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于跟贝贝坐在旁边用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眼神看着我们俩。
大于还拿着手机跟谁在视频。
一边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
我跟师哥还趁着酒劲跳了一曲双人舞。
散场后,因为我房子还没租好,行李暂时放师哥家里,师哥家房间也多。
他勾着我的脖子让我跟他回家。
我:「不太好吧,万一被你男、男朋友回家看到了,嗝,误会了咋办?」
师哥打了个更长的酒嗝:「误会什么?都是姐妹,不至于不至于。」
师哥:「我点了小龙虾烧烤臭豆腐串串。」
我:「我去!!!」
61
贝贝不放心我:「去我那儿吧,我跟大于家离这里很近。」
大于:「就是,我们家也有小龙虾烧烤臭豆腐串串。」
我摇头:「单身狗不想被虐。」
贝贝:「……」
我上了师哥的车,师哥找的代驾。
刚开出去一小节路,一辆风尘仆仆像是从泥潭里爬出来的黑色越野车从旁边急速驶过。
车速很快,带起的风吹得我头发都糊了一脸。
代驾司机冒了身冷汗:「这车开得也太野性了吧,还好没蹭到,要是蹭到了我干代驾十年估计都赔不起。」
那辆越野车开走后,却又突然调转车头!
笔直地朝我们的车追过来。
司机急了:「呀呀呀?姑娘我刚才蹭到他车了吗?
「我没蹭到吧?」
我认真点头:「自信点,师傅,你没蹭到,别怕!」
司机:「那我要不要停呢?」
那车明显加速了,在一个转弯处猛然超车,还别住了我们的车。
我昏昏欲睡的师哥原本把头搁我肩膀上,被急刹车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司机:「啥情况啊?」
62
我酒壮怂人胆,推门下车去。
酒意未消我径直被车门绊了个大跟头。
可恶,还没开始,气势突然就弱了一大半。
爬起来后我装作没事儿人一样朝那辆越野车走去。
开车的是个白白净净的阳光小男生,戴着顶鸭舌帽冲我笑。
我就又萎了。
「你、你怎么开车的啊?别我们车干嘛?!」
小男生咧嘴一笑:「抱歉啊,车打滑了。」
我仗着自己看起来比他大,假装严肃地点了点头:「嗯,下次小心点,不然咱们警察局见了。」
小男生胳膊肘搭在车窗上,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
我刚准备转身,后车门打开。
一双手直接拦腰把我抱起拖进车里,我的尖叫还没出口。
就戛然而止。
时夜的下颌贴着我的耳畔和脸颊,气息轻浮又热烈。
「警察局就算了,床上见倒是可以。」
小男生哎哟一声:「卧靠,大哥你矜持点行不行,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时夜:「头转过去。」
小男生乖巧:「好嘞!」
时夜看我还没反应过来,解释:「我堂弟,跟我一起去了趟阿尔金。」
我惊讶:「你直接从那里回来的?」
63
小男生却接了话头:「原本早就该回来了,半路上又有人的车翻了,我哥救人才耽误回来的。
「三天两夜啊,嫂子,我哥眼睛都不带闭地往回赶,您多担待,别生气,本来我哥准备去接机的,临出发接到科考队遇险的求助,领队的又是我老师,我哥不放心我自己去才陪我去的。」
我被这声无比自然的嫂子叫得当场死亡。
我冲他笑:「没生气啦,救人要紧。」
时夜把我的头掰过来对着他,然后斜了男生一眼:「再话多自己下去打车回家。」
男生缩了缩脖子:「我哥怎么连我的醋也吃啊,离谱。」
堂弟将我们送到住宅区就走了。
时夜牵着我的手进电梯,我突然紧张起来:「这是哪儿?」
「婚房。」他手机响了,却还是握着我的手不松。
我:「!!!」
「什么事,二姐。」他声音淡淡。
电话那头好像是女声。
时夜带着我上了七楼,指纹识别开锁的时候才松开我。
64
门打开后。
这房子也太新了吧?
崭新的家具家电,一应俱全的生活用品。
连我的拖鞋都有。
「嗯,谢了,二姐。」时夜走到冰箱门,打开看了眼,我也跟着偷瞄。
时夜不是经常东奔西跑的吗?冰箱里的食材还这么满?
