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留了一只小丧尸
出自专栏《爆汁水蜜桃：咬一口沙雕尬甜》
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我家里爬进一只呆萌小丧尸，专门偷吃胡萝卜。
少年湿漉漉着一双眼，可怜兮兮望着我，含糊不清说着人类语言。
「姐姐，我不咬人，我只吃胡萝卜。」
好，好可爱！
1
凌晨三点，我接到紧急电话通知，丧尸病毒在隔壁城市爆发，丧尸成群结队，已经朝我们这座小城来了。
按照他们的群体位移速度，撑死只有两天时间！
而按照小城恶劣的条件，是逃不到哪里去的，当务之急得赶快屯物资，撑到救援到来的时候。
不出意料，楼底下超市货架很快被「洗劫一空」。
我是个俗人，小命要紧，像电影里那样热血打丧尸是不可能的。
我能做的只是大半夜跟着人群到处疯狂抢购物资，几乎花光本就贫瘠的小金库。
终于忙活半天 get 到 n 箱矿泉水，n 袋大米，n 斤蔬菜，n 箱方便面......
中午把所有物资搬回家时，我敏锐嗅到空气里有股奇怪味道，是从冰箱那边散发出来。
难道是天热什么食物烂了？
心已经开始滴血。
拉开冰箱，冰箱里的蔬菜并没有少，倒是原来放在顶上的一捆胡萝卜，几乎全被啃光。
我陷入沉思，家里溜进了兔子？兔子开了冰箱啃萝卜？
可恶，就算是兔子也休想和我抢吃的！！！
终于等到夜黑风高，我拿着晾衣杆在黑暗里严阵以待，终于抓到了偷胡萝卜贼。
少年湿漉漉着一双眼，可怜兮兮望着我，含糊不清说着人类语言。
「姐姐，我不咬人，我只吃胡萝卜。」
好，好可爱！
2
我家里溜进一只小丧尸，专门偷吃胡萝卜。
这只小丧尸长的帅气又呆萌，柔软的头发，红红的眼睛，尖尖的牙齿。
他被抓了个现行，此刻正被我按坐在沙发上，疯狂认错。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偷吃的，我只是太饿了。」
我的心里有个小人疯狂叫嚣：怎么能饿着宝儿呢，给他吃！
于是我鬼使神差又翻找出十根胡萝卜给他。
少年狼吞虎咽啃着胡萝卜，我把手里矿泉水递给他。
「谢谢。」
少年接过矿泉水，腼腆一笑，两颗锋利牙齿咬开瓶盖，咕噜咕噜喝下去。
天，小丧尸还这么有礼貌，我的心都快萌化了。
我继续盘问：「你在我家多久了？」
小丧尸低着头如实回答，他说半个月前他就在我家了，因为坚决不肯咬人，他被大部队抛弃，顺着海水跌跌撞撞来到这儿。
因为特殊长相，他怕吓到人，只能躲躲藏藏，大半夜出来找些吃的，一开始也只是在垃圾堆里捡些东西，扒拉旧衣服穿。
后来看到我去超市买胡萝卜，闻着味道就偷偷跟着回来了。
他怕被发现，一直缩在我之前养金毛的那个窝里。
我 TM 居然和一只小丧尸住一块这么久，还一点知觉都没有。
小丧尸吃完胡萝卜后，怯生生走到狗窝旁蹲下。
他走的姿势显而易见僵硬又难看，所以朝我尴尬微笑，试图岔开话题，让我不再盯着他看。
「姐姐该午睡了，我不打扰你。」
他倒知道我有午睡的习惯，不过谁现在还睡得着呢。
小丧尸以为我害怕他突击，再三保证说他绝对不咬人，饿了就吃一根胡萝卜。
他还承诺如果有同类欺负我，他会保护我，说完一切后，他用那边的狗链子栓住自己。
他不会真的是把自己当成狗了吧，这么乖巧自觉。
结果是我鬼使神差全相信了，并收留了他。
3
早上八点，我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内心沉重。
还有十八小时丧尸就要围城。
城里早就已经人心惶惶，各家关门闭户，希望丧尸过境后还能提高点存活率。
小区群炸开锅，有的在家摆烂，有的在家疯狂，有的在家雷打不动健身。
我在家帮小丧尸化妆。
先给他打了个粉底，让他原本惨白的肤色稍微正常些，又给他戴上美瞳，遮住那双血红的眼睛。
完事后又翻腾出一件干净衬衫扔给他。
全程少年一动都不动，任我摆布。
这只小丧尸乖的要命，完全不能把他和电视上那些丑陋恐怖又血腥的丧尸联系在一起。
按照我这么多年看电影得到的有限认知里，他应该是那种人类意识还存在的丧尸，换句话说他变异不彻底，还能够控制住自己。
