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白凛……
我没打算告诉他,或许,他也不希望我去麻烦他,不然先前也不会不现身。
在我摸着肚子的时候,怪猫也爬上了榻,小心翼翼地将脑袋靠在我的小腹上蹭了蹭,轻声低吼着。
我:「……」 这破猫不会以为孩子是它的吧,给它能的。
我一脚将怪猫蹬下床榻,看着怪猫慌张扑腾的模样内心毫无波动。
怪猫完全没了先前嚣张高冷的姿态,并没有生气,而是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来舔我的脸,给我叼被子盖。
我皱着眉,觉得今天猫是真的怪到离谱,我寻思着它是不是得癔症了,把我当它伴侣了。
真麻烦,还得攒一笔钱来请灵兽医阉猫。
在我陷入烦恼之时。
屋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杂物落地声。
我不满地掀开被子一看……
竹寒像是失控一样,在屋里乱窜。
我瞳孔微缩,看出竹寒被人所控,急忙伸手想要摁住竹寒,却被竹寒剑的凌乱剑气割伤手臂。
「嗷!!」怪猫见我受伤,哈着气暴怒,狠狠一爪子拍在了竹寒剑身上!
竹寒剑居然会被打落在地,半天都飞不起来。
我急忙下榻想要抓住它。
可竹寒一下子就避开我,转了一圈后,径直破窗而出,只留下一道剑影!
所去的方向,正是清风宗所在。
我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臂,目光阴沉,久久不能平静……
我不顾怪猫挣扎,将它绑住,暂时交给客栈老板看管。
独自一人来到清风宗山门前。
清风宗此时正在招待其他宗门来客,宗门之内人来人往。
我冷着面孔,一步一步踏着阶梯,走上宗门主峰。
我站在主殿外头,看着殿内的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个个都是一副霁月清风的仙门修士。
「还请温衡剑尊还剑!」我高声喊道。
殿内的人停了下来,诧异地看向殿外的我。
温衡放下酒杯,面容带笑,像从前那般唤我:「阿皎,有事,等师尊招待完宾客再说。」
他可能也没想到我就这样单枪匹马直接回宗要剑,甚至还想粉饰太平。
好似我从未掉过崖一样,笑着指使我,想让我跟从前一样听话。
我置若罔闻,继续冷声道:「温衡剑尊,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竹寒剑我不给,所以,温衡剑尊就可以抢吗?」
此话一次,全场陷入寂静。
其他宗门的人像是品出不对劲了,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温衡。
只要说到竹寒剑,所有人必定就能想到我严皎。
我之天赋,不仅仅在南洲有名。
换句话说,在清风宗,是我屈才了。
「阿皎!」温衡愠怒,冷声呵我,「莫要生事。」
随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客席,淡声解释:「小徒顽劣,让大家见笑了。」
客人们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我眼睑微抬,莞尔一笑:「众人难道不知严皎恶毒,被您打落混沌崖吗?现在又是喊的哪个阿皎。」
殿内的气氛又是一窒……
众人都知那个传言,但清风宗无人辟谣,是不在意呢,还是有意为之?
话已至此,我不愿再多费口舌,甚至不惜凝出一滴精血,用血结印寻剑。
我的精血有破封破阵之效。
就算他们把竹寒封印得再深再死!
我也能将它找出。
「竹寒!起!」
清风宗存剑峰里的藏剑也跟着齐鸣!回应我的召唤!
竹寒在长鸣,我心中一喜,御气飞向存剑峰。
温衡见状,脸色阴沉,此时也顾不得脸面,起身掐诀,数道咒文,将我封禁在半空中。
我面无表情,用灵力割破自己的双腕,将流出的鲜血凝在一起破封!
围绕在我身周的咒文被血液侵蚀,破裂而开。
竹寒也被我的血气吸引,破峰而出,向我飞驰而来!
我接过剑,急忙在剑身上以血刻印,防止它又被温衡影响。
随后我便打算飞离清风宗。
可温衡毕竟还是度劫期大能,一掌直冲我而来!
