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那种追妻火葬场还追不回来,小尘

应当是不会。

不会飞上枝头转正成为名正言顺的宋太太。

沈暮看热闹的心淡下去,没好意思的问我:「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对秦时足够了解,在我们分开前,我一直这样深信不疑。

她是我所有女人中最懂事最合心意的一个,我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能这样的合我心意,除了最初的磨合和适应,后面每次我抬一抬眼皮,我都感觉她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也并不是一味的顺从听话,偶尔有些女人的小娇嗔和撒娇,但是都在我愿意容忍的范围内,乖起来的时候让人心疼,娇起来的时候让人心软,佯装生气的时候也是恰到好处,我也愿意哄她。

我将她当成我的女朋友疼,有时候我喜欢加个小字,因为她偶尔会冒出来不合时宜的稚气和傻气,比如有时候她会大着胆子问我:「你会破产吗?」

这是什么话,做到我这个程度,赚的已经不仅仅是钱了,用本市市长对我说的话,就是我一倒,整个城市的 GDP 至少倒退十年。

我问她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话,她就会似真似假的朝我撒娇:「因为我想过啦,除非你破产,否则我这辈子都是不能得到你的啊。」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角往上,带着悠悠的笑意,看不出真心或假意。

但我没有追问。

男女之间,没有长久的打算,是不能较真的深究一个问题。

4

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在我决定和董芸结婚的时候,我和秦时分开。

玩归玩,一旦结婚,我就会给予我的合法对象一个基本的权利——尊重。

决定结婚是很仓促的一个决定,那是在一个雨夜中,我在广宗路找到迷路的董芸,她仰着脸泪流满面,对我说:「你愿意娶我吗?」

但凡任何时候,一个女人泪流满面的问你这句话,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她爱惨了这个人,一个是她爱惨了的那个人伤透了她的心,所以她破罐子破摔准备随便找个人凑合。

董芸无疑是后一种。

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和凑合这个词关联上,董芸是唯一一个让我心动过的人,那时候自负,认为这世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加上没有比董芸更适合和我结婚的对象,我们各方面都无比的契合,身家地位、家庭观念,等等,所有一切。

我答应了。

婚前解决女伴是我对未来妻子的尊重。

和秦时分开前我踌躇很久,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对一件事游移不定。我少年第一桩收购案子就让我名声鹊起,我很少做错的决策,可那时的我不确定。

展崎看不惯我那个样子,所以他先去敲打了秦时,后来他回来和我说:「阿城,秦时不一样,你若是说和她分开,她是不会哭闹让你不快的。」

这番话并没有让我松口气,反而令人憋闷,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分开的那天天气很好,我第一次将车开的那样慢,一路上我想了无数的话,怎么说,说什么会不那么绝情。我没这样的体贴过,以前这种事情,我都不用出面,会有人专门替我去解决,可我不想让别人看见秦时的难堪。

毕竟在一起七年多,我要给她最后的体面。

结果路上准备的措辞都没说上,我只是一边吃饭一边交代她。

「城西外郊那栋别墅,我已经找人过户给你了。」

「上次你最爱的那辆跑车,我已经找人在国外订购了,过几天会送到你这里来。」

「其它的都放到你户头了,你可以看看你的账户。」

最后我问她:「你还有什么需求吗?无论什么,我都满足你。」

自从我开始说话她就低头在剥柳橙,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乐衷给我用手剥柳橙,在我印象中,女孩子一般都很宝贵自己的指甲,做各种各样的美甲,但她不,指甲剪的干干净净,有很健康的月牙,白里透着粉。

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那晚她就在给我剥柳橙,密封的房间里,她局促的坐在餐桌前,有些不安。她那个样子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逗一下她,所以我故意一言不发的望着她,她很忐忑,像是为了缓解紧张,她傻乎乎的从餐桌的果盘上拿出一颗柳橙,强笑着说:「宋先生,我给你剥个柳橙吧。」

明明旁边就是水果刀,但她傻乎乎的非用手剥,剥的两手都是黄色的汁液,我忍不住低沉的笑,然后凑过去俯身吻她,她下意识的想用手推我,但意识到自己的手上沾着橙汁,所以无助的用手腕搭在我的肩上,在亲吻的间隙中无力的挣扎呢喃:「等等,我手上脏,宋先生。」

我笑:「那你等下要注意别沾到我身上了。」

那是她的第一次,因为太紧张,剥了一半的柳橙被她一直死死的握在掌心中,最后满室都是柳橙香,整个床单都是柳橙汁,我身上当然不可避免的沾上了,而更多的柳橙香从她的指尖发上颈间传来,她缩在我的身下,光滑圆润的肩头裸在外面,眼睛里还含着泪,要坠不落的噙着,像是水银,即羞怯又惶恐,问我:「怎么办宋先生,都沾到你身上了。」

她简直在要我的命。

食色性也,或许从那之后,我就爱上了柳橙香。

我并不喜欢吃手剥的柳橙,因为觉得脏,但我很喜欢看她低头一点一点给我剥柳橙的样子。让她给我剥过两次后,她大概是以为我很喜欢这样吃,所以每次我去,她都会给我剥。

后来就养成了习惯。

现在分开的这一天,在我问完她还有什么需求之后,她将剥的完完整整的柳橙递到我面前,和我说:「把这个柳橙吃了吧。」

5

我和董芸从民政局出来之后她拍拍我的肩,和我说:「学长,对不住你了,我请你吃饭吧。」

我哭笑不得,其实我们俩人之间谈不上谁对不起谁。

三年的婚姻于我们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我一直以为我是喜欢董芸的,可是新婚第一夜,董芸视死如归闭上眼仰起头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自己怎么都吻不下去。