我问他：「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少年迷茫摇摇头。
我望了眼窗外阑珊的春色，说：「马上要夏天了，就叫你夏夏怎么样？」
少年乖乖点点头。
我看着夏夏内心复杂。
这间房子是我为了实习租的，这座小城原本就已经被封城两个月，我既回不了学校又回不了家，爸妈在邻城还都联系不上。
原本已经被关的快抑郁，刚得到消息能解封，突然又爆发丧尸病毒，无疑雪上加霜。
一切还会有希望吗？
我甩甩脑袋，一定是被关疯了才收留这么个玩意儿，竟然相信了他不咬人的说辞。
我再去看弹出来的消息。
学校里各大群也是动态不断，大家都在为飘渺不定的未来祈福。
表白墙上全是各种各样表白，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只能抓住今天的时光。
我想了想，关掉小区群消息，观看学校大群，那里的发言充满希望，甚至热血中二，不是那么现实，让我还能缓缓。
「仙女驻凡大使馆」群，室友小 a 突然说：【唉，你们还记得去年生化院失踪的那个大一学生吗，听说是个内向腼腆的帅哥呢，专家说这个不知名病毒去年就有了苗头，会不会帅哥学弟也变成了丧尸！和人类少女来一场恋爱。】
提到去年，我们集体沉默一会儿。
直到室友小 b「拍拍」小 a：【瞎说什么，帅哥变成丧尸哒咩。】
小 a：【你们懂什么呀，你看《暮光之城》男主不帅吗？禁忌之恋才带感！】
小 c：【无语 JPG，那是吸血鬼！请收起你那粉红少女心谢谢。】
......
她们就这个问题激烈争论起来，我没心情听这些，于是跟她们拜拜。
回头再看夏夏在一边安静看书，也不怎么说话，他已经换上件清爽的白衬衫，不抬头和美少年没什么区别。
我走上前去，笑着说：「夏夏也认得字吗？」
我随手翻开一本书，这书是小丧尸一直在看的一本。
书里第一页就写着：「拒绝物种歧视，珍爱宇宙和平。」
哈哈哈，敢情在小丧尸眼里，我们人类也是一个物种。
他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人类啊。
4
撇开夏夏的丧尸身份，他真的像是那种很干净又很纯澈、不谙世事的少年。
可惜他没有人类的心跳，也不知道曾经是死在哪里，可能是死的时候真的是少年吧。
手机一直在震动，可是那么多消息里，没有爸爸妈妈，我一直联系不上他们，其实我害怕他们凶多吉少。
邻城是我的老家，天知道其实知道那里爆发病毒的时候，内心已经空白一片。
所有的行为都是求生欲和那浅薄的希望支撑着的。
万一呢，万一有希望呢，所以我留下夏夏，是希望有奇迹发生吧。
他不是还有人类意识吗，等国家军队支援来了，他最具有研究价值。
我强迫自己别去想，继续刷了一会新闻，身心俱疲，眯着眼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夏夏不知所踪。
是啊，他是一只丧尸啊，怎么会挣脱不开锁链。
我怕是作茧自缚，把自己困进去了。
为什么会妄想一只小丧尸陪我，带来希望呢。
腹中饥饿难耐，我去冰箱里准备拿出些食物填填肚子。
无意间扫到冰箱后面，靠近墙角的地方多出一些玩意儿，大多都是老旧的玩意，比如收音机，破雨伞，二手书之类的。
看这样子倒像是回收垃圾一样，估计是小丧尸这半个月捡回来偷偷放在这的。
他居然还知道堆的整整齐齐的，合理节省空间。
根据夏夏自爆，他有捡东西的习惯，收拾收拾放在一个盒子里。
也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总之他保密的很，坚决不说。
所以他会回来吗。
继续和一个人类住在一起。
窗外天色暗沉，街道上几乎没人。
我正准备拉上窗帘，加固防盗窗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窜了进来，
速度极快，差点吓死我。
夏夏从窗户爬了进来。
夏夏见吓到了我，耷拉着脑袋，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姐姐，吓到你了。」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心情一松，淡淡说：「没事，你去哪里了？」