看着如大山般袭来的掌印,根本无处躲闪。
第一次直面渡度劫修士带来的威压,让我身体不受控地僵持在原处。
在此危急关头之际,一个巨大的渐金白虎幻影从主峰悬崖底爬起。
「吼!!」
说句遮天蔽日也不为过,白虎幻影一声虎啸将掌印击碎!
众人惊恐地看着幻影,不知是何方妖族大能,纷纷凝起灵力护体。
而温衡像是看出了什么,看着幻影皱起了眉头。
「白凛……」我愣愣地看着幻影喃喃道。
一只温暖的手环住我的腰,将我护在怀里。
熟悉的威严声音响起:
「吾在。」
「想做什么,便去做。」白凛冷冷淡淡地护着我说道。
我看着温衡被白凛的威压压到抬不起头的模样,心中有些悲凉……
我缓缓走向温衡。
众目睽睽之下,提起剑,对着他的胸口狠狠刺了一剑,剑体穿膛而过。
温衡闷哼一声,鲜血滴滴答答地流落在地。
在后殿的宋岚方他们瞧见后,立马惊恐地上前大喊:「师尊!」
我抿紧了唇,抽回剑。
没有剑体挡着的伤口,更多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温衡的白衣。
温衡不顾伤势,抬头看我,淡淡嘲讽道:「你的无情剑诀修炼的终究还是不够。」
温衡永远都知道,该怎么去刺痛我的心。
冷情的人修了无情剑诀来避情,但还是做不到绝情。
「算了,就这样吧。」回过神后,我疲倦地对白凛说道。
毕竟从前,我的确当他是我的父亲……
可惜,他变了。
在混沌崖下的时候我就想清处了。
温衡对竹寒的强大而感到满意,但他并不喜剑主的独立。
他不需要一个强大而独立的徒弟。
温衡要的是,言听计从,能为清风宗带来好处的剑仙弟子。
或许,当初温衡也知道我没有推白晚晚,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将我困在混沌崖下的借口。
看着宋岚方他们沉痛谴责的目光,心中突如其来一股酸涩。
「明明受委屈的是我,他们凭什么这样看我。」我忍不住,怕自己落泪,于是转身抱住白凛,在他怀里闷声说道。
白凛冷冷地瞥向殿前那群畏惧他的人,声音冰冷地说道。
「既宁做我,何惧非议,莫要理会庸人目光。」
见我还躲在他怀里,白凛心一软,努力用平和点的声音安慰我。
「莫怕,有吾在。」
话语刚落,巨大的轰隆声起。
白凛为了哄我高兴,还削掉了清风宗的主峰山头。
山体完美的横截面展现在众人眼前。
靠近山体的人惊慌躲闪……
巨大的落石翻滚而下,狠狠砸在了清风宗主殿之上,烟尘四起。
在场的人乱成一片。
白凛很满意,眯着眼笑了,随后抱着我转身离去。
温衡被人扶起躲闪落石,可他的眼神还死死地盯着我跟白凛的背影。
不知道是在看我,还是看白凛,眼神意味深长。
白凛带着沉默不语的我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宫殿。
两人相隔半年,第一次独处,四目相对无言。
想见他的时候不出现,现在出现了又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说谢谢吗……
后来,还是白凛先忍不住,金瞳微微闪烁,故作冷漠地问我。
「你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跟吾讲吗?」
我恍然大悟,拿起了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剑,竹寒。」
竹寒嗡嗡两声就算打招呼了。
白凛紧抿薄唇,一双金眸危险的盯着我眯紧了眼:「再想想。」
此时小腹里的孩子像是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一动一动的,很是兴奋。
我摁住小腹,暗暗咽了口口水。
白凛应该不知道吧……
「我叫严皎。」我试图浑水摸鱼。
而白凛见我这副心虚遮掩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将我摁在他的床榻上。
白凛伸手抚上我的小腹,咬牙切齿地问我:
「这是什么?你说。」
「是肉啊!」我红着脸说道。试图将他的大手拿开,再不拿走,崽子又要动了。
「肉?」白凛冷笑一声,无情揭穿,「是我跟你的小虎崽子吧……」
你非要说得那么直白吗……
「啊对对对,那你想怎么样……」我躺在床上,冷哼一声,「你不要它,我自己也能养。」
白凛听后更气了,阴沉着声音问我:「吾何时说不要这个孩子了?」
「那你为什么凶我!」这会轮到我生气了。
凶巴巴的谁知道你是想干嘛,猫科就是烦!
