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三个大佬的白月光替身。
我是孤儿,因为遇见他们我才能读书。
白月光回来后。
梁赤星病态狠辣,因为我碰脏了她的衣服,掰断了我的手指。
陆西桐玩世不恭,在大庭广众下羞辱我哄她开心。
梁长皎冷淡沉稳,在火灾中他背起了白月光,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生病了。
一开始是头痛,后来就渐渐看不见了。
在我失明后,我听到他们的啜泣声,巴掌打在脸上的脆响声。
以及握着我的手彻夜不休的道歉声。
可是我已经快听不到了。
简纯回来了。
她回来得猝不及防,没有给任何人通知,似乎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简纯如银铃般的声音在别墅外的庭院响起时。
梁长皎语气冷淡地回过头对我说:
「你去储物间,不许出来。」
「她看到你的脸,会伤心的。」
我点了点头,走进了楼梯下的储物间里。
站在拥挤凌乱的储物间内,我听到了外面门锁的扣动声。
梁赤星的声音自储物间的门外传来,他玩世不恭地笑道:
「哥哥,小狗要锁起来哦。」
随后,他又压低声音,嗓音低沉阴冷:
「如果乱叫,你就惨了。」
我捂住了嘴。
我知道梁赤星的狠辣和暴躁。
我被梁长皎带回家后,梁赤星把玩着飞镖,飞镖划破我的发丝,钉在了我旁边的墙上。
梁赤星笑着说:「呦呵,带回来一个盗版。」
一开始我很怕梁赤星,可是后来,梁赤星除了那次扔飞镖,就没有伤害过我。
反而还替我打走过一些纠缠我的混混。
我也感谢过梁赤星。
可是我还是怕他。
我还记得梁赤星在黑夜的巷子里,他用脚碾着那些混混的手腕,一脸狠辣。
他说让我闭嘴,我就乖乖闭嘴。
我蜷缩在储物间的箱子与墙壁的缝隙中,抱着膝盖静静地等待着。
我听到了门外简纯俏生生地喊着梁长皎和梁赤星的名字。
也听到了陆西桐的沙哑磁性的声音。
一向慵懒多情,花花公子的他声音此时那么温柔:
「纯纯坐飞机累了,先让她好好休息。」
我还记得,就在前天,陆西桐语气中的厌恶和憎恨。
即使他很快就掩盖住了,又亲昵地揉着我的头发叫小乖。
可是我还是忘不了。
昨天我打扫书柜的时候,从掉落的书本中,我捡起了一张薄薄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笑靥如嫣。
本来坐在一边翻阅时装杂志的陆西桐瞬间变了脸色。
从来都是含着三分笑意的狐狸眼瞪得很圆,语气也是少有的不耐烦:
「不许碰那张照片。」
他走过来劈手抢过照片,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自己的西装口袋。
我吓得站在原地,双手局促得不知道往哪里放。
陆西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敷衍了我几句后离开。
可是他语气中的厌恶,和眼眸中的恨意,让我不得不在意起了照片中的女孩。
我现在知道了。
照片里的女孩就是简纯。
在发现照片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替身。
也没有想过,原来他们留住我,都是透过我看简纯。
我只是单纯地感激,尊重着他们三个人。
我是个孤儿,在我十二岁的时候,父母出车祸双亡。
赔偿金被乡下的奶奶抢走了,家里的房子被卖掉了。
我背着书包无家可归的时候,我遇到了梁长皎。
我坐在公交站台上,银丝铁线的雨滴在我面前织成了一张雨帘。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缓慢降下,露出一张冷傲孤高的脸。
他垂着眼帘,薄唇微启:
「不要用这张脸哭了。」
我有些疑惑,抬起头看他。
他问了我的名字和学校,第二天,他穿着一身西装,去找了我的班主任。
他说会资助我读书。
梁长皎没有骗我,他资助我读了高中,读了大学。
连我从小学就坚持的画画,他也没有让我放弃。
我感激他,尊重他。
我至今依然叫他,梁先生。
老师说过,先生是对一个人最尊重的称呼。
后来遇到了陆西桐,陆西桐让我喊他西桐哥哥,梁赤星让我叫他全名。
我都很听话地遵从了。
但是,梁长皎,我从来都没有变过称呼。
