘心而已,我爱的一直是你。」

「真的一直,一直都是你。」

「何钊说,辜负真心的人,得付出代价,所以我来陪你了。」

「安安,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头就犹如被一根针尖刺入,浑身紧绷的神经更是在这一刻彻底绷断。

我重重吸了口气,忽然笑了,「你知道我那天出车祸的时候,最后看到的是什么吗?」

江照茫然地抬头。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看到了陈悠的微博。」

江照脸色煞白。

「我看到你是怎么在医院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看到你在她害怕打针的时候握住她的手,看到你为她细心地剥虾,看到她用偷亲来试探你,而你给她的微博点了赞。」

「我是带着对你的恨意死去的。」

「所以,江照,你怎么有脸让我原谅你啊。」

江照身形一晃,整张脸失去了血色。

他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眼里蕴着深刻的痛楚和懊悔。

这就痛苦了吗?

还不够。

我扯出一抹极淡的笑,仰起脸问他,「江照,在你生日那天,和陈悠一起吃的饺子好吃吗?」

江照微微一怔,「你是怎么知道——」

他瞳孔猛地睁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底有大片大片的恐惧漫开。

我迎着他的眼神,笑容越发灿烂,

「因为,这些天我的灵魂从来没离开过啊。江照,这并不是你临死出现的幻觉。」

「而是,我一直在看着你们啊。」

江照整个人僵住,像是被一股强烈的,无法言喻的,深重的绝望席卷了全身,他的唇在剧烈地颤抖,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我看着你们在我买的沙发上旁若无人地接吻,看着你们吃着我包的芹菜水饺,看着你把我们的秘密说给她听,看着你们用我送你的游戏机,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地在我和她之间选择她。」

「江照,我跟孩子痛苦绝望地死去,而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抱着陈悠,计划着怎么和我分手,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

我一字一句地将这一切血淋淋地揭开,心里好像在尖啸,眼眶酸涩胀痛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

「所以啊江照,就因为你现在意识到了自己的真心,所以就要虚伪地自杀来陪我,证明你所谓的深情吗?凭什么啊。」

江照已经整个人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眼神空洞,眼里竟真的流出血泪。

温热的鲜血沿着他的鼻梁,下颌流淌,滴落在那两件婴儿穿的衣服上,寸寸染成了血红,红的如此热烈和绝望。

江照仿佛突然回过神,他呆呆地看着这两件衣服,声音干涩僵硬,「衣服脏了……」

「衣服脏了。」

他慌乱地想去擦拭,手腕上的鲜血也滴落在衣服上,他整个人愣住,无措地颤抖着,绝望又悲凉地抬头看我,「安安,送给宝宝的衣服脏了……怎么办……」

我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快要窒息,闭了闭眼睛,

「江照,你不配自杀,不配来陪我们。」

「你必须活着,永远地活在无尽的痛苦里。」

房间里安静极了。

江照安静得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他带着哭腔低声,「好。」

听到他这声好,像是有什么无形枷锁撤去,我的灵魂骤然一轻。

意识的最后,我似乎看到江照拨通了 120。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公司的股份我已经全部转给何钊了,我会把剩下的钱也都捐给孤儿院,安安,我会一无所有,长长久久地活着,用一辈子来赎罪。」

我终于闭上了眼睛,准备去一个新的世界。

我希望。

下辈子,我能有疼爱我的父母,有一个爱我,彼此尊重的丈夫,有几个漂亮可爱的孩子。

但是,不要再让我遇到江照了。

(全文完)备案号:YXA1GnmrkBrCOyPB5lGcpQp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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