时夜挂完电话,拿了瓶牛奶给我。
我坐在沙发上接过喝了一大口。
时夜:「饿不饿?」
我摇头。
这感觉…… 好奇怪。
就像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样。
可是我们明明有两年没见了,这两年我们对对方的生活都一无所知啊?
我老毛病又要犯了。
「你为什么要删我啊…… 也不回我消息,就算是接个电话也是好的啊?」
屋子里响起我吸鼻子的声音。
「呜呜呜…… 我好想你啊时夜…… 你都不管我……」
65
时夜垂眸看我,半晌后他叹息道。
「我也很想你。」
「我他么想你想到要发疯了。」
「删了你是因为你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块磁铁,吸引力是致命的。」
我:「……」
这什么鬼形容?!
时夜:「因为我终于知道,祝烟轻那时候为什么会那么疯狂了。
「而你有你的学习和梦想。
「我想你走得更高更远,而我,只要安静地等着你回来就行了。」
他弯腰,伸手捏了下我的鼻子。
「谁说我不管你,你那酒鬼房东上次骚扰你,后面怎么没动静了?」
我:「你、你来过我那里?!」
「废话,你大门口的监控也是我装的。」
我一把紧紧搂着他的腰:「呜呜呜…… 你怎么都不见我一面?」
他:「见了,也许我就走不掉了。
「不走怎么赚老婆本?
「怎么给你买这套房子?」
我紧张到咽口水:「你、你真打算跟我结婚啊?
「咱们这才刚重新见面,难道不了解一下吗?」
身体一轻,忽然腾空而起。
时夜把我扛在肩上,直接扛着我往里走。
男声里带着散漫的调调。
「行啊,现在就了解。
「好,好,了,解。」
作者:水煮鱼
备案号 YX11XnOz34m
匿名用户
(已完结)
我怀疑,我的猫在外面有人了。
它最近总是很晚回家,身上还飘着一股甜滋滋的青瓜味儿。
更气人的是,这两天刚入冬,它甚至穿上了一件四位数的品牌马甲!
我认为这是一种挑衅,于是在猫的项圈上卷了个纸条:
“谢谢宁的马甲,但这只猫咪有主人了。”
第二天,我的猫回来了,脖子上的纸条也换成了另一个陌生的字迹,口吻笃定。
“抱歉,但这猫只能是我的。”
——《这是一个云养猫的故事,但名字还没想好》
1、
难以置信。
最新潮的 supreme 联名马甲,我的猫先我一步穿上了。
这也就算了。
它不光整只猫变潮了,连口味也变了,对我倒在盆里的廉价猫粮,只是低头嗅了嗅,便一脸嫌弃地走开了。
“喂,请你清醒一点,” 我将自己梳头的小镜子怼到它面前,试图劝它认清现实:“宁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名贵血统,只是一只胖橘,ok?”
然而,这只胖大猫无礼地蔑视了我一眼,便迈着方正的步伐走开了。
真不愧它的名字。
“厅长啊厅长,你不会是在外面偷吃了吧?”
我叹了口气,将角落里早已结块的猫砂打包,往盆里倾倒了新的材料——也是因为猫砂不常换,厅长最近连屎都不在家里拉了,这让我很有危机感。
再一摸宠物香波,也早已见底。
……. 好吧,我的确是个不称职的主人。
2、
翌日。
天气晴好,我将猫装在背包里,带到街角的宠物小店里洗澡。
这里店面很小,但措施齐全,价格也相对便宜,店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正趴在柜台上打游戏。
我过去打了声招呼:“帅哥,你这里有猫用的香波卖吗,便宜点的?”
小哥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你猫呢?”
“宠物香波不在于便宜,而在于适合。”
我假装听不懂,并从包里掏出一只体型巨大的橘猫。对方接在手上闻了闻,露出微微惬意的神情:“唷,还是青瓜味儿的。”
“青瓜味?”
“是啊,你这个牌子就很好嘛,虽然贵了点,但业内评价都很不错的。”
我连忙将胖橘举高,将鼻子凑到它腋下,果然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清香味道。
非要形容的话,很像夏日里切开了一只青柠檬,再混合上几片熟透的柑橘,甜而不腻,甘爽多汁。
但是,这不是我一直用的香波。
因为我只用无香型。
见我微微发愣,小哥颇有遗憾:“可惜啊,这个味道的前几年就停产了,现在只剩下玫瑰和柑橘味了,你还要吗?”