我还记得,我被资助后,实在不知道如何报答,我认真地画着他看报纸喝咖啡的侧脸,小心翼翼地跑到他面前,递给了他。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画收了起来。
我是梁家资助的女学生,也是梁家的小女佣。
我会做饭,会收拾梁家,我力所能及地报答梁长皎。
我感恩他,没有他,我也许就不知道去哪里要饭了。
所以,就算知道,他把我当替身,我也不会生气。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我都享受了他的好。
所以现在,我乖乖地缩在储物间里,不发出声音,就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我能做到的。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在有些冷的储物间,我尝试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我听到了简纯撒娇的声音。
她声音又软又甜,她使唤着陆西桐:
「西桐哥哥,给我拿点心。」
陆西桐痛快地应了一声。
我揉了揉肚子,暗自祈祷肚子千万别发出叫声引起注意。
我还听到了一向孤傲冷淡的梁长皎此时温柔的声音:
「别光着脚在地上跑。」
「可是高跟鞋很累啊。」
「喂,梁赤星你个大混蛋,不要突然把我抱起来呀!」
好像储物间有些太冷了,我尝试小心翼翼地翻着,想找一些能盖的东西。
然后,在纸箱里的最底部,我看到了我所有的画。
我画了一百多张梁长皎的画像,被扔在了纸箱子的最下面。
有的被撒开的油墨浸污了,有的随意地包裹着杂物。
我动作迟钝,又缩回了纸箱子和墙壁的缝隙中。
躲在了阴暗处,过了一整夜。
我都没有出去。
不知不觉中过了一夜的时间,一个晚上,我已经冷得吸鼻子了。
我尝试推了推门,储物间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刚从阴暗潮湿的储物间出来,我有些头晕目眩,脚也似乎站不住了。
房间里很安静,他们应该都已经出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去房间里拿走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就几件自己兼职买的衣服。他们送给我的珠宝我都收好放在了房间里。
该回学校了。
自从考上了大学之后,为了报恩,我除了一边兼职教小孩子画画,一边帮忙收拾梁家。一直没有住学校的宿舍。
梁长皎说我收拾的家干净,做的饭好吃,他希望我就住在梁家。
但是现在,我知道我该走了。
享受梁家资助这么多年,我知足了。我把花费所有的钱都打了个欠条,放在了梁家的餐桌上。
推开雕花繁复的大门,一张白皙纤弱的脸撞入我的眼前。
当时拿到简纯照片的时候,我并没有认真看,就被立刻夺走,现在看到真人的时候。
我才惊奇地发现,简纯和我真的很像。
不过简纯看起来更纤细惹人怜爱,而我则是微胖。
我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些什么。
简纯先张口了。
她的杏眼微眯,有些好奇地打量了我,转头轻轻拉了拉陆西桐的领带。
「她是谁?怎么在这里啊。」
「梁家的保姆,今天因为偷东西被辞退了。」陆西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瞬间发愣,我看向陆西桐的脸,他脸上没有带着招牌的笑意,眼眸也刻意地躲开与我目光交汇。
今天的阳光明媚那么炽热,我却觉得那么冷。
我不禁想起刚见到陆西桐的时候,也是同样亮闪闪如金线的阳光洒下来。那个时候我刚被梁家领回家,梁赤星的生日派对上,有人窃窃私语我的身份,说我和陆家那个娘了吧唧的私生子正好凑一对。
我和陆西桐当时就躲在浓烈的红玫瑰灌木丛后,陆西桐的嘴唇和玫瑰一样嫣红,他凑到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垂上:「你出去,吓他们一跳好不好。」
私生子这三个字,让我瞬间同情陆西桐。
我想起来小时候在乡下,奶奶不喜欢我,总是会在爸妈不在的时候骂我。我会跑到林子里,在那棵大榕树下偷偷哭泣。
后来也有一个男孩在榕树的背面哭泣,我们就背对着互相聊天,互相安慰对方。