夏夏实诚说：「我去捡了一些东西回来。」
说完少年拍拍身后，他把所有的东西兜在一起，裹成一只小包挂在身上。
不过小丧尸进屋后还是垂头丧气，蔫巴蔫巴的，怪委屈的。
我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夏夏好像是鼓足勇气说：「我，我吓到人了。」
他抬头望过来，那双眼睛虽然很红，可是变得澄澈清透。
总之这双眼睛里竟然有不少情绪，我看到最多的是自责。
有一股吸引力让人觉得他没有撒谎。
我这才注意到原本雪白的衬衫上全是脏污，黑一块青一块红一块。
夏夏不擅长撒谎，一心虚什么都招了。
他捡的那些玩意儿，都拿去收废品老奶奶那儿去卖来换钱。
钱都存在小盒子里。
他和收废品的老奶奶甚至形成一种默契，定时偷偷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物品打包好放在仓库门口。
乖巧将钱盒子放在旁边，有的时候还会摆上一只胡萝卜。
可能童心未泯的人有一种奇怪的交流方式吧。
老奶奶每次都会把钱放到盒子里，再回赠一些小玩具。
今天夏夏照常去看老奶奶，老奶奶拿着一张照片默默流泪，不小心摔了一跤。
夏夏就过去扶了一把。
而不巧的是，他眼里原来戴着的美瞳掉了，露出原本猩红双眼。
老奶奶见状吓坏了，随手就拿身边的西红柿和辣椒砸了他。
小丧尸郁闷极了，一路缩头缩脑回来，一副快要自闭模样。
我听完后除了想笑，更多的是心里乱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5
这事关于我朋友小念。
周念曾经也是我舍友，和我们关系都不错。
她性格内向，乖巧文静，品学兼优，有一个好学生该有的样子。
小念从小和她外婆相依为命，外婆靠收废品供她读了大学。
可是去年不知道为什么，周念跳楼了。
而她的男朋友很快和另一个女生好上了。
我们整个寝室都很难过，也很自责，只能轮流照顾周婆婆。
老人来学校那天，佝偻着背，满目死灰，仍然颤巍巍从蛇皮口袋里掏出几只圆滚滚热乎乎的山芋给我们。
一年多下来，周婆婆就像我们的亲外婆一样，老人家慈祥温和，给了我们这些在异地求学的孩子不少于孙女的关怀。
只是周婆婆固执的很，依旧独自守在老地方，一直在城市里蹬着三轮车去收废品，又把一辈子存的钱都捐出去。
我们寝室几个商议，一起买了只金毛送过去陪她。
前几天打电话给婆婆的时候，老人还温柔的和我说，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天天给她送废品过来。
现在来看，这孩子多半就是小丧尸了。
我问小丧尸：「你真的吓到那个老人？」
少年眼睫低垂，遮住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
他本就是无心，我也不忍苛责。
我又想到婆婆，顿时心惊肉跳，不自觉靠近小丧尸，拔高声音问：「婆婆她怎么样了？」
夏夏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到笃笃笃几声叩门声，伴随着低沉的呜咽。
我从猫眼向外看，黄色的狗狗在门外打着转，焦躁不安。
是小金毛，狗的知觉敏感，周婆婆会不会出事了。
这时很远的地方仿佛有一声声惨叫，空气中好似也弥漫上一层硝烟的味道。
我心里有那种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不断加重……
我望向夏夏，语气满是诚恳：「你说过会帮姐姐的，是不是？」
他的眼睛除了瞳仁也不断浮现红色血丝，甚至有种在滴血的错觉。
那样子像一只发狂的兔子，的确很容易吓到人。
不过很快那片血丝悉数褪散，就那么一瞬间他又恢复原本温和的样子。
「姐姐是想要救人？」
少年表情平静，看着窗外夕阳提醒说：「丧尸可能会提前进城，姐姐，外面很危险。」
小丧尸这般冷静的说话，收起乖萌的姿态。
