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那种追妻火葬场还追不回来,相恋6年的男友在订婚宴上

「哥你怎么不穿衣服!」

关山泽气笑了,「你们好意思说我,我一醒过来衣服也没了,人也没了,我还以为你们都被拐卖了。」

他问我们在干嘛,关山云说在许愿,他下意识看着我说:「对着海许愿哪有对着我许愿管用,想要什么跟哥说。」

几个妹子戏谑地咯咯笑起来,只有小河一脸茫然,试探性地问:「哥,你可以让我长到一米六吗?」

关山泽坏笑着卡着小河的胳肢窝把她往上拎,他个子高,小河整个人被他像个沙袋一样提起来。

他提着小河就跑,一边跑一边说:「我给你抻一抻,帮你拉长一点儿啊!」

小雪反应最快:「我去,赶紧追!」

我跟着她们一起追关山泽,谁知道关山泽带着一个小河还跑得那么快,眼看就要给他跑没影儿了,他又忽然停了下来。

关山云眼神好,离得也近,率先看清了前方的情况。

「阳哥怎么来了?」

30

因为叶阳的突然到访,我们前往市区吃大餐的计划搁置。

兄妹几个回到别墅,大眼瞪小眼,气氛诡异地坐成一圈。

我主动去厨房给他们做早饭。

菜单没有变化,依旧是吃面。

厨房和客厅有一个隔断,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能听出叶阳很激动,关山泽没怎么说话,反而是看起来最文静的小景和他在吵。

小河年纪小,也没见过这种场面,被赶到厨房来看我煮面。

她两只手捏着姐姐们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给她的可颂,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我让她把可颂给我,跟牛奶一起用微波炉叮热再给她,「吃点热的,不然肚子不舒服。」

「乔乔姐好厉害啊!」

我揉揉她脑袋,「这有什么,以后我教你怎么用微波炉。」

她摇摇头,「微波炉好可怕的,我哥以前给我们热罐头,厨房都炸了。」

怪不得关家兄妹看我做饭那么崇拜……

我发现厨房里有一些基础调料,生产日期都挺新鲜,昨晚的面是日式口味,就想着今天给他们调一个油醋面换换口味。

「去叫他们吃饭。」

别墅的餐桌是六人桌,关山泽抱着碗站在我身边吃,这个点大家都饿了,吃得很快。

叶阳一开始不肯来,小河亲自去拽他,任谁对着小河那么一个胖乎乎的可爱小姑娘也发不起火,他被拽到座位上,刚拿起筷子脸色就变了。

「这是…… 你煮的?」

叶阳低着头,不知道他在问谁,大家都停了筷子。

几个妹妹不说话,关山泽就说:「是乔乔煮的面,你不想吃的话给我。」

他吃了一口,忽然抬头,激动地质问我:「这怎么会是你煮的…… 你为什么要学薇薇!」

「叶阳你对乔乔放尊重点,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叶阳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因他的动作倒了,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乔醇你给我说清楚!」

我问他:「你真的想让我说清楚吗?你确定你能承受那个答案?」

「你什么意思?!」

我放下碗筷,心想既然他不怕丢脸,我也不用在乎什么了。

「大学的时候,凌羽薇考试作弊计入档案,她需要一笔钱买通校领导篡改档案,所以她看上了你这个低年级的纯情富二代学弟。

什么篮球场图书馆的,你以为真的跟她那么有缘分天天都能遇到她?

你得肺炎那次,她拜托我帮她做饭,然后拿着我做的饭去看望你。

说实话,她也是够抠门,给我五百让我做了两个月的饭。

后来你俩在一起了,她来找我学做饭,说想做给男朋友吃。

结果我倒油的时候她主动把手伸过来,刚好被你看到她烫伤。

那之后她估计再也没做过饭吧。

让我想想她找的什么理由,会不会说我烫伤她以后有心理阴影不敢再进厨房了?」

叶阳眼里蓄着泪,不可置信地摇头,「不…… 不会的……」

「你来找关山泽做什么,是想让我放弃『抹黑』你的好未婚妻?」

关山景冷不丁地嗤笑一声。

小雪之前跟我说过,小景小时候由叶家养了五年,一直当叶阳是亲哥。在凌羽薇出现之前,小景和叶阳关系最好。

看着一个绿茶把自己的直男哥哥耍得团团转,她生气也正常。

「你知道乔醇为什么从不说凌羽薇的坏话吗?」代替乔醇说出这些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心口竟也充斥着释然,「因为觉得正常人没那么蠢,每次她陷害别人侮辱别人你都为她收尾,乔醇一直以为你就是爱那个不择手段的凌羽薇,以为你就是那种心理变态的烂人。」