他说他是私生子,没人喜欢他。
不过榕树背后那个男孩可比陆西桐惨多了,那个男孩第一天说自己是私生子,大家都看不起他。
过了一周说自己爸妈离婚都不要他了,所以他就喜欢拿针扎虫子纾解痛苦。我劝他要爱惜小动物,我给他做了一个虫子玩偶,放在树下面,说让他扎假的。
又过了一周男孩说他每天都要被逼迫学好多东西,继承家业很辛苦。
相比之下,陆西桐只是占了其中一个惨。
但是我还是同情陆西桐,所以我跳出去了。
那些少年果然吓了一跳,结果他们却一点也不怕我,反而捏住我的脸蛋,更嘲讽我。
我被他们逗得眼泪汪汪,向灌木丛背后寻求陆西桐帮助。
结果发现陆西桐早就跑得没影了。
就像个骗人的狐狸。
不过一会儿,他就楚楚可怜地带着那些少年的妈妈们过来了。
陆西桐捏着我的脸说:「小乖,哥哥怎么会让你被欺负呢。」
阳光从层层叠叠的玫瑰花与叶中透过来,投射到他的脸上。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很温柔。
别人都说他花心,说他多情,说他和他妈妈一样是个狐狸精,小三上位。
可是我却觉得他很温柔。
陆西桐会扮演哥哥给我开家长会,梁长皎从来不会在乎这些。
我初潮的时候,陆西桐会给我买卫生巾。
梁长皎从来不会管我太多,他和陆西桐同岁,比我和梁赤星大四岁,但是因为从小就继承家业的原因,所以他格外成熟,他也很忙。
要忙于应付公司那些老油条,所以他把我捡回来了,但是照顾我更多的是陆西桐。
梁赤星会简单粗暴地给我一些珠宝和衣服。而只有陆西桐,他会认真仔细地给我搭配意见,帮我梳头发。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他甚至有些像是我的妈妈。
他对我要求严格,总是逼我减肥,管理我的饮食,不许我多吃饭。
但是我还是觉得他温柔。因为他照顾我的好多于他的不好。
可是今天,他站在我面前,说我是偷东西的保姆。
他像是不认识我一样,那个曾经给我在背后编辫子戴发卡的哥哥,再也不见了。
我不想在简纯面前戳穿他,让他难堪,因为他也曾经对我好过。
就当是我还他的吧。
我也没有否认陆西桐的话,也没有想哭的感觉,我低着头喊了声:「少爷,小姐。」随后,拉紧了身上的双肩包带。
转身离开。
简纯奇怪地问陆西桐:「她看起来还像个高中生呢,竟然是保姆?」
陆西桐浅浅淡淡的声音传来:
「她不是。」
不是高中生,还是说不是保姆。
最终,陆西桐都没有解释清楚。
我回到了学校,就住在了自己教小孩的画室里了。
二十平方米的一室一厅够我生存和赚钱了。
每个月赚的钱,除了交学费和买水粉,剩下的我会攒起来,打算最后都还给梁家。很感谢,他们在我最迷茫无助的时候照顾了我。
但是我也知道,这种照顾是有代价的。他们的恩情,我这么多年来也在用心回报,他们给我花钱的钱,我也会还。
我有点不想再回到梁家。
储物间很冷,那里也不是我的家。
我以前有些痴心妄想,幻想过那里是我的家,梁长皎像爸爸的角色,陆西桐像妈妈的角色,梁赤星虽然有些毒舌,但是像是哥哥一样。
那个时候,我还为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偷笑,还画了梁长皎和陆西桐的婚纱照。
公主的梦,早就该醒了。
最近,我参加了校外的一个小比赛,我提交了自己的作品。
自从我初中去了梁家后,梁长皎给我找了很好的美术老师。是国家一级美术师。梁长皎找了些关系,也用了陆家的人脉。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保持着每天最少 3 个小时的练习,如今也偶尔接一些插画。
这就是我为什么感谢他们的原因,没有他们给我的资源和平台,我很难成长。
所以,他们有时候做的事情,让我不舒服了,我也会默默忍受,因为这是现在还渺小的我,能做到的微不足道的回报。
这个比赛后,我很遗憾地没有拿到奖,但是赛方邀请我去看展,说我的画也很好,他们打算把参赛作品择优展览。我虽然没有得到评委的肯定,但是也可以展览出来。得到观者献花最多的画,也可以拿到另一个奖。
在展厅,我又看到简纯和陆西桐。
我的画被摆在一个小角落里,简纯停在了我的画旁边。
她看见我,知道我是画的作者后,有些诧异地问道:
「你是一个小保姆,你还画得这么好。」
「画面丰富,细节和整体统一。」简纯很专业地点评,看得出来,她也会画画。
