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那种女主故意勾引高岭之花男主,最后男主栽女主手里的小说?

「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

我愣住,缓缓摇头:「不……」

他平静得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

「喜堂,婚房都是我亲自布置的,我知道你爱闹,我让奶娘看着你,我以为我能给你一个最难忘的生辰礼。」

「呵。」他自嘲地笑了声。

我的眼眶红了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我以后再也不要惊喜了。」

他惨淡一笑。

「我不是没有犹豫过。是不是非你不可?我怀疑过你是否真心,我不去找你,同你冷战,可你出现在桥上,你在等我,哪怕你那样心不在焉,可你还是来了,那就够了。我想,你可能只是太小了,还不懂怎么爱人,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等你长大,甚至我想,就算你一直这样胡闹,也无所谓了。我可以惯着你,一直惯着你。

「你不懂爱人,我懂,我们两个人中间,有一个会就行了。」

他顿了顿,看着我,目光中尽是烈焰燃烧过后的灰烬。

「我以为你是不懂,原来你是懂的,只是冷眼旁观,逢场作戏,看我的笑话。」

我捏住他的袖子:「哥哥,再给我次机会。」

他轻轻地拨开我的手。

「不必了。

「也别再叫我哥哥。

「我们什么也不是。」

光照不进这昏暗的屋子,他的脸隐没在黑暗中。

明明近在咫尺,我却看不清他的神色。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碎裂,扎得心肺血肉模糊。

「哥哥不要我了吗?」

他苍白的唇吐着薄凉的字:「要不起了。」

王晞不要我了……

「不可以,你的全副身家都给我了,我就当那是聘礼了。」

我像以往那样胡搅蛮缠:「哥哥,你已经下聘了,不能退了。」

他那深色眼瞳隐着讥讽的冷意,「就当是,补偿你这些年的曲意逢迎。」

外头的人曾议论王晞,看起来温文儒雅,办事却雷厉风行,杀伐果断。

我不以为然,他明明那么温柔,什么都好商量,只要跟他闹一闹,他总能服软啊。

可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外头的人说的是对的,他们比我更了解他。

我垂下脸,眸光底下是他骨节分明的手,那双手,无数次将我纳入怀中,现在却要将我推离。

他是真的不要我了。

我的嗓子干得厉害,发声沙哑。

「哥哥什么都不问,就直接宣判我的死刑吗?」

他寒声:「不重要了。」

我抬起眸:「重要。」

他看着我,竟笑了出来,不知是笑我还是笑他自己。

「好,那我问你,从一开始,你是不是就是蓄意接近?」

「我没办法……」

「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是。」

「每次,你是不是觉得很恶心?」

我的指尖陷入掌心,浑身都在发冷。

是,我曾经觉得很恶心。

我看着他,哑然失语。

他红了眼,嗓子也发哑:「委屈你了。」

他下了审判。

「够了,到此为止吧。」

「不要。」我不管不顾抱紧他。

「从前是我不好,我委屈你了,以后我改,我都会改,哥哥不是一直在等我长大,学会爱人吗?我学会了,我们从头来过,好吗?」

我的眼泪打湿他的前襟,可这回眼泪也不管用。

他仍想推我,可他很虚弱,他推不开我。

我欺身而上,我吻他,我想吻到他心软。

他阖上眼,长睫颤动。

我以为他那一瞬间心软了。

「可是现在,我觉得恶心。」头顶传来他嘶哑的声音。

浑身血液冰冷。

他缓缓睁开眼,直视着我。

「恶心?」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恶心。」

他薄眼皮微耷着,那深色眼瞳,再无半点温情,只有无边无际的薄凉。

冷的热的滋味一齐涌上来,难受得要命。

「知道了,我不会再来打扰哥哥了。」

每个字都吐得艰涩。可是没办法啊,再纠缠下去,就更让他觉得恶心了。

我昏昏沉沉,从他身上离开,推门而出时,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

明明刚破晓,为什么前方一片漆黑呢?