“……. 要。”
不问不知道,这种品牌的香波,要比我之前买的贵上三倍!
骑虎难下,我心痛无比地付了钱,小哥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样吧,我再给你免费洗次澡,就当增值服务了。”
被人伺候着洗了澡,厅长腆着肚子,眯着眼睛,显然十分惬意。
小哥见状笑道:“你这猫怎么厅里厅气的?”
我尴尬道:“还好,主要是快十斤了。”
“我看不止唷。”
说着,他把猫提上去一称。
“好家伙,十五斤?”
听我惊叫一声,对方满脸写着不赞成,:“你好歹给它铲了那么多次屎,连它超重了也不知道?”
或许觉得我是个不称职的主人,对方不再那么热情,眼中我重金购买的温暖也消失了,
临走前,还反复叮嘱我要控制食量,防止它得三高。
实际上,我完全没有头绪,甚至有几分细思极恐——光吃猫粮,谁家猫能吃出这种体重?
再联系到那莫名出现的陌生香味……..
我忽然灵感迸发,联想到一种可能。
我的猫,在外面有人了。
3、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家。
实际上,从我搬到这个地方开始,事情便已初现端倪。
一开始,是厅长不吃猫粮,却莫名发胖。
这只胖橘明显比半年前肥壮了不少,两腮都发出来了,肚皮几乎要拖到地上,也愈发地不爱爬动。
再后来,我偶尔会在它胡须上发现几丝炸小鱼的碎屑,和一些疑似营养膏的油渍。
然后就是昨天忽然套上的马甲。
此刻,那难以忽略的漆皮马甲早已被我丢在角落,伴着解不开的谜团,更像是某种宣战的信号。
问题来了。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斥巨资给一只肥大壮的土橘买一身四位数的名牌?
再联想到那清香不腻的青瓜香氛,不计成本的营养膏投喂,对方很有可能是个非富即贵,还有点小资的年轻姑娘。
于是,我对着摊在沙发上的厅长冷冷道:“她是不是比我年轻,还比我有钱?”
对我酸溜溜的口吻,厅长理都不理,眼里三分薄凉,三分邪魅,四分冷清。
满脸都写着一句:女人,你想多了。
我有心想查出对方的身份,奈何我才搬来不久,对这附近的租户也并不熟悉,也是一筹莫展。
而且,就算她是我隔壁的邻居,我白天上班,大部分时间都把猫锁在家里,她又是怎么把它喂胖的呢?
困惑
惊悚。
百思不得其解。
再看厅长,因为胖了许多,原先的跳蚤圈都紧紧地掉在了肉里。
我刚拿出剪刀,忽然灵光一闪,连忙撕了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了句话。
“谢谢宁的马甲,但这只猫咪有主人了。”
对这阴阳怪气的口吻颇为满意,我将便签卷成了长长的一条,在跳蚤圈上系了个结。
接下来,就等对方的回复了。
4、
生活琐碎,我很快便将这事抛诸脑后。
毕竟除了这只性格傲慢的土橘,我还养着一只跑不快的仓鼠,和一只不会飞的鹦鹉。
以我目前的收入状态,养着他们并不算轻松,甚至每到月底都捉襟见肘。
我是个小提琴师,平时主要靠在婚庆上拉曲子挣钱,然而最近行业不景气,大家不仅不生娃,连婚都不结了。
现在也只能靠以前走穴演出的一点积蓄,加上在培训机构做兼职活着。
更可怕的是,就连这点钱也快要保不住了。
就在刚才,我收到了机构通知,让我去结掉上半年的款子,这之后就要无限期休课,我问财务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授课,对方倒的苦水却比我还多。
“白老师,上面的政策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政策?”
“疫情影响大,又碰上双减,可不是雪上加霜?”