我竟有一种他不是丧尸的错觉。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不能不管。
周婆婆一个人单独住在那里，她又不知道什么叫丧尸，仍然会固执的每天去各处捡废品。
如果我不去一趟，在良心上过不去。
我深呼吸一口气，换上一身方便易行的运动服，拉开门冲了下去。
到了小区门口，保安大叔正准备按照通知封住大门
他看到我逆流而出，不免关心。
「小姑娘，现在出去危险啊，还是回去吧。」
我低头看了眼时间，心里飞快计算着来回往返时间。
末了我只能咬咬牙说；「叔叔，我要去接我奶奶，就十五分钟，十五分钟我就回来。」
保安大叔犹豫小会儿，叹了口气，还是给我开了门：「好，秋秋，你快些回来，叔等你回来给你开门。」
「叔听说……」
保安大叔眼神突然变得恐惧，话都没说完，连连往后退几步，看向我的目光也开始变得不可置信。
是的，夏夏像影子一样默默跟在我身后，可能因为恰巧小区门口灯光打下来，把原来暗处的少年暴露出来。
无论夏夏再怎么长得好看，可他那异于常人的长相，真的容易激发普通人对于异类的本能恐惧。
我日常混迹二次元，又是颜狗，所以这种事接受的无比坦然。
关键时刻金毛过去蹭蹭大叔，大叔微笑着摸摸金毛。
我赶紧不动声色挡住夏夏，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口罩，拆开给夏夏戴上，然后把我头上戴的帽子反扣在他头上。
大约像个正常人了，不过这样瞧着莫名有些眼熟。
夏夏始终和我保持着距离，我们一前一后奔向城西那个小巷子。
飞奔在安静的小道上，呼呼的风从耳边划过，两旁花丛里的花依旧鲜艳，终归因为气氛而了无意趣。
夕阳打在巷子里，铺开层层金光。
夏夏跑起来行动敏捷轻巧，我跑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他犹豫了会，到我面前伸出手。
似乎在征询我的意见。
我试探性伸出手抓住他。
少年反手握紧，拉住我飞奔。
就很诡异，我也被带着飞也似跑了起来，居然一点都不累。
也许以后可以带着他去参加个比赛，这飞一样的感觉，不稳稳第一。
6
然而我们还没有找到周婆婆在哪儿的时候，丧尸进城了。
还是大面积提前进城，小城里的武装设备根本抵挡不了。
很快，每一条路上出现三三两两的丧尸。
远远望过去远处还有很多只密密麻麻的涌过来。
歪头斜脑，步子蹒跚，成群结队，杂乱无章。
甚至他们懂得分散开来各个击破，从小城四个方向攻击过来，往城中心汇聚过来。
四个方向里最容易攻破的是城西那个金鱼巷。
而现在我们正在金鱼巷。
一堆丧尸已经在巷子里到处嗅找活物，准备张牙舞爪开咬。
巷子里野猫到处乱窜。
这种场面我哪里见过啊，恐惧像海水一样淹没我，浑身止不住在抖。
身边这个异类夏夏就成为唯一的慰藉，我能做的就是抓着他死不撒手。
少年扛着我躲在角落那处大垃圾箱后，握紧我冰冷的手，声音听在我耳朵里就像三月暖阳。
「秋姐姐，别怕，我说过会保护你，我不会骗人。」
说完他抱着我，盖住我身上生人的气息。
我凝噎着，几乎听到自己哭腔：「那你别走。」
但事实是，为了活着，夏夏沉默一小会后起身去打丧尸——他的同类。
来保护我这个不过萍水相逢的人类。
我不能拖后腿，只能忍着恶心从垃圾箱里掏出几个味道大的外卖盒子盖住自己的味道。
把自己缩成一团，留着一双眼睛看夏夏，心里早就揪成麻花。
这时我口袋里手机突然响起来，惊动了一只在地上爬的丧尸。
丧尸抬头看了过来，目光锐利疯狂，就向我扑过来。
我吓得抱住头尖叫，甩了手上的东西，拔腿就跑，转进一条更窄的巷子里。
不对，我的手机连着一块甩了啊啊啊。
不管了，先跑再说。
可是娇弱体力不允许，没跑几米远腿和脚就像生根一样动不得。
我在心里哀嚎：「要是能活下来，我一定每天去跑八百米。」
我死死闭着眼，既然打不过就加入吧
但是最后关头，我还是决定挣扎一下
「夏夏救我！」
一道飞影横插过来，我再睁眼的时候，那个丑不拉几的丧尸已经被踢倒在地。
夏夏红着一双眼睛，目光狠戾，拳头向着丧尸太阳穴砸过去。
那具狰狞丧尸脑浆崩裂，炸了一地白色脏物。
地上很快一片狼藉。
这是夏夏第一次露出凶狠的样子，我本能后退一步。