22

我病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熬过去了,一群人踢开了客栈门,把我抓了去。

王允毫发无损站在了我面前。

太子亲审了他的案子,指鹿为马,说抄出来的箱子都是空箱。

他还是阁老,我做了无用功。

「小贱人。」他狠狠扇了我几巴掌,他还要用更残酷的手段报复我。

我被锁进一间破庙,在里面的,还有四个恶臭的乞丐。

那些人给我灌了药水。

「这小娘们真嫩啊。」男人们的笑声粗嘎刺耳。

我咬住舌尖,被一把掐住下颚,嘴里被塞了一块臭布。

他们扑上来,完了,我闭上眼。

在这恐怖时分,耳边突然传来利刃刺穿血肉的声音。

紧接着,声声闷响起伏,重物撞击在地的声音。

塞在口中的布被拽掉,我缓缓睁开眸,对上那双清冷的凤眸。

他的目光复杂,情绪难辨。

药效开始在四肢百骸灼灼发作起来。

我哑着声:「最后一次,帮帮我,我真的不会再纠缠你了。」

时光被拉得无限漫长。

独属于他的冷松香驱散了浑浊的气味。

窗外轰轰烈烈的晚霞在涌动,是疲惫的落日在苟延喘息,在永投黑暗前最后一次掀风惹浪。

在最后一线光彻底消失的那瞬间,他宽大的手掌覆住我的眼,一个冰冷干燥的吻落在了唇上。

23

半昏半醒。

「晞儿,你还想要她?」王允在质问王晞,「她是父亲的政敌派来的,一直以来,她都只是在利用你而已,这个女人说的没一句真话,她还想离间我们父子。」

「一个残花败柳罢了,父亲放心,儿子只是不喜欢用过的东西给别人用,我嫌脏。」

王晞的声音略沉,像玉石击撞那般,低低的,音色是极悦耳的,就是,内容太过残忍。

残花败柳,脏。

他曾说我说话句句戳心窝,原来他比我更有天赋。

「好,不愧是我儿子,拿得起放得下。你要喜欢她那样的,父亲给你找十个百个,保证个个比她乖巧,听话。」

「随便。父亲,她交给我处理吧。」

「这事为父来安排。」

「父亲觉得儿子连一个女人都处理不好吗?」

「罢了,那就随你,切记,务必斩草除根。」

王晞亲自端来毒药。

我凝视着他,他还是一如初见那般斯文儒雅,只是他不对我笑了,他的眉眼微垂着,透着孤冷,叫人不敢再触碰,靠近。

我笑了笑:「你就这么恨我啊?我都要死了,你也不肯对我笑一下。」

他注视着我,没有说话,也不打算成全我最后这个微弱的心愿。

我端起药,一饮而尽。

「我不欠你了,王晞。」

24

一个年轻的大夫从乱葬岗将我捡了回去,救了我。

他叫顾风,是个神医,长川人。

我们认识没几个月,就在长川成婚了。

开席时,门外马蹄声嘶鸣。

黑夜中一人走进来,身材挺拔,玄服大氅,肩上还落着未融的雪。

「大忙人,你可算来了。」顾风喜道。

涌动的人声一下子远去了。

王晞就站在不远处,他望着我,眯起了眸,那双眸仿佛有寒冽风雪呼啸而过。

我在发抖,顾风揽着我:「冷了?」

「嗯。」我往他怀里缩。

王晞朝我们走近,他接近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心弦上,叫人心惊胆战。

我揪紧了顾风的红衣。

「你手怎么这么冷呢?」

王晞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咫尺的距离。

顾风介绍着。

「王晞,这是我娘子,沈瑶瑶。

「瑶瑶,这是我好友,王晞。」

我的牙齿打着冷战。

「公子安好。」

下人为眼前人呈上一杯喜酒。

他接过去,那白净的手指将瓷杯捏得几欲裂开。

顾风笑道:「王晞,你不会嫉妒我比你先成家吧?」

眼前的人静了静,「是啊,嫉妒。」

半晌,他举起了酒杯,望向我,眸光沉落,声音听不出喜怒。

「恭贺。

「祝二位新人白头偕老,无难无灾,现世安好。」

夜色如墨渲染,他的脸色比雪还要白上三分。

我也不知道王晞是怎么进入喜房内的,那会儿只有我一人。

他身上有薄薄的酒气,他俯首捏住我的下颌,凝视良久。

我一手抓着玉枕。

「王晞,我们已经两清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哑着声笑了笑:「两清?你以为我们可以两清?」