简纯的声音又甜又响亮,周围很多人都围了过来看我的画。我本来有些高兴的。
但是简纯的下一句话,把周围的人都把目光从画吸引到了我的身上。
「你一个保姆,能画成这样真了不起呀。你可以靠画画吃饭了,没必要去当保姆赚钱。」简纯鼓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么年轻做保姆?」周围的人小声地讨论着。
他们审视着我的脸,猜测着我。
我有些难堪,打算辩解的时候,陆西桐穿着一身白西装捧着花走到了简纯的身边。
「纯纯,恭喜你这次得奖。」陆西桐把手里的白玫瑰放在简纯的手里。
简纯拉住陆西桐说:「西桐哥哥,你看我们两个的画谁的更好啊。你还认识她吧,梁家那个偷东西的小保姆,叫纪梦。」
简纯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偷东西这三个字。别人的猜想更加恶意了几分。
我抬起头说:「我不是小保姆,也没有偷东西。」
「她比不上你,这次比赛没有选上她的作品,不是说明了一切吗?」陆西桐打断了我的解释,他有些懒懒地说道,然后拉住简纯的肩膀说:
「不要纠结这些东西,哥哥带你去吃饭。」
「我要吃日料。」
「好。」
陆西桐带着简纯离开,从始至终,陆西桐都没有看我一眼。
就好像,我是一个不足以引起他注意的卑微小草,是一个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里和眼里的人。
我有点难过,只是觉得,曾经对自己那么好的人,会这样说。
也有点释怀,因为我想,他曾经对我的好,也不过是把我当成了简纯。
我在他心里,打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符号,一个暂时看起来很像的替代品。
我不会害怕别人对我的窃窃私语,也不会担心别人误会我。
别人怎么看待我,都不会让我的内心动摇。
所以陆西桐的那些难听得甚至有些侮辱的话,很快就被我抛到了脑后。
走出展厅的时候,头晕感再次袭来。
突然有一种呼吸不顺畅的感觉,我扶住了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尝试呼吸。
最近头晕,头痛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让我来不及细想,我摸索着裤兜,颤抖着拿出了手机。
原来是我的老师约我明天去他的画室见面。
到了画室,我才发现,简纯也在。
老师给我介绍,说简纯在国外治心脏病,才回国,是梁长皎拜托他收简纯做学生。
老师说以后我就是简纯的学姐了。
简纯向我笑了笑,乖乖地叫了我一声:「学姐。」
老师给我看了看微信,说最近有个定制让我画,画好了给我五千块钱。我正好需要钱,我点了点头,就打算在老师的画室里完成工作。
老师说他还有事,让我自己画,正好也指点一下简纯。
「简纯,你就听纪梦的话,她的实力指点你问题不大。」
简纯俏生生地答应了,老师走后,简纯也没有画画,她散漫地靠在沙发上,问我:
「一个小保姆,也能当张老师的学生吗?是长皎哥哥给你找的吧。」
她一边敲着手机屏幕,一边瞥着我问道。
我嗯了一声,开始调色盘。
简纯不再问我问题了,她用长长粉色的指甲敲着手机,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当我画了一半后,简纯突然凑到我的身边说:
「这紫藤花画得挺好的,我正好不会画呢,我想在墙旁边加一只小猫,你把这个给我,我加小猫就当我画的,你再画一幅行吗?」
「可是,这个是客人的画,而且画画也应该是自己画,不能画别人一半的作品呀。」我诚恳地拒绝。
简纯却有些不高兴,娇小姐的脾气突然上来了,她拿起放在地上的调色盘就砸到了我的画上。
「本小姐看上你的画是你的福气,你算什么东西啊。」
调色盘砸在画板上,颜料一下子溅到了我的身上和脸上。
那一刻,我主要是心疼画。
看到本来已经初现端倪的作品瞬间被弄脏弄乱,我心疼坏了,心几乎要碎掉。
我下意识地过去抱住我的画板,想看看画成了什么样。
色彩已经全部混乱在了一起,这张画了三个小时的画废了。
我摸着还湿润的颜料,心脏似乎被一只大手搅动着。
在储物室过夜我没有哭。
被说是偷东西的小保姆,我也没有哭。
可是现在,我觉得委屈。
眼泪瞬间糊住了我的眼睛,我几近崩溃地推了简纯一下。