白凛被我突然大声吓了一跳,声音弱了一点:「吾何曾凶过你,相反,当初还是你先不辞而别。」
不辞个屁,我直接当着白凛的面,扭头就走的好吗……
我闷声不语,实在不想说话了,闭上眼假寐。
见我不说话,白凛也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问:
「吾与你,理应算是道侣对吗?」
我闭着眼,面无表情答道:「我们算是一夜露水情,没感情算什么道侣,你不必为了孩子妥协。」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白凛气鼓了脸,龇着牙凶狠地说:「是!吾跟你没感情!都是为了孩子。」
他阴沉着脸躺在榻上,过了一会儿,他神情不自然地慢慢靠近我,像是想要伸手再摸摸我的小腹。
我一下子就把他的手拍开了,扭头瞥他:「干嘛,你怎么乱摸别人肚子啊。」
「本皇摸自己的孩子都不让!!」白凛气死了,怒喊道。
我也不知道哪里憋着一股气,冷冷地说:「还没生出来呢,你摸的是我的肚子,不给摸。」
哼,还本皇……千年前的妖皇谁认你。
此时,殿外居然传来敲门声,一个声音询问着殿内的白凛。
「妖皇陛下,四方妖王求见。」
我:「……」 打我脸呢这是。
「不见,别来烦吾,吾有要事。」白凛冷声回绝道。
「遵命。」殿外的人应声道。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
我心情不知为何有些低落,我翻过身打算睡觉。
至于白凛走不走,我无所谓。
都双修过了,也没啥好矫情的。
可是白凛却强迫我坐起来,我不耐烦地看着他。
却见他神情紧张,紧皱着眉头,像是准备要说什么大事一样。
「不……不是因为孩子,吾说的气话。」白凛冷着脸结结巴巴地说。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我心中一跳,愣愣地说:「没听懂,说清楚点。」
「那只白猫是吾!这下听懂了吗!吾跟了你许久。」白凛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吾对你有情,吾心悦你!出崖后就一直跟着你!不是因为孩子。」
「我……你……」我呆呆地看着白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心中发软,骄傲无比的大猫居然也会如此直白。
我话都没说完,白凛直接捏住我的下颌,一下子就亲了过来。
青衣将落……
青衣又穿起来了,因为孩子在动。
我与白凛默默躺着,沉默无语……
我欲言又止:「崽子才这么大就……启智了?」
白凛把头埋进我的胸口,冷漠道:「是。」
略显无爱的一声嗯……明明之前还想摸崽子。
我伤感地叹了口气,居然还有点小失望。
不过,不来也好,白凛毕竟是猫。
emmm……我还是不找罪受了。
我又想到了崽子的月份问题。
我迷茫地推了推一旁的白凛问他:「为什么我都怀了半年了崽子才那么点大啊?我还得怀多久啊,三年?」
白凛淡淡说:「还需一年,白虎幼崽本就强大,出生即是金丹,自然比人族要久上一倍时间。」
我叹了口气,打算弄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白凛……」我轻声喊他。
白凛眼睑微抬,冷淡回应:「何事。」
先前还结结巴巴的告白,现在又给我傲起来了……拳头痒了。
我忍了,但提出了要求:「妖皇大人?给我看看原形呗。」
好久没撸大猫了……想摸。
白凛有些不情愿,磨磨唧唧了一会儿,还是化回原形白虎。
超大的白虎直接出现在殿内。
白虎金瞳炯炯,揣着爪子优雅地往地上一趴,威严之中还透露着慵懒。
我下了榻,看着白凛慢悠悠地甩着修长而又漂亮的白尾巴,我心痒不已。
我伸手去抓,白凛居然躲?