他似乎醉酒了,一下不管不顾,吻上来,带着毁灭的意味。

我举起玉枕,狠狠砸向他。

「不自量力。」他拦下。

他解下嫁衣的第一颗扣。

「王晞,你这个斯文败类。」

说出的那瞬间,仿佛回到那些未破碎的时光:「哥哥,斯文败类。」

我有些怔住。

他肆虐的动作,也戛然而止,他抬眸看我:「你说是,就是吧。」

熟悉得可怕的回答。

他的嗓音沉得像压了千斤巨石。

「真的喜欢他?」

「不喜欢他,难道还喜欢你这个杀人凶手吗?」

他垂下眸,长睫落下淡淡的阴翳。

片刻,他说:「嗯,知道了。」

他低下头,重新将那颗松开的扣系上,离开我。

「跟顾风在长川好好过日子,别再去洛都了。

「这次,听话。」

25

五年后,洛都,深夜,长街上铁蹄声铮铮,间有兵士呼喝声。

「顾风?」我推开门,顾风一身夜行衣,站在门口,脸发白,额头冒汗,他对我摇了摇头,抱了上来。

腹部一片温热的濡湿。

我立刻抱住他,他的头垂靠在我颈边:「想你了。」

烛光照射,窗上闪过人影,不远处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兵刃击碰声。

「往这边搜。」

顾风的呼吸重了,乱了。

我飞快扯下他的衣裳。

他低笑:「这么急?」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我的手用力按在他伤口上,压住外涌的血。

他闷哼一声。

脚步声近了,愈发近了,在门口了。

顾风迅速拥着我上了榻,他双臂撑在我两侧,我扯过被子遮住。

「唔。」我假意发出一声低喘。

「砰。」有人踹了门。

无数火把亮起。

我在顾风身下眯起眼,对上门口紫袍男人那双清冷的凤眼。

我没想过,和王晞久别重逢,会是这样一种画面。

「小阁老,何事扰人清欢?」顾风将我掩住,望向门口的男人,声音懒倦。

这几年,王晞变了,他与他父亲成了一丘之貉,贪污敛财,为上位不择手段。顾风和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二人早就形同陌路。

王晞抬手,对外一挥,紧随他身后的兵士往后退。

他却仍站在门口,望着榻上的我们,缓缓捻动手腕上的佛珠,眸色深暗。

「奉命捉拿刺客,搜查至此,多有叨扰。不知二位有否见到可疑之人?」

手上的湿热涌出得更多了,顾风的脸色愈发白。

「没见过。小阁老自请吧,别妨碍我们夫妇。」

王晞停住捻佛珠的动作,一双冷湛湛眸子望过来,带着令人胆颤的寒光。

「二位既没见过,那只好本官亲自搜查了。」

顾风抚了抚我潮红的脸颊,皱着眉。

「这……不好办啊。」

王晞冷笑了声。

「国之大事,耽误不得,还请顾太医忍忍,多多包涵。」

他说着,竟跨过门槛朝我们走了过来。

被子下的衣裳已经叫血浸透了。

我迅速拔出发上的簪,抵在自己咽喉上:「小阁老,妾身虽鄙薄,也知廉耻二字,您若再走近一步,妾身只好以死誓保清白。」

王晞仍步步逼近。他看着我,寒笑。

「好啊,顾夫人若是死了,本官一命赔一命,绝不让夫人黄泉路上寂寞。」

他提起手上的剑,抵在了被子上。

只需轻轻一挑,一切掩饰无用。

我咬牙直呼他名字:「王,晞。」

他直视着我。

我亦直视着他,将锋利簪尖慢慢陷入皮肉之中,血缓缓流出来。

「就算是死,也不需要你陪,我有夫君。」

顾风笑得轻慢:「我们夫妻殉情吧。」

「住手。」王晞终于喝止。

我们赌赢了。

王晞还残留了一点良心,他还是没挑开那床被子,带兵撤了。

26

我和顾风不是真正的夫妻。

他是九王爷的人,帮九王爷办事。认识我的时候,他正在查一个案子,需要一个女眷打入官员家眷内部去打听消息,那时我无处可去,便做了他的假夫人,帮他打听消息。

通过顾风,我才了解更多朝堂上的事,王允之所以被抓了安然无恙,是因为太子从中斡旋。

朝廷分两派,太子党和九王党,王允是太子党领袖,太子不可能让王允出事。

所以,要对付王允,必须先对付太子,于是我也跟顾风一样,给九王爷办事了。

至于我的过往,我只字不提,我只同他说,我是一个寡妇,夫君早死了。

原先我们一直在长川,可最近皇帝病重,宫中护卫有变,太子有异动,于是九王爷让顾风回洛都,以入宫治病为由暗察情况。

今晚,顾风便是在东宫探听时被王晞发现。

「我娘子怎么生得这般勾人?」顾风倚着床头,歪头打量着我。

我勒紧他腹部上的纱布:「我看你是一点都不疼。」

他疼得嘶了一声:「你这是谋杀亲夫。」

「我亲夫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我抱起药箱要走开。

他一把拽住我,拉回,我倒在他身上。

「王晞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顾风看着我,目光带着探究。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看着顾风,对他妩媚一笑,「夫君,你眼神也不对劲啊。」