我从不为难自己,所以很快放开董芸,揉着眉心,向她道歉,她也轻轻长吁一口气,睁开眼看我,说:「我也抱歉。」

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我们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出来。

有的人,可能就适合做朋友,不适合更亲密。

后来我问自己吻不下去的原因,在某个我不愿承认的瞬间,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想到了秦时。

我第一次吻秦时是在初次见面的隔天,她惊怯的闭着眼睛,紧紧的抓着我衬衫的纽扣,浑身绷的紧紧的。我贴着她的唇低沉的说:「放松。」她就努力的想要放松,但好像绷的更紧,脸上就是这样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分开后,我会那样频繁的想起她。

和董芸在吃饭时聊到感情生活,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和我说:「你还记得你和秦时上新闻的那件事吗?」

「当时没几天我们见面,她很郑重的和我解释她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在我们结婚前一年就断了,让我不要误会你。」

「学长,结婚这件事我一直感觉很对不起你,但是秦时我感觉是个挺好的人,如果……」她欲言又止,最后点到为止的喝口酒掩饰过去,「哈哈哈我自己的感情都一团糟,哪有什么资格建议你。」

我记得这件事。

就是那个综艺节目的招商会,我问完秦时新家地址她没有回答后,我俯身去吻她。当时我和董芸已经决定离婚了,但毕竟还没有离婚,在即将要吻上去的时候我用了最大的力气克制自己偏过头,因为她握着我前襟的手,怕的发抖。

我不能这样无耻。至少也要等到离婚后——当时我是这样想的。

后来我授意媒体将我和她在房间里的照片流出,因为那个综艺背后的某个投资商,在我上楼的时候,我听见他对身边的人说:「哎,那个秦时,以前不知道,近看觉得,哇,长得真带劲。」

我当时冷冷瞥他一眼,后来就授意媒体放出那张照片。她仰头闭着眼,我埋头在她肩颈间,头发垂下来,很好的遮住了我的五官,但足够我张开一张保护网,不动声色的将她纳在我的羽翼下,不动声色的警告那些不怀好意的窥探的视线。

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会遇见董芸,又为什么和她说这样一番话。

但是一切都晚了,我一直笃定她不会走,我没想过她这么快就决定嫁给别人。

这样失控的情绪只是一时的,和董芸分开后我回到住处,点上一支烟,站在平台俯瞰市中心的风景,在心里这样默默的告诉我自己。

我天生性格冷淡,确实很少对什么东西上心,如果和董芸离婚之后,秦时身边没人,我会去找她,但我确定我不会娶她。

如果我不能娶她,在她即将要有一个完美的婚姻时,我不会去打扰她。

因为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毕竟七年了,怎么还是有点念旧吧。

我准备送她一份新婚礼物,礼物清单一张一张的送过来,我挑了很久都觉得不满意。展崎过来看见还笑我:「搞什么呢你,阿城,不就一个女人,你大张旗鼓的到处搜寻,就为了送个新婚礼物?」顿了顿他故意膈应我,「人家给你送结婚请帖了吗?反正我是没收到。」

我没有坦白说出心里的那丝想法,而是找了个理由:「毕竟七年,好聚好散。」

最后我决定送她水晶球,是因为晚上有人在黄浦江边放烟花,我在漫天的烟火中想起一件事。那是有一年,我带她去世贸顶楼看烟花,她当时感慨了一句:「琉璃易碎彩云散,这世上美丽的东西,都是转瞬既逝。」

当时她眼底的怅然和遗憾那样的明显,让我想起来恍然隔世。

我突然就想送她一场永不逝去的烟花。

水晶球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我大学本科学的化学,烟花的色彩小点太繁杂多,尤其是放在水晶球中,颜色不易显形。我试了大概有上百种材料,才勉强挑出一种,然后就是一点点的描点上色。当年华尔街并购战,也比这个容易。

不过到底还是做出来了,在她婚前我让人将这个水晶球拿给她的经纪人,让经纪人转交给秦时,另外亲手写了一句新婚贺词:

「愿你如这烟花一样,璀璨长久,幸福美满。」

她收下了,并让人转达给我一句谢谢。

又是一夜未眠。

6

他们结婚那天我在美国,从早忙到深夜,说不上来是不是故意的,但是展崎给我转了一段她结婚的视频。很多年前展崎被一个女人骗财骗色骗心,还被人戴绿帽子,当时我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嘲笑,时隔多年,他终于报仇成功。

其实在这之前,我从来从来、一次都没有想过秦时穿婚纱是个什么样子,但是视频很直观且猝不及防。她很美,哭起来也很美,穿着雪白的婚纱,戴上另一个男人给她的戒指。

她拍过很多场的结婚戏,不止一次穿过婚纱,只有这场是最真实的。

叉掉视频的时候,我抬手摸上自己的心脏,似乎在默默的告诉我自己:这只是一场戏,一场逼真的戏,等他们交换完戒指,会有人给这场婚姻喊上一声「卡——」的。

我努力忽视心口处的隐痛。

我说过,我讨厌一切能令人上瘾且失控的东西,秦时就像我的烟瘾,我相信我能控制住这种失控。

我做到了。

至此,她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但是,还有后续,隐痛并没有消失,而是在你忽略它很久很久以后,又突然冒出来一下。