那好吧我客气一点,问一下好了。
「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我看着眼前的巨大白虎理直气壮地问道,「毕竟我都怀了你的孩子了。」
「那又如何,吾不肯的事,谁也无法强迫。」白凛一双醒目的金瞳看着我,用低沉着声音说道,高傲无比。
「我不生了。」我伸手假装要捶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子,白凛吓到炸毛,整只虎都快跳起来,直接将尾巴甩到我面前。
「本皇开玩笑!开玩笑的!」
我勾唇一笑,心满意足地往他白肚皮上一趴,玩起了他的尾巴:「哼,就强迫你,区区妖皇而已。」
「是,区区妖皇……」白凛怕我滚下来,用大爪子护着我,无奈地顺着我的话讲。
毕竟妖皇也怕老婆。
「脾气真坏。」白凛虽然纵容我在他肚皮上打滚,但还是会说我。
我反驳道:「对,你脾气好,尾巴都不让摸。」
白凛冷哼一声:「等你生下孩子,吾会让你知道尾巴不是那么好摸的。」
我无视白凛的警告,只当他是无能狂怒。
继续美滋滋地玩着他的尾巴,偶尔摸摸他的白肚皮,逆着毛去摸。
白凛一生气就会炸毛,一炸毛,那手感摸起来就很舒服。
所以我时常会故意去气白凛,主要是为了摸毛。
最爱看白凛冷脸瞪我,但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我放下以前的烦心事,专心致志地在白凛殿中养着孩子。
白凛虽然不爱笑,看着不体贴还凶。
但在我不舒服的时候,会满脸心疼地为我揉腰,帮我穿衣,还会教训肚子里的崽子让它乖一些……
拥有一只爱生气的傲娇大猫,好像也不错。
某天,我逗完白凛,闲来无事,又觉得不能荒度时光。
于是,我又看起了无情剑诀功法。
原本早上会去外头处理事情的白凛,一见我拿着个功法卷轴在悟,立马就不出门。
白凛目光阴沉沉地靠在一旁看我认真研究功法。
忍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
「是吾对你不够好吗?还看无情剑诀,严皎你怎么不直接杀夫证道算了,足以让你白日飞升了。」白凛走了过来摸着我的肚子,凶道。
咋还无理取闹呢?
我皱着眉头扭头看白凛:「干嘛,我好好修炼,你不开心,那一辈子元婴,然后死得早,你就开心了啊,你想娶小老婆不成?」
白凛又垮脸了,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人。
我习以为常,假装往榻上一滚,然后眉头一皱:「白凛,肚子不舒服。」
「哪里疼。」白凛一下子就蹦起来了,紧张伸手去摸我肚子,「孩子又踢你了?」
「对,它踢人。」我面无表情地说谎道。
肚子的孩子听见了,急了,还真用力地踢了我几脚。
草了,这回是真疼了,我疼得龇牙咧嘴。
白凛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肚皮传来的力度,信了我的话。
立马散发出强大妖力覆盖我全身。
白虎崽子畏惧父亲,感应到妖力后,委委屈屈地安静下来了。
这一下,孩子安静了,白凛也安心了。
白凛成功忘记了先前的无情剑诀,只记得孩子不听话,紧抿薄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点愧对崽子。
但不多。
「有我和孩子在,别看无情剑诀了。」白凛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说道。
哎呀,给大猫别扭呢,生怕我看多了就不爱他了,还扯上孩子了。
不过该练还得练,得有一技之长不是嘛。
我本想抱着白凛小憩一会,浑水摸鱼过去。
但白凛突然吻住了我,把我亲得晕头转向的。
等我推开他以后,白凛突然将一样东西塞到我手心。
我张开手心,快被手里的东西亮瞎眼了。
一个不规则的丹体在我的手心里,泛着一圈又一圈的金色灵光。
「吞下,吾的半颗妖丹,吃了以后就不会断灵了。」白凛拿起妖丹放入我口中,轻声道,「还可与吾同寿。」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妖丹等同妖族的第二条命,还关乎他们的妖力与气运的强盛与否。
就这样给我了……
「你很爱我吧,白凛。」我抬眸看向他,笑眯眯地问道。