顾风微怔片刻,摇头,声音微哑:「祸水。」

第二日,顾风又被宣进宫了,连续几日未归,未传出任何消息。

恰好,宫中请了些道士进宫驱邪作法,九王爷安排我混入其中,打听消息。

我稍作伪装,跟着进宫了。

27

「前面什么人?」

我快步,转入一扇破败宫门内,躲到一个高桌后。

过了会,似乎没人了,我正准备走,门外脚步声又响起。

一道颇有韵味的女声传入耳中。

「小阁老近日总不来,本宫想你想得厉害呢。」

我心下一跳。

听见那道熟悉低沉的声音。

「多谢皇后娘娘记挂。」

我从缝隙里望出去。

雍容华贵的皇后走近了王晞,素手纤纤,要去理他的领襟。

王晞躲开:「不必劳烦皇后娘娘。」

皇后笑了笑,手仍靠上去:「又不是旁人。」

忽然身后窗户砰的一声,被风刮开。

「好吓人啊。」皇后心有余悸地抚了抚心口。

「臣去关窗。」

他说着,朝我这边走过来。

我心下一惊。

过去关窗,必然要经过这个高桌,他会看见我。

我知道了他和皇后的秘事,王晞十有八九会杀了我。

紫袍出现在视线内。

我的心跳到嗓子眼。

该来的还是来了。

王晞看见了我,他和我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就像利刃那般锋利又冰冷。

我双脚有些发软,手抵着身后的墙,撑着。

他移开了目光,径自走去关窗,就像没看见我一样,又返了回去。

「此处不雅静,皇后若不嫌弃,不如随臣移驾别处。」

「那自然好。」

他们二人双双走了出去。

我抚了抚额,薄汗一层,王晞放过我?

28

我想多了。

没过多久,王晞去而复返,将我堵在了冷宫中。

「顾夫人这一身道袍,别有一番风韵。」

他目光流连在我的道袍上,低眸望着我,冷笑。

逃是逃不了的,只能和他周旋。

我抬眸与他对视:「怎么,一国之母还不够小阁老消遣的吗?」

他眸光微闪:「都听到了?」

我暗恼自己,这不是提醒他杀人灭口吗?