我第一次正视她是真的已为人妻,是在三年后。

当时刚好百无聊赖有点兴致,所以陪着一个女伴逛街,买包买鞋买化妆品,走到童装区的时候,她做作的看着小孩子的衣服,然后掩着唇角笑:「好可爱啊。」

当真是愚不可及,我脸色一沉,转身就走,然后就看见秦时。

她和她的丈夫拉着手,她丈夫怀里抱着一个粉妆玉砌的女童,眼睛很像她,圆溜溜的漆黑,一眨不眨的望着我,而她和她丈夫弯腰凑在一起,在给他们的女儿挑裙子。

我站在原地,脑子嗡的一下,像被雷劈了一样。

偏偏我身后的那个女伴看不懂颜色,牛皮糖一样的贴过来,狐疑的看了一眼秦时,然后问我:「宋先生,怎么了?」

秦时大概是被动静惊到,朝我这边望过来,我感觉自己无所遁形,但所幸看起来无动于衷。她有一瞬间的惊诧,视线从我身上游移到我旁边的女伴身上,然后顿了顿。

我极快的解释:「我三年前就离婚了。」

这话很奇怪很突兀,我没做过这样的蠢事,但秦时愣了愣,朝我笑了笑,我们简单寒暄后,分开。

回去之后我发了很大的火,那个女伴惶恐的拉住我的袖摆,被我一巴掌扇在地上,我心里知道我是在迁怒,但我失控了。

八年前,我和秦时分开的时候并没有感觉,那种类似心痛的情绪我以为只是习惯。习惯了一个人陪在身边,当她离家时,会不适应。

三年前,秦时结婚的时候内心无所遁形到处弥漫的痛我认为只是简单的失控,但我擅长控制失控。

三年后,看见秦时阖家欢乐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压抑这么多年的怒火和嫉妒从心底蒸腾上来,我才不得不承认。

我喜欢秦时,无关习惯,无关时间,喜欢到已经超出我能处理的失控范围,如果不能控制这种失控,就只好满足自己的欲望。

我打电话给沈暮,他私下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渠道,可以处理一些灰色的事情。这么多年,我已经很少去沾违法的事了,站在一定高度后,很多事情都无足轻重。

但是这次,我想出手了。

电话接通后我直接说:「做个交易,你帮我处理一件事,尾巴弄干净点。」

那边沉默了很久,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他问我:「忍不住了?」

隔天不知道展崎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急匆匆的找过来:「锦城,你是不是疯了?」

我沉默不语,慢慢喝了一口水才回他:「展崎,这件事你最没发言权,我记得当年江漫的那个姘头,被你打断两条腿,当年正逢严打,我要是去晚点,就只能帮你一起给那个人收尸了,如今你有什么资格来说这话?」

我一向不会拿这么伤人的话去戳他,兄弟之间永远都知道分寸和底线,但这次,我迅速的开始攻击他,不想听他戳穿真相。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件事对展崎的杀伤力依然很大,他红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最后重重拍拍我的肩膀,临走说了一句:「锦城,秦时能一分手就和你断的干干净净,这样的人不爱你,如果你不想后悔的话,就不要动她的丈夫。」

我没说话。

7

展崎说她不爱我,我嗤之以鼻。

她不是不爱我,她只是太通透。

她在我身边的第三年,有一晚我有些半醉,半夜迷糊中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摸我的脸。她的手很轻很轻,顺着我的眉心划过鼻梁,一寸一寸的描摹过去,最后停在我的唇边,温热的吐息慢慢靠近,她很轻很轻的将头依偎在我的胸口,整个人蜷缩过来。

我听见她的呢喃,她在一声声的唤我的名字。

宋锦城,宋锦城,宋锦城……

这些不能明说的爱止于唇齿,掩于她陪在我身边的这些年年岁岁中。

我不喜欢身边的女人对我动心思,因为一旦动心思想得到的就越多,想得到的越多要求的就越多,会开始有所期待,这种期待于我而言,是一种负担。

那天早上她没醒我就起身离开了。

后来大概有三个多月我没联系过她,第四个月的时候她给我助理打过一个电话,没说别的,只是问了一句:「农场那边柳橙丰收了,庄子里的人将柳橙都送到我这边来了,我让人给先生送过去?」

曾经有女人在分开后用自杀威胁我,痛哭流涕歇斯底里的问我:「你有没有心?」

我只觉得烦,有些女人想的太多,想要待在我身边就必须做好觉悟,银货两讫。大家都是成年人,说的明明白白,你情我愿,除了钱,别想从我身上再得到其他东西。

可是秦时不一样,就像是鬼迷心窍一样,那天晚上我告诉自己,再给她一次机会。我回了她一个电话,告诉她我晚上去吃饭。

挂上电话的那一瞬间,我似乎能听见她的泣音。

再后来她恪守本分,我们一直相安无事。

不久后她的一部主演作品拿了金扫帚奖,她拿着奖杯回来就开始抱着我哭,当时我漫不经心的安慰了她一会,正要不耐烦的时候她又想通了,笑眯眯的望着我,说:「哎呀算了,反正我最好的演技也不是用在屏幕上。」