叶阳捂住耳朵,「够了!」

小景拿出手机询问关山泽,「哥,我给姑妈打电话?」

关山泽拿走她的手机,「行了,你就是不心疼叶阳也心疼一下姑妈吧。赶紧吃,吃完我带你们去市里玩。」

他又跟叶阳说:「吃完饭就回去给你爸妈认错,该干嘛干嘛,都是成年人了别那么脆弱,连小河都比不上!」

从我说话开始就被关山云关山雪疯狂投喂的小河抬起头来,嘴角都是芝士碎,「啊?怎么了哥?」

小景黑着脸把叶阳的面端给小河,「没什么,这碗也给你吃。」

「我吃不下了……」

小景恶狠狠地说:「那就倒了,倒了也不给某些人吃!」

小河被吓得一抖,打了个饱嗝。

这孩子太惨了,小雪家的弟弟快点出生吧!

31

最终叶阳也没走,我猜他是怕回家后真的被他爸妈送去朝鲜。

即便他在,也没有影响我们度假的好心情,关山泽还是带我们去潜水吃海鲜逛老城区,叶阳一开始是不跟去的,后来大概是实在无聊,也跟我们一起。

小景一看到他就是大写的嫌弃,再三在群里通知让我们不要搭理叶阳,要给他一个教训。

以至于小河一看到她阳哥就跟看见人贩子一样,时时刻刻要我牵着她。

把关山泽气得不行。

有天晚上几个小孩都睡了,关山泽翻出白天在市区买的酒,带我们去海边喝。

冻了七个小时的酒冰得刚刚好,喝一口下去神清气爽。

乔醇这身体虽然脆弱得很,但酒量还行,几瓶下肚都没什么反应。

倒是叶阳心里有事,没喝多久就开始哭。

先是自己小声啜泣,后来见我跟关山泽搂搂抱抱不打算关心他,就把关山泽拉过去抱着哭。

一边哭一边说自己曾经有多喜欢凌羽薇,什么她是自己女神之类的话。

还说自己第一次都给了她。

明明是很悲伤的故事,我好悬没笑出来。

关山泽一只手拍着泣不成声的表弟的背,另一只手落寞地拿着酒瓶喝酒,表情惆怅。

他看着远方黑乎乎的海,长叹一口气。

「乔醇,我要是再带着一群小孩儿出来打扰我们二人世界,我就是傻逼!」

我也是喝多了,大胆勾着他的头靠近自己,「夜色这么美,小哥哥要不要和我一起私奔?」

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扛起叶阳扔回别墅,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包,牵着我就跑。

我也迷迷糊糊的,问都没问他带我去哪儿,也没想好大半夜的没交通工具我们怎么走,就傻乐着跟他跑。

抛开一切世俗的关系,也看不清前路,只知道牵着那个人的手一直跑。

不需要光,因为互相是对方的光。

32

头疼欲裂……

恶心想吐……

既清醒又迷糊……

我在半梦半醒中挣扎良久,终于醒了过来,然后发现自己对面有一个警察。

不是关山泽。

「醒了?」

我点点头。

警察同志站起来打开门,冲门外说:「家属过来认领一下。」

门开之后,叶阳领头,关山云姐妹紧随其后进入房间。

叶阳脸色泛白,估计也还没醒酒,他冲警察同志说:「这是我哥的女朋友,叫乔醇。」

警察同志问我:「你认识他们?」

「嗯,我男朋友的弟弟妹妹。」

「行吧,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我一头雾水地签了字走出去,另一个房间里关山泽也正好出来,他脸上挂了彩,还光着脚,别提多惨了。