我心下微颤,面上镇定:「留着我比杀了我更有用。」

他笑:「顾夫人除了驱邪,还有什么用处?」

我犹豫道。

「那晚大人看我的眼神可不太对劲啊,小阁老您是不是念旧,想我了?」

他俯视着我,那种幽深的目光几乎要让人窒息。

我以为他会再次中我的美人计。

谁知他嗤笑了声。

「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要你?」

那些尘封的伤口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再次撬动。

王晞捅人心窝的本事真是见长。

是啊,我是他眼中的残花败柳啊,我还脏呢。

我笑起来,很是体面地理了理他微褶的衣襟。

「不要就不要,小阁老见谅啊,我这是被我夫君惯坏了,还以为自己风华绝代,人见人爱呢。」

他冷笑了声:「张口闭口一个夫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有夫之妇吗?」

我低笑:「小阁老这副模样,瞧着真像是醋了,换成旁人见着了,说不定会误会你对妾身旧情难忘啊。」

他声音发哑:「你以为呢?」

「郎心似铁,妾身可不敢一而再再而三自取其辱。」我敛了笑意,望着他,「小阁老能否顾念点旧情,高抬贵手,放了妾身一次。」

他的神色漠然。

「虚情假意也算旧情吗?」

我的指尖陷入掌心,喉咙有些干。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

「夫妻?」他长眉微抬,凝视着我,语气嘲讽。

我实在受不了他那种讥讽的目光,只得垂下眸,盯着地下:「一时嘴快,见谅。」

残败的冷宫死寂一片。

半晌,他开口了。

「我已经放过你们一次了。」

我眉心一跳。

他看着我,深色眼眸冷意显著:「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晚的刺客是顾风?」

我脸色微变:「小阁老什么意思?」

王晞松开了我,负手而立,一双清冷的眸看透人心般,盯着我:「你们是九王爷的人。」

「小阁老真会说笑。我一个妇道人家,除了是我夫君的人,还能是谁的人?什么九王爷,我哪里认识,你们朝廷的事,太复杂了,我哪里……」

王晞寒声打断了我:「你以为我还是五年前的王晞,任你欺瞒?」

我用笑意缓解慌乱。

「我骗你做什么?我斗不过你们王家父子,我不斗,我累了,腻了,我只想跟顾风好好过日子。他不过是进宫帮贵人看个病,就连续几夜不回家。我也是急得没法子,才混进来看看。」

王晞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

「他就值得你这样冒险?」

我硬着头皮说下去。

「成婚的人就是这样,一天到晚牵肠挂肚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哦对,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我看着他,摇了摇头,「小阁老你还未成婚,没有牵挂的人,不懂这种滋味。」

静了会儿,他笑了声,很是薄凉。

「是啊,我不懂。」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沈瑶瑶,在长川和你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不好吗?为何非得上洛都来。」

「嫁夫随夫。」

他嗤笑了声:「自寻死路。」

我反唇相讥:「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倏尔,一阵喧杂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

「走水了。」

推窗往外一看,皇帝所在的太极殿着火了。

王晞神色一凛,他拉住我往外走:「不想死就跟紧我。」

我当然跟紧他,九王爷怀疑顾风和其他太医就被困在太极殿。

到了太极殿,火势凶猛,甚至有些梁柱被烧塌了。

「救出陛下没?」王晞问。

「人进去了,都被困在里面了,烧得太厉害了。」

王晞松开我的手,披上火浣袍,他看着我,叮嘱身旁的人:「一会儿把这位小道士送出宫,他迷路了。」

我问救火的人:「救出来旁的人了吗?」

那人摇摇头。

我看向王晞:「顾风也在里面,对吗?」

王晞没回答,往火海里走。

我也抢过一件火浣袍披上,跟着他进去。

王晞眼底似点了火,他骂我:「你疯了?」

「他死了,我也活不了。」

王晞气极反笑:「你跟谁都能殉情。」

我没心思跟他吵,加快脚步。

就在踏入火海前一刻,王晞将我往外一推:「我答应你,把他也带出来。」

「来人,把这个小道士带下去。」

我被人拉住。

王晞孤身走进了那片凶猛火光中。

29

这夜大火像黑夜前的晚霞般,将整个禁庭的穹顶都染红了。

我看着那扇通红的门,等待着,惶恐不安如连绵阴雨缓缓侵袭全身。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九王爷派来接应的人也来了,一人小声在我耳边安慰:「顾太医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

我勉强笑了笑。

「快来人,搭把手。」顾风的声音。

他扶着病重的皇帝,脚步踉跄,面容狼狈。

「顾风。」

我冲过去,将他扶住,很多人围了过来,将皇帝搀住。

顾风如卸重负,头倒在我肩上,半阖着眼,他安慰我。

「行了,没事了,别哭。」

九王爷的人也围了过来:「车已经备好了,先出宫吧。」

我望着火海,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了?还有谁在里面吗?」

那个人,为什么还没出来啊?

「没。走吧。」

上了车,顾风皱眉问我:「你怎么还哭啊?」

我没再犹豫,跳下车:「你们先走。」

「你疯了?」

「疯了。」

我往回跑,红色的火焰灼痛眼眸。

脚步慢慢缓了下来。

人来人往。

那道紫袍在喷薄的火焰前异常鲜亮。

他扶着受伤的左臂,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不知在找什么。

「哥……」我想上前。

「小阁老,」皇后的金色凤袍在火光前格外刺目,她握紧王晞的手,「多亏你舍命相救。」

他差点没出来,是要救她啊。

「分内之事。」

我自嘲地笑了笑,差点以为……我往后退,转过身。

顾风的马车停在原处等着我。

顾风问:「刚才干吗去了?」

我耸了耸肩。

「我以为我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原来没有。」

顾风闭着眼,懒洋洋道:

「是王晞救了我,到了门口,他又返回去救皇后,连命都不要。」

我撑着额,掩住神色,「嗯……说不定小阁老偷偷爱慕皇后,情难自禁呗。」

「差了十几岁呢,王晞不至于吧……」顾风想了想,「不过皇后娘娘确实风韵犹存。」

我冷笑:「你们男人都一个鬼样。」

「……」

顾风在宫里摸清了一些情况。

皇帝有意改立九王爷为太子,太子知道后给皇帝下了药,让皇帝暂时不能开口说话,他还与王允父子谋划准备发动宫变,将顾风和几个太医困在宫中,是打算到时候拿他们作为皇帝暴毙的借口。

现在我们需要知道更多细节。

王晞的下属中,有个好色之徒,叫魏德才,我们盯上了他。

30

华灯初上,碧波荡漾,画舫内。

隔厢的男人摔盏怒骂:「容妈妈,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魏大人这是怎么说的?」

「你给我找的这都什么货色?」

「哎哟,魏大人,这些小娘子都是洛都数一数二的花魁了,我岂敢怠慢你啊?」

男人仍破口大骂:「你当我没见识的,你们最近不是来了个西域的舞伎?」

「是有个瑶瑶姑娘,但她现在有客人……」

男人踢桌:「今儿要见不着她,我把你水香楼拆了。」

「鱼儿要上钩了。」

镜中女子覆面纱,着西域异服,纤腰处坠金铃,露出一小片雪白嫩肤,艳冶妍媚。

「亏了。」顾风倚在镜旁,抱着胳膊打量我。

我在颈上抹了点香,瞥他一眼:「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我腰上,慢腾腾道:「让旁人看见我娘子如此销魂模样。」

我对他妩媚一笑:「顾太医,想当鱼吗?」

顾风摇头,笑了笑:「无福消受。」

我叹气:「怎么我看上的男人,都看不上我呢?」

「因为你没心。」

「瑶瑶姑娘,安排好了。」门外有人敲门。

我往外走,顾风叫住我:「我就在这等着,一旦情况不对,就喊人,别逞强。」

我对他飞了个媚眼:「夫君这么关心我,妾身受宠若惊。」

顾风冷哼了声,转过身不理我。

魏德才真是个十足的色胚,我的舞跳不到一半,他就伸手拽我。

我一躲,笑着端起酒:「大人,不如玩个游戏吧?」

魏德才眼睛放光:「什么游戏?」

「摇色子啊,大人输了就罚酒,若是妾身输了,脱衣裳如何?」

魏德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那就听小娘子的。」

就在这时,一个不长眼的敲了门:「魏大人,小阁老找你有事。」

魏德才低骂了句:「好不容易休沐,找什么找?就说没找到我。」

我音色娇软附和道:「魏大人真有气概,那位什么小阁老烦死了,净会坏人好事。」

「那对不住了。」

这道声音……王晞。

我心上猛地一跳。

魏德才一下推开我,冲出去开门,对着门外的人点头哈腰。

我赶紧低下头,蒙着面纱,他应该也没认出我。

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魏德才对我说道:「小娘子,你好好伺候这位大人。」

说着,魏德才和另外一个人走了,王晞竟跨步走了进来。

我攥紧了裙裾。

他坐在了我对面,手指微曲,叩桌。

「摇盅拿来。」

我放软了嗓音:「大人什么意思?」

「小娘子不是想要玩游戏?本官陪你玩。」

我深吸一口气,将摇盅推到他那边。

「大人请。」

王晞的酒量很烂,如果把他灌醉,从他嘴里套话,也不是不可以。

他接过去:「若是平手呢?」

这种玩意儿,他不见得会,「算妾身输。」我得推着他玩。

「大人,您先请。」

他修长白净的手覆在了摇盅上,摇动,揭开,一气呵成。

我看着那几个刺目的六,有点窒息。

他薄唇轻吐二字:「请吧。」

「大人,我还没试呢。」

「已经最大了。你再试也只能是平手,方才小娘子不是说平手算你输吗?」

我低估了他。

我咬牙,指尖一捻,薄薄一层披帛滑落至地。

「这回我先来。」我抢过他掌下的摇盅。

……又是平手,失算了。

若是再脱,就只剩下小衣和下裙。

王晞单手撑颌,目光缓缓游离在我腰上。

无缘由地,腰际有些痒,我移下手,稍稍挡住一点。

「小娘子,请吧。」

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急色?