夏夏战斗力很强，和他的乖巧成反比。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时间一条巷子里的丧尸基本全军覆没。
他要是控制不住回头加入咬我队伍咋整。
夏夏那双露在外面那双红眼里闪过一丢丢隐秘的失落。
我心里一滞，在心里鄙夷自己，人家背叛同类救了你，你还在这瞎想。
于是我伸出手，踮着脚摸摸夏夏头发：「谢谢你。」
夏夏眉眼弯起，应该是在笑。
前面传来连续数声狗狗狂吠。
我听这声音，赶紧飞奔过去，转移心底那巨大的漂浮不定。
废品行门前，金毛咬着我裤腿，把我们带进婆婆家满是废品的杂物间。
周婆婆晕倒在里面。
可能是垃圾太多了，门又关着，丧尸没有找过来。
但是这话又错了，还没等我们将婆婆喊醒，外头又是捶门爪挠。
丧尸贴在门上，玻璃门映照着一具具丑陋恶心的脸，要是他们撞破门进来就完了。
我不自觉抓紧夏夏胳膊。
夏夏站得笔直，就像冬天的松柏。
他低头俯视着我，第一次没有那么乖巧，而是无比解释说：「周婆婆身上人味比你弱。」
我心一凉，也就是说丧尸肯定首先攻击我。
「那怎么办呢？」
我的声音里已经抑制不了的颤抖，我不想被一群怪物追着咬啊。
少年目光坠落，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凝成一道漩涡，深邃得很。
我感觉脸上发热，心也是莫名漏跳一拍。
「对不起了，秋望。」
他本就生的高，阴影笼罩过来，扣住我脖子然后对准我的唇吻了上来。
7
我目瞪口呆，傻了眼，一时间忘了呼吸，脸憋的通红。
小丧尸离开的时候我还在神游。
他在我耳边低声说：「好了。」
然后我身上莫名奇妙多了一股青草的味道。
震惊之余，我抬头注意到小丧尸的脸一样红了。
小丧尸居然也会红脸吗。
哦吼，原来夏夏不仅乖，还是一只会害羞的纯情小丧尸，
我没忍住伸指戳了戳他苍白的脸颊。
少年别开头，抿住两片唇瓣，遮住自己两颗尖尖的牙齿，也算是收敛起来浑身上下唯一有点杀气的地方。
就这么片刻甚至觉得他并非异类，而就是活生生的人，是我的朋友。
夏夏看我盯着他，慌乱解释：「姐姐，这样可以迅速掩盖掉你身上的味道。」
他弱弱补充了一句：「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
我指了指窝在地上的金毛，开玩笑说：「要不你帮毛毛也掩盖一下生物的味道。」
夏夏眼睛睁大，好像在说：我是一只有节操的丧尸，怎么可能逮着活的就亲。
他瞥了眼狗子，垂下眼睫，一副为难的样子：「对不起，这个功能一旦用过后，只会对姐姐一个人有用。」
还带这样盖章认定？
心里已经开始冒泡泡，对夏夏好感度飙升。
不过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我迅速冷静下来，移开视线，回头看了眼门外，那群丑陋的丧尸果然开始有秩序退散。
夏夏没有撒谎。
而我在空气中似乎也嗅到一股奇怪的气息，好像是从地下室里散发出来。
我正准备下去看看，这时候周婆婆醒了。
老人睁开了一双浑浊的眼，先侧头看了眼老旧木桌子上外孙女照片。
而后转动眼珠，定定看着夏夏。
夏夏很识趣戴好口罩。
坐在地上的金毛低低呜咽着。
狗狗很通人性，拿毛茸茸的头去蹭蹭夏夏的裤子，好像在说这个哥哥不是坏人。
很奇怪，老人看过来的眼神里没有多少恐惧，甚至说老人的目光尽是悲悯和怜惜。
甚至她的目光在周念遗照和夏夏之间摆动。
我见状，先扶起周婆婆问夏夏：「你背得动周婆婆吗？」
夏夏点点头。
我准备把周婆婆架到少年清瘦的背脊上。
周婆婆阻止我，坐到小板凳上问：「秋秋，这个小伙子是谁呀？」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扯谎说：「他是我男朋友。」
我骗周婆婆夏夏是为了参加角色扮演化妆成这样。
婆婆认真又看了眼夏夏，将信将疑，最后还是选择相信我。
周婆婆最后闭眼叹了口气说：「小伙子和小念真像。」
我的心猛地一跳，也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
我和老人说明来意，但是周婆婆固执不肯跟我回去。