我想跟他说点什么,关山云急忙制止,并淡定安排:「阳哥你带着哥打车,我们带着乔乔姐打车,立刻走。乔乔姐你啥也别问,回去过后再说。」

我直觉不太妙,「哦」了一声跟着他们走了。

回到小别墅后,他们让我和关山泽坐在沙发上,几个人排排坐在对面,跟审犯人似的。

「接下来我给你们放一段视频,希望你们先做好心理准备。」

「小云你正常点,我害怕……」

小云痛心疾首地说:「我正常不起来!」

小雪打开 pad,播放一段点赞超过二十万的短视频,标题是「当代年轻人醉酒实录 23」。

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关山泽的脸出现在视频里,他摇摇晃晃地指着一棵四米来高的树说:「乔乔你看,我要为你翻山越岭!」

然后就脱了鞋子去爬树。

身手矫健,速度飞快,跟个猴子一样。

接着我出现了,在树下撕心裂肺地喊:「喂!你上山了我怎么办!我没穿登山鞋!」

「没关系,我拉你上山!」

然后关山泽用腿勾着树杈,伸手拉我。

可怜的小树,总共几米高,一个关山泽上去已经摇摇欲裂,更何况一个我。

我刚被关山泽拉离地面,树枝「次啦」一声,裂了。

我:「怎么办,我们要掉下去了!」

关山泽:「没关系!电视剧里跳崖都不会死的!」

然后我的双脚踩实地面,正常站着,关山泽脸部着地,哀嚎了一声。

……

……

……

我久久说不出话来,甚至不敢去看关山泽。

关山泽估计也是一样。

良久,叶阳嘟囔了一声:「我信用卡冻结了,三千多的罚款是小云她们凑钱交的,乔醇,哥,你俩谁还钱?」

我和关山泽同时说:「我来!」

然后又同时闭嘴。

小雪补刀:「不是我说,你俩这…… 不结婚很难收场了……」

33

去的时候轰轰烈烈,回去的时候落寞悲伤。

一想到我和关山泽当着几百万观众「跳崖殉情」,就想找个地缝钻一钻。

叶阳都开始可怜我俩了,比起关山泽,他丢的那点脸根本不算什么。

关山泽先送我去城中村的出租屋,让我收拾收拾东西,这几天换个地方住。

他们兄妹几个回家过后要参加家族聚餐,本来关阿姨也热情邀请我去,因为那个视频造成的究极伤害,我委婉拒绝了。

小云她们说不去也好,关山泽和叶阳肯定会被骂很惨,下次家里氛围好点再叫我。

关山泽要送我上楼,我想着叶阳他们还在车里等,就隔着车窗亲了他一下,「先回去吧,我东西不多,不用你送。」

楼道里有点黑,我点了触控灯,蓦然看见我门口坐着一个人。

辛支祁蜷缩在那里,头发耷拉着,往常红得鲜妍的嘴唇泛白起皮。

他怀里抱着一束芍药,花瓣上有水珠,很新鲜。那是乔醇最喜欢的花。

他见到我,撑着门把手站起来。

「乔乔,你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你监视我?」

「没有,我每天都来等你。」

他将花递给我,「送你的,喜欢吗?」

我没接他手里的花,戒备地看着他。

想了想,又觉得他可怜,我分不清这种情绪是我的还是乔醇的,干脆不去想。

板着脸开了门,把行李袋往沙发一扔,我去烧了一壶水。

辛支祁把花放在茶几上,孤零零地站在客厅中央。

我忍不住说:「你坐吧。」

他这才坐下,沙发很矮,他腿长,整个人窝在里面,腿都折过了,看着好笑。

烧好了水,我倒了一杯给他。

「谢谢。」

我实在是太想结束这诡异的关系了,见他喝了一口水,应该能够承受接下来的话,就直说了。

「我和关山泽在认真交往,不出意外很快就会结婚,你现在所做的这些事都没意义了。」

他拿着杯子的手颤抖着,又喝了一口水。

「乔乔,关于你说你变成了另一个人,我想过了,我可以接受。」

「辛支祁你……」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你回来吧,我们复婚,从前欠你的我会用余生补偿。」