对方见我一脸茫然,连忙转移话题:“不过没关系,你是艺术类教师,这类政策对你影响不大的。”
影响大不大不好衡量,但我的确已经失业了。
没办法,我只好拿着款子,泱泱地回了家。
此刻正值傍晚,窗外的夕阳很美,赤妃色的卷云像是成群的鲤鱼从天边翻涌而下,隔着层层金光,似乎只需轻轻一跃,便可化龙。
我的猫正是坐在这样神异的景色里,姿势销魂,神态慵懒。
我刚要走近,便闻到空气里一道陌生而微妙的气味。
很显然,这气味来自我的猫。
我明明给它用了柑橘香波,却有种奇妙的气味掺杂其中,似苦而后甘的薄荷白茶,冲淡了那清甜的香气。
再看它脖子上,还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
好家伙。
这次连跳蚤圈都给我换了。
换成了一条通体金黄的铭牌项圈,里面还打着 18K 的认证钢印,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可就过份了。
5、
我不明白。
真不明白。
生活对我并不轻松。
但我的土橘却戴着一条 18k 镀金大链子?
WHY?
是为了让我更好的感受人间的参差,下辈子不要再来了?
就在我对着那条鎏金链子发呆的当口,沉寂许久的手机忽然响了。
甫一接通,听筒对面传来简短的几个字。
“来活了,接不接?”
“接!”
一瞬间,我心情油然变好了。
电话那头是我发小,平时经常去酒吧或者婚庆走穴暖场,一个月少说挣个两三万。
他要是接到单,基本也会算个打包价,把我也捎上,只是最近也不知怎么的,行情奇差。
“妈的,这帮人都不结婚了,哪怕结了再离也好啊!”
“酒吧呢?”
“也不行了。”
对方在电话里朝我吐槽了半天,又隐晦地暗示我:“你说说你,要不就找个人嫁了吧,这小提琴还能拉多少年?”
“能拉多久拉多久啊。”
对我不以为意的回复,我发小气得不轻。
“你应该感谢自己还年轻,还算有点姿色,要不以后连这种暖场的单都接不到了!”
嘟。
电话挂了。
我顿时从天堂掉到谷底。
再一转身,看到对着廉价猫粮不屑一顾的厅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挑,再挑连这都吃不上了!”
胖橘朝我无辜地喵了一声,看上去很乖。
我心知不该对一只猫发火, 伸手 rua 了几下那丰厚的皮毛:“唉,要不是那件事,你妈我现在早就去国家大剧院演出了……”
不能想,越想越沮丧。
吸了一会猫后,我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但那毛皮中镀金的跳蚤圈,却是越看越碍眼,翻到猫脖子正下方,还有一条意味不明的花式英文,
Domingo。
多明戈?
不止如此,也和我之前的操作一样,这条跳蚤圈的下方,同样系着一个卷得细长的纸条。
我将那纸条小心翼翼地摘下,再屏息凝神地打开。
那上面只有一句话。
“抱歉,但这猫只能是我的。”
2 月 12 日一更
6、
不是,这普信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我当即破防,扯了张便签纸,刷刷写下一行字。
“不好意思,但这只猫是我从垃圾桶捡回来的,光看病就花了我八百多呢!”
写完,我将便签纸卷成长条,系回项圈。
这之后,再看我的猫……..
不得不承认,搭配上那个镀金项圈之后,它看上去真的很雍容,很贵妇,一看就是猫上猫。
我懂了。
这是要我知难而退啊!
一瞬间,很难判断自己心底奔涌的情绪,是愤怒还是嫉妒,我刚想把那皱巴巴的纸条扔掉,余光一瞟,感觉有几分异样。
展开看,这张纸上印刷着细长的,宽泛的条纹。
是我十分熟悉的五线谱本。
难不成,对方也是音乐人?
正发着呆,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嘶…….
人这么快就找来了?
7、
我如临大敌地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标准的潮州老头,人字拖、大裤衩,腰间还挂着一长串银色钥匙。
焦灼的情绪忽然落空,我轻咳一声:“大叔,房租我一直有交的。”
“我不係问房租。”
对方手上端着厚厚的一沓笔记本,手上翻着,一边眯眼看我:“就係问问你,这个月底到期以后,你还要续吗?”
“续啊。”
“加五百。”
“…….”