「吾只是不喜身旁总是换人罢了。」白凛冷声否认,红着脸,伸手想要让我快点吞下。
是有点羞恼在身上的。
啧,耳根子都红了,嘴硬的大猫……
我心满意足地吞了下去,一把抱住了我的大猫问他:「那你就剩一半了,妖力会不会变少?」
「只有这一半,都给你了,吾用魔气也是一样。」白凛漫不经心地说着。
差点忘了白凛也算是魔,会驱使魔气的……
等下,不对啊!为什么只有一半。
白凛看出了我的疑惑了,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被仙门所夺,封印起来了。
我愣神许久,抬眸看向面无波澜的白凛。
所谓仙门……
只怕是生刨丹田,取出妖丹的。
因为怕白凛死了,阵法无处吸取天道气运,所以才给白凛留下一半的妖丹续命。
不然,夺人妖丹,怎么会只拿走一半呢……
这样的贪婪之人,称之为仙门。
而什么都没做错的白凛,被称为魔。
「日后,我会替你夺回。」我心中苦涩,干巴巴地对白凛承诺道。
「莫要伤怀,等你生产完,吾再去寻回那一半,都给你。」白凛将我抱入怀中安慰着。
我默不作声……
才不是因为想要妖丹呢。
是因为……心疼啊。
我紧紧地搂住白凛,心中无比酸涩。
有了白凛的妖丹后,我的灵力日渐上涨,就连无情剑诀也变得容易感悟。
的确受益匪浅。
我想着等我生完孩子,要一起跟白凛去拿回半边妖丹。
不去抢别人的,但别人也别想抢我们的。
只是没想到,还没到我生产那日,白凛就出事了。
白凛那日,面色冷凝地说是出去处理事情。
可是已经连着三日没见着他的身影。
我放下手中书,有些忧虑。
问了白凛的部下,众多妖族都说不知晓白凛的去处。
直到万丹宗的宗主上门,也就是秦珠的父亲。
为了报恩,他隐晦地告诉我,温衡剑尊集齐部分仙门修士在清风宗。
而我的夫君白凛也在。
他还问我知不知道拘神借魂阵,将被镇压之人的气运与天赋借与布阵之人……
秦宗主说,拘神阵正是温衡那些人的先祖所创。
这便是为何有些仙门世家弟子,明明不是天灵根却也修炼飞速的原因。
我心中发凉。
我谢过秦掌门后,出殿寻找白凛的部下又一次询问。
他们支支吾吾地说,四方妖王已经过去了,妖皇并不想我知道这些事。
我面无表情,扶着腰转身回殿,唤来了我的竹寒剑。
「不可啊!您还怀着殿下呢,妖皇陛下会平安回来的。」众妖大惊失色,想要阻拦,却也不敢伸手碰到我。
我并不理会他们的劝阻,直接御剑飞行。
如果是清风宗,我必去。
这一次,或许是去斩草除根了……
无需多久,我便来到了清风宗上空。
云雾缭绕青山,清风宗正在众峰群中。
看似人间仙境,可惜这里子啊,只怕是腐烂不堪。
我冷笑一声,挥剑甩出一记长虹剑气,直冲清风宗。
清风宗的护山大阵一下子震荡不已,摇摇欲坠。
但并未有人出来查看情况。
我紧抿着唇,神情冷凝,一道又一道的冲天剑气接连不断的击向护山大阵。
不过几息,大阵破裂而开,真实的清风宗展示在我眼前。
断壁残垣,血气弥漫……
而在那主殿广场之上,无数道铁索,困住了一只浑身是血的巨大白虎在咆哮着。
众修士神情紧张地围在白虎周围,掐诀念咒加固封印。
众人狼狈不已。
其中位于主位的温衡衣着更是凌乱,他像是感应到了我的存在,抬头看向我。
温衡冷不丁地冷笑了一声,挑衅般地抬手向我展示手中的东西。
而温衡手中的金色物体,居然是白凛那先前被封印的半颗妖丹。
他就是靠着这个,才能压制住白凛的,还用法让白凛失去了神志。
「白凛……」我浑身发冷,呆呆地看向浑身都是魔气的白虎。
「吼!!」
白凛好像不认识我了,往日漂亮的金瞳消失,如今双眼漆黑无比,对我愤怒地昂首吼叫着。
周边修士脸色一变,立马收紧了铁索生怕白凛挣脱。
温衡出言嘲讽:「好徒儿,你是怕师尊杀不死这牲畜,所以就算怀着孽种,也要来送竹寒剑助为师一臂之力吗……」
我并未理会他,而是提剑冲向那些控制铁索的修士。
「你疯了吗!」温衡脸色一变,出手阻止,「没看见这牲畜入魔了吗!」
我转身回手一剑,狠狠挥向温衡,咬牙切齿地说:「入魔的是你!」
温衡立马凝起灵力护体,但回过神后,还是对我展开了攻势,只是好像并没有占到优势。
我剑招越发凌厉,招招都往温衡死穴而去。
温衡也不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招式也只往我高隆的腹部冲去。
「你居然已经度劫了?」温衡不可置信地说道。