「你没觉得这样不对劲吗,你爱的是乔醇,我是金辟霭,还是说你只是爱她的身体?」

「都一样的…… 我只想要你回来,你就当可怜我好不好?」

「你明知道这不一样!听说你在做心理治疗,你跟医生说过这种情况吗?」

「我不需要医生,乔乔,我只要你。」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我碰你的时候你会难受吗?还是会开心?你看见我的时候只有厌恶吗?还是依旧对我有感情?」

我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就像被毒蛇缠上,「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你爱了我八年,就为了一个关山泽不要我吗?还是说你只是迫不及待找个男人好摆脱我?你喜欢音乐、画画,每晚都会弹琴,关山泽懂吗?他喜欢的是打篮球和汽车模型,你喜欢吗?」

「你放屁!」

「乔乔,别骗自己,你在逼自己喜欢关山泽,按他想要的样子展现自己。」

「我说了我不是乔醇!」

「金辟霭对吗?」他疲惫地笑了一下,「那如果你是金辟霭,又为什么恨我,我没有伤害过金辟霭,你凭什么不给我一丝机会?」

「你……」

「你是用乔醇的身份恨我,用金辟霭的身份去爱其他人。」

「辛支祁你够了!滚出去!」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我们去看房子,这里条件太差了,换个环境对你更好。」

「关山泽会带我去,不用麻烦你。」

「他不会。」

我感觉他意有所指,但追问他不如问关山泽。

我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丝毫脆弱。

辛支祁走后,我给关山泽打电话,他没有接,我猜他可能在家宴上没带手机。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去楼下门卫室取快递。

小骷髅的书出版后她给我打包寄了一份,打开后看见她手写的信,大意是说虽然这次的插画没能合作,不过她还有一本书在谈出版,让我看看内容,希望我能画这本的插画。

我翻开那本名为《恶女的生存法则》的书。

啪——

手中的水杯摔在地上。

这本书的女主角,叫作「金辟霭」。

34

五个月前——

「霁月,我不是故意自杀的。」

「我知道,乔乔。」

「可我还是会想起他,即便他那么对我,我还爱他。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就好了,一个坚强的、勇敢的人,一个不喜欢辛支祁的人。霁月,我这样也是一种病态吗?」

「你是在自救。乔乔,你需要休息。」

「可是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那天,我签完离婚协议走出他公司,那些人都在嘲笑我…… 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他说他爱我,他是想再羞辱我一次吗…… 我被他羞辱得还不够吗…… 他凭什么啊…… 我不想再吃安眠药了,可我总是睡不着,我真的不想自杀的……」

「乔乔,我知道你很难受,可是我要遵守职业道德,不能随便催眠你。」

「对不起…… 我不爱辛支祁,我不需要催眠的,我可以的…… 对不起……」

「你可以尝试看一些综艺或者小说,我就在隔壁房间,凌晨我会来看你,如果那时候你还没能入睡我们再想办法好吗?」

「好,谢谢你,霁月。」

我闭上眼睛尝试入睡,但是没用,我习惯性失眠,入睡就像一种折磨。

两个小时后我从床上跳起来,我想去找霁月,但想起她说过要我努力尝试。

我要努力…… 我可以的……

我在房间里转圈,希望运动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看见书架上有一本书,叫《恶女的生存法则》。

霁月说过我可以看一下小说,那就看这本吧。

简介里说主角是个很厉害的女生,要是我也能那么厉害就好了,我就能够忘掉辛支祁了。

……

凌晨三点。

「草!」

田霁月拉开帘子,手上还拿着记录本,将她的大脸凑近我。

她伸出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我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我清醒得很。」

她从头到尾打量我一遍,看到我手里的书,「你刚刚醒了,在看小说?」

「别提了,渣男贱女…… 你这看的都是什么文啊,男主都渣成那德性了乔醇还爱,什么追妻火葬场啊,心理变态么这不是!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田霁月若有所思,食指轻轻地敲着记录本,「所以乔醇还爱辛支祁?」

「书里这么写的啊,好恶心,接下来估计就是辛支祁追一追表达一下后悔乔醇就原谅她最后 he 大团圆结局吧,恶心人么这不是…… 幸好你没看完,千万别看了。」

田霁月点点头,将小说从我怀里拿走,「好,我不看这本了。你身体还没康复,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爱你哟,我的霁月大宝贝儿!」