“不涨也可以,我有条件。”
见我脸色不好看,房东收了本子揣怀里,说话也很直接:“当初看你一个靓女,年纪轻轻的不容易,要不我绝不允许租户养猫的,你不养宠,我不涨租,就係这样。”
“你考虑考虑。”
“……. 行。”
房东态度很明确,我实在挑不出理,也只能先拖着,答应他月底再给答复。
实际上,别说给他涨租了。
我连现在这个价都快租不起了。
送走了人,我关上门,回顾四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嘶…….
我猫呢?
往外看,整条走廊都是空荡荡的,并不见猫的踪影。
这栋楼比较老式,一层只有四个套间,因为设计的原因,户型,大小都不一样。
我住 402,隔壁一间 401 是二居室,住着一对退休的教师,生活十分简朴,偶尔见到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什么交集。
唯一的可能,就是走廊终点的 403 和 404 了。
于是,我先去敲了 403 的门。
应门的是个年轻女子,脸上还贴着面膜,口吻很不耐烦。
“谁啊?”
“你好靓女,请问您有看到一只橘猫吗?”
我礼貌地问她,并敏感地注意到对方十指都镶了钻,美甲足有一寸长。
“什么猫?没看到。”
女人直接否认,口吻有些不满:“你们养宠不知道拴好吗?我对猫毛过敏的。”
“好吧,还是谢谢你了。”
对方极快地关了门。
我有些怀疑是她,又有些不确定。
真正喜欢猫的人很少会用那么长的美甲,特别是上面的钻,一定会薅到猫毛。
正犹豫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娇嫩的喵叫。
“厅长?”
回头一看,我的猫站在对面 404 的门口,正朝我舔着爪子。
8、
铁门紧锁,我的猫就在门口正中。
我连忙抱起猫,仔细一看,它脖子上的纸条已经换了。
打开依旧是那熟悉的五线谱纸张,上半部分洋洋洒洒地写着一行字。
“你有发票吗?来找我报销。”
哈,哈,哈。
这家伙狂的很嘛!
再打开下半部分,似乎是怕我不来,上面一笔一划,仔仔细细写着一条详实的地址。
“潮州市朝花小区 12 幢 404 室?”
朝花小区 12 幢?
那不就是我住的这幢?
答案似乎已呼之欲出。
和之前对 403 的客气不同,我出手就是一记重锤,把防盗门锤得震山响。
然而不管怎么锤,对面就是不开门。
呵呵,怂了不是?
我歇了歇手,正打算再接再厉,后面的门开了。
403 的靓女已经摘了面膜,正伸出一根纤长的指朝我不满地指着:“喂喂,拍什么拍啊!
“我找人。”
“对面又没人住,你找鬼啊?”
“唏~~~”
闻言,我倒吸一口凉气。
对方见状,白了我一眼,又缩回去了。
再看 404 露出的那部分门槛,的确满是浮灰,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正值黄昏,逢魔时刻。
此际,日落黄昏如海,窗外呼呼风声,空气中涌动着一片奇妙的霞红色。
而我抱着猫站在原地,脊上流过一阵阵凉意。
回到家后,我左思右想,越想越发毛。
厅长就在我脚边绕来绕去,脖子上的大金圈子闪闪发光。
我用手机拍照搜图,搜出来的第一个就是这项圈的定制链接,一看价格…….
人民币三千八百八。
很好,这很人间。
这必须不是什么逢魔事件,就特么是个恶作剧吧!
再翻看那张纸条,除了那儿戏般的地址,背面居然还有几个潦草的手写字, 看起来是无意撕下的。
连起来看,是一行破碎的句子。
“我们有时活着,有时死去。”
2 月 12 日二更
9、
活着?
死去?
这什么意思?
我正要上网搜一搜,忽然手机震动。
是发小发来的一条讯息:“晚上有暖场,赶紧来。”
来不及深思,我将纸条揣进口袋,连忙出门赶场子。
演出的地方是某企业的周年庆典,拉完了琴还有酒席吃。
我跟着发小坐在角落,眼睁睁地看着流水般的姑娘过来加他
“玩玩而已。”
我发小大名于敞,长得很彭于晏,也因此桃花极盛,见我露出被油到的表情,他邪笑一声:“要不你和我处,我就把她们全删了,怎么样?”