「有何稀奇,我与你这等庸人不同。」我攻击他的同时,还不忘冷声嘲讽。
温衡是三灵根,我此话一次无疑是往他心尖里剐。
他也招招向我下死手。
此刻,阵旁的一个老头开始念咒,阵中的土地变得如黑水一样黏稠。
白凛挣扎得越发明显,他那巨大的兽身缓缓陷入黑水之中。
拘神阵衍生出无数黑红枷锁,伸向白凛,想要将它往黑水里拖。
「吼!!!」
入魔的白凛怒火中烧,猛地一挥爪,强大的黑色爪印,将东面布阵之人全部杀死。
阵法开始震荡,但后面的修士就算害怕也不敢松懈,只能硬着头皮补上了死去之人的位置。
眼看着白凛即将要被封印,我心中焦虑,加快速度,想要将温衡击退。
温衡见我越发暴躁,又喊来了一个度劫期修士围攻于我。
此时,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安分地动了起来,我一只手护着腹部,另一只手持剑攻向二人。
腹部开始抽痛,我背上全是冷汗,暗暗祈祷着孩子别在这时做动……
「严皎啊,亲眼看着你的靠山是如何被我封印的吧。」温衡笑意盈盈地说道。
说完,他也不与我纠缠了,转身飞向拘神阵,毕竟他才是主阵人。
我想拦住他,可眼前的这个度劫期修士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杀不了我,但阻止我的行动还是可以的。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存剑峰。
那座峰里,有无数把先天灵剑。
曾经,所有剑修弟子在筑基之后,都有一次机会上存剑峰挑选灵剑。
说是挑选灵剑,实际上是灵剑挑选主人。
越强大的灵剑越挑剔。
而竹寒剑,也是从存剑峰出来的,是近百年来最强的一把剑。
不过……不是它挑我。
是我从千万把灵剑里,挑中了它。
因为,存剑峰的剑,皆属意于我!
我用竹寒割破手,认真地将血涂在竹寒剑脊之上。
「带着我的血,去破开存剑峰,带它们出来。」我轻声嘱咐着竹寒。
竹寒长鸣一声,飞向存剑峰!
那度劫修士见我手中无兵器,心中一喜,急忙向我攻来。
我并未理会,随意阻挡了两下,凝聚心神与灵力来御剑。
此刻,不远处的半空,剑鸣声起。
一声,两声的话不够响。
如果是全部的剑呢?
巨大的剑鸣与破空声响起。
原本漫不经心的众人被声音吸引,抬头一看,都愣住了……
无数的灵剑轻快地向着我这边飞行而来,嗡嗡作响的剑鸣透露着欢愉。
我闭上眼开始用灵识沟通灵剑……
外围的修士看着满天灵剑,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想要御灵护体或者直接转身逃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操控着灵剑将想要逃跑的人穿胸而过。
灵剑带着鲜血如同细雨般冲向地面的众人……
温衡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愣愣地看着满天的灵剑,神情复杂,他知道我天赋高,只是不知道我的天赋如此之高,竟能御万剑……
「严皎,请诸位前辈上路!」我缓缓落于地面,冷冷地说道。
正在阵中的修士们发现灵剑雨后,惊惧不已,回过神后不再护阵,被死亡的阴影笼罩,转身便想跑。
「温衡你自己封印吧,老夫不要这气运了!」
「对对,我不要了!我要回宗门!」
我冷冷一笑,现在想走怕是晚了。
无数灵剑呼啸而过,嗡嗡剑鸣夹杂着修士们的哀号声……
几息过后,在场只剩下我跟温衡站着了。
温衡苍白着脸,强装镇定地笑着喊我:「阿皎……师尊错了。」
而我回应他的则是穿膛而过的竹寒剑。
我靠近温衡,将他踢倒在地。
「将妖丹还我。」我居高临下地用剑指着他。
温衡咬牙,将怀中的半颗妖丹放在一旁。
我收起妖丹后,在温衡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毫不手软地一剑扎破他的丹田。
我转身靠近拘神阵,看着在其中怒吼挣扎的白凛,心中发酸。
「白凛,等一下,我来帮你。」我轻声安抚阵中的白凛。
忍着腹部不断加剧的疼痛,我冒着冷汗操控灵剑不断砍向那些枷锁。
可是速度还是很慢,我又一次割伤了我的手臂,想要依靠自己的血液破除拘神阵。
而身后还未死去的温衡,声音虚弱地想要阻止我。
「他已经完全入魔了,只能封印,不能放他出来!