我下意识忽略了她看见我怀中那本《恶女的生存法则》时眼底的泪光。

记录本上只写了一句话:或许这样对你更好。

35

我坐在地板上,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离开辛支祁后,我依旧背负着网络流言的辱骂,在痛苦中浑浑噩噩,辛支祁突然的后悔更让我恐惧。

我开始失眠,情绪失控,第一次用刀片自残后,我知道自己病了,找到了霁月。

那时候我只能依靠她,我说我不想死,可是控制不住自己。

辛支祁每次来找我都会加重我的病情,他对我来说就像是海洛因,一旦沾上就戒不掉。

所以我逃避般的幻象自己是另一个人。

那些混乱不可解释的情绪都有了解答,原来辛支祁说的没错,我以乔醇的身份恨他,以金辟霭的身份去爱关山泽。

即便现在,我也依旧没能戒掉。

他可真是了解我,每次见到他,内心仍然有一个角落是喜悦的。

乔醇,你就是贱。

第二天一早我给关山泽打电话,想和他坦白这一切,他没接。

他以前从来不会不接我电话。

我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神经质地翻出衣柜里最贵的裙子换上,和他在一起后我胖了,那条裙子也有些紧,不过没关系,我要用最美的状态去找他。

他的同事们或多或少知道我,直接去叫他过来。

就一个晚上没见,他似乎变了很多,胡子没刮,身上带着酒气,看我的目光也不再热切。

我强撑着笑容问他:「关山泽,怎么不接我电话?」

他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停下,路过的同事拍了下他的肩:「女朋友大早上来找你,带人家去找个地方坐坐啊,头儿今天出差,有事我们先顶着。」

他冲同事说了声谢谢,转头往外走。

我想去牵他的手,被他甩开了。

我点了杯黑咖啡,他让服务生给我换成豆奶,说完他就皱着眉,自嘲般地说:「你生理期在这几天,别喝咖啡。」

他果然还是关心我的,我想握住他的手,他又躲开了。

「你今天怎么了?」

他看了眼窗外,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然后又看向我:「调查辛支祁绑架你那件事的是我一个同事,他说辛支祁在心理认定过程中,跟咨询师说你的灵魂是一个叫『金辟霭』的女人,他把这事当笑话告诉我,我们都以为辛支祁是为了脱罪装疯卖傻。可是……」

他从兜里掏出万宝路,给自己点了一根——因为我对烟敏感,他和我在一起后就戒烟了,而现在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可是昨天,有人给我寄了一本书,主角的名字叫金辟霭,是个开赌场的。你说多巧,书里的金辟霭喜欢的人,刚好就是她的赌场所在辖区的警察……」

服务生端着饮品放到桌上,关山泽很口渴的样子,一口喝完了他那杯咖啡。

他端着杯子的手微微发抖。

「那个警察比金辟霭年纪小,个子有一米九,喜欢运动,喜欢汽车模型。」

他「哈」了一声,不知道在笑我,还是笑他自己。

「乔醇,你是照着那本书选的我吗?金辟霭抽烟,你也硬要抽烟,金辟霭喜欢警察,你就说爱我……」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将其碾进烟灰缸,红色的火焰熄灭,就好像他的热情。

「我之前还在想,你怎么就那么好,那么…… 好…… 好到像是上天为我打造的情人…… 费尽心思讨好我,明明心里放不下辛支祁,却要表现出爱我的样子……」

「不……」

「你第一次亲我,说你很努力,我当时竟然不懂,是我蠢,喜欢一个人哪里需要努力。」他说着,又点了一根烟,「我说完了,辛支祁的车就在外面,他在等你。你走吧。」

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烟,「关山泽你把我推给辛支祁?你明知道他曾经怎么对我的,你认真的?」

自己不觉得,说话的时候却已经带了哭腔。

「乔醇,那你要我怎么办!和你一起继续小说剧情,自欺欺人你爱的是我吗?」

我不爱你吗?

我爱你吗?