她说：「秋秋，你们走吧，好好保护自己，婆婆一把老骨头了，不想离开这儿。」
我尝试磨嘴皮子劝说，然而怎么劝老人都不肯听，怎么说都无果。
当真是个固执的老太太。
夏夏凑过来小声说：「秋秋姐姐放心，周婆婆身上人的味道很淡，她可能是碰过什么神奇的东西，丧尸不会咬她。」
我：你不早说！
夏夏小声嘀咕：「我也是凑近闻了闻才知道。」
这边人少，丧尸确实很难再折回来。
新闻里说他们比较喜欢咬年轻力壮的，我在这儿反而会连累到老人。
于是我飞速把周婆婆送进房间，又去周围逛了逛，从还没有被洗劫一空的商店搜刮出一些能用的物资，让老人千万不要出门。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半小时了。
保安大叔是个老实人，我不能失约。
同时夏夏吸了吸鼻子，严肃对我说：「快走，我感觉进城的丧尸变多了。」
把周婆婆家关紧后，我们沿原路返回。
一路上不少丧尸在张牙舞爪，我忍着胃里翻涌的不适，脚下速度加快往前方走。
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夏夏突然蹦了起来，一跳一跳的，有些滑稽。
我不由停下来问：「你怎么了？」
8
难道说这只小丧尸还是国产的？
我再次认真打量起来，没有官服，长的并不像我国传统的那玩意儿啊。
夏夏也一样陷入自我怀疑，眼睫垂下，倒映出一片阴影，那目光又开始湿漉漉的。
他想了想回答说：「我猜是能量不足，秋望姐姐你亲我一下，我就不跳了。」
我：？
好吧，我没多想，就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肯定没骗人！
于是装腔作势警告说：「那你别咬我。」
说完我对着少年略显苍白的唇豪爽吧唧一口，面上大大咧咧，来掩盖住心里的波澜起伏。
夏夏双眼瞪大，嘴里两颗兔牙若隐若现。
过来送我们的小金毛抖抖一身黄毛，在一旁嗷呜一声，尾巴摇来摇去。
这种命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的情况下，这样子也太羞耻了！
我假装不动声色，先自己往前跑。
路过金鱼巷，夏夏略微驻足，弯腰捡起来什么塞进口袋里去。
我回头再去看的时候，他已经追了上来。
主动拉着我的手飞奔。
天已经擦黑，路灯一大半被丧尸破坏，只能借着几盏投下的微弱光线前行。
就这样一路避开丧尸群，很快回到小区门口。
保安大叔还在保安亭焦躁不安等着。
见我回来，他立刻准备给我开门。
但是一旁草丛里突然冲出来几只矮矬丧尸。
保安大叔脸色吓得惨白，开门的手脚都不利索了，直接跌倒在地。
我赶紧从微开的铁门缝挤了进来。
夏夏一拳挥倒进来的几只丧尸，我眼疾手快蹲下拉了大叔一把。
但是刹那间，又一只满是血的苍白的手隔着门抓住我的头发。
我头皮被扯的发麻，但是只能死死抵着门，不然他们进来就麻烦了。
腥臭味道越来越近，感受到那只手快要掐住我的脖子。
马上就要啃上一口。
大叔颤抖着手从他腰间摸出一把手工刀，咔嚓割掉我一小半头发。
同时夏夏已经瞬间移到门外，给那个丧尸大哥一个脑瓜捶。
脑浆像豆腐一样崩了出来。
门终于被我们死命关上。
回到家关上门，我坐在床上，腿还是软的，额头上全是汗珠。
体验了一把劫后余生感觉，迫不及待想要给朋友发个消息得瑟一下。
摸口袋摸了个空，我这才想起来手机丢了。
但是熟悉的手机铃声在卫生间响起来。
我准备起身去卫生间，刚好夏夏拉开门，从卫生间出来。
他把已经擦干净的手机还给我，顺带洗干净他自己身上的血迹。
真够贴心，还给我捡回来擦干净。
越看他越像个小可爱，过于讨喜了些。
我接过手机，屏幕上有一道明显裂痕。
划开锁屏，上面有一条很显眼的消息。
是快一个月没联系的舍友于浅。
前面两条消息被撤回。
剩下几条是这样的，【秋秋，你傻呀，没准那个小怪物只是贪图你的血呢，】
【你自己是什么血自己不知道吗，真当天下能掉馅饼吗？】
是的，虽然丧尸咬人并不怎么挑，但是专家说稀有血最有可能被丧尸首先盯上。
【你快报警啊，把那个小怪物上交啊。】
我心里疑惑重重，于浅又怎么知道我收留了夏夏呢，还一再强调他是小怪物。