她没用在屏幕上,她只是把最好的演技都用在我身上,尽心尽力的扮演一个不爱我的人,以为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而我对着她错漏百出的演技视而不见,做了一位装聋作哑的合格观众,从不去戳破她的那些小心思。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突然不想再做一个装聋作哑的合格观众了,我要把谢幕剧终的主角继续「请」回来,请到我身边,这次她不用尽心尽力的演一个不爱我的人,我要给她最盛大的爱。

或许一个人真的只有在真正的经历失去后才会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在失去她之后,才终于明白。

我想要的,很简单。

还像以前一样,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要她,永永远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8

沈暮安排的天衣无缝,她丈夫最近在某处深山拍古装戏,设备故障,威亚失灵,失足落山,实在有太多的方法让他看起来死于「意外」。

在动手前,不知道为什么,我寻机见了她一面。

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巧合」,我带着女伴假装偶遇她。彼时,她带着女儿正在游乐场,我们过去打招呼的时候她正半蹲在女儿身前哄她,手里拿着一支冰淇淋,语气很严厉:「不行,说好只吃一口的。」

小姑娘头上戴着粉色的兔子耳朵发箍,扎着两个马尾辫,软糯可爱,晃着她的胳膊在她身上扭的像个牛皮糖:「不嘛不嘛,再给我舔一口好不好?我刚刚没准备好。」她吐出小小的粉色舌尖给她妈妈看,「沐沐就舌尖舔到一点点,这一口不算好不好?」

我看着秦时,面对这个小姑娘的撒娇,她马上将剩下的冰淇淋塞进自己嘴里,还张嘴给那个小姑娘看:「不行,妈妈都吃完了。」

小姑娘震惊了,失望了,哇哇大哭起来。

我只觉得心痛,痛苦中又带着愤怒的嫉妒,我不可遏制的想,如果…… 如果这是我跟秦时的女儿,她这样撒娇问我要冰淇淋吃,我大概会毫无原则的将这世界上最好吃的冰淇淋都捧到她面前。

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秦时起来转身看见我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自然的、大方得体的和我打招呼:「宋先生。」

她的眼神平静的仿佛我就是一个多年不见乍然相逢的不怎么熟悉的普通朋友。

心脏一阵阵揪起来,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恰逢游乐场花车游街,她女儿很快从冰淇淋的悲伤中走出来,拉着她的手兴奋的大声喊:「妈妈,花车——」

人潮涌动,她小小的身子淹没在人缝中,我弯下腰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我的肩膀上,她竟然没有挣扎。她身子小小的、香香的,小手软绵绵的塔在我的耳朵上,发出一声声的惊叹:「哇——妈妈快看——」

秦时诧异的看着我,表情微微有些惶然,不安的说:「宋先生……」

我其实并不喜欢小孩,只觉得聒噪吵闹,我自己都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这样做,没来得及深究,小姑娘在我肩上突然朝她妈妈伸出手喊道:「妈妈,我们给爸爸打视频电话好不好,我想爸爸了。」

秦时看了我一眼。

最后禁不住闹,她给她丈夫打了视频电话,小姑娘很兴奋,坐在我肩上举着手机给他爸爸看花车,最后软糯糯的撒娇:「爸爸,我好想你啊。」

我偏头去看秦时,她站在我身边,含着笑看着她的丈夫、她的孩子,眉眼温柔。她的眼睫低垂时,宛若当年给我剥柳橙的时候,视线下移,我看见她修长的指甲。

她是爱过我的。我确定。

但在我身边时的秦时,永远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但现在的她很舒展很轻松。

我不得不承认,离开我后,她过的很幸福。

我看着她脸上的笑,和自己妥协,我想算了吧,算了吧。

算了吧,就让她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

人群鼎沸,欢乐张扬,我在这汹涌的人潮快乐中长久的安静的凝望她,做最后的告别。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吃柳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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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酱​
「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说完,乔醇抽开被攥出血痕的手,两人无名指的戒痕短暂交叠又分开,来不及交换温度,男人的已经淡到看不清。

「求你……」

他的声音被街边的喧嚣盖过,乔醇咬着嘴唇,耗尽意志力不回头看,但她不能否认,她依旧爱他。

「草!」

田霁月拉开帘子,手上还拿着记录本,将她的大脸凑近我。

她伸出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我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我清醒得很。」

她从头到尾打量我一遍,看到我手里的书,「你刚刚醒了,在看小说?」

「别提了,渣男贱女…… 你这看的都是什么文啊,男主都渣成那德性了乔醇还爱,什么追妻火葬场啊,心理变态么这不是!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田霁月若有所思,食指轻轻地敲着记录本,「所以乔醇还爱辛支祁?」

「书里这么写的啊,好恶心,接下来估计就是辛支祁追一追表达一下后悔乔醇就原谅她最后 he 大团圆结局吧,恶心人么这不是…… 幸好你没看完,千万别看了。」

田霁月点点头,将小说从我怀里拿走,「好,我不看这本了。你身体还没康复,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爱你哟,我的霁月大宝贝儿!」

1

我穿越了。

我穿到一本古早言情狗血虐文里,男主和女主共度了上百章的爱恨情仇,女主在经历父母双亡、家庭破产、流落街头、给男主真爱做挡箭牌、契约夫妻、意外怀孕流产、被男主生意伙伴强奸、被网暴、被划伤了弹钢琴的手、被割破好看的脸蛋子、被离婚等等一系列悲剧后,终于,剧情到了万众期待的男主追妻火葬场部分。