简纯瞬间摔在了地上,刚才还嚣张的她眼泪却啪嗒啪嗒掉下来,她的手攥成拳放在了自己的心脏处,向着我身后瘪着嘴,委屈地喊道:
「梁赤星!你看你家的小保姆!」
我扭过头去,看到梁赤星那张雌雄莫辨的娃娃脸有些阴恻恻的,他明明在笑,可是勾起的唇角却有些阴恻恻的。
「我心脏疼。」简纯又喊了一句。
梁赤星没有回应简纯,他的目光移动在简纯那条纯白的裙子上,我刚才一推,在她的裙子上留下了颜料。
他黑眸微眯,露出了让人感觉到危险的玩味的笑容,黑濯石的眸子泛着捉摸不透的幽深光芒。
「纪梦,那你道个歉吧。」
「我的画,她弄脏了,我才推她的。」我抬起头不服输地解释道。
梁赤星似乎不太满意我的解释,他突然钳住了我的下巴。
「是不是对你好了几年,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说了,让你给简纯道歉。」梁赤星使劲把我的脸扭到简纯的方向,他掰着我的嘴,强迫我张嘴给简纯道歉。
那一刻,铺天盖地的委屈袭击了我,我倔强地咬着牙,就是不道歉。
梁赤星有些不耐烦,他一向暴躁又缺乏耐心,他伸出另一只手,扣住了我的手腕,他使劲地向上掰着我的手指,逼迫我道歉。
手指被向上掰的感觉太疼了,手指与手指连接的皮肉被撕扯得痛苦,让我没有坚持下来。
我掉着眼泪对简纯说:
「对不起。」
简纯满意地点了点头,梁赤星放开了我。
他拍了拍我的脸,目光阴恻恻,声音沙哑:
「听话不就不会受罪了吗?简纯从小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裙子了。」
我偏过头去,不想看梁赤星。
梁赤星,我最恨他,他对我的好不多,却坏得那么恶劣。
梁赤星带着简纯出去了,留下我收拾画室。
把画室收拾完后,我接到了梁长皎的电话。
梁长皎在电话那头,声音清冷:
「你不要再去张老师的画室了,张老师岁数大了,精神不济,只能教一个学生了,你回学校吧。」
我挂断了电话,没有回应梁长皎一句话。
我抱着污浊的画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画室。
当我走出画室的时候,一股恶心感突然从心头涌出,我猛烈地咳嗽起来,头也突然炸开一样疼痛。
在剧烈的疼痛下,我晕了过去。
我醒来后,我支撑着自己去了医院。
做了很多检查后,医生告诉我,我脑子里长了一个瘤,需要开刀做手术把那个瘤摘除。
我问他多少钱,他说在脑部的深处,开刀加后续恢复,需要二十万。
我算了算我的存款,并没有那么多。
我想回去再攒一些钱再来做手术。
回到家后,老师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很抱歉不能收我为学生了,但是他可以给我引荐给其他老师。
我向老师道谢了。
老师又给了我一个定制的单子。让我画十幅画,说这个客户就喜欢我的画风,如果我画得好,可以给我三十万。
这正中我下怀,作为一个大学生,能拿到这笔钱,这真的很多了。而且也可以治我脑子里的瘤了。
那个客户说可以先给我钱,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大善人。
我画完一幅后,抱着画按照客人给我的地点去交画。
那是一个新开的展厅,据说背后的投资人是一个刚回国的美术家。
我也没想太多,抱着画过去后,才明白,原来这个展厅就是简纯的,她买了一间两层的旧图书馆,改成了画展厅。
而那个所谓的客户就是梁长皎。
梁长皎和简纯对坐在大理石的桌子前,当我抱着画过去的时候,梁长皎淡淡说道:
「纪梦,我很欣赏你的才能,我知道你在后续的生活中也需要钱。我向你订十幅画,画完后,我还会给你一百万。」
「这笔钱够你读大学了,以后的路你自己好好走。」梁长皎直视着我说道,他的目光很平静,就像是和一只从小养大的宠物狗分开,他摸了摸那只狗的头,然后对那只小狗说,以后你自己走吧。
他没有怜悯,没有依依不舍,也没有厌恶和避讳,他只是很冷淡地告诉我。
我补偿你了,你以后不要再和我们联系了。
我握着画框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是啊,我能说什么呢。
梁长皎对我仁至义尽了。
他资助了我,改变了我的命运,现在还给我钱,我有什么不满的呢。
简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这幅画也值一百万啊?长皎哥哥你就是太善良了。」