我不为所动:“请继续玩。”
“呿。”
他继续和姑娘聊天了,我百无聊赖,便将口袋里的纸条拿出来研究。
还别说,句子是蛮美的,也很文艺。
就是意思很费琢磨。
我正一头雾水,于敞凑到身后,冷不丁道:“这不是一句歌词么?”
“歌词?”
“是啊,我前几天还在酒吧唱了,最近的小姑娘都爱听这个。”
“哦?”
仿佛看出我来了兴致,对方滔滔不绝起来:“这歌没带火原唱,反而带火了美声,可惜只火了一阵子。”
“不过歌是真的好听,你要不要听?”
“不用了。”
这歌再火,恐怕也和我的猫没关系。
被我直接拒绝,于敞不高兴了,口吻也有些阴阳怪气:“谁写的歌词?看这笔触像男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出了点味来。
散场之后,我回到家,对着那张纸条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感觉面对的是个愈发膨胀的谜团。
正发散着思维,于敞忽然发了个链接到我手机上。
“无损原声,我给你找到了,怎么样,哥好吧?”
“…… 谢谢哥。”
发了个红包过去,我点开了链接。
事实上,我虽然算半个音乐人,但对流行乐是真的一知半解,也是听到后面才听明白,这歌是两人合作的。
只是后半部分那男高音一出来,前半部分的蓄力与堆砌顿时显得苍白无力起来,甚有鱼目混珠之嫌。
而从未听过美声唱腔的我,仿佛灵魂都被拎出了窍,跟着那一线游丝般的声音飘到雾里,荡在云里,久久不能落地。
一首歌听完,两个膀子上都站满了鸡皮疙瘩。
怪不得会火啊。
我忍不住点进了链接,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原唱外的另一人——
美声歌者:江薄光。
10、
这之后,我扛不住那吊打灵魂的诱惑,又单曲循环听了数次,那歌声华丽而清润,如一把柔软的毛刷反复在心上拂动,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
甚至回头看那张纸条, 忍不住浮想联翩——会喜爱这首歌的人,应该也不会那么难以沟通吧?
于是晚上入睡前,我给厅长挎上了一个小背包。
里面除了它小时候打的疫苗单,还有迄今为止的宠物医院病例。
是的。
我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从各项证据链的角度劝对方放弃。
报销就不用了,但这真的是我的猫,从小养到大很不容易,君子不夺人所爱,您看呢?
写完了长长的一篇小作文,我将文字塞进背包上层最显眼的地方,这才拍拍胖橘的头。
“谢谢厅长,您受累了。”
11、
第二天,背包消失了。
然而另一边的回复却久久未至。
就在我以为对方已经完全放弃的时候,厅长的大金链子又裹上了一卷纸条。
出乎意料,对方这次没有言简意赅地拒绝我,而是提出了另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请求。
“共同抚养这只猫?”
我对着纸条上的字反刍了数遍,又转身看向夕阳下慵懒的大胖橘。
““你是不是会在夜里变成靓女?”?”
对此,厅长的回复是娇嫩的喵喵。
害。
别说建国后不允许成精,社会主义接班人也绝不该有这种想法啊!
于是我撸了把脸,快速回了一张纸条。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不明白……. 这又是为什么?”
对方的信息在第二天到来。
很及时。
也很简练。
口吻并不强势,只有简简单单,却令人无法拒绝的一句话。
“因为,它抚慰了我。”
2 月 13 日一更
12、
我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和陌生人云养猫。
实际上,自从父母离婚,独自一人生活了十年以后,我已经很少会心软了。
或许曾在孤独一人的世界里生活过,感受过世界上最可怕的寒冷,所以和浪迹花丛的于敞一样,我也渐渐在流逝的时光里,变成了一个只会攫取温暖的怪物。
或许是还不够冷硬,或许是有着同样的心情……. 总之。
我答应了,与对方共同共有一只胖橘。
13、
就这样,厅长过上了左右逢源的日子。
但凡我将它关在家里超过两天,便会遭到它疯狂的挠门 + 魔音攻击,只要放到走廊,它便会快速失踪,一去就是大半天。
索性它还知道回来。
我默许了这种行为,并和它的另一个主人达成了协议,对方承诺包揽厅长的一切饮食疾病开销,一切穿着装扮都会事先征求我的同意,绝不会再出现天价马甲事件,并且猫咪去留随意,绝不会限制它的自由。
条件谈妥以后,对方变得空前大方与慷慨。
第二天,厅长的小背包里出现了一些进口小零食,里面还有手写食用指南,强调这是给人吃的。
我不爱吃零食,因此委婉地告诉他正在减肥,暗示对方不要送了。
孰料第二天,小背包里就装上了一袋密封好的烟熏鸡肉,还仔细地切成了薄片。
纸条上的口吻也是礼貌而谦逊,让人实在无法拒绝。
“是自己做的,请您不要嫌弃。”
这算什么?