「到时候不仅仅是我们会死,整个南洲都会遭殃,严皎,你不能放!」
「与我何干?」我回头冷漠地看着他说道。
真是笑话,这一切难道不是他造成的吗?
活着的时候想着自己,临死之际就开始念着苍生了?
而我也没那么伟大,我只要我的白凛。
温衡见我不听劝,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你若是听话点,当初我就不会那样……」
我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怒而转身,直接操控万把灵剑,直接冲向温衡,将他活生生钉死!
而我看着一直冲我怒吼的白虎,难受极了,亲手上手去砍那些该死黑红枷锁。
「凶死了……你明明说过以后不凶我的。」我带着哭腔看着白凛说道。
好在这些枷锁已经被灵剑砍断了大半,我也没有灵力再支撑这些灵剑了,剩下一半只能靠白凛自己。
灵剑纷纷落地。
我扶着腰,走进阵中,想要去抱抱我的大猫。
可是白凛直接一爪向我挥来,幸好竹寒及时挡住了。
我也不慎跌倒,腹中越发疼痛……
可我还是忍着痛站了起来走向白凛。
「白凛!」我红着眼睛凶他,「你个混蛋能不能看清楚我是谁!」
「嗷!!」白凛的虎目中闪过挣扎,大爪子捂着脑袋,痛苦的趴在地上低吼着。
我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跌跌撞撞地走向他。
看见我靠近,白凛迷茫地看着我,随后又神情狰狞地对我龇牙:「呜……」
肚子里的孩子越动越厉害,我疼得又跌倒在白凛面前,腹部强烈抽搐,身下像是有液体流出……
我缓缓回头看向裙下,鲜血慢慢染红扩大……
我捂着腹部,痛得直冒冷汗,我害怕地看向白凛:「白凛……我……我好像要生了。」
白凛看见我的鲜血后,脑袋发昏,拼命挣扎着半边枷锁。
拘神阵破裂而开,化成灵气消散而去。
大白虎踉踉跄跄地靠近我,那双虎目里的黑,褪去了大半,摇了摇大脑袋,神情挣扎地痛苦低吼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变回了金瞳。
白凛清醒了,下一秒立马化成人形,惊慌失措地抱住了我:「阿皎!」
「白凛……真的好痛。」我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阿皎别怕,吾在,是不是很痛,吾带你回去。」白凛神情紧张又自责地检查着我的状况,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起。
我紧紧攥着白凛的衣领,满脸细汗,咬紧了下唇抵御一阵阵的痛感。
眼看着我就要生了,白凛手足无措,但带我回去的话,又需要一段时间,这里又不适合我生产。
白凛看向地下的残阵。
这才想起来,混沌崖入口就在不远处。
白凛慌张地抱着我先回到了混沌崖的山洞里。
至少那边没有人,不怕有残余的敌人偷袭。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干净衣物被褥铺在地上,缓缓将我放置在上面,替我查看情况。
我被孩子折磨得冷汗直流,白凛心疼得脸色发青。
他将我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替我揉腰,度给我妖力想替我缓解疼痛。
「别咬自己,咬着吾的手,慢慢用力。」白凛怕我咬伤舌头,立马将手放在我的嘴边。
「我不想生了……」我痛到双眼发黑,哽咽着抓着白凛的衣领。
「好,以后都不生了。」白凛懊恼得也红了眼眶,小心翼翼地揉着我的肚子。
因为是早产,小虎崽子似乎不想出来一样。
磨磨蹭蹭许久都不曾下来。
把白凛急得浑身都在发抖,只能缓缓替我推着肚子。
我疼了一整夜这才在凌晨之际将孩子生下,生完我来不及看孩子就昏睡过去。