我抬起头,鼓起勇气对梁长皎说:「梁先生,这一百万我不能要,就按照刚开始说的那样就好了,如果你觉得不值,还可以降价,我都接受的。」
「梁先生你想要的,都能实现。」我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老实的笑容。
梁长皎想让我离梁家远远的,我可以做到。
梁长皎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我的身上,他审视着我。简纯则是看着梁长皎的表情,她挂着浅浅的笑容。
突然间,楼下的尖叫声和吵闹声划破了此时屋内的平静。
简纯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接听后瞬间变了脸色。
「电路老化,一楼着火了。」
梁长皎立刻站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就去拽简纯的手,要拉着简纯一起跑。
简纯因为站起来太急,又着急迈步,高跟鞋一歪,她跌在地上。
她小心地抬起头,眼眶含泪道:「长皎哥哥,我脚崴了。」
我也不是傻子,我自然是跑到他们前面,率先打开了门。
刚打开门,火烧到木质楼梯的焦味与浓烈呛鼻的烟味瞬间袭来。
我回过头对着梁长皎说:「梁先生,火烧到楼梯这里来了。」
梁长皎点了下头,他一把抱起跌倒在地上的简纯,对我嘱咐了一句说:「你自己小心。」
随后,他用领带打了个简单的结捂住口鼻,抱起简纯俯下身子就往外冲。
伴随着梁长皎剧烈的俯冲动作,老化的楼梯摇摇欲坠,在他抱着简纯下楼的时候,火已经烧到了楼梯上了。
我早就对他们不抱希望了,这种情况要自救。
我没有梁长皎那么好的体力冲下去,我走到窗边,扯下窗帘打成结,系到了天台的栏杆下。
我想这里反正是二楼,我就慢慢滑下去了。
可是当我打结的时候,我的头又开始晕了。
眼前的蓝白的窗帘也渐渐糊成了灰色。
我知道,我又犯病了。
我可能没有机会再打结,顺着打结好的绳子滑下去了。
因为我能感觉到,我的浑身一软,头痛得我几乎站不起来了。
我用最后的力气,最后的一点点力气。
我果断地打开窗户,跳了下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我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我只能听到声音,我的耳边很吵。
我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声,听到了梁赤星用很脏的话大声骂着陆西桐和梁长皎。
听到了陆西桐带着恨意的声音:
「本来一开始,就是我和纪梦在榕树下面认识,我走后,是你们代替了我去榕树,为什么现在要怪我认错。」
「你为什么没说过,她后腰胎记的事情,你为什么没说过。」
「凭什么告诉你,一开始就是我和她认识的,这是我们的秘密。」
「我当时再去榕树下的时候,看到了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她告诉我,她叫简纯。是我的错。」梁长皎好像呵斥了两个人的争吵,他压低声音,把罪责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真他妈可笑,老天爷和我开了个玩笑,我去他妈的。」
梁赤星好像在大笑,他笑得有些癫狂。
突然间,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他妈前些天掰着纪梦的手指逼她给简纯道歉,纪梦哭着给简纯道的歉。现在你告诉我,他妈的当初那个安慰我送我昆虫玩偶的人是纪梦,不是简纯。」
「你别碰她。」陆西桐的声音响起,他似乎有些恼怒。
「当初我根本没有让你去榕树下,我只是拜托你告诉纪梦,我要走了,是你们代替了我。」
他们的争吵声太大了,震得我耳朵疼,但是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只能听到,陆西桐和梁赤星互相责骂,好像两个人还厮打起来了。
拳头打在肉体上沉闷的声音,和对方毫不在意身份的辱骂声。
我怎么想不到,一向花花公子对谁都含笑的陆西桐,能骂出那些话。