爱屋及乌?
我接受了,并客套地道了谢。
老实说,这烟熏鸡胸味道很不错,做得并不比外面的墨西哥餐厅差,我又一次开始怀疑对方是女孩子了,可看那铁画银钩的字迹,又的确很男性化。
怪哉。
想到对方也喜欢听同样的歌,我去网上搜索了男高音歌者江薄光,试图寻找更多的共同点。
百度百科有照片,上面的男人非常年轻,看着绝不超过三十岁,眉扬而长,一对微微上翘的凤眼,看谁都好像有些凉薄。
因为照片是黑白的,更给人一种冷淡而忧郁的感觉。
再一看生平…….
原来已经去世两年多了。
心下颇为遗憾,我又找到了他更多的歌来听。
手机外放到最大,小小的客厅里,顿时充斥着那华丽而清润的声线,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透着难以扑灭的蓬勃和热情。
我忽然很好奇,会唱出这样歌声的人…….
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2 月 14 日一更
14、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保持着这种微妙的联系。
虽然交流寥寥,却从未提过互换联系方式,哪怕心中偶然会涌起微妙的好奇。
这天傍晚,于敞又打电话给我,喊我出去撸串。
经他提醒,我才想起今天是我生日,见厅长在腿边绕来绕去,我鬼使神差地在它脖子上拴了个纸条。
“今天是我生日,要一起吃个饭吗?”
刚系上去,觉得口吻有些轻佻,又连忙拿下来,涂掉了后半句话。
本想跟着猫去和另一个主人打个招呼,但于敞已经到了楼下,我也只能先去接他,孰料这人嘴上说着替我庆生,自己却喝得醉醺醺,一手死命地拽着我埋怨。
“如果,我没有交过那么多女朋友,你是不是会答应我?”
“你喝多了。”
他一指点着我,:“转移话题是不是?”
“你就是心气高!”
“……”
“你还想着毕业前的事儿,想去伯克利深造,想去大剧院演出,是不是?”
“我早就不想了。”
“撒谎!” 对方情绪激动,双颧都泛起了潮红:“你当时连十万块钱都准备好了,怎么会不想?”
我被他抓得生痛,只好无奈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不承认了,你就是看不上我。”
“对,就是看不上你,满意了吗?”
“……”
这回轮到对方无所适从了。
他好像醒了点酒,随即拉着我道歉:“对不起啊,我就是有点喝飘了。”
“…… 没事。”
“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吧?”
见对方小心地觑着我脸色,我勉强点了点头。
“我就是,年纪大了,你知道吧?” 他大着舌头,几分幽怨,几分自嘲:““说真的,心里很空。”
“那么多女朋友,心还很空?”
“是啊,和谁都爱不进去…….”
我不想听一个恋爱脑抱怨,只是笑笑不说话,对方忽然按住我肩膀,口吻无比认真:“要是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做你喜欢的那种专一的男人,真的。”
说罢,又殷殷地看着我:“你呢?”
我不为所动:“要是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拽出那个偷我钱的瓜娃子。”
“……….”
15、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送走了于敞,我给自己买了个几十块的六寸小蛋糕,拎着回到了出租屋。
蛋糕很甜,夹层里的水果却冻得很结实,吃起来有点费牙,我切下一半装在盘里,打算拿去送人,刚走到走廊,便听不远处一声熟悉的喵叫。
此刻夏日颇长,窗外依稀一片黄昏海,我远远地看到厅长从 404 的大门钻出来,接着欢快地往我的方向奔来。
所以,那里其实有人住?
我没想太多,便端着盘子走过去,敲了敲那厚重严实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