独留白凛手忙脚乱地替我清理身体污秽,还有一个在乱哭的孩子。
等我醒来时,白凛满眼血丝地护着我,我正披着白凛的外袍。
「孩子呢。」我看着一脸惊喜的白凛问道。
白凛听后,小心翼翼地掀开外袍,我们俩中间躺在一个小小糯糯的小宝宝。
我心软不已,将小崽子拥入怀中亲昵。
「白凛,是男孩女孩?」我问白凛。
白凛哽住了,他只顾着先弄我了,哪里会刻意去看孩子,见孩子没事就包起来了。
白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吾忘记看了。」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掀开了崽子身上的布,随后又盖了回去。
有雀雀,是儿子。
「啧,男孩啊,那……男孩也行。」白凛听了后点了点头,纠结了一会儿就接受了,又开始关注我的身体。
一直在问我还痛不痛,愧疚得一直亲我舔我,还会变化原形给我当坐垫。
我皱着眉推开一直给我理毛的白凛,有点不习惯他的黏人。
白凛怕我身子没好会痛,所以没敢移动我,而是火速回到妖荒山将家居跟食物打包来混沌崖。
一个山洞愣是被他整理得像个小家。
我傻傻地看着大张旗鼓的白凛,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样我在混沌崖坐完了月子。
崽子也大了一些,平时白凛嫌我老抱着他,一喂完奶他就伸手将崽子变回了原形,让崽子自己在床上蹬腿 ,哼哧哼哧地吃力乱爬。
我看着黑色金纹的小虎崽子陷入沉思……
「白凛,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我不确定地问。
「你倒是想。」白凛瞥了我一眼,「孩子是在我入魔时候有的,所以黑了,长大有妖丹后,魔气自然会褪去。」
我扯了扯嘴角,略显无语。
后来,等崽子又大了一些后,白凛还是死活不肯走。
我不明所以,环境简陋的破山洞哪里好,于是我强迫他带我回妖荒山。
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带我出去。
因为我在混沌崖的时候,竹寒和那些灵剑找不到我,还在当初的阵里盘旋着。
但我一出去,那些灵剑就跟找到了亲妈一样,叽叽喳喳地飞来了。
原先,我只需要保养竹寒一把剑。
现在,不仅多养了个孩子,平日里我一闲下来就得给这些剑擦擦身子,摸摸剑脊。
而白凛就抱着软乎乎的黑崽子,阴沉沉地站在我身后看我逗剑,牙齿咬得嘎吱响。
生气,但他不说,格外有骨气,白凛在等我自己发现他生气,然后去哄他。
可惜,我只顾着孩子跟剑了,压根没发现他不高兴。
后来某天,白凛不喜欢灵剑争宠,也不喜欢孩子移走我的注意力,他在宫殿门口设了阵法,然后把黑崽子也往门口一放,让竹寒和其他灵剑来看孩子。
孩子与剑都进不来,只能在门口嘤嘤嘤的。
关门后,白凛火速化成原形,在我面前蹲下。
「阿皎,要不要……摸摸吾的尾巴?」高大的白虎靠近我,扭扭捏捏地将尾巴递到我的手心。
我惊奇了一下,问他:「你不是不爱给我摸尾巴吗?」
「现在可以。」白凛贴近我,金眸期待地看我,完全没有平时的高傲。
我开心地扑向他的白肚皮乱摸,随口问了一句:「为何。」
白凛舔了舔白爪子,金瞳温柔地看着我说,「摸尾代表求欢,你摸了几次,就代表你求了吾几次。」
我面无表情地爬起,准备出去。
金白相间的长尾直接圈住我的腰往他怀里卷。
「阿皎……」白凛轻吻我的后脖颈,温柔地唤着我,」现在后悔晚了。」
「不要原形!不咬脖子!」我挣扎着,到最后只能无力妥协,这是我最后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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