夏夏应该是看到了她发的话，此时不知道缩哪里去自闭了。
可恶，人家怎么是小怪物了？
我在阳台上发了会呆。
看到丧尸在小区外晃悠一圈，没逮着可以咬的人，自己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开始二度宅家生活。
我们这边在小城西南方向，居民楼多半破破旧旧，人群也不是那么密集。
物资并不丰富。
连夜囤的食物水源大约能够支撑个七八天。
城市里到处回荡着各种咆哮嘶吼，没有领导，即所谓丧尸王带领，丧尸群像是一盘散沙，战斗力不是那么强。
只要提防丧尸王出没。
过了几天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只要非必要不出门就行。
夏夏倒是闲不下来，每天负责搬运一些东西送去给周婆婆，或者晚上的时候出去打几只丧尸。
他身上一直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和本身青草淡香杂糅在一起，反正闻着有些熟悉。
只是每次回来他都立刻去洗澡，那味道又很快消失。
大概是其他丧尸身上的味道。
我不放心道：「你要保护好自己，也要小心别被人撞见。」
少年腼腆笑笑：「我知道，姐姐别太担心，我换上一身衣服和正常人差不多。」
「因为我没那么丑。」
我：……
你当然不丑，相反比一般人好看。
真是一只有自知之明的小可爱。
于是乎，我对夏夏的称呼就转变成了「小可爱。」
「小可爱，你好。」
「小可爱，再见。」
「小可爱，早些回来。」
我每天在家躺着，能做的大概就是多投喂小可爱胡萝卜。
其实夏夏青菜也吃，不挑食的就是好养活。
没多久，我的邻居们发现了夏夏的存在。
夏夏负责给小区搬运物资，和大伙儿也逐渐熟络起来，大家很快就一样喜欢这只乖乖的小可爱。
不过夏夏也知趣，每次都穿的严严实实的，所以邻居们其实不知道小可爱同志非我族类。
如果没有丧尸风波，夏夏应该是一个讨人喜欢，无论老少都喜欢的那种男生。
可惜……
10
新闻上说，国家军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每一天又开始充满希望。
夏夏还保持着一直以来的习惯，每天出去捡一些小玩意儿。
这下全给我玩儿来打发时间。
我觉得自己快变成个小孩子，每天不再盯着手机，玩起来幼稚小玩具。
但是心情好多了。
果然要远离互联网，远离负面情绪。
直到朋友给我疯狂电话轰炸，打破一直以来的宁静。
我颤巍巍按下接听键，是小 c，她语气既担心又奇怪。
「你真的收留了个小怪物？」
我皱皱眉头：「你听谁说的？」
我没有告诉她们我收留夏夏的事。
小 c 沉默了会：「开始是浅浅告诉我们的，不过现在你看城市最新新闻。」
我退出通话界面，打开微博本地热搜。
其中第一条是一个视频，标题丧尸在某小区门口咬人。
视频里夏夏都戴上口罩，除了腿看上去有些瘸，不那么自然之外。
其他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怎么会被断定为丧尸？又咬谁了。
拍的人该去看看眼科吧。
我拉快进度条，中间那部分被人放大处理，镜头几乎怼在夏夏身上。
是在小区门口，夏夏瞬移那一幕被精准拍了下来。
我心情烦躁，没空思考这视频来源。
网络上已经是一片腥风血雨，很快就定位到我住的地方。
邻居们面对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质疑，都不敢出声。
终归恐惧战胜情感。
结果就是，夏夏被赶走了。
被我赶走了。
我想，他怎么说也应该活的下去吧。而我如果不这么做，肯定就要被网暴。
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学校一个学弟被网暴，当时那情形，我还忘不了。
既然国家支援快到了，夏夏也该走了。
小丧尸一声不响，拿着自己那个盒子默默离开。
从夏夏走后，我心里开始空落落的。
大概是无论什么，陪久了都会生出一些微妙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