我…… 我不知道……

我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

见我迟疑了,关山泽的手握成拳头,他决绝地起身就走。

我透过窗户看着他离开,路边的黑色轿车车门打开,辛支祁捧着一束橘红色的芍药下车,两人迎面相遇,辛支祁冲关山泽笑了一下。

关山泽一拳打了过去。

我拿着那支没燃完的烟含在嘴里,被呛得泪流满面。

我又记混了,乔醇不抽烟。

我拿出手机打电话,因为手抖几次都按错键。

「霁月,救救我……」

「你在哪儿?!我马上来!」

36

我应该庆幸关山泽那一拳,把辛支祁打去了医院,给霁月来找我留了时间。

她带我回公寓,给我放了热水泡澡,点了香薰,空调的温度很低,她给了我毛毯,让我坐在沙发吃着零食看综艺。

我的情绪很快好起来了。

她捡来的鸳鸯眼小白猫斯嘉丽在我脚边蹭来蹭去,我一碰就发出呼噜声,仰躺着让我摸它肚子。

我还记得霁月说过,这只猫自来熟,对谁都亮出肚子,是智力低下的体现。

她好像总是喜欢捡这种欠教育的傻乎乎的小东西,比如流浪猫,比如我。

她在厨房给我榨果汁,公寓的门忽然被用钥匙打开,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进来,他一眼看到沙发上被裹成粽子的我,「你?」

我好好想了想,「你是那个咨询师?」

霁月从厨房出来,冲他说:「我给你发短信了你没看?」

他拿出手机瞟了眼,委屈地说:「我都在路上了你才跟我说改天,哪里看得到……」

「我朋友在,你先走吧。」

「来都来了,至少请我吃顿午饭嘛。」

霁月白了他一眼,「那你老实坐着。」

霁月回了厨房,我继续看综艺,他先忍不住了,问我:「你是学姐的朋友啊?那你的病学姐知道吗?」

我还没开口,霁月的警告就从厨房传来:「姓权的你老实点,别乱打听!」

他立刻正襟危坐,假装啥也没说。

直到霁月开始炒菜,他估摸着厨房听不到这边的声音了,才鬼鬼祟祟地说:「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权争鸣,是霁月的学弟,你好。」

「我叫乔醇,是霁月的朋友。」

「那个…… 你…… 的病……」

「霁月知道,她在帮我。」

「哦…… 那就好,学姐可厉害了。」

几句话之后,我俩无话可说,相对枯坐,只有电视里综艺节目丧心病狂的笑声,显得更加尴尬。

权争鸣冲我脚边的小白猫勾勾手:「福贵儿,来!」

小白猫「喵」了一声,跑到他脚边一躺,把肚子露给他。

「霁月的猫不是叫斯嘉丽吗?」

「这是我跟福贵儿的爱称,而且福贵儿更喜欢这个名字,你看。」他拖长了音叫了一声「福贵儿」,小白猫又欣喜地「喵」了一声。

我叫「斯嘉丽」,小白猫假装没听到。

权争鸣把猫放到腿上一通狂撸,「我就说吧,它喜欢这个名字。」

霁月这时候刚好从厨房出来,把汤往餐桌上一放,声音很冷很可怕:「你再乱叫,我不介意催眠你是个哑巴。」

我和权争鸣不敢再皮,乖乖坐到餐桌上等开饭。

37

权争鸣洗碗的时候,我又在霁月的书架上看到了那本《恶女的生存法则》。

霁月见我盯着那本书看,明白我已经清醒了。

书的封面写着,作者:甜心三十七。

我问她:「作者是甜心三十七?」

「是啊,我留学的时候这个作者还在女频连载,不过成绩不怎么样,后面好像没写文了,就出了一本个人志,我托国内的朋友帮买的。」

我给小骷髅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她软萌的声音,似乎还没睡醒。

「喂,乔乔吗?」

「嗯。我想问你那本《恶女的生存法则》以前是不是出过书?」

「这你都知道呀」,小骷髅听起来很惊喜,「当时我的笔名还不是这个呢。那本书订阅不太好,出了几千本个人志,我自己还贴钱了,我觉得写女频没意思就换笔名去男频了。上个月有金主爸爸联系我说愿意帮我推广出版,我马上就想到让你帮我画插画,怎么样,考虑一下?」