真的,我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文。

如果不是田霁月那里网络信号差,我不可能打开她书架上那本书。

我也万万没想到,我的霁月大宝贝儿会看这种文。

我狠狠吐槽一通的下场就是,我成了乔醇。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醒来的时候病床边的保镖跟我说:「乔小姐请等一下,我们已经通知先生了。」

我摸不着头脑,「哪个先生?」

「您的前夫,辛支祁先生。」

「所以……」我回忆剧情,「我是不是因为坐出租车被撞了住院的?」

「是的。」

我伸出手,虎口位置有一道疤痕,那是小说里乔醇为了保护辛支祁被划伤的,从那以后,她再也不能弹钢琴了。

即便如此,这也是一双指节纤细骨肉匀称堪称美好的柔荑。

我呢,由于烟龄比较久,食指的位置早就被熏黄了。

这不是金辟霭的手,这是乔醇的手。

哇哦……

这可真是,苍了天了……

2

没过多久,辛支祁就冲进了病房。

在他来之前,我其实有点小激动,实在是太好奇了,要怎样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绝色男子,才能让乔醇百死无悔地为他付出。

结果真见到辛支祁了,只觉得平平无奇……

白皮古天乐那种平平无奇。

辛支祁的脸很小,下巴收得紧窄,睫毛长而浓密,有种苍白易碎的少年感,只要被他注视着,莫名会产生被他重视的错觉。

凭良心说,乔醇眼光还可以。

「乔乔,你感觉怎么样?」

辛支祁走到我床边,还没靠近我就被我阻拦住,「停!」

他抿了抿唇,站在原地,眼里闪过心痛。

呵,火葬场老套路了,可惜在你金姐这儿不好使。

「离婚协议说好了再也不见的,我觉得你可以出去了,我复诊一下就出院。」

「不行,你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按照这个世界的尿性,少见你一次我都能多活两年,相信我。」

我掀开床单下床,瞬间眼前一黑,脑子里天旋地转,我是真没想到乔醇身体差到这个地步,不由得坐回床边。

辛支祁想冲过来扶着我,我低吼一句:「你丫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别过来!」

病房里的两个保镖和辛支祁被我吼懵了,以乔醇千金小姐的性子,这辈子大概也没说过这种话。

不过我不是乔醇,也不打算维护她的角色定位。

等那股麻劲儿过去了,我才重新站起来,冲辛支祁笑了笑。

「我去出院检查,医疗费就麻烦你付,乔醇和你离婚是净身出户,现在穷得叮当响,希望前夫哥接济一下。以后真的别来打扰我了,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再见啦。」

在辛支祁茫然的目光中,我穿着病号服,骄傲地离开了病房。

3

书里的乔醇目前找了个城乡结合部的出租屋住,我通过她手机里和房东的聊天记录找到了出租屋地址,转了三趟公交花费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那个小破屋。

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两根焉了的黄瓜,一袋过期的纯牛奶,以及一个鸡蛋。

我煮了鸡蛋,吃了黄瓜,喝了牛奶,拉了两个小时肚子,然后躺在吱哇乱响的小床上思考人生。

我,金辟霭,大学时期就开始给富婆体育生牵线拉皮条攒下第一桶金,毕业十年,手下管着十几个夜总会赌场烟酒店场子,可谓抽烟喝酒烫头「五毒俱全」的新时代女性,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我就是…… 小小地…… 吐槽了一下啊……

老天你这么搞我的吗?

我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穿书了怎么办」。

微博:五月完结金榜推荐,《穿书之 xxxx》

百度:精神科陈医生:您好,建议您到我院检查

我果断关机,想离这个世界远一点……

躺到下午六点,肚子有点饿,同时依旧有点想拉,我纠结于是去趟厕所还是点个外卖的时候,小破屋的门被敲响了。

透过猫眼我看到一个高大男人的轮廓,外面没有灯,我问:「谁呀?」

「乔醇,是我,费凯杰。」

我努力回想剧情,乔醇大学学的绘画,离婚后想靠画商业插画养活自己,投了几个稿,有个网站对她很感兴趣想签约,合伙人之一就叫费凯杰。

这个费凯杰,常青藤毕业的 ABC,年少多金又帅气。

他来了他来了,追妻火葬场必备的备胎男配来了!

「稍等,我收拾一下。」

我套了一件外套,把头发理顺扎起来,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颓废了才打开门。

费凯杰穿着西装三件套,这个天气在办公楼吹着空调刚刚好,到了这种城中村已经热得不行了。

可惜乔醇的出租屋只有风扇,只能委屈一下费总。

「我前几天坐出租车出车祸了,才醒过来,房间有点乱…… 你喝点什么?」

我在心里祈祷他说不用,除了自来水目前我没法给他提供任何饮品。

「不用,谢谢。我只是打你电话打不通,来看看你。」

备胎男配万岁!

「我都还好,休息一下就能继续画了,费总放心!」

「叫我凯杰就好,我可不是那种剥削员工的资本家。上一季度的费用已经结算,你应该换个好点的居住条件,好好休养。」

我眨巴眨巴眼睛,一想到要发工资了就抑制不住喜悦之情,「嗯,我会考虑的。」

然后,费凯杰看着我,我看着费凯杰,我们大眼瞪小眼瞪了一分钟的样子。

「你…… 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啊?是吗?瘦了还是黑了?」

费凯杰淡笑着,「你似乎开心起来了。之前见到你,就好像快要凋谢的花。」

太文艺了,直接说当时的乔醇随时像要自杀一样就行。

「可能是车祸让我『砰』的一下,醒悟了。」

「恭喜你。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我想着跟他客气一下,「这么晚了,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费凯杰刚离开沙发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好啊。」

妈的,鬼佬不懂东方人的客套!