他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梁赤星。
就好像,就好像他对我的伤害,都是梁赤星害的。
这个时候,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梁长皎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要吃橘子吗?我替你剥。」
恍惚之间,我回想起了在乡下的事情。
从他们的争吵声中,我才明白了,原来,当初榕树背后的少年,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那是我还在小学的时候,爸妈带我回老家。
奶奶重男轻女,在爸妈不在的时候就会责骂我,我很委屈,又不敢说,就偷偷跑到乡下的榕树下面哭。
有一次,在我哭的时候,我听到了背后也有男孩的哭声。
我要过去的时候,他突然让我别过去。
他说男子汉哭是个很丢脸的事情,才不让小女孩看到。
那个小男孩说自己是和大人们来这里度假的,他家在这里有度假山庄,但是他也受了委屈,不想被别人看笑话,才跑过来偷偷哭的。
我们那天背对着在榕树下聊了好多好多。
男孩说自己的爸爸,从来不会来看他,别人都骂他是私生子。
我说,我的奶奶也不喜欢自己,把好吃的都藏起来,不给我看到。
小孩子的烦恼,说出来好多了。
后来我们就经常一起约在榕树下见面,一起聊天,但是谁也不会去看谁。
原来,那个男孩就是陆西桐。
陆西桐怕我得知他的真实身份。
我那个时候还有些天真,我告诉陆西桐,我才不想知道他是谁呢,他也猜不出我是谁。
我是蝴蝶仙子,因为我的背后有蝴蝶的胎记。
陆西桐和我都大笑起来。
只是后来,陆西桐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有时候很稳重,站在榕树下会给我出谋划策,比如让我可以去讨好一下奶奶。
有时候他好像也挺有病的,说出来的话有点吓人,他说让我在奶奶床下泼点油,老人摔一跤,人就没了。这样就没人伤害我了。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榕树背后,有三个人。
陆西桐走后,是梁长皎和梁赤星代替他去榕树下。
后来,爸妈走得太匆忙了,我也没来得及跟那个男孩说话,我就离开了。
只是记得最后一次走的时候,男孩问我叫什么。
我说:「下次见面,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医生告诉我,因为脑子里的瘤导致了我失明,他们在尽快准备手术了。
梁赤星,陆西桐,梁长皎他们每天都会来看我。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心理,我也不想知道。
他们因为吵架就不一起来看我,总是分着来。
总是道歉,不停地向我说对不起的是陆西桐。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慵懒低沉,有时候会带着哭腔,他在我耳边不断地道歉。
「对不起小乖,是我认错了,我一直认为简纯才是榕树下的女孩,所以才怕她难过,怕她伤心。」
「当时你在榕树后面一边抽泣还一边安慰我,我就告诉自己,以后绝对要保护你。」
他苦笑一声继续说道。
「可是我没想到我保护错了人。」
「是我眼瞎,对不起,小乖。」
一开始我还能听清陆西桐彻夜不休的道歉声,但是后来,瘤子压迫了我的右耳,我已经越来越有些听不清了。
沉默寡言的那个应该是梁赤星,他不说话,什么都亲力亲为。只有那双冰冷的手,我能猜出来是他。
他手掌宽大,手背有一道刀痕,那是他曾经街头打架的象征,那个向他挥刀的小混混,现在早就进监狱了。
梁赤星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狠辣的人。
也是这样的人,在我手术后,他假扮成我的陪护,喂我吃饭喝水,给我换尿垫,拿着脸盆接秽物,他从不说话。
只是在晚上的时候,他捏着我的手指头,像是眼泪一样的东西会砸在我的手掌上,他小声地问我:
「疼吗?」
我不吭声,我能听到巴掌拍在脸上响亮的声音。
原来那个爱扎昆虫,说话阴森森的人是梁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