「你知道要帮你出版的人是谁吗?」

「这个啊,是一家公司,叫……」小骷髅那头传来一阵杂音,可能是下床找资料,过了一会儿她告诉我:「叫…… 传祁集团公司,好像挺大的。」

「好,我知道了。关于插画我之后去找你当面谈行吗,电话里说不清楚。」

「好的呀,这周我还在云南采风,等我下周回来约。」

挂掉电话,霁月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霁月,你说辛支祁这样苦心孤诣地挽回我,是因为爱吗?」

传祁集团,就是辛支祁的。

是他找到小骷髅说要出版,也是他寄个人志给关山泽。

如果是从前,他为我挖空心思,我都不敢想自己有多开心。

可是今天上午关山泽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只想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一切。

「你尝试了几个月不爱辛支祁的生活,还分不清他对你的感情是不是爱吗?」

霁月的声音清润而理智,「你心里其实都明白,只是还需要时间消化。」

「是,我明白,我不能回到辛支祁身边。」

霁月是了解我的,她很快捕捉到了我神态中的破绽,「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是刻意瞒你,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我…… 我这几个月和一个男孩子恋爱了,他很好…… 特别特别好……」

「但是?」

「但是」,我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空,支撑不住想找个地方躺平,「他和这本书的男主角很像,他认为我不爱他,只是在模仿金辟霭。而我…… 我……」

我说不下去了,内心抗拒承认自己分不清对关山泽的感情。

霁月作为一个老书粉,很快对关山泽做了人物侧写,「是个警察弟弟?」

「嗯。」

「很高很壮,钢铁直男没谈过恋爱?」

「是。」

「尊重女性?」

「嗯。」

「看起来挺机灵实际上很轴?」

「对。」

「在家族是大哥,极其有家庭责任感,特别会照顾人。」

「没错。」

霁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双手抱胸,恨铁不成钢地说:「乔醇,这种男人,别说你,就是我遇到也会想方设法拿下的。」

啊…… 这……

无法反驳……

「是不是一个辛支祁彻底搞坏你的审美,你分不清男人的档次了已经?」

我刚想否认,霁月就往厨房一指,「你看权争鸣,年轻帅气家世好,国外顶尖大学毕业的心理咨询师,一套摄影设备抵得上在二线城市买套房,他说买就买,这种男的已经算是男人界的熊猫。可实际上他又笨又虎还大男子主义,从小到大没做过家务,第一次来我这里打碎我三个碗,他妈出车祸抢救一个大老爷们儿在医院哭天喊地,也没说去安慰一下他爸,一点儿都担不住事儿!

就这还有一个加强排的女人排着队追,《恶女》男主角那种男人谁会不喜欢?

你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吧。

还是说你就乐意被精神暴力,被残忍抛弃,越不在乎你的你越喜欢?如果是这样,那我真的需要改进你的治疗方案了。」

「不会不会,我虽然有病但是也没病到那个程度…… 可是关山泽他误会我……」

「那是因为你的表现,他还不了解你的本质。」

「我的…… 本质?」

「不急。你约辛支祁见个面,告诉他我也会去。我们先解决你和辛支祁的问题。」

「好。霁月你真厉害。」

我回到客厅给辛支祁打电话,蓦然看见权争鸣一脸委屈地站在墙角。

我想起刚才霁月说的那些话,他不会全听见了吧。

「你洗完碗了?」

「嗯。」

「都听见了?」

「我明明赔给她碗了……」权争鸣低着头,可怜巴巴地用围裙擦手,像受伤的流浪猫。

「霁月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对亲近的人才这么说,你别放在心上。」

「哦……」

我怎么感觉,他俩不太对劲呢……

38

霁月带我去她常去的沙龙,建议我换个造型。

我多年来都是清汤挂面的黑长直,造型师夸我发质好,像一个大明星。

我也不懂自己脑子哪里缺根弦了,问他:「是不是像徐熙儿?」

「对对对!」

霁月审视着我,我告诉她,「是你说的要自我审视不是吗,我这些年的确在学她。」

辛支祁的朋友们那么讨厌我也不是空穴来风,看我学徐熙儿的穿衣打扮,化妆发型,觉得恶心是正常的。

如果不是生死一线锤醒了我,我或许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曾经为了辛支祁多看我两眼,卑微而蹩脚地模仿另一个女人。

我跟造型师说:「剪短吧,我想要那种贴耳短发,然后染一个银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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