4

幸好城中村的消费水平不高,我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中餐馆,点了三菜一汤。

这时候是饭点,没有包厢可以坐,我和费凯杰坐在餐厅外的露天坝子吃。

他的西装三件套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不过一个备胎男配的基本素养是什么?当然是不管女主如何窘迫寒酸心里有人,他都能义无反顾地接受啊!

所以费凯杰没有表现丝毫不满,不仅陪我吃了饭,还趁我沉迷干饭的时候偷偷把账给结了。

看看人家!再看看辛支祁!

乔醇这个人脑子指定有点毛病!

他的车开不进来,停在一公里外,吃完饭我就送他去停车场,两个人吹点儿小风,夕阳沉醉,越看越美,过马路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牵上手了。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泰然自若地看着我。

「那个……」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

不知道是不是自小在国外长大的缘故,费凯杰明明父母都是中国人,却有着格外深邃的轮廓,像个混血儿一样,连眼睛也是偏淡的琥珀色,里面的温柔能溺死人。

「我刚回国的时候在商会上见过你,那时候你还是辛支祁的妻子。」

我「哦」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毕竟那个是乔醇不是我。

「你像个小鹿一样,非常可爱。」

不,我觉得是像个小沙包,随便男主和女配蹂躏。

「而现在,你已经离婚了,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

我咧嘴露出八颗牙齿地笑着,「缓缓吧,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走了,现在不方便搞这些。」

费凯杰目露疑惑。

「就是…… 我最近还沉浸在离婚的痛苦中,过一段时间再谈吧。」

「好,我会等你的。」

我点点头,「加油哦!」

费凯杰既欣慰又有点摸不着头脑地走了。

我抓了抓脑袋,决定想办法尽快离开这个操蛋的世界!

5

起了个大早,我找到了网上搜索到的著名半仙。

又是换乘了两趟公交,我到了城市另一头的城中村,到了那个据说超级灵的半仙的事务所。

然后,排队取号。

全自动取号机,跟银行一样一样的。

排号小票上显示我前面还有十二个人,我排在一群阿姨后面,听她们叽叽喳喳。

「侬女儿今年一定结婚的啦,这还要算哇?唉呀丽丽妈妈放心好不啦!」

「介介,您呢是不知道我这个难受的心情啊。」

「管他们些锤子!崽儿些各家管各家!」

「那您来算什么?」

「算老子好久绝经,准备生二胎!」

天南海北的阿姨们聊着聊着把八卦之火烧到了我这里,「小妹妹,你来算什么啊?」

我捂了捂肚子,做出委屈难受的表情,「一直没怀上……」

阿姨们纷纷投来理解同情的目光。

终于轮到我算命,一进门,那个半仙就翻了翻手指,「儿女缘薄,夫妻不合,半生辗转,好在上天给了你一线生机,姑娘……」

「大师,你那么厉害,我还没问你就知道我要算什么了?」

「那是自然,你是来算生养的。」

我一脚踹向他面前的桌子,吓得戴着墨镜的半仙一下跳起来,墨镜跳落了,露出一双神采奕奕的三角眼。

「干干干…… 干什么?」

「死骗子,退钱!」

……

扶着腿从半仙那里出来,我一时不知道何去何从。

乔醇的身体太虚弱,踢了一下桌子就疼到现在,刚刚在里面我为了讹钱强装没事,一出来就受不了了。

如果有人路过,就会看见一个素面朝天的瘦弱女孩揣着一把钞票坐到路边,眼泪要落不落,像是刚接完活儿的站街小妹。

这时候,一辆车停在面前,司机下车打开车门,一双踩着新款华伦天奴的脚出现,接着是细长的脚踝,白皙的小腿,裸粉色及膝的裙子,爱马仕包包,梵克雅宝的项链。

一个浑身都很贵的妹子走了下来。

「乔醇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看起来挺关心我的样子,实际上也没说来扶我一下,呵,绿茶女配无疑了。

「你谁?」

她惊讶地捂住嘴唇,眼睛一下变得水汪汪的,「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我也是……」

我伸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住。辛支祁都不在你也别演了,我和他都离婚了你还跟我这这那那的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姐姐……」

「谁是你姐姐啊,别乱认亲戚我跟你说!」

身旁的保镖突然插话,「乔醇小姐,请不要继续伤害凌小姐了。」

凌小姐?凌……

我回忆剧情,然后想起来了。

凌羽薇,乔醇的表妹。

这姑娘从初中开始在校园贴吧传乔醇和几个男生不清不楚的消息,后来演变成了乔醇陪睡。再后来乔醇读大学,本来已经进了电视台的终面有机会做主播的,也是她翻出这件事彻底坏了乔醇的名声。

当然了,她现在已经是电视台的金牌女主播,未婚夫是辛支祁的商业伙伴,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