我干笑了声:「大人急什么,我人就在这,还能跑了吗?这屋里空气浊得很,容妾身去添点香。」

我转身走到案几香炉前,背对着他,用镊子拨了拨灰,正准备添点不一样的香。

突然,腰际一冰,我浑身一僵。

男人的呼吸从颈间燎了过来,他就站在我身后,宽大手掌虚搭在我的腰上。

「小娘子同我一位故人很像。」

我捏紧手中的镊子,咬着牙,不泄露那点慌乱,「是妾身的荣幸。」

「她也喜欢背着我下药。」那极具压迫的声音,叫人难以忍耐。

我喉咙发紧。

「大人开什么玩笑?」

哐啷,香炉摔到地上,应声而落的,还有我的面纱。

「顾风就是这么对你好的?」

「不用你管。」

他冷笑了声。

「我还就管你一辈子了。」

他骤然将我往后一拉,我被迫正面迎向他。

「沈瑶瑶。」

他深色眸子紧锁着我。

「我放过你,不是让你来卖笑的。」

我忍不住讥讽他:「哥哥可以买,我就不可以卖吗?」

他气极反笑,点着头:「好,哥哥买你。」

我妩媚地笑:「哥哥有什么要求?」

他眸里闪着寒光:「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时日久远,忘了。」

「那就试,试到记起来。」

伴随着厉声的,是怒不可遏的吻。

后背被碾在几上,肌肤生疼。

铃铛摇曳得厉害,发出一长串细碎的清脆声,扣人心弦,颤得厉害。

船上悬挂的五色灯彩乱晃得人头脑发涨。

河上的桨声在昏黄雾霭中骤然捅入柔软的水波下。

咚的一声。

我被惊醒,在混乱中及时推开王晞。

他一时不防,连退了几步。

我迅速捡起地上的披帛,往外逃。

一阵凛冽的风擦着耳边呼啸而过,脸上后知后觉地发疼。

缓过神的瞬间,已经有无数利箭笃笃笃穿透门窗,齐射进船厢内。

一支黑箭堪堪悬逼在我眼前。

「小心。」

腰被搂住,王晞揽紧我就势滚到船板上。

箭如雨下。

「跳船。」

「我不会水。」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他抱着我双双坠水。

31

阴绿的水一下涌了过来,心口被压得发沉,喘不过气来。

就在快窒息的时候,一双大掌钳住我的腰,清冽的气息灌了进来,我如获重生。

揽着我的人奋力划臂,往前游。

模糊间,似胭脂一下打落,碧绿深水缓缓被渲染成绯红,似大片大片红雾。

我醒过来时,已是在岸边,王晞脸色惨白,阖着眼躺在一侧,身上紫袍洇得深暗。

「王晞?」我试探地叫他,他没有任何反应,我想起水里那汹涌的红雾,莫名地心慌起来。

往他身下一看,乱草上沾着干涸凝结的血。

我立刻拨开他的衣裳查看,箭伤,应该就是那会儿扑过来救我的时候中的。

箭已经被他拔掉了,还用衣物缠了止血。

我环顾四周,这也不知道是漂到了哪个村落,夜已深,只剩下几间屋子落着稀疏的昏光,我咬着牙,费力地把王晞搀扶起来,往有亮灯的人家那去。

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大娘。

「大娘,打扰了,我和夫君探亲路上遇到水匪,夫君受了伤,昏迷不醒,能否在您这借宿几日?等过几日家里人寻过来了,必重金酬谢。」

「赶紧进来吧。」

大娘喊了她老伴过来,两人帮我一起将王晞搀扶进去。

大娘很快拿了干净衣裳、温水和创药过来给我,她随手关了门。

我犹豫片刻,剥了王晞的衣裳,除了胸口下这道箭伤,他身上还有不少浅的重的伤痕,左臂外侧长长一道烧伤的疤十分刺目,不是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小阁老了吗?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我的指甲不小心刮到他,昏沉的人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我收回手,飞快替他擦干净身体,上了药,再给他穿好衣裳。

忙完已经是半夜了,我趴在床边守着他。

32

天蒙蒙地亮了,大娘敲门送粥过来了,「你夫君怎样了?」

我接过来,道了谢:「好多了,多亏您了。」她同我又寒暄了几句,走了。

我端着粥回身。

「夫君?」

我心里一跳,一看,王晞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此时正定定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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