想到这里,我果断将手里的钞票塞进包,然后打开手机对着凌羽薇。

「乔醇你这是做什么?」

「从现在开始,你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个动作我都会录下来,到时候别说我又推你骂你打你威胁你利诱你了哦,还有,我现在可是很脆弱的,你稍微碰我一下我可能就要住院的,所以你也别假装摔倒撞我推我扑我,懂了吗?」

凌羽薇委委屈屈地说:「姐姐你为什么总是误会我……」

她身后的保镖和司机都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

她上前一步,「姐姐你起来吧,地上凉。」

我正要说话,她的手已经碰到了我的手腕,她背对着那些人,向我露出了嘲讽的笑。

像是在说:你斗不过我的,乔醇。

然后她手一收脚一软,熟练地做出一副被我扯倒的姿态向我扑来,精准地往我手机撞。

我对着手机说:「警察叔叔,快来救人呀。」

凌羽薇的眼睛瞪大,她没想到我没有录像,而是在报警。

此时她的身子已经倒了一半,不过有我做肉垫,她一定毫发无伤。

可是,谁说毫发无伤就是好事呢。

伴随着一声只有我能听到的闷响,凌羽薇准确无误倒在我腿上。

我很确定,刚刚踹桌子那条腿,骨折了。

凌羽薇,亲爱的姐姐这下讹定你了。

6

「警察叔叔……」

「我有那么老吗?」

「警察弟弟啊,是这样的……」

「这位女士请您好好说话。」

「警察同志,你看哈,她说我扯倒她,我有那么傻吗,把她扯倒在我身上还把自己腿压断了。而且你们回放报警录音,我可是明确说了让她别过来的,她非要过来,过来了就倒,还压断我的腿。」

凌羽薇泫然欲泣,「我没有!乔醇姐姐,你就是再讨厌我也不能……」

我懒得听她演戏,「警察同志,我这个是不是可以验伤啊,如果是轻伤我能不能追究刑事责任啊,这个,如果你们这边方便的话,我想联系一下律师,民事责任和刑事责任一起解决,你觉得呢?我一个普通群众面对凌小姐这种知名主播是很惶恐的,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吧。」

警察同志微不可觉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对着凌羽薇,「凌小姐,所有证据都指向是你压断了乔女士的腿。」

「警察同志,为什么你叫她凌小姐,叫我乔女士?我看起来很老吗?」

警察同志的背绷紧了一瞬,一字一顿地说:「乔,小姐,可以吗?」

我满意地点点头。

凌羽薇还没回答,问询室的门就被踢开,一个眼睛贼大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指着我就骂:

「乔醇你还要不要脸,非要把薇薇弄死你才满意是不是?!」

身份比对中——这大概是那个视凌羽薇为女神的富二代学弟,也是她的未婚夫。

在凌羽薇的多年形象打造下,乔醇就是一个心狠手辣逮到机会就把女配往死里整的恶毒女人。

乔醇「本人」表示受宠若惊。

我「惊慌」地往警察同志那里靠,「警察同志你看,过错方威胁受害者!我好怕,我一个离了婚没工作刚出了车祸还瘸了腿的弱女子,在偌大的城市无依无靠,只能相信党和政府会保护我们,我……」

警察同志忍无可忍,将手里的记录笔往桌上一拍,「叶阳你出去!乱闯警局你是想拘留吗!」

凌羽薇未婚夫,好像是叫叶阳来着,不过这个警察同志怎么知道?

叶阳也很震惊,可警察同志取下帽子后和叶阳对视了一眼,叶阳的嚣张气势瞬间消失。

「你在这儿啊。我…… 这个女人会欺负薇薇……」

「三秒钟出去,不然拘留你。」

叶阳默默离开。

警察同志坐回原位,我这时认真看了他两眼,挺清秀的一个小帅哥,凶起人却好厉害。

我喜欢……

他发现我在看他,也抬眼看了我一眼。

我冲他笑了笑,露出八颗牙齿。

他面无表情地转头继续询问凌羽薇了。

7

一番审问后,凌羽薇故意伤害的罪名板上钉钉,一旦我验伤是骨折,她铁定要负刑事责任。

当然啦,她一个公众人物,肯定是不愿意惹上这种事的。

名声是多重要的一件事,她再懂得不过了。

「五百万?!乔醇你疯了?!」

「五百万,今天内到账,否则我告你。这对你来说很简单呀,你那个未婚夫傻乎乎的很好骗,几个包包的价钱。」

「你……」

我拍拍腿,「小本生意概不讲价,讲价加五十哈。」

凌羽薇愤怒地…… 去和叶阳商量了。

审讯室留下我和警察同志。

我本想翘起二郎腿展现美好曲线,无奈瘸腿不允许,只能点了点他背对着我的肩膀。

「同志,有烟吗?」

「没有。」

「我看见你抽屉里的万宝路了。」

他将抽屉里的烟扔给我。

我叼起烟,点燃,然后,呛的眼泪都出来了。

警察同志忽的笑了一下,那张普通的脸骤然好看起来,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了,就是超漂亮。

「不会抽别浪费。」

不会抽?

姐姐我烟龄十多年了好吗!

谁知道乔醇这个身体不能抽烟啊!

他从我手里拿走烟,碾在烟灰缸里。

我想去抢,却没他手快,刚好将手覆在他手上。

一时间我们离得有些近,我嘴里溢出的烟都萦绕在他脸上。

他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

啊啊啊啊啊好可爱!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股很贵的雪茄味冲淡了审讯室的烟味。

「乔乔你没事吧!」

我去,辛支祁你不能晚点儿来吗!

我看向门口的位置,自己却还是靠着身边脸红的小朋友。

那种姿势,对于辛支祁来说,大概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吧。

毕竟乔醇在凌羽薇的口中和上百个男人睡过,可实际上,她只跟辛支祁牵过手。

大好的妹子,多浪费啊!姐姐一定帮她补齐!

8

「警察同志,这是我前夫,以前家暴过我,很可怕的,你要保护我哦。」

小朋友往旁边挪了一点,但还是挡在我前面。

辛支祁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我看不懂,却莫名心疼。

乔醇这副身体的后遗症还挺大。

「辛先生,您无权进入审讯室。」

辛支祁不说话,就是站在那里看着我。

小朋友问我:「乔小姐,你需要和辛先生交谈吗?」

我喉头莫名有些哽,眼眶微热,乔醇看见辛支祁的肢体记忆太厉害了,我竟然控制不了。

「不了,没什么好说的。」

辛支祁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乔乔你别这样,让我看看你的腿,很疼吧?」

我抬眼看了一眼屋顶,设法不让眼泪掉下来——我算是明白乔醇多爱辛支祁了,这感情太浓烈,我承受不来。

「警察同志,我怀疑我前夫监视我,可以报警吗?」

他递了张纸巾给我。

辛支祁接受不了这样的场景,乔醇不再属于他,不再保护他,也不给他温柔,甚至会接受别的男人的亲近……

渣男的悔悟总是这么痛彻心扉。

「乔醇你玩够了没?」

我接过纸巾擦了眼泪,又擤了鼻涕,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对他说:「辛支祁,要点脸成么。」

他低头掩饰般的笑了一下,「哈…… 乔醇……」

抬起头时,那双藏在浓密睫毛下的眼睛里酝酿起风暴,「我是不是很可笑?」

我想也不想就点头。

「好,我走。」

辛支祁走了,审讯室内又是完美的二人世界。

「警察同志别介意,我前夫脑子不好……」

又一张纸巾被递到我手里。

我果断地说:「留个电话吧。」

他愣了一下,「110。」

「你的电话。」

「找我就打 110。」

「那追你也可以打 110 吗?」

小朋友脸更红了。

一个小时后,讹了绿茶女配五百万,又要到小朋友电话的我志得意满,到骨科医院治腿去了!

9

因为骨折,我又住进了医院。

我算了一下,相同的住宿条件下,高档公寓一个月的租金比住院贵至少三倍,所以这个院住得还是挺值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和我同病房的阿姨晚上打呼声音太大,威震八方,我只能趁她白天醒着的时候补觉。

费凯杰来看我的时候,我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就坐在床边,不知道等了多久。

「我带了水果,你想吃哪个,我给你削。」

清醒点啊费总,你这么温柔体贴的男配在狗血文里是注定得不到女主的!

「我想吃雪梨。」

费凯杰一边削水果,一边让我查下余额,说稿费已经发放了。

加上凌羽薇的五百万,我也是个小富婆了。

「凯杰,我跟你说个事,你尽量别生气。」

费凯杰头也不抬,「你不想画画了?」

猜得这么准?

这是男配的标准技能吗?

男主女主明明天天腻在一起,有的甚至长达几十年,但是男主凭借旁人三言两语就会误会女主——比如辛支祁;

而男配才刚刚认识女主几个月,却像女主肚子里的蛔虫——比如费凯杰。

「嗯。我想腿好了之后,出去散散心。」

实际上是想出去找找神棍帮我离开这个世界。更重要的是,乔醇会画画,我不会啊!

「不急,你出去也行,什么时候想画什么时候画。」

「啊…… 这样…… 好吗?」

他冲我笑,「我是老板,我在追求你,所以你有特权,明白吗?」

话毕,梨子也削好了,他用纸巾垫着给我。

「你真的太好了,真希望乔醇能喜欢上你。」

「被喜欢的人是不需要努力的。我会努力向你走,把你的步子也走完。」

我多想把乔醇揪出来扇她两巴掌让她清醒一点和费凯杰在一起!

多好一男人!

手机响了,我一看来电显示「小可爱」,脸色微窘。

费凯杰多精一人啊,立马说:「我就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谢谢你,等我出院请你吃饭。」

「吃什么?」

额…… 他回国这么久了,真的不明白这只是客套吗?

见我一时卡碟,他说:「吃牛排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家肉很好。」

「好啊。」

他走之后,我立刻回拨「小可爱」的电话。

「你钥匙扣落在警局了,来拿一下。」

那天我找遍全身,只有钥匙扣最便宜,所以把它扔进了警察弟弟的抽屉里,他果然发现了。

「怎么办,你知道我骨折了,现在在住院……」

「那我扔了?」

「不行!那是我三姨奶奶留给我的,她走之前还说,见到钥匙扣就像是见到她,对我来说,那不仅仅是一个钥匙扣,那是我的三姨奶奶啊!」

对面几秒钟没说话,再次开口时,他明显带着笑意:「你三姨奶奶用全职猎人的钥匙扣?老太太挺与时俱进的。」

不久,黑着脸的小朋友出现在病房,手里拿着我的钥匙扣。

10

「吃水果吗?自己削。」

钥匙扣被扔给我,黑着脸的小朋友转身要走,我叫住他:「你刚下班吧,要不要一起